第三卷 淡烟流水画屏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因果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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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阳坊。
本该是百花盛开、风光迤逦的好天气,却应为一股低气压的释放,突然增添了几许风雨欲来的架势,寒风萧瑟。沧海瑾阴沉着脸,站在后院的亭里。而站在紫藤花架的蓝衫女,是我,还是另一个罗蝶?
记忆已经完全被扰乱。
“为什么?”沧海瑾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眼底里满是愤懑、不满,还有……受伤。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侧,甚至可以看见有青筋爆起在他的手臂之上。
“呵呵,你说呢?”女妖娆地略微转了个身,轻轻摘下一朵紫藤花放在鼻端轻嗅,似是完全没有不把沧海瑾放在眼中。不,这不会是我,定然该是另一个罗蝶了!
“你分明就不喜欢三哥,你为什么还要故意勾引他,还要答应嫁给他!”沧海瑾原本极力压制的怒火终于爆发,声音也随之徒然增大,“蝶儿,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罗蝶”冷笑,脸上闪过几分阴狠之色。“因为我讨厌你,我恨你!只要能让你痛苦,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去做!韩涛,不,沧海瑾,我曾发过誓,当日之恨,我罗蝶永世不忘!若有来世,亦绝不饶恕于你!能有今日,全是你自己造的孽!”
“罗蝶”说到最后,已经是近乎在嘶吼了。她虽然是残酷无情地说着那么绝情的话,可我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底,除了痛快之外,是那么痛、那么伤。裂开的伤口,一直在滴血。是因为“她”就是我么?
“不对,你不是蝶儿,蝶儿没有你这么无情!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自己不能接受。就全部否决掉吗?沧海瑾啊沧海瑾。=首发=你还真是懦弱!”
哈哈哈。哈哈哈……冰冷的狂笑声一直在耳边回荡,然后越漂越远,终至一片惨白死寂。再没有声影。
空白被扭曲,模糊中又见到萧然的脸。不。也许那是萧林。
“我是萧炽。王爷命我来接你,公主殿下。”他说他叫萧炽,不是萧然也不是萧林。他是沧海枫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这,似乎是“罗蝶”第一次见到萧炽。然,只是这一面,便已彻底堕落。陷入漩涡,再不可自拔。
梦注定会碎,游戏,并不是可以随便开始随便结束的。飞蛾扑火般地爱,带来了灾难。
“罗蝶”终于是让萧炽爱上了自己,让他背叛了沧海枫。在与沧海枫的婚礼前夕,两人相携私奔。终还是引发了沉眠中地火山。让萧炽一家,就此消亡。曾经对沧海枫立下地功劳。曾经对他地忠诚,全都被抹煞。剩下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深远,和永世的骂名。
然后,然后梦,彻底碎了。“罗蝶”掉入了毒瘴林,被迫成为了百毒门下地实验品,生命,早已没有了价值。如同炼狱一般的生活,是赎罪,直至死亡,一切终结。
噩梦消散,痛彻骨髓,欲不再醒来。
痛,好痛……
睁不开眼,意识却清晰异常。刚才那断断续续的梦境,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么?全身上下都是火辣灼热的感觉,是鞭伤在恶化。胸口也是郁结闷疼得厉害,想必也是寒毒发作了吧?
痛……为什么要我醒来,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哪怕是陷落在三个不同的记忆中也好,只想,不要再痛。
“小蝶,小蝶,你快醒醒!”
谁,谁在叫我?隐约感觉到紧缠在四肢上地锁链被砍断,失去了物体的支撑,早已无力的身体直往下倒。失重的感觉,好想吐。
没有感觉到冰冷的地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几许熟悉地味道。是风哥哥?不,不是。他地味道,我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遗忘。那么,是谁?这样让人安心的味道,不想放开,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那一片温暖。
“痛……”眉头紧皱,这感觉好难受。
“小蝶……”
感觉被人抱紧,有只粗糙地大手在我额上轻抚,似是想要抚平我紧皱的眉头。神智又一次沉入那混乱的梦境之中。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苦苦忍受煎熬了。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小蝶,别睡。睁开眼陪我说说话,你千万别睡。”这声音,好像在颤抖?不合适呢,原本这么好听的声音,是在害怕什么?有点好奇,想要睁开眼睛看看。

“沧……海……咳咳,好痛……”
“没事的,你会好的,我现在带你去找丑儿,你很快就会好过来的,小蝶。你不能再扔下我不管了。”手被紧紧抓牢,安心的感觉透过被握紧的手一直传递到心头。原来,还有人需要我吗?还有人会想让妖女继续活下去?我可以……活下去?
睫毛轻轻颤动,紧闭的双眼终于有力气睁开,视线还有些模糊。“死妖男,我也可以一直活下去吧?”
“是,你会好好活着,一直一直地活着。我绝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我不准你死!”
“你,好想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我哦。”声音嘶哑得像是野兽在低吼,喉咙又干又痛,好难受。我说死妖男,你来救我,就不知道顺便带点水么?
“谁说没有?那是你自己笨,没有发觉。”沧海瑾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把我抱起来往外面走去,“墨卿他们在外面等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要尽快出去。”
尽力地睁大眼睛,仔细地研究着沧海瑾略显消瘦疲惫的脸庞,郁结的感觉又加深了。“对不起……”
“什么?”沧海瑾全身心都投注在关注周围是否会有敌人出现,而小心谨慎地向外赶路,一时竟是没有注意低喃的声音。他低下头看着我,漆黑如墨的眼睛,在昏暗的牢狱中反射出耀眼的星辉。“小蝶,还是很痛吗?再忍忍就好了。”
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淡淡笑容,我重又低头靠在他胸口。“恩,我知道。”
那样一个混乱而真实的梦境,一直深深印在脑海里,也让我理清了一直以来纠缠着我的困惑。也许,不止是我,还有沧海瑾。
最初的赵初罗蝶,是和沧海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密恋人。一个是他国来的质,处处收到其他人的排挤贬低,在风雨中飘摇;而另一个,确实沧海帝国的四皇,拥有着尊贵的身份,处处受人尊敬敬畏,却是在初见罗蝶之后,照顾于她,从此成为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虽不知原因,但在几年之后,罗蝶的灵魂,毕竟是不在了。两个人的感情,中断。
然后的罗蝶,是来自民国的另一个灵魂,带着对韩涛的滔天恨意,在得知沧海瑾竟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之后,毅然决定了要对沧海瑾展开疯狂的报复行动。她应该是在某个巧合中得知三皇沧海枫也对自己略有好奇之感,便利用自己在民国的知识,吸引他的目光,成功让他爱上自己,达到了让沧海瑾痛苦的目的。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藏饰,以及民国时的开衩式旗袍。
本已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罗蝶,却在与沧海枫婚礼的前夕,认识了萧炽,和她前世恋人萧林长得一模一样的萧炽。于是,她做出了另一番疯狂的举动。什么复仇、什么身份,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她选择了要和萧炽在一起。
她的努力换来了结果,萧炽带着她私奔,但却换来了萧氏一族的终结,萧家,彻底消亡。罗蝶一直在逃窜,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直到误入百毒门,陷入炼狱的煎熬。
然后,两年之后,是我的到来,承接了第二个罗蝶的摊。妖女之名,私奔之罪,还有身染剧毒,连带着自己的血也是毒。然后,竟又阴差阳错被沧海瑾抓回来,陷入一场场权力的阴谋漩涡当中。
再看向沧海瑾,有些心疼地轻叹一口气,终于是理解了他的性格为何如此的冷厉而孤傲了,虽是别扭得让人难以忍受,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在这所有的一切当中,受伤最深的,其实是他吧?
好想要知道,他现在喜欢的,到底是曾经那个纯真的赵初罗蝶,还是……我?
“咳咳咳……”喉咙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尝试着开口,还好,比之前的感觉要好。“死妖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我会仔细地听着的。”
“呵,那是一个关于一个灵魂转生的故事,是一个人的三生,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三个人组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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