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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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是早春时节,日夜温差比较大!站在房门前吹着夜风,想让杂乱的思绪清楚些。离三月十五还剩十天了,可我还没找到出逃的机会!简单的收拾了几身替换的衣服和金银细软,打了包藏在床底下。为了远离这,我几乎把房间里面比较贵重的小物件都打了包,没办法~为了生存钱是必不可少的!我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明天鄂佳辉要去索家商量婚事操办的细节,恐怕要隔天才能赶回来,所以明晚逃跑是最恰当的时机。
那天在清点索家下的聘礼时,鄂老头子嘴边那抹得意地笑容现在想来就让人火大,这桩婚事对他而言并不是嫁女儿,只不过是做了笔成功的买卖而已!这些天来对于我的冷脸相向,他都不动气,还总是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慈父面容,现在的我是他未来利益的奠基石,所以讨好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如往常,鄂佳辉又在这时候来找我“谈心”,今天的他看着很不一样,似乎喝了点酒。我回身在靠近门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下,他进屋坐在了我对面的上座。“涵珊你还记得你刚来鄂府的时候么?”我一贯用冷漠的表情看着他,没有回应。他又继续说道:“我记得那年你才六岁,也就像这桌子一般高,小小的一个人儿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不知不觉间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我自问在吃穿用度上对你和诗嫣都是一视同仁的,从不曾刻薄过你。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阿玛!你知道吗?你的那声‘鄂叔叔’听着叫人多么的寒心……看到你我总是会想起你的爹-那个两袖清风的穷秀才!我鄂佳辉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要知道当初可是我先遇到你娘的,我们有婚约在先,可是她却不顾一切的嫁给了李延。可结果呢~你们跟着他一起清贫不说,他还一早就撇下你们母女离开了。当我听说你娘带着你回了娘家,我立马就派人去提亲,我不介意你娘带着你嫁过来,甚至对她比对荣安和诗嫣的额娘还要好。可她呢~对我还是淡淡的!有时我看见她看你的眼神,就仿佛看着那个让她日夜思念的李延,我内心就忍不住窝火,她心里,眼里可曾有过我?原来我鄂佳辉娶的只不过是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我想着只有把你嫁出去了,嫁得远远的,她看不见你就不会时常想起那个李延了。那么我有生之年还有可能在她眼里看见我自己的影子…你心里是不是很恨我?如果你娘对我能有一点真心,我也不会逼你嫁给索卓罗,如果当年你娘嫁的是我,那么现在你就是我的女儿-鄂佳涵珊而不是什么李涵珊了…我…”
看来今天的鄂老爷心情很不好,以至于将那么多年的抑郁全在酒后吐露出来。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老谋深算的精明商人,而只是一个伤心寂寞的可怜人罢了!起身站到屋外,想要找个人来把喝醉的鄂老爷扶走,正巧遇见一个人朝我这边走来,那人身穿水蓝色的长袍,外套一件深色的马甲,面目清秀俊朗,看穿着不像是家丁。他看见我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我抬手指了指屋里,他朝里看了下,快步走进去将醉趴在桌子上的鄂老爷扶了起来,快要走到门槛边的时候,他从袖口里掏了个精致的药瓶递给我说:“我听丫鬟说,你病好的这些日子却一直没开口说话,恐怕是发烧时烧坏了嗓子,这药丸一天吃一粒,对你得喉咙有好处…”眼前的这个人是我来到这个地方,第二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心里顿时暖融融的,伸手接过瓶子朝他感激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他和李涵珊是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笑着谢谢他的这份好意。对方在原地怔了怔,就继续扶着鄂老爷朝走廊那头走去,快到尽头时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转身回到屋里,反手将门关好。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得看着手里的药瓶,沉思良久~起身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将瓶子小心的塞了进去。
鄂佳辉一早就起身去了索家。一整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想着晚上的出逃计划,紧张得胃都有点痛了!就在一分分的煎熬中,天总算黑了下来…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勉强着自己吃了些~结果全都吐了出来,没想到一次出逃计划居然使我从前的“考试综合症”复发了,看来不趁早离开这个地方,我的病是不会好了。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各屋的灯都亮了起来~拿出藏在床底的包袱,刚走到房门口犹豫着又止步回到书桌前,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小的时候学过几年书法,好久不练了,现在写起来有点生疏,不过还不算太丑!突然想到古人的书信都是用繁体的汉字,幸亏当年看的漫画书都是繁体对白,写常用的繁体字还不算太难!换了张纸重写道:“阿玛娘对不起恕女儿不孝”。也许是昨晚听了鄂老爷一番肺腑之言后对他的印象稍许有点改观,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一句“阿玛”就算我对他的补偿吧!我的逃婚定会让他无法向索家交待!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他会很麻烦……

就在我刚走到门前准备开门离开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我拿着包袱整个人都僵立在房门口!
“珊儿…”鄂夫人一脸错讹的看着我,我们两个就像两座雕像一般对立在门前,瞬间清醒过来的鄂夫人紧张的转身将房门关好,拉着我回到里屋。“你…想要逃婚?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鄂夫人面色惨白的看着我说。
她的突如其来,完全打乱了我,“对-不-起”哽咽着说着这三个字,却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说完我就摊在了椅子上。我天真地想着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好了,似乎从没想过自己的出逃会失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被鄂府的人发现了,他回来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我不想留在这…”说完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懦弱……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憋了那么多天的委屈一下子全宣泄了出来,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周围陌生的一切,让我觉得好害怕…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助。
“娘—我真的不想留在这了”我拉着鄂夫人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不想……”
“也罢~看着你难受,娘心里也不好过…去苏州找你姨母,你姨父是现任苏州知府,你去投奔他们,娘也比较放心。…我这就写封书信拜托他们照顾你。”
鄂夫人看见书桌上我写的留言,摇了摇头叹道:“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娘,这么多年来你受的委屈娘都看在眼里,是我对不住你!为了珊儿的幸福,娘可以做任何事…我不要你再勉强自己了!”我心里感激着她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她的!“你到了苏州,拿着这封书信去鄂府找你宛如姨母,她看了书信就会明白的…”
“鄂府?”怎么又是姓鄂的~看着我一脸茫然,鄂夫人和蔼道:“你忘了吗?你姨父西林觉罗氏启泰也是姓鄂的呀!”满人的姓氏实在比较复杂~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说:“女儿记住了。”接过信签,随手折好放在包裹里。“这个你拿着,看见她就好比看见娘一样。”说着从手上抟下一只翡翠玉镯交给我。“乘现在值夜的人少快从后门离开。记住,出了门一直朝南走,到了码头就坐船去苏州。”
轻声来到后院的假山石后,一个家丁正倚着后门在打吨~我焦急地看着鄂夫人,她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不用担心,径直朝后门边走过去!
“来福”
“嗯…夫人!”家丁看清来人,慌忙起身道“小的该死,刚才居然睡着了,小的白天做工太累,才…”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搬件东西而已…”
“可是小的还在值夜呢…”
“鄂管家要是知道你刚才睡着了…”
“千万别!夫人如果告诉管家,小的这次一定会被辞退的…夫人要小的搬东西尽管吩咐就是了!”
“我只是让你去花房,搬盆盆景而已…你快去快回就是了。”打发了值夜的来福,鄂夫人和他一起朝花房走去,临别依依不舍的转身再看了我一眼。
从假山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刚想打开后门。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谁在那!”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后背凉凉的…一个晚上,我已经被吓了两回了!慌忙的转过去,把包袱藏在身后~待看清来人后又不觉松了口气,是昨晚那个好心送我药的男子,他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怎么是你?你…要逃出去?”此时好心人脸上的表情看着不是很友善,似乎还有点生气!我担心地看着他,“求求你,你就当没看见过我。”也许是真的害怕了,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怜。回过身继续开门,却被人用力的一把拉了过去“跟我走!”
我不敢致信的看着他,难道之前的好感都是骗人的,他要捉我回去么?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用力的在他拉着我的右手臂上咬了一口,对方由于疼痛,顿时抽回了手~转身推开门,没命似的往外跑,自己也不晓得哪来的勇气,此时的我只想离开这,离开这就好了!
直到全身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泛着一丝甘甜的血腥味。见后面没有人追出来,我才放慢脚步,隐入身边的一条小巷。刚才只顾着逃命,也没看清方向,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开始害怕起来~跑了那么久,自己离开鄂府有多远了?“娘”让我出了门一直往南走,可是我现在在哪里?我跑对方向了么?我不能停下来,万一被捉回去,后果…扶着墙,踉跄地往外走,还没走出十几米远,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此时再折回巷子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绝望的站在路中央,背上沁湿的冷汗还没干,夜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连骨头里都是冰的!
他转身下马,看了看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鄂府了么?”
既然被他追到了,一定会被带回鄂府。我脑子里面想到的是那句经典的古装对白: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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