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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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寿宫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密密绵绵的,让人心里,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汽。空气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润,好似记忆中那熟悉的江南气息。恍然间旧时的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就像是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卷在眼前展开——执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上,道岸旁的垂柳如烟,风一吹,碧绿的丝绦在水面沉浮,荡漾起层层清漪。随着那深深浅浅,浓淡皆宜的水色慢慢晕开,眼前的景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了。。。江南烟柳飘如絮,京北雨寒疑似秋。一个人漫步在雨幕雾帘之中,竟也生出伤春悲秋的感叹来!
“啊~~嚏!”雨越下越大,虽然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被雨水打湿了,再不赶回摛藻堂去我恐怕真的要着凉了!“喵~~呜”草丛里传来轻细的猫叫声,循着声音的方向就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猫浑身湿嗒嗒的从草里钻了出来。这不是我上回“舍命”救下的那只小猫吗?那小太监不是说它是四公主的宝贝么!雨下得这么大,它怎么还在外面溜达??小家伙讨好似的在我脚边绕来绕去,一时不忍~我只好把它带回了摛藻堂。
顾不得自己已淋得半湿的衣衫,我一边帮小猫擦干一边自言自语的对它说教道:“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就不怕着了凉生病!别动啊~你都淋湿了,不擦干了怎么行!你若不安分,当心我撵你出去哦~”它好像真的听得懂我的话,乖乖的趴在那任我摆弄。“对嘛,这样才听话啊!”好不容易帮它擦干了,可我却瑟缩着打了个寒颤。看来待会回到钟粹宫,要麻烦吉祥帮我煮碗姜汤驱寒才行!
近来因为如意的关系心情总有些阴沉,可是只要看见美好的事物时心情自然变得明朗起来,就像那日御花园里的牡丹花海和眼前这只可爱的小猫。这些纯真的美好总会让人心生怜惜,想要去守护。而单纯的如意也是我想要守护的!这半个月来我每天去永寿宫晨昏定省,侍奉皇后念经诵佛,就是为了帮如意向她求一道恩旨。虽然按着内务府的处分如意还是被罚进浣衣局当差,但因为皇后娘娘特赦的口谕,如意她不用被编进辛者库终身为奴了,等到了年纪她还是有机会离开皇宫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尽我所能的帮如意减轻了处罚,就如同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小白~侍卫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抽不开身啊?”自从上次拜托他给如意的亲人带银子出宫,已经过了七天了,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吗?我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要求又害无辜的人受牵连!
都说猫是贪图安逸的动物,才一会的功夫它(小白~)就团在椅垫上睡着了。“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居然只顾着睡觉,都不理会我的牢骚!醒醒啊~~~”捏耳朵,挠下颚,揪尾巴。。。不管我怎么打搅,它依旧睡梦正酣。郁闷不已的我,干脆把它从椅垫上拎了起来,随口哼着不着调的歌词,摆弄着它在书桌上跳起舞来。“。。。牡丹江~弯了几个弯,小鱼儿~甭上船,咱们不稀罕!捞月亮、张网补星光,给爷爷下酒,喝一碗家乡。牡丹江~弯了几个弯,小虾米~甭靠岸,咱们没空装!捞月亮、张网补星光,给姥姥熬汤,喝一碗家乡。。。”
人在无聊的时候,都会做一些毫无目的又很幼稚的事情,我也不例外!不过这都是在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的情况下,但~如果是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小白的举动,那可就太坍台了!然而这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告诉我,摛藻堂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原来你一直在和小猫说话。怎么不继续唱了?刚才那首童谣很好听啊!”
回头看见他时我整个人都怔忡在那,虽是第一次遇见,可眼前的少年却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那么看我,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为何连对白都那么相似?回过神来,刚才的一瞬间我只是在他身上看见穆清的影子罢了!光听他那地道的京城口音,心里就应该清楚——他怎么可能是他!
定睛打量着来人,他身上的衣物都已浸湿,雨水还顺着袍角一滴滴的落在青石地砖上,可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狼狈。“你是。。。?”目光掠过他腰间挂着的缀饰,当看见那熟悉的“御”字令牌时不觉松了口气。“你是进来避雨的侍卫吧!”见他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我伸手指向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牌子,“我见过一个人和你有一样的腰牌,而他是宫里的侍卫,所以我猜你。。。”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我会想要和他解释这些。
对面的他会心的一笑,“是吗?那个人告诉你自己是宫里的侍卫?”
被他这么一说,侍卫乙(“大侠”)好像从未说过自己是侍卫来着,一直以来只是我这么认为而已,不过~就他那玩世不恭的少爷作派来看,一定是满蒙的贵族子弟无疑!“怎么,不是吗?”低头揣测着来人的身份,除了皇上和阿哥,这允许进出后宫的男子就只有皇子侍读了!难道他又是侍卫兼侍读的满族亲贵?
“我。。。”他略一踌躇,“你猜得没错,我是宫里的侍卫。。。这里以前都没有人看守的!你是新来的宫女吗?”
“我是没猜错,可你却猜错了!”带着一分探究,我朝他身前走近了些。“我是留宫的小主,现在负责在这当差。”看清他手里拿着一卷《贞观政要》,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我若没猜错,你还是皇子的侍读?”没有理会他愕然的神情,我状似随意的说道:“这《贞观政要》应该是上书房师傅布置的课业吧?”
“你也知道《贞观政要》?”
听见他那怀疑的口吻,我的自尊心又不甘起来,本小姐好歹也是科班出生耶!“秦王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后,在朝臣武将的拥护下登上了帝位,改年号为贞观,成为历史上的唐太宗。太宗重用贤能之士,任命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为宰相辅助处理国家政事。在其统治下通过一系列的政治,经济,文教等方面的改革,使大唐变得空前的繁荣,史称“贞观之治”而《贞观政要》这本书就是关于其政绩的总结。”
见我说的一字不漏,他又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你居然也懂这些!”
“怎么,女子就不能看史书了?还是你也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偏见?”
他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意外而已!自古以来从不缺少贤良淑德的美丽女子,可是像蔡文姬,李清照,朱淑真这样有才情的奇女子才更难得!”
“照你这么一说,诗经《关睢》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应该换作‘窈窕才女,君子好逑’才是!。。。”两个人聊着的话题似乎越扯越远了!言归正传,“你难道没有要紧的事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恐怕。。。”为了避嫌,我只好委婉的提醒着他早些离开。
他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于是放下手中的书,缓步踱到门边。“看来要等雨停,需要等很久了!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呢!反正都淋湿了,那。。。我还是先走了!”
“等等!”我把伞递给他,“这个给你,再淋会着凉的!”
“那你。。。”
“我又不急着离开,再说我在这当差,自然有备用的雨具。”随口撒了个小谎,要不是因为后宫里的人言可畏,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样也不该催人离开啊!
他犹豫着接过,“那。。。谢谢了!”转身之前他突然看着我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许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过于唐突,随即羞涩的低着头:“这伞,我改日再来还你!
“我叫鄂泠嫣!”话出口时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为何面对他时我会毫无顾虑呢?
“鄂泠嫣——泠嫣。”他若有所思的重复着我的名字,“我是弘。。。我叫傅恒,是四阿哥的侍读。”
“傅恒!你是四阿哥的侍读傅恒?”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居然是傅恒!!未来的大学士傅恒!!!
“怎么?”他的表情有些局促,“你认识四阿哥?”
“怎么可能!我只是听宫人们谈起过他。你知道吗?大家口中的四阿哥几乎是文韬武略,样样都出类拔萃的!”
他突然背过身去不再看我。奇怪~我明明是在说四阿哥,他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那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没见过四阿哥,不过大家会那么说,我想他一定有他的好!”当着他的面却夸奖四阿哥如何~如何~他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啊?“其实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又何必向他解释那么多,于是缄默着不再开口。
彼此都有些尴尬的立在那,一时间又静默无言了。抬头看向廊外的雨檐,比起刚才雨似乎下得小一些了,目光掠过亭廊时惊喜地发现我种在堂外的那株牡丹居然悄然绽放了,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好漂亮!”还未反应过来,我就被他拉到了堂外。“你这是做什么?”他把伞撑在我这一边,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了也毫不介意。我有些气恼,“你这人怎么。。。”抬头对上他温润的眼,斥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笑着把伞交到我手里,轻声嘱咐道:“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伞雨中看。切莫错过了花期!”说完就转身跑进了雨里。
独自站在雨中看着幽然花开的牡丹,“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伞雨中看”??可我怎么记得原句是“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呢!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平生第一次谋面的人,对他我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我这是怎么了?
***
雨过天晴,云淡风清;偶有一阵凉风吹过,空气里也夹着淡淡的花木清香。坐在堂前的石阶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医书,感觉就像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许是晒得热了,一旁的小白~懒懒的翻了个身,继续它的白日梦。
“一盏清茶,一卷古书,独坐堂前,倒是颇有古今贤者之风啊!不过人家颜回可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的清明贤士,而你却是名副其实的‘闲人’一个!”
“是你!”我有些激动的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跟前。“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出现。你倒好,一来就调侃我!”
“怎么没有太阳呢?星星和月亮那可都是晚上才出现的!难道。。。你是期盼我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踏着夜色而来?”都说士别多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侍卫甲也是个油腔滑调的人!
“嘁~”笑推开他,“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你该不会是担心我骗了你的银子却再也不出现了吧!”
“我从没那么想过,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那么久都没有消息。。。”说到这鼻子突然一酸,不想被他看见,于是气闷的转过身去。“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朋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你。。。”
“都是我不好!我只是看你近来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想逗你高兴。。。我不该和你开那样的玩笑,你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抬头朝他明媚的一笑,“生气会长皱纹的,我才没那么傻呢!”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可以了吧?”
没有见面的时候总是担心他,一见面却先和他斗起嘴来,我是不是太过任性了?“那个。。。银子应该已经托人带到了吧!”
“你放心,她额娘的病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
看见他用肯定的眼神示意我安心,压在心头的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除了谢谢,就没别的了?这几天我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他们家的人只要一看到我就是‘谢谢恩公的大恩大德。。。’”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家?”我疑惑的看向他,“难道。。。这些天你到济南(如意的家乡)去了?”他低下头去不再看我,即不否认那就是肯定喽!我已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为了一个拜托,他居然千里迢迢的赶去济南。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是他对待朋友的全心全意,怎能叫人不心生感动?

“其实我正好要去济南办公差,事后才顺道去了那小宫女家里。银子都是你拿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结果反倒让她的家人对自己千恩万谢,实在是。。。”他的语气及为轻巧,说得好像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可是看着他眼里淡淡的血丝。。。我想,他为了完成公差和我所托,这些日子一定已累得分身乏术。。。“你怎么哭了?我都说了,只是顺道而已!你不是说在心里早就把我当成朋友了吗?你为了帮那小宫女可以竭尽全力,那我为了帮朋友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停止住抽噎,我满含感动的望向他,“你人真好!”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估计是我用力太大了,对面的他表情痛苦的皱了皱眉。看见他那滑稽的样子,我忍不住颤着肩膀大笑起来,结果盈在眼眶里的泪珠就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你这是哭还是笑啊?”他从袖笼里拿出一块手帕帮我擦眼泪,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突然意识到这么做似乎有些暧昧,我从他手里接过帕子,“还是我自己来吧!”擦干眼泪,把手帕递还给他时才看清那上面绣着四叶草边饰的花纹。“这手帕你一直保留到现在?”
他刻意避开我的目光,“我。。。”
一定是我刚才说的话害他觉得尴尬了。无奈~只好我先开口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了。“那日是我的簪子害你把手划破了!这块手帕是我第一次绣的东西,你若不嫌弃。。。就作为朋友间的礼物吧!”我把手帕郑重的举过头顶,动作就好像递情书表白时的架势。他的手始终停留在半空,犹豫着并不收下。我举得手都酸了,“都说是朋友间的礼物了,你若不肯收,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顾他的反应,我随手将手帕塞到他手里。
手里紧紧的攥着帕子,对面的他始终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对他而言“收下”与“不收”似乎是很难的抉择!半响~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郑重其事道:“那我就收下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手帕收进袖笼,好似什么宝贝似的,我不禁有些担忧,难道他对我。。。瞬即抹煞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不可能!决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干嘛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刘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就像只呆头呆脑的兔子!”
郁闷,侍卫甲说我像兔子!侍卫乙又叫我作小猫!!怎么都是那么幼稚的!!!这古人真是没创意!其实我不介意他们用“天仙妹妹”或是“神仙姐姐”这一类好听的代名词来叫我啊!
“怎么?我说你像兔子,你不高兴了!”
回过神来,我赶紧笑着打岔,“怎么会!兔子也不错啊!只是为什么不是乖巧~温顺~的兔子?而是呆头呆脑的??”我嘟着嘴,故意作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很傻?”说完别过身去不再理他。
“你又生气了?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和那小宫女非亲非故,却不惜一切的帮她,甚至为她得罪了荣宠的贵人,你这不是傻又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来这却是傻得可爱,傻得善良,傻得温柔,傻得单纯。。。”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你再说下去我都会觉得‘傻’是夸奖人的好话了,以后看见人就说‘你好傻!’”
他笑看着我,就像哥哥看妹妹那样。“小傻瓜!”
“你愿意帮我这个傻瓜的忙,那你也是傻瓜,比傻瓜还要傻的傻瓜!”我朝他扮了个鬼脸,“傻-瓜-侍-卫-甲!”趁他还未明白过来,赶紧闪进摛藻堂。
后面的他追了上来,“你刚叫我什么?”
“侍卫甲!”我坦言,“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侍卫甲?”他有些好笑的重复着这个称谓,“怎么不给我起个好听一些的代号?”
“侍卫甲不好听么?要知道曾经的匪兵甲和匪兵乙如今都成了有所成就的角色了!我相信,假以时日侍卫甲也一定会成为禁卫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听得一头雾水,“我怎么都听不懂你说的话?”于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侍卫甲?那是不是还有侍卫乙和侍卫丙?”
“的确还有这么两个人物!”
彼此只顾着说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堂外还站着一个人。待看见来人时我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失声喊道:“傅恒!”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的长相太过让人记忆深刻,还是他那特殊的身份,他的名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侍卫甲,“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侍卫丙来了!!”回头见他怔忡在那,说不清喜忧的看着对方。我忙笑着介绍,“他是傅恒,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侍卫丙!他和你一样是宫里的侍卫,同时也是阿哥的侍读,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傅恒?”侍卫甲的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我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难道他们两个有过节?我刚想开口打圆场,身旁的他突然恭谨的弹袖打千,“给。。。”
傅恒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礼!”
自家兄弟?我不敢致信的看向两人,“你们是亲戚?”
“我。。。”侍卫甲似乎想说什么,傅恒递了个眼色给他,“借一步说话!”说完朝我很绅士的一笑,就拉着侍卫甲到东梢间去说话了。
就在这个当口,堂外又有人走了进来,对方笑容可掬的看着我,“小猫~我们又见面了!”
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大虾!你怎么来了?”我好像没告诉过他我在这当差吧?
他毫不客套的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着我摆在桌上的书卷。“可巧~下了学我正好路过这想来借几本书的,结果就遇见了你。”他突然抬头正视着我,“你说我们俩有没有缘?”
我不以为意,“是吗?”即使有缘也是“孽缘”吧!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正准备喝茶!“啊~~~”他一惊一乍的倒把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吗?”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方面的嗜好!”嗜好?我不解的看向他,他笑着举起手里的书。神情暧昧道:“你居然也看春宫。。。”
他的“图”字还没出口,我就被激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还好他反应灵敏以书掩面,不然我就全喷他脸上了。
放下茶盏,我怒不可揭的夺过他手里的书,“春宫图?拜托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人体全身的**位和经络图!虽然这上面画的人是裸身的,可是这本是医书,不是你讲得那么龌龊的东西好不好!”我越讲越激动,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摇来摇去,“居然把我视若珍宝的医学古籍和那淫秽不堪的春宫图相提并论,实在不可饶恕!!拉下去就地正法一百遍!!!”——如梦初醒般的摇了摇头,想要抹去脑海中那些暴力画面的想象。虽然我很想重重的给他一拳以泄心愤,可是我不能不顾忌西林觉罗氏大小姐的淑女形象,像个泼妇那样没有教养!所以我忍~~~
放下茶盏,我赶紧夺过他手里的书,用帕子将书页上的水吸干。
“我刚和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啊!”
抬头看见他嬉笑的样子,我又怒从中来。“谁说我生气了!”强忍着怒火,不再去搭理他。
“怎么不说话了?还说没生气,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这总可以了吧?”
“不敢当!如果没什么事,还请自便。我还要当差呢!”说完拿起桌上的书朝西梢间走去。
他跟着走了进来,“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爱计较的女子!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么,你怎么还咬着不放!”
他这一席话让我心里的不悦一下到了极点,于是语气不善道,“明明是你无礼在先,自己理亏不说,现在还出口伤人,我又不是猫狗,怎么‘咬’着你不放啦!”
听了我的话,他不禁嗤笑出声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曲解了我话里的含义,不过你刚才生气的表情的确像是要咬我一口的样子。”说完表情夸张的举起双手,“啊呜~”
我斜挑着眼看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凶得像母老虎吧!”
“这回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承认的哦!”看着他忍俊不禁的表情,心里实在气不过,于是忿忿的用手捶了下身旁的书架,没想到实木的书架这么硬,这一敲疼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捂着手在那抽搐,一旁的他有些看不过去了,扳过我的手问道:“很疼吗?”
挣扎着抽开手,“不用你假好心,还不都是你害的!”随手将书本放回架子上,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外间走去。他就像背后灵一样跟在我身后,“干嘛跟着我?”
他还是之前那副嬉笑的样子,“你怎么这样不讲理,我要从这出去只能走这边啊!”
我和他一前一后的步出西梢间,正巧对面那两人也从东梢间谈完了走出来。看见我身旁的侍卫乙,两人又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四哥,傅恒,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不是那么巧吧?原来他也认识他们?这紫禁城的人脉关系还真是窄!侍卫乙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两人互递了眼色,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东梢间,“四哥,傅恒,你们这是做什么?”
此刻我倒有些同情被他们驾着走的侍卫乙了,“你们。。。”
“实在抱歉,我们兄弟间有些私事要谈!”
我勉强笑着,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东梢间隐约传来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在密谈什么!刚想走近,只听侍卫乙尖声道:“什么?。。。不是吧~。。。这个提议好!。。。”他们该不会是背着我在策划什么阴谋吧?
正当我被听到的只言片语弄得心神不定时,三个人总算开完了“藻堂会议”!最先走出的傅恒,脸上依旧挂着绅士般亲切淡定的笑容,“刚才让你见笑了!我二哥刚从济南办完公差回来,我们兄弟数日不见,所以。。。”他手指着一旁的侍卫甲介绍道:“他是我二哥傅清!”不等他介绍,侍卫乙就自己跳了出来,“我叫傅良,是富察家的五少爷!”
“可我记得你刚才不是叫四哥和傅恒么?”
侍卫乙(傅良)在一旁笑打岔道:“你听错啦!我刚是叫二哥和傅恒呢!我和傅恒年纪相仿,兄弟之间向来是直呼其名的!”
“是吗?”我狐疑的看向侍卫甲(傅清),见他默认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于是释怀笑道:“原来你们都是一家的啊!难怪宫里人常说富察家是有名的禁卫军世家呢!你们兄弟三人都在这宫里当差,又都是阿哥们的侍读,将来也必定都能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他们中有着将来的保和殿大学士,傅菡玥是他们的亲妹妹,他日四阿哥登上大宝,他们可就是国舅爷了!
“小猫!我救了你两次,可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呢!以前你是心有顾忌,可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总可以说了吧!”
“我。。。”他那一席话害我不敢去看对面的三人,侍卫甲(傅清)和侍卫乙(傅良)都帮过我,我却始终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反而对只见过一面的傅恒。。。“我是镶蓝旗的秀女鄂泠嫣,我阿玛是苏州府的知府。。。”总觉得这样的自我介绍有些奇怪!虽然照实说了,可是告诉他们‘我叫鄂泠嫣’不还是在撒谎么?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一直以来我都和宫里的人保持着距离,无非是想独善其身,结果却意外结识了傅清,傅良和傅恒这三兄弟!至此之后“富士山”(富察氏三兄弟)总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在摛藻堂,四人间的是非邂逅似是应验了那句古话——缘是天注定,份乃是人为!无形中那只翻云覆雨手又将我推向了一段未知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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