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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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上,一路上泠嫣的兴致都很高,可我却颠得难受。在现代坐车到西山只要一个半小时,可是现在坐的马车却走了一上午都还没到。沈穆清和泠峰骑马走在前面,泠嫣干脆掀开帘子坐到车夫旁边和他们聊起天来。“泠峰去年秋天你去过太湖山庄的,那里好玩吗?”“你去了就知道了,那里可比城里好玩多了!”马背上的泠峰得意的说道。
“哼!我就知道,上次都不肯带我一起去,你有好玩的事情从来不会想到我!”
“你太娇气,来了只会添乱!”
“你…不和你说了!”
“泠嫣~西山可是有很多风景漂亮的地方呢,像缥缈峰,石公山,洞庭山,林屋洞,梅园…这里一年四季风景秀丽,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听我这么说,泠嫣好奇的问道:“真的吗?珊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之前翻看过苏州的地方志…反正到了那你就知道啦!”“嗯。自从珊姐姐来了之后,每天都过的好开心哦!”泠嫣撒娇的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彼此依偎着,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马车已经到了太湖山庄。
庄上的人一早就备好了饭菜-白濯虾,银鱼炒蛋,清蒸白鱼,金花菜,蚕豆…虽然都是简单的农家菜式,不过味道却很好,比起平时大家都多吃了小半碗饭!饭后歇息了一会,四个人商量着去哪里游玩。
“只有你一个人来过这,你打算带我们去哪玩呢?”泠嫣满脸期待的等着泠峰的回答。
“嗯…我们去爬山吧!”
“爬山?珊姐姐说这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你怎么只想到爬山,没劲!”泠嫣嘟囔道。
“不如去林屋洞吧!”我建议道,“西山有着石公秋月、林屋晚烟、缥缈晴峦、毛公积雪、西湖夕照、玄阳稻浪、甪里梨云、鸡笼梅雪、消夏渔歌、龙清归帆十大胜景。我们下午去林屋洞游玩,等到傍晚,当霞光初起,登山而见山村炊烟渐升,袅袅冉冉,与太湖水雾相融,如诗如画,就能看见-林屋晚烟的美景了。”三个人都好奇的看着我,我对西山的熟悉显然让他们觉得很惊讶。“我看过一些游记和地方志的记载,书上是那么说的!”我解释道。
泠嫣兴奋的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去林屋洞吧!”
这林屋洞因洞平如屋,洞内立石如林而得名。进了洞,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地上又很湿滑。泠峰举着灯笼和我走在前面,泠嫣和沈穆清则随后跟着。我前一阵子才到过这,所以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每到一处景点我都像导游一样给他们介绍这里的典故。
走到雨洞时我才后悔自己怎么忘记带伞了,洞顶密布水珠,落下来仿佛下雨一般,四个人走过这里外衣都湿了一半。不过泠嫣却觉得很好玩,拖着沈穆清站在那淋了好一会“雨”。
“前面就是隔凡洞了!书上说这里在太湖之下,你们闭上眼睛细听下-是不是有波涛的声音传来?”“嗯…真的有耶!”看了看兴奋的泠嫣,我继续道:“这里恍如与凡界相隔,让人有种超尘脱俗的感觉吧?”沈穆清和泠峰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走,眼前是一片拔地而起的石芽林,仿若鬼斧神工。回头看见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万仙朝尊’了,你们看像不像?”四个人在这逗留了好一会~如果在现代,这时候应该拿相机出来拍照留影的。
一路闲庭信步的走来,这洞中有洞,洞洞相连,时而狭窄,时而开阔,既幽且深,既曲而折,深幻莫测,扑朔迷离。
“前面应该是天后别宫了!”见泠嫣一脸莫名的表情,我解释道:“据道家经典记载,天下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是仙人的居所,这林屋洞在道教十大洞天中排第九位,所以称为天下第九洞天,亦名‘左神幽虚之天’。《吴郡志》上说‘天后者,林屋洞之真君,住大湖包山下’所以这里又称为-天后别宫。”一旁的沈穆清玩笑道:“你对这的典故真的很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地道的苏州人呢!”他们会有此疑问也无可厚非,我笑着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一路观赏下来,最后来到相传是大禹藏书石室所在的炀谷洞,这林屋洞的景点也全部游览完了。沿着原路折回。快出洞口时,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强光,一不留神脚下,虚踩了一级石阶,眼看着就要和这硬石地来个亲密接触,还好身后有人伸手扶了我一把,回过头看见泠峰紧皱着眉头道:“小心点!”转身朝他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什么,自己当心点就是了!”这几天他不再像从前那么躲我了,或许是他的心结慢慢解开了吧!
直到傍晚,看过林屋晚烟的美景后我们才起身离开。途中路过一片琵琶林,树上结满了累累的果实,空气里也飘着一阵淡淡的果香。一天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惫。回到山庄吃过晚饭就早早回房休息了。
听着窗外清脆的鸟叫声,慵懒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头顶上普通的白色纱帐,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仿佛还是在明月湾的祖屋里,待会尚好婆就该来唤自己起床了,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枕边的眼镜,却什么也没摸到…我知道我的这场清梦并不容易醒来。
无精打采的来到客厅,他们都已经在那了。“珊姐姐快来吃早饭吧!”在泠嫣身旁坐了下来,今天庄上备的早点居然是油条豆浆!想起刚到苏州的时候也是吃的这个,嘴角不禁微微扬了起来,抬头看见沈穆清脸上也是含着丝淡淡的笑意,不知不觉心情好了许多。“珊姐姐,待会我们去哪玩呢?”泠嫣这次干脆直接询问我。想了想回答说:“山庄附近有琵琶林吗?我们去摘琵琶好不好?”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沈穆清和泠峰似乎并不反对,泠嫣自然是什么都好!
四个人站在太湖山庄的后山脚下,抬头看见满山遍野黄灿灿的琵琶林,果农们在林间忙着采摘。庄上的管事林伯向我们介绍着:“这一片都是上好的白砂琵琶,那里的是红砂!前面那一大片是杨梅林,少爷小姐们晚一个半月再来,就该吃杨梅了。”“那好啊,一个半月后我们再来这玩好不好?”泠嫣满脸期待的询问着,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沈穆清。
自从他来了之后,泠嫣的小女儿情态毕露无疑。心里不禁感叹道,她才多大?这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啊…不过仔细想了想,她和沈穆清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彼此的父亲又是世交,估计再等两年两家是要结成亲家的吧!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些涩涩的呢?
“珊姐姐?”泠嫣在一旁提醒道,“你在想什么呢?”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又胡思乱想了。转了话题道:“不如我们两两分开摘琵琶吧?以半个时辰为限,看哪一组摘得多些~输的一组要负责准备今夜的晚饭,如何?”见我提议的有趣,泠嫣拍手认同着,“这个好,不过…”大眼睛直直盯着沈穆清道:“我要和清哥哥一组。”说完朝泠峰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希罕呢,有你在只会碍手碍脚。”泠峰抱怨道。
单独和泠峰在一起,彼此都有些不自在。我提着果篮在果树间挑选着成熟的琵琶采摘。回头看见泠峰把琵琶连整枝一起折了下来,“哎!这些都还没熟呢!”听我这么一说,他顺手把琵琶枝丢在了地上,要一个少爷做这些的确有些勉强。弯下腰捡起他刚丢下的琵琶枝,把上面青青的琵琶果实摘下来放进篮子里。“你不是说那个还没熟嘛?那要它们做什么!”他不解的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琵琶不能这么摘的!你那不是采琵琶简直是在摧残果树。虽然这些都还没熟,顶多就是吃着酸涩些。你随手把它丢了,果农看见要心疼得!”拿起篮子里的青琵琶递给他道:“罚你把它们吃掉!”泠峰勉为其难的剥掉皮,吃了下去。我也随手剥了个青琵琶,吃进嘴里的一霎那,酸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抬头看见彼此都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两个人不禁笑了起来。不远处,泠嫣摇着半满的果篮向我们这招手,见此情形我笑着对泠峰说:“不想生火做饭的话,我们要加把劲了!”告诉他怎么挑选琵琶后,不一会~我们也摘了半篮琵琶。
虽然才四月时节,站在太阳底下,还是忙出了一身汗。待时间到了,拎着满满的果篮下了山。泠嫣他们先我们一步到了山脚下,站在树荫下朝我开心的挥着手。我们请林伯做了裁判,我和泠峰摘了七斤,泠嫣和沈穆清摘了十斤,结果我们输了…泠嫣高兴的拍手跳道:“泠峰你输了…今天的晚饭由你们包了,如果做的不好吃的话,罚你回去后请我们去一水人家吃大餐!”站在一旁的泠峰对着我,气鼓鼓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要求那么高,按照我的摘法,我们怎么会输掉!”我笑着赔不是道:“就当是我拖了你的后腿,晚饭交给我来做就可以了,我保证不会让你破费请他们吃饭不就行了!”沈穆清一脸好笑的说:“你别先夸下海口,倒时连累泠峰!”我又不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在现代,基本的家常菜还是会烧很多的!不以为然的朝他笑了笑说:“今天晚上等着一饱口福吧!”
沈穆清陪着泠峰去练剑了,泠嫣忙了一早上也累得回房休息去了。剩下我一个人无聊的在庄子里打转,既然夸下海口要包揽晚饭,我还是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吧!“小姐怎么到这来了?厨房这里比较乱,油烟味又重,会呛着您的!”见我一进门,院子里忙着拣菜的妇人急忙站起来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您想吃什么告诉林管家就是了,他会吩咐我们准备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晚上我们想自己做来吃,所以我来看看厨房有什么材料。”庄上每天都有人送来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在厨房看了下食材,我已经决定好晚上要准备什么了!
下午四个人一起去了有着“青山碧水画中游”之誉的石公山游览。石公山三面环水,背倚丛岭,翠柏葱郁,如青螺伏水,似碧玉浮湖。山衬水映,美景天成。虽然这个时节还看不到石公秋月的胜景,不过大家还是玩得尽兴而归了。
回去的途中路过一小片荷塘,“在这里先停下车吧!”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沈穆清和泠峰说道。泠峰回过头不解的看了看我,不过还是和沈穆清一起在路边停了马车。转身跳下车朝荷塘走去,这个时节荷花还没开,不过满塘的荷叶却长得很茂盛,拨开密密的荷叶,果然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泠嫣好奇的问道:“姐姐这么神秘是在做什么呢?”“待会就知道了。”说着回身去车厢里取来事先预备好的钓竿和箩筐。见我手里拿着钓竿,沈穆清好笑道:“你别告诉我说你打算要我们帮你钓鱼噢!”身后的泠嫣和泠峰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走到他们面前笑了笑说:“是要钓东西,不过不是钓鱼而是钓龙虾!”接过我递去的钓竿,三个人只是立在那儿不动。显然是对我所说的“钓龙虾”感到难以理解,不管他们了!掰了一点馒头放在钓钩上,随即把钓线丢进荷塘里,不一会就有了动静,拉起长长的钓线,果然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龙虾吊在上面。如此重复了三次,泠嫣也过来一起掉起了龙虾。“有了,有了!”小丫头在一旁激动,回头对依然站着的两人说:“清哥哥,泠峰别站着了,你们也一起来玩呀!”就这样-在人多力量大的情况下,不一会~就钓了一筐。
回去的路上泠嫣一直忍不住笑意。“刚才真是太好笑了,那龙虾钳住泠峰的手指不肯放,他怎么甩也甩不掉,疼得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车帘被人一下掀了开来,泠峰看着泠嫣在那笑得前仰后合,气得额上的青筋又冒了出来。“笑吧,笑吧,小心别闪了腰!”说完气得转过身去。一想起他刚才的窘样,自己也忍俊不禁起来。
回到庄上,我径自去了厨房,一个人在那忙活开来!其他菜的准备工作,帮工的大婶都帮我弄好了,只是清理那一篮子野生龙虾费了我不少劲,刀光剑影的和它们一一“搏斗”下来,我的十根手指都不幸负了伤!当我端着精心准备的四菜一汤出现在客厅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黄瓜蛋汤,清炒螺丝,鱼香肉丝,五彩鸡丁,外加一道重头菜-香辣龙虾。盘子的周围我都用蔬果切片装饰了一下,也勉强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啦!看着我的辛苦结晶,泠嫣瞪大了眼睛道:“这些都是珊姐姐做的?好厉害噢!”“别只顾着感叹了,尝尝看味道如何吧~菜式虽然简单,不过我已经尽全力了!”微笑着看他们一一尝了盘子里的菜,见没有皱眉头的,我的心也放了下来。不过细想下自己的担心又有点多余,我又不是第一次烧菜,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每盘菜大家都尝了下,泠嫣更是对我用玉米,豌豆,胡萝卜,猪肉配炒的五彩鸡丁情有独钟。“菜的味道还可以吗?”沈穆清笑着回答说:“我想,泠峰请客的钱应该是省下来了!”回头笑着看了看泠峰说:“我说过不会让你破费的吧!”满意的转过头,却看见我的杰作-香辣龙虾居然无人问津!仍旧是满满一盘。“你们怎么不尝尝看龙虾呢?”一旁默不作声的泠峰开口说:“我以前没见过这个,所以不晓得这个也能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居然有人没吃过龙虾!就让我在古代开这个先例吧~从盘子里拿出一只龙虾,去掉头,剥了壳。用筷子夹着蘸了下汤汁送到泠峰碗里。“试试看。”他一副勉为其难的的样子,无奈在我眼神的逼迫下还是勉强吃了下去,结果意想不到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很好吃!”笑着又剥了两只龙虾递给泠嫣和沈穆清。“不要顾及形象,吃这个就像吃螃蟹一样要两手并用的,吃完了去洗一下手就可以了。”说完不顾他们的反应,自己在一旁吃了起来。泠嫣仿佛怕吓着龙虾一样,小心翼翼的剥着壳。我都吃了三只了,她一个还没剥完。一旁的沈穆清不忍道:“我来帮你吧!”说着把自己剥好的虾肉用筷子蘸了汁放进泠嫣碗里。看他细心的帮泠嫣剥龙虾,泠嫣的眼里又全是笑意,自己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一顿饭下来,泠峰面前的虾壳最多,显然他是把下午在龙虾身上受的气全讨了回来。沈穆清面前也是一堆虾壳,不过他多数是帮泠嫣剥的。而我自己则吃了几个便没了胃口。

回房梳洗好,斜躺在雕花大床上。忙了一晚上,全身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的,可是此时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虽然晚饭吃的不多,不过这个时候却反胃难受起来。书上说由胃酸反流引起的胃不舒服是不能平躺着的,要保持直立状态,使胃酸较容易待在胃内,躺着胃酸逆流入食道只会让人更不舒服。所以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不适感才稍稍缓和了些。想要喝杯热水暖暖胃,倒水时才发现水壶里居然没有水了。拎着空水壶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打开门却看见沈穆清举着右手站在跟前。…他来做什么呢?
缓缓放下举在门边的右手,他迟疑了一会~说:“你要出去?”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拎着的空水壶,“我要去倒水,你找我有事情吗?”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话要说。“你不介意的话,在这等我一会,我倒了水就来。”和他说话的功夫,我的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他看见了,一脸担忧的问道:“你不舒服吗?”“没什么,只是有点反胃而已。”一手接过我手里的水壶,“我来吧,你回去歇息下。”说完就转身疾步离开了。
亲自帮我倒了热水,看着我喝下后,沈穆清还是不放心。“还是让林伯去找大夫来看一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哪有那么娇气,只是反胃而已,喝了热茶已经好多了。”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药味道也许不太好闻,不过涂在伤口上可以消炎帮助伤口愈合。”说着递来一个小瓶子。伸手接过药瓶,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他。一瞬间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看见我手上的划伤,所以才…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红,连耳朵都有些发烫起来。“谢谢!”说着不自觉的低下头去。“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依旧是温柔谦和的语气。看着他起身朝门外走去,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小心的涂着褐色的药膏,轻微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不晓得为什么心里的感觉确是暖暖的,一向不喜欢中草药味道的我居然不觉得这药膏的味道难闻。自己都没有在意手上的划伤,可他却全部看在眼里…心头的那份暖意渐渐蔓延开来,一个人趴在桌上看着药瓶发呆,最后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我这是怎么啦?
常听人说缥缈峰集太湖山水的精华所在,景色优美位于太湖七十二峰之首。在现代一直没机会去,所以泠嫣一早问我今天去哪时,我就提议去缥缈峰。难得在古代游玩都不需要买门票,趁着这机会应该去尽兴的游览才是。我们从水月坞的小道上山,山路崎岖狭窄只能一个人走。我和泠嫣走在泠峰和沈穆清中间,碎石小道旁古树参天,阳光透过密密的树荫照下来,在身上,地上投下点点碎金。这山间清风,林间鸟语,一切惬意的感觉都隐在这满山葱郁之中了。
登到高处眺望,四周的山峰隐于淡薄的云雾之中,缥缥缈缈,仿佛仙境一般。看到这样的美景让人忍不住心生感叹。“满载清闲一柞孤,长风相送入仙都。莫愁怀抱无消豁,缥缈峰头望太湖。”沈穆清微笑道:“这是南宋大诗人范成大的诗句。刚才一时想起,就顺口吟出来了。”他的博学从认识他那时起我就知道了,就像宋惜福说的那样文人才子多数都爱显摆!小时候背的唐诗宋词我都记不得几首了,可他却能应时应景脱口而出。在他的“博学”阴影下我这个受现代教育的本科生有时都觉得汗颜…身旁的泠嫣一脸崇慕之情地说道“清哥哥向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阿玛一直说你不去参加科考,真正是可惜了呢!”沈穆清只是微笑不语,依旧笑得那样云淡风清。
山顶的风比较大,在凉亭里坐了一会我们就起身下了山。可是走了很久却还没找到上山时的那条路。快接近中午时分,大家的肚子都有些饿了。一边走着一边听见身后的泠峰抱怨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都难!要不是你说耳坠不见了要我们折回来找,现在也不会迷路,所以说有你在就只会添乱。”泠嫣一脸委屈道:“那耳坠是人家最喜欢的嘛,现在不见了一只,我都心疼死了你还凶我。”“总会找到下山路的,大不了就是多绕些弯路,借着这机会我们正好探幽访古一番!”我宽慰的说道。“难得出来玩,泠峰你就不要埋怨泠嫣了,毕竟是我提议要来这里的。要怪,我也有一半责任啊!”“所幸的是这里不是深山老林,所以不会有虎狼出没。”沈穆清玩笑道。偏偏这时候旁边的林子里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一蹿,弄得草叶沙沙的作响。害得泠嫣和我两个一惊一乍的抱在一起。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草丛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原来是一只黄色的小狗崽。真是虚惊一场~小家伙冲着我们使劲的摇着尾巴示好,泠嫣还没从惊吓里缓过神来,依旧抓着我的衣袖。看见她这样,泠峰在一旁好笑道,“这只老虎长得倒是满吓人的!”“哼!臭泠峰~你就只会笑话我。”说完气得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一时心血来潮,我蹲在地上逗弄起了小狗,小家伙湿漉漉的舌头舔得我的手心直发痒。所有动物小的时候都是很可爱的。“小黄啊小黄!如果你有灵性就带我们找到下山的路吧,回头我给你买骨头吃。”它仿佛听懂我的话似的,对我摇了摇尾巴,转身朝前面走去。跟着小黄走了不多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救命!救命!…”沈穆清和泠峰跑到前面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被陷阱网住了倒吊在树上呼救。两个人把他从树上救了下来。小男孩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站在一旁哇呜一声哭了起来。“喔呜~喔呜~”身旁的小黄跑过去咬了咬他的裤管,“旺财!”看见小狗,这才算止了哭声。“是。。你。。找人。。来救我。。的吗?”抽抽搭搭的话也说不清楚,等他缓过来才想起向我们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林生,我家就住在这山下的天王坞…”小孩子的本性就是这么善良单纯的啊…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和蔼的问道:“林生,我们迷路了,你能不能把我们带到山下去?”“嗯。”用袖管擦了擦眼泪鼻涕,林生仿佛捣蒜似的点着头。跟着他下了山,才发现-原来我们糊里糊涂的从山前跑到了山后。笑着和他道了别,四个人沿着山下的小路往回走去。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做午饭,空气里夹着阵阵菜香。“看来我们是来不及赶回庄上吃午饭了。”泠峰抱怨道,说完还不忘用幽怨的眼神斜睨着我和泠嫣。“不如就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吧!”沈穆清提议说。“就近就是太湖,我听人说过太湖的船菜味道不错,不如我们去试试看吧?”
走到太湖边上,堤岸边泊着三艘小型的舫船。在船家的招呼下我们在了船舫里坐下点菜。虽然舫间没有现代的画舫来得大和舒适。不过这小小一间,摆放着清一色的木质桌椅,倒也显得古朴雅致。就着时令我们点了原盅甲鱼、清蒸太湖刀鱼、翁公鱼炖蛋;青蚕豆、春笋菜心、香菇豆腐六样小菜。不一会船家就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上菜了。
一面欣赏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泛舟太湖,一面享受着水上筵席的美味。饭后船家还特别准备了精致的船点,品着淡淡的茉莉花茶,荡漾在这青山绿水中,别提多惬意了。“难怪西施最后和范蠡选择隐居于此,这里的确是很美。”沈穆清不禁感叹道。
阵阵清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砾金般闪耀。远处不时传来撑篙渔民的歌声:“三五渔娃浅水游,霞光凌乱竞歌喉。一湖春暖柳枝瘦,只载风情不载舟…万顷太湖白茫茫,船娘摇橹夫撒网,残阳夕照泛金波,满归渔歌传四方。”歌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方用的是标准不过的吴侬软语,以前总觉得这些太乡土气息,现在听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四个人中估计也只有我听懂了那渔民在唱些什么,泠嫣在一边跟着轻哼…突然别过头来看向我说:“珊姐姐小时候唱歌可好听了,那么多年都没听过你唱歌了,现在你也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呵呵,我只能在心里冷笑了,古代的歌谣我可是一首也不会啊!“很久不唱了,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歌谣了。”“那就唱你记得的!”泠嫣撒娇道:“我想听姐姐唱歌嘛!”对面的沈穆清和泠峰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看来今天横竖是躲不过了,可是唱什么好呢,流行歌曲只怕他们听了会觉得莫名其妙不好理解,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唱啊…绞尽脑汁之后才想起一首应景的老歌来。起身来到舫船的围栏边,回头对他们说道:“我唱得不好,你们可不许笑。”泠嫣调皮的朝我眨着眼睛,“你就放心唱吧!”不是我矫情,我怕自己看到他们的表情会唱不下去,于是背对着他们站在围栏边。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让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不要惊醒杨柳岸,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青烟,已消失在远方…暧暧的午后,闪过一片片粉红的衣裳,谁也载不走那扇古老的窗,玲珑少年在岸上,守侯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作个你盼望的新娘…”唱到这一句时自己不禁心虚的压低了声音,“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沉沉离别都在肩上,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唱到后面的副歌部分我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还有点走音,所幸的是他们没听过原唱。
硬着头皮把整首歌唱完了,却迟迟没有回过头去。我心虚的转身解释道:“我说过,我唱得不好的…”看见他们表情的一霎那,我真的不晓得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一个个居然都带着伤感的神色,泠嫣的眼睛里甚至还闪着泪光。我唱得似乎没有那么感人吧?“珊姐姐,虽然我没听清你后面唱的内容,不过刚才那首歌真的很好听。你再唱一遍好不好?”不会吧?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勉强的把歌又唱了一遍,这次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歌词虽然有些许暧昧,可我还是口齿清晰的把它唱了出来。无意间瞥见沈穆清的目光,那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但自己还是下意识的回避着,不愿去多想。“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回去的路上,泠嫣总缠着我唱歌给她听,不晓得我这算不算得上是“一曲成名”了?
来了三天,明早就要回去了。吃过晚饭大家还是一贯各自回屋休息。一个人闲庭信步的在院子里徘徊,正巧遇上林伯。“小姐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屋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而已。”
“夜里风大,当心别着了凉!”
“我知道了。”不晓得为什么,林伯的关照让我想起尚好婆的苦口婆心来,她也总是这么关照我的:夜里风大,当心别着凉了,还是快点回屋去吧…一瞬间的恍惚好婆的唠叨又在耳边响起。“林伯!”
林伯刚要转进走廊,听见我叫他,又止步折了回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你知道明月湾在哪吗?”心里突然萌生想要去那里看看的想法-我们毕家的祖屋就是在那的。
“明月湾离这里还蛮近的,小姐怎么想起这个来?”林伯好奇道。
“我只是听说那里很美,所以想去看看而已。”
“明天早上我顺道带你们去那好了。”见我没什么吩咐,林伯和蔼道:“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告别了林伯,我却没有回房间去。我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突然很想去明月湾看看,既然离山庄不远,现在时间又还早,不如就去看一下?
转身朝外走去,在门口却又遇见了沈穆清。“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虽然近在咫尺,可我却别扭的不敢抬头看他。“嗯,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涵珊。”
“嗯?”突然听见他这么叫自己,我不禁抬起了头,看见他面带笑容直视着自己,笑得那样好看,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也正想出去散散步,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
“嗯。”自己居然下意识的答应他了。就这样,在他的陪伴下,我们一起来到了明月湾。
明月湾有着很诗意的名字,不过这里没有繁华的街巷,也没有文人雅士的亭台楼阁,只是一座深藏在湖山深处的古老村落,就像所有江南水乡一样闲静、淳朴,在朦胧的夜色中淡然得就像是一幅水墨写意画。
“这里真的很漂亮!怎么直到要离开了才想起来这看看。”一旁的沈穆清侧过身来问我。我没有回答,只是朝他笑了笑。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桥头。“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明月湾吗?”我自言自语的说着:“传说吴王夫差和西施曾经在这里赏月,所以这里才得名-明月湾。”“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不晓得为什么,听见他那么说我心里居然莫名的悸动了一下。清凉的晚风吹在脸上,还是觉得脸像发烧一样,还好夜色下他看不清这些。抬头看见天上弯弯的上弦月,低声道:“可惜,今晚不是满月。”“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身旁的他语气温柔的说着,夜色朦胧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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