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紫光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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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无力从空中摔落床头、滚在地下、断了。他浑身颤抖,牙齿在不停的磨擦。

风呼啸着将冷风灌进屋内,鼻孔无言的愤怒更使他急促的胸部左摇右晃,“主,我没有错!”他大声的喊叫。

“东尼,您怎么拉……”“给我闭嘴!”嗜虐的臂膀从肩胛里摔出,破碎的酒瓶震得城堡簌簌发抖。头疼,已令他无法自控,他象只受伤的野兽撞出了屋门。

雨,从空中喷洒而下,风呼啸着将满是水花的羽翼盖在他的脸上,1596年的那个冬天,再次出现。

“春,你不要走……”白马在雪地里发出哀鸣,灰茫茫的大地上,刺骨的风将冰晶锁在他散乱的头发上;“报应,这都是报应!”,失去知觉的手指握不住缰绳,他睡在了冰冷的雪水里。

风越刮越大,黑漆漆的周边看不到一点生机。决不屈从命运的他,倔强地从雪地里的爬起,他颤微微地向着哀鸣的方向走去,突然,他被一样东西拌倒,泪水伴着血水即刻淌了下来——莫大的悲伤里刺着带血的冰渣——他心爱的白马死在了这里

“报应,这都是报应!”青灰的河谷渐被蒙上毒药,为了金钱,农人们已开始疯狂根治稗草,她们、他们还欲在河谷里收获“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
风呼啸而过,带走它的愤怒,带走它的悲伤;雨倾盆而下,带着它的不满,带着它的清凉……

当最后一批大雁飞起,河谷的上空传来了一个咒骂声。“该死的奇伦,要我们留在这里,这里没有美丽,有的只是狂风和刺鼻的毒药,头,我们还是去南方寻找春天吧!”“嘘……快闭嘴,你没看见奇伦就在我们的下面,难道你想狱使大人将我们都投入炼炉红烧吗?”“头,我讲的是真话,难道现在你还要求我们留在这里闻毒药和饥寒吗?”“头,它说的没错,我们是该去南方了。”人字形的大雁终于选定了航向“一字”向南方飞去。

伯尔,您不祝福它们吗,它们在下一个春季还会归来。

过了许久,他歉意地摸了摸老仆坚硬的犄角。大眼睛的老牛直望着天,它没有听见它小主人心灵的呼唤。“伯尔,你怎么不说话了……”

“奇伦,您还要我说话吗?”老泪从天空淌下。由于伤心啰嗦,它瘦弱的身躯竟也跪了下来。“主子!为何您不去找‘阳神’!!!……”它悲壮的眼睛里由于受不得妄语充满了委屈。“不,伯尔……我……”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奇伦,您(这个固执的家伙!)您忘了五百年前您是怎么死的吗!!”“不,我没忘,我是被郁兰害死的。”“不,您是被自己的固执害死的!!!”伯尔激动的双唇颤抖,它站了起来。“伯尔,……郁兰她都告诉你了。”伯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伯尔,不要怨我,当年天使遭遇了最大的不公,如果我不出头,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可是,主人,我们都好了吗???”

它痛哭了起来,也许泪水比说话更为有力。

(命运是否永远给抗争者重击,不公是否永远在尘世间沉浮。万能的主,为何您要大睡一场,成就了这许多肮脏的灵魂。)

终于,他为伯尔解开了草绳,伯尔自由了,它将木栓踩入深黑的泥土后伸出了舌头,它要吻他,它要……“伯尔,不要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主人,难道您不可以再接受一位老仆人的亲吻吗?”“不是,我……”他又无话可说了。他让伯尔亲他的头,吻他的手……

“主人……”老牛安静了下来,等他擦脸上的黏液。“伯尔,你说嘛,我好了。”“主人,”它深情地看着他,“这次离别后,您又会去哪里?”“我……我哪儿也不能去呀,我留在这里陪你好吗?”

“春天她会回来吗?”“会的,她会回来的。”灰朦的天空下,老牛甩着尾巴,瞳睁的大眼再次望向天空——也许它不相信它的主人会陪同它,也许它不相信春天还会归来。一位牧童赶着羊群从堤坝下经过,他挥动着红旗,那是一面在长长的小竹杆上飘动着的三角粉红旗呀,由于路窄,羊群挤到了一起,它们咩咩的发出响声,为惨淡的河谷增添了不少生气。“春天她没有走!”老牛跳了起来,跟上了羊群。

你看路旁的“喇叭”开出了紫花,绿衣褐裤的孩童在芝麻地里玩耍,他一路狂奔,他要为她找寻这凄凉的秋色下还蕴藏着的美丽。

“嗨,你是谁?”两个蹲在路边玩耍的孩童伸出了双指,他们清辙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春意。他向他们挥挥手,然后继续找寻。又是一个美丽的季节,堤坝下成堆的芝麻杆象火把一般矗立,沉淀的稻穗压得青青的枝头弯下了腰。你看那万里田原的秧绿旁,有青有黄的狗尾草,正在群舞,它们的名星——那高高挂起的粉红色小花正展现它独有的腰姿。也许在刚才,他还在哀叹这世间的不公——巨树的倒下、光秃秃的沙海、带着泥巴枯黄的小草……这秋后的景致简直就象回到了1596年的11月19……

“啊,那是过去,我要的是美丽的将来!”因为听到羊群的呼声,他振作起了精神,他要为春天继续描绘美丽:他奔向泥塘,泥塘中没有死去的藕它们明年照样会飘出绿叶,他奔向道路,砍去的树,它们明年旁边会被栽上小树,他奔向荒谷,枯萎的花它们明年会开的更加美丽……啊,他的眼睛已开始变化,那是1593年的秋天,她在小溪的流水中跳着轻盈的舞步、她在群芳斗妍的花蕾上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
“春…………我们一起去忘忧池好吗?”坐在河堤上,望着脚下腐烂的蒿草,他不再为昨日倒下的巨树悲伤,他要为这新的生命已经诞生,欢呼。

“主人,”(伯尔回来,老远就隔着欣喜的笑容。)“不用再找春天了,”它兴奋的说道:“灵符现在就在这片水域里,主人,您要骑上我吗?”它跪了下来,瘦削的四根脊柱一根根的突起……“水里??”他把头俯在了手里。“是,主人,老羊说曾经有一只鸭子亲见河面上发出了紫光。”“鸭子?”“是,主人,我的小主人,您忘了灵符发出的是紫光了吗?你没看见这河谷周边都带着一股奇异的紫色么?”“哦,伯尔,我记不起来了,五百年了,我一点也记不清它是什么颜色的了。”“主人,您的眼睛……”“伯尔,我的眼睛怎么了?”

它痛哭了起来,“主人,您把上天的圣衣也脱下了吗?”“哦,刚才我忘了告诉……”“您真的不准备返回故乡了?!”“哦,伯尔,原谅我,黑暗他盗走了圣衣。”“主人,难道我们要永生永世留在这个世界?”“是,伯尔,我们回不去了。”“如果,如果我们找到了灵符?”“伯尔!”他停了下来,“五百年前灵符它就不是我的了,我有罪,腐臭的身体灵符它是不肯接受的。”“可是,主人,您赐予了地狱光明……”“不,伯尔,不要这样说,地狱的光明是上帝用双目换得的,我什么也没有做。”“上帝用双目才换得了地狱光明!?”伯尔的眼睛里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是,上帝当年犯下重错,他不应该因为盛怒将所有人的光明夺去。”“可是他是上帝呀!”“不,伯尔,佛说,不是不报,上帝犯错在五百年后同样要遭到惩罚。”“主,那么您(的报应)呢?”它露出了一脸的不屑。“我……”他一时语塞——一想到自己下辈子将被佛主要求做一只蛤蟆,他不由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伯尔,不要问了,您能带我去找那只‘紫光的鸭子’好吗?”“可以的,主人,听老羊说它就住在范湖的堤坝下。”“哦,那我们走吧。”

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一头牛、一个人,在夕阳的斜照下散步,一个是为了前途,一个是为了美丽,终于他们看到了那幢茅草的小屋,屋子长约三十米,宽两丈余,一头高一头低,高的那头不过五尺,低的那头大约只有四五十公分。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但现实偏偏就是这样,大概这就是粗悍的农人精心盖起的小屋吧。走下青草的岸坡,领略那嘎嘎的叫声,“淘园明”笔下的桃花园也不过如此而已。他走到河边,用清水洗了洗手,不耐烦的老牛已开始询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住一只、在河谷里看见紫光的鸭先生?”“哦,亲爱的,您是在说那只、有紫色羽毛的鸭子吧!它走了。”走了,老牛着急了起来,“(它什么时候走的,)它不是一直都住在这里的吗!”“噢,NO,亲爱的,它是一只落(lao)单的鸭子,就在今早,我的主人打开栅门,它就飞走了。”

“主人,鸭子走了!”失魂落魄的伯尔伤心的坐在了地上。

“它不会走远的。”洗完手后他淡淡的说道。“噢,您真是个圣人,它中了枪子..”他的心猛地一紧,他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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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渴。”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头依然很疼,疼得他什么也不想做。“东尼,你醒来了!”情深深一脸的哭相。“我们……”她哭得说不出话来。“没事,我好好的。”他从床头跳了下来直接到右侧的饮水机旁倒水。病房的周边淡雅清新,浓郁的双氧水伴着茉莉花香直刺的人想打喷嚏。“东尼,不许你再写《天地之恋》了,医生说那太伤身体。昨天夜里,张护士查房时看见你的眼睛不断滚出眼泪,她害怕的叫醒了烈夫。”“哦,昨天我哭了。”“还笑,你不是说鱼儿在忘忧池过得很好么?怎么昨天你又梦见了她。”“没有,我梦见的是自己和一头会说话的牛。”“变态!”她擦干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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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尼先生,等一下,”当他即将走出大门,一位护士小姐追了出来,“我们,我们的院长想见您!”她气喘吁吁的说道。“还有什么事,我已经好了。”“哦,对不起!是我向院长报告您还不能走的。”一个中年的医生跟了过来。“你们想怎样,我没有钱。”他气愤的将一只裤袋拽出。“哦,别误会,您的医疗卡上还有钱。”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想起上次因为卡上没钱被人整整关在地下室里壹拾伍天。“你们院长找我干么?我还有事。”“哦,东尼先生,是这样的。您是唯一一位心脏停止跳动一天又完全康复的人,我院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直说了吧,是我,正在做一个研发,我想我有义务搞清弱小的生命和种子是怎样度过千年寒冬继而复活的。”“你们不是做了实验把活人冻在冰棺里吗!!”他气愤的说道。“哦,东尼先生,那只是个科学实验——我们人类伟大思想必须得以延续的实验。”“别做梦了,上帝他不会同意的。”“怎么,东尼,您还信上帝。”他睁大了眼睛。“是地球不会让你们这样干!”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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