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潜龙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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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却听远处有人诵道:“每闻海上风浪起,便是佳客盈门时。是那里来的客人哪?”话音随海风飘来,清晰入耳。一个舟子应道:“我们是行路去山东的客商,不巧遇到风浪,随流漂到贵岛,还请主人莫怪。”
那主人口气忽然一变,嘿嘿冷笑着道:“行路客商?好气派的大船啊。你们贩卖的是刀枪兵器,还是王冠皇袍?”
葛诚听在耳中,暗吃一惊,寻思:“这岛上主人眼光锐利,定非常人,不可轻视。”吩咐众人不要乱动,自己循着声音奔将过去。只见远处几间茅屋,屋前一人须发花白,相貌清癯,手托一人正在施救。
葛诚抢前几步,拱手为礼道:“小人快活帮葛诚,从南京燕王府中亡命出逃,慌不择路,扰了老丈清净,万望海涵。”他情知相瞒无益,好在快活帮一向办事颇有分寸,树敌不多,倒也不怕遇到仇家。
老丈抬起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快活帮黑狐葛诚,嗯,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多年不闻音讯,原来是做官去了。他可是从你们船上扔下来的?”说着将手中那人托起。葛诚看时,见那人面色苍白,呼息粗重,正是马三保,忙道:“舟人愚昧,以人为祭,也是情不得已,亏得老丈搭救……”他话语突然中断,两眼直直地盯着老丈露出衣袖的一截手臂,说不出话来。
那老丈捋开衣袖,现出一条刺在手臂上的青龙来,微笑道:“原来葛香主也识得这条小龙。少年时觉得有趣,纹在身上,现在想去可再也去不掉了。”葛诚如梦方醒,扑翻在地,跪倒行礼道:“小人无知,冒犯了潜龙真人,死罪死罪。”
原来这座岛叫做潜龙岛,这老丈便是岛主潜龙尊者。潜龙尊者乃是前辈高人,据传当年素来不问尘事的武林圣地“不器剑庐”因机缘巧合,有三人得以破门下山,相助各地红巾军起事驱逐胡元,所显武功之强,震古铄今,这潜龙尊者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发生意外变故,两人被害,潜龙尊者悄然遁世,隐居在潜龙岛中。这些江湖掌故葛诚如何不知?饶是他见多识广,艺高胆大,连马三保遇救得活这种奇事都不以为异,骤然惊遇潜龙尊者,也自心惊不已。

潜龙尊者淡然一笑,道:“葛香主不必多礼,老朽风烛残年,早已不问尘事。你们尽可上岸休息,待修好船后自行离去。喔,香主从京城来,可曾听说过小徒林家骏的消息吗?”
葛诚恭恭敬敬地答道:“林少侠现在锦衣卫中得意,以二十出头年纪升任指挥,在本朝除野战军功外,向无先例。”林家骏在宫廷比武中被普会看出是潜龙岛弟子的消息早已在江湖上不胫而走,葛诚回答起来颇为得体。潜龙尊者脸色忽地一变,连道:“该死,该死!”抱起马三保转身进了茅屋。
葛诚一时不知所措,等了许久不见潜龙尊者出来,只得回到海滩上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不得随便走动,寻思:“岛上不得他亲口答允,谁敢妄动?可不动又该如何补充清水粮食,修船上路呢?适才我又有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低头看到仰卧在地的华真,登时有了主意,俯身将华真抱起,道:“齐姑娘,随我来。”
他三人回到茅屋前,却听屋内那潜龙尊者正自低声吟道:“……富贵荣华春满眼,汉主长陵、霸主乌江岸。早悟夜筵终有散,当初赌甚英雄汉!”声音沉闷悠长,其中似含了无限心事。
葛诚心中忽有所悟:“他正当声誉顶盛之时激流勇退,莫非……”待潜龙尊者声音稍顿,向屋内扬声道:“尊者容禀:小人等在路途中搭救一人,伤势颇重,请尊者慈悲,设法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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