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江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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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
是刀。
是谁的刀?
是仇恨的刀。
那又是什么?
是剑。
又是谁的剑?
是恩怨的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这里,你必须学会—— 适应。
外面长风呼啸,秋晨却感不到一丝的凉意。他似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轻轻地睡着了。那满是仇恨的面颊仿佛在睡觉时也要逗留在这个世上。
一个人悄悄进入他的梦中。那个人站在满地是血的地上,披散着头发浑身是伤,腰上挂着一块玉。周围死气沉沉的,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孩子,孩子……”拖着那长长的声音,似乎在叫做梦的人:“江湖险,或许一切都是误会。不要报仇了,不要报仇了,孩子,孩子……”
猛的一惊,一身冷汗。正在辗转着的秋晨突然起来,发现自己躺在郊外一所茅屋中那张舒适的床上。屋内的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两条排凳,仅此而已。
桌上放着一把剑,剑上刻有花纹。那花纹似乎使他想起了什么,因为当他第一眼扫到那把剑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似曾相识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他身上的酒气还没有完全地退去,他来到这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却没有人,这叫他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一样。
刚才的梦令秋晨不解。虽然记得已经不大清楚了,但依稀的可以想起那人腰上的那块毫无瑕疵的碧玉,那么的晶莹。隐约的在耳边萦绕起不要报仇了那句话。想此,秋晨更觉得奇怪,怎么会做如此奇怪的梦。
难道那些梦真如他人所言,有好多的寓意吗?秋晨一心寻仇,为什么梦里的那个人却不让他报了,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许,梦都是反的吧。
就在秋晨苦思冥想之时,门“吱”的一声开了,秋晨向门口一瞧,怔了一下,道:“怎么会是你?”
因为推开门的那个人正是昨日秋晨在慕容府看到的人。
那个人不慌不忙的将门带上,走到了桌前坐下,笑道:“你昨天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地上,多亏我经过把你扶回了我家,否则以现在的天气,你早就被冻死了。”
秋晨下床,鞠身谢过。
那人笑道:“同是江湖中人,你又何必客气。”
秋晨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你救了我,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情。”
那人又乐了乐:“一时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还真不知让你帮我做什么好。”
秋晨不语,那人一眼扫到室内的一个小角落,那里堆满了短木桩。
那个人顿时显得有些兴奋,道:“好,天也快冷了,你就帮我把那堆柴劈好。另外,这屋里透风,你再帮我修一修。”
秋晨没有说话,他只是朝那堆短木桩走去。
“先吃饭再说吧。”那人把秋晨叫住了。
秋晨又回到桌前,等待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在注视着秋晨。
那么的沉默,显出了那种孤独的神色,仇隙的表情。
“你为何不说话?”
“说什么?”秋晨在说这话的时候,连瞅都没瞅那个人。
相反,那个人无时无刻的在紧盯着秋晨,他似乎想对秋晨此人有过多的了解,似乎还真心的想与这位脸上仅有一种表情的秋晨交朋友。因为他在秋晨的眼睛里看到了好多东西,那么神秘,如此深邃。
“你是刚到江湖的吧,多少岁?”
秋晨这时停下了筷子,正视了那个人微微颔首,道:“二十一岁。”
那人道:“我比你年长两岁。”
这明显是在同秋晨搭讪,那个人也很希望秋晨反问自己几句。但令他失望了,这时秋晨依旧埋着头,继续地吃饭。
“我还没问哪,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凌秋晨。”
秋晨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也许现在他真的把慕容这个姓氏给忘了,而且忘的死死的。就像将一块手帕扔进海里,永远都找不到,而且也无心再去找。
“你呢?”
“卢千恨。”
“姓卢?”
卢千恨猛的一惊,不知秋晨为何对这个姓氏,反映如此之大。
“怎么?”
秋晨又恢复平静,保持着他那固有的冷漠,道:“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叔,他姓卢。”
“对你很好?”
“恩。”
“现在?”
“死了。”
秋晨只不过是瞎编的,他口中所提到的卢叔叔就是卢霄,也正是他所要找的仇人。说这话的时候,秋晨一点感伤之意都没有,反而仇恨又加深了。
卢千恨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怎么死的,被人杀了?”
“病死了,得了瘟疫。”这或许是他对卢霄的诅咒。也许这种诅咒在秋晨眼里都是便宜了他。秋晨恨不得卢霄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真不知你昨天为何喝了那么多酒?”
“交了几个江湖朋友。”
“我们可以作朋友吗?”
“既然你救了我,而且也对慕容将军如此景仰,我很愿成为你的朋友。”
对于初到江湖的人来讲,什么人,什么事都不甚了解。何况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谁都懂,所以他一口答应了。
卢千恨叹了口气道:“你为何老是板着个脸,难道有极深的仇怨?”
或许伤心事不易提及,或许慕容家的事不能外说。秋晨并没有开口回答,卢千恨也看出了他不愿意作答。气氛略显尴尬,卢千恨一笑便说道:“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楚,或许他们所经历的不比你少。但人活着不一定要为仇恨而活。”
此话似乎是对秋晨的开导,但秋晨好象听的心不在焉。他只是在想,卢千恨在江湖中是怎样的为人,在江湖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何在他的家中没看到其他的人?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在秋晨的脑中萦绕,在他的心中思索。
倘若是卢千恨想此这些,一定会很自然的问出。但他是秋晨,渊默的将所有事都放在心里,他并没有问出自己内心所想的。
烈日当空,劈了一上午柴的秋晨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一阵凉风吹过,带给了秋晨一丝凉爽与舒适。他劈柴劈的很快,刚两个时辰左右,柴已经摞成了“小山堆”。在这期间,卢千恨并没有帮助他,而是在茅屋的一边生火铸剑。
“铛铛”不停地敲打。在火炉旁,再加上这午日的太阳,恐怕卢千恨的样子不会比秋晨好多少。
“好累呀。”卢千恨垂着脑袋走到了秋晨那边,看了看那座“小山堆”蓦地一惊,然后又定了定神道:“想不到你劈柴劈的如此之快,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秋晨用衣袖抹了抹前额上的汗珠,道:“我从小就住在茅屋中,冬天难免要生火,所以干过这些。”
“我刚才听到打铁的声音,你在铸剑?”
“只是从小的爱好而已,我的理想是打造一把天下间最完美的宝剑。”
“唉,如果江湖之中无刀无剑,无名无利该多好呀!”
“其实每个人都在这么想,每个人都渴求一份和平安生的日子。但每个人都有那种贪婪的**。真要当名利近在眼下之时,他们便会忘记事先所计划的一切,不顾一切地卷入这个名与利的漩涡里去,深深的不能自拔。”
说完,卢千恨摇头叹息,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来到江湖闯荡,想必是有很多年了,想必是在坎坷里度过,否则,他不会有那么多的感慨。
秋晨忍不住地说道:“越与你相处,越觉得你这个人深不可测。”
卢千恨听后淡然自若,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一向认为我做事是很透明的。反倒是你,让我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说完,两人对视了很久。
秋晨先开口道:“我可以在这儿多住五日吗?”
卢千恨听后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想过秋晨可以主动要求住在这里。因为卢千恨了解像他这种给人感觉孤高而又神秘的人,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习惯暂住在别人家中。但卢千恨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卢千恨依然保持着矜持的态度,道:“我这可不能白住。”
“开个条件吧。”秋晨不假思索的回答。
“五天后,和我比试一番。”
秋晨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秋晨为什么要在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那里住五天,他真的能够认定在这里暂居就没有什么危险吗?
卢千恨一连几日都没有出去,他只是不停息的在铸剑。
秋晨好奇,走到了卢千恨那铸剑的地方。就在屋后,设备甚是简单,并不象专业的铸剑坊。搭了个棚子是露天的,而且正对着太阳。
煤炭,沙砾,磨石,重锤……没什么固定的地方摆设,仿佛很随意的样子。如果一个懂得铸剑的人到此参观,一定不会认为他是一位优秀的铸剑师,甚至还会以为他是初学铸剑的人。
秋晨虽不懂铸剑,但他曾和花祈在一块的时候,也去过一些很有声望的铸剑坊。所以他并不对卢千恨铸剑的地方表示满意。
卢千恨那时正在铸剑。一锤一锤地砸,但好似没什么力度可言。见到秋晨,先问道:“你觉得这地方如何?”
秋晨快人快语,关于好与不好的问题,不出意外,他是绝不会吞吞吐吐。
“不好。”
卢千恨惊奇,因为他知道,如果一个人可以非常直接的否定他人是很伤人的。但同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的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
“你会铸剑?”
秋晨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认为这个地方不好?”
“感觉。”
“其实一个人的感觉往往是有错的。”
“我很相信自己。”
“你是在否定我的实力?”
“我只不过是怀疑你能否铸得天下最好的剑。”
此刻,已经接近晌午了,烈日当空。卢千恨似乎就在等待着这个时候。他猛的加大了炉火,火花飞扬到了空中,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秋晨忽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卢千恨却还是安然自若的样子。
“现在正是铸剑的关键时刻,一般人会受不了的。你先回屋休息,晚上该和我比试了。”
秋晨什么话都没说,那冷漠的面颊上出现了好多的汗珠,没来得及擦,便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黄昏似乎是很温柔的样子。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也映红了整个茅屋。
秋晨在屋前站着,站了好半天,不过他并没有吭声。虽然晚霞很灿烂,但并没有融化掉秋晨那冷冰冰的表情。现在虽然没有风,可秋晨手中的那把剑好似冒着凉风一样——由表及里的那种刺骨的寒风。
“你来晚了。”秋晨看着姗姗来迟的卢千恨。
卢千恨见秋晨持着剑站在他身旁,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自然,或许他在这五天与秋晨相处中,已习惯了他那种冷漠孤傲的性格。或许在这场比武之前,秋晨的内心他已经揣摩的很到位了。
卢千恨将剑扔到一旁,很自然,像是随手丢掉一块没用的废物一样简单。懒散地伸个懒腰,说道:“刚才铸剑太累了,特意的休息一下,没想到时间过了。”

“那你现在就别磨蹭了。”
卢千恨此刻抽出了他那把剑,剑在红霞的映衬下发出轻柔的光。那光芒就像一位仙女披着轻纱降临人间一样,飘飘然的,那么温暖,祥和,像是来拯救世间的一切不和谐,化解一切恩与怨的纠纷。
卢千恨从头至尾扫视了这把剑,点了点头,似乎对手上这把剑的做工很是满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对面前的秋晨问:“你看这把剑是否是一把好剑?”
秋晨颔首。
卢千恨道:“这就是我这几天来一直铸的那把。”
听后秋晨一惊,因为今天他已经否定过卢千恨。所以他不相信卢千恨会铸造这把如此好的剑。
卢千恨看出秋晨那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并没有生气,还是那么平和的笑着。
“这柄剑给你的感觉如何?”
“太过柔和。我从未见过如此柔和的剑,柔的令我害怕。”
“其实剑与人一样,每一把剑都有每一把剑的性格,它们是有感情的。”
“剑无生命,它又有什么感情而言。”
“在我们铸剑人的眼中,剑是有生命的,所以它有感情。”
“我不管剑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我仅知道剑是一把杀人的工具而已。”
说完这些话,秋晨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或许想到他的双亲被剑刺死的那一刹那,或许想起那四个杀手用剑杀死柳无音的那一瞬间。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把剑,似乎有着强烈的排斥感,却又迫不得已拿起。
秋晨此时缓缓地把剑抽了出来,将剑鞘狠狠地扔在一边。秋晨的剑充满了仇恨,他的剑坚硬无比,如冰冻了一样。
卢千恨道:“我们并非仇人。”
“只是切磋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的剑谱,或柔或坚或阴或阳?”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只是因为你答不出,你才会这么说。”
秋晨对这些事情显得并不是兴冲冲的,于是很不耐烦地说道:“你今天为何如此话多?我现在仅想兑现我五日前给你的承诺而已。比完之后,我会转身就走。”
卢千恨听了这句话依然沉得住气,他还是没有出招,反而说道:“我从不与一个不懂得用剑的人动手。”
秋晨不知他此话从何说起,显得略有些惊奇。调起了声调,说道:“你迟迟不肯出招,是说我不懂得舞剑?”
卢千恨很潇洒地说道:“难道不是吗?”
秋晨那浮躁的心情一下子溢了出来,而且彻底迸发出了气愤。秋晨用低沉沉地声音道:“如果你要是再不出招的话,我就走了。我已经没时间听你罗嗦了。”
卢千恨道:“倘若你相信你能打败我的话,你就过来吧。”
剑芒一闪,地上的黄沙四起。黄沙弥漫了秋晨的身体,卢千恨这时在眼中也模糊了秋晨。
卢千恨自语道:“好快的身手啊!”
这时,剑已逼向了卢千恨,卢千恨凌空一跃,秋晨此剑落空。秋晨又回身一挥,卢千恨此时踏上了秋晨的剑,秋晨的那柄满是仇恨的剑顿时变弯,借着那如似跳板的弹性,卢千恨从秋晨的头部翻越了过去,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秋晨一剑划地,原地翻转,又面向了卢千恨。此刻,两人恰好目光相视。
一柔一冷,倘若不知他们是在切磋的话,有人一定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哈哈哈……”卢千恨大笑几声,道:“我从没见过如此快的剑。”
秋晨冷冷地注视着卢千恨的双眼,并无恶意,因为这是他从五岁之后从未改变的眼神。那么苍凉,如此无助。如果他那一只眼睛是一个浩瀚的海洋的话,那么他的瞳孔就是一只孤帆,所发出的目光就是一个想要求救的信号。
卢千恨凝眸着刚刚剧烈舞剑时被剑风刮下的飘飘的落叶。它们仿佛好无奈,因为它们是绿色的,没有到该落下的时节。
“你认为被我们打落的那些绿色落叶的命运会怎样?”
“它们已经死亡。”
“但它们或许从未想过会这么早落下。”
“这是命。无论什么,都不会逃脱命运的摆布。”
“也许不完全对。”
“怎么?”
“植物与人的区别在于,植物只能认命,然而人有选择命运的权利。”
秋晨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卢千恨又道:“你还年轻,如果你不满意你目前的处境,你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路。”
秋晨似乎知道卢千恨说此话的用意,但却不算清晰。他依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从未选择过错路,我也愿意走现在的这条路。”
眉宇之间,似乎并非是肺腑之言。他知道,江湖路并非是每个人都能走得起的,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许是好多人都走不完的噩梦。
卢千恨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但严肃得并不可怕。他双唇紧闭,目光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冷冷的话语又打破了那瞬间的宁静,秋晨道:“我们的比试尚未结束。”
“那你就来吧。”
顿时,快剑犹如巨龙,卢千恨面前盘旋闪动。剑仅有一把,但剑影不计其数。卢千恨匆忙躲闪,身处于被动之中。虽说秋晨的快剑逼的卢千恨来不及出招,但卢千恨都躲了过去,而且毫发未伤。
凡是快剑都有它的破解之法,再精密的剑招都有它的破解之道。卢千恨对剑的研究似乎很透彻,而且在这种身处于被动的局面他丝毫没慌。
秋晨衣袖飞飞,剑气飘飘,卢千恨快步碎碎,人影横蹿,只可惜秋晨的剑要慢卢千恨一筹,秋晨的那迎风一剑,不巧刺空,扎到了一棵树上,剑顿时弯折了下去,借着弹力,后翻过去。卢千恨就趁此,一剑劈来。秋晨此刻头脑清醒,不急不躁,横剑一挡,这时,只听“啪”的一声,秋晨的剑断了,沉沉地落在地上,卢千恨的剑一下子架到秋晨的脖颈上。
胜负很明显,秋晨败在了卢千恨的剑下。
卢千恨脸上并非露出那胜利者得意的笑噱,而是很快地收回了剑。他沉沉地说道:“你输了。”
求胜心切的秋晨似乎显得很不甘心,但败了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秋晨点了点头,看着手中那把断了的剑,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你的剑法如此之高,我已尽了我的全力,但还是败在了你的剑下。”
卢千恨拂袖一挥,手中的剑顿时扎落在离秋晨身前不足一丈远的空地上。
此时晚霞即将退去,显得有些阴冷。傍晚的风吹来,冷冷地吹着秋晨。对于一个练剑的人,如果败了,那就是一种耻辱。他全身上下,包括内心,无一不感到凄凉,甚至有些冰冷。
两人对视,两人沉默。
风吹散了秋晨那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眼睛。那傲然的眼神中显得如此痛苦。他不敢相信,初到江湖,就被第一个正面交锋的人击败,而且是他曾否定过的人。他不敢想将来还会遇到多少个高手,会败在多少人的剑下。他也在担心自己仇人的剑术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远远在自己之上。如果那样,他这一生唯一的目标也就达不到了。越想便越痛苦,越想便更无可奈何。
风抖动着卢千恨的衣襟。他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结果,因为他对自己从未否定过。他坚信眼下这位酷似无情的秋晨会败在自己手上,而且是令他心服口服。
卢千恨神情自然,并没有显出丝毫的骄傲。
“剑比完了,为何还紧握着你手上的断剑。”
秋晨听后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那把断剑,似乎对那把剑甚是恋恋不舍。
“有些事是挽回不了的,你不必耿耿于怀。”
“人外有人,我很明白。”
“你知道你为何会输?”
“因为我的剑法不如你。”
卢千恨摇摇头,道:“你的剑法又快又准,叫人防不胜防。倘若单凭剑招剑式来讲,我远不及你。”
卢千恨语速缓慢,仿佛是一位老学者一样,就怕别人听露了他所说的某一个字。秋晨是个急性子,听后又生出了毛躁的情绪。他虽认为卢千恨所言似是而非,叫自己听得糊里糊涂,但他依然想知道卢千恨下面想要说什么。
秋晨不禁问道:“那我又为何会败在你的剑下?”
卢千恨道:“我说过,剑是有生命有感情的。剑的好坏不光取决于材质与做工,更主要的,还由舞剑的那个人所决定。无论什么,只要它长期处于冷热交替之中,都会使其变质,令它减少寿命,剑也不例外。”
“我的剑和其它的剑一样,并未遭受过忽冷忽热的温度。”
卢千恨摇头道:“你并非懂我的意思。倘若把剑的外表布满许多仇怨,好多的杀气,而里面又充满了感情,那么这把剑就非断不可。但剑的情感往往取决于剑的主人。你看似冷酷无情,但这些并非你内心所想,其实你也是一个有血有肉,充满了情感的人。但你为何要将自己伪装成那般模样,永远生活在痛苦孤僻之中。”
秋晨严肃的表情依旧不变,道:“有些事你并非明白,有些人你也并非了解。”
卢千恨点了点头,的确承认秋晨所言。但他还是很肯定的说了一句:“你,凌秋晨,我想我卢千恨自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了解你了。”
“不要以为你胜了我,你就可以弄懂我。”
“这五天来,我除了铸剑之外,一直都在观察你。你住我这的条件仅是与我比试一场而已。然而这几日,你帮我劈柴,打水,整理房间。偶尔,你蹲在阴凉处瞅着天发呆,不时的眼中藏含着泪水,夜里,你少眠,辗转反侧,还总是下地眺望夜空明月,也在沉思……你本有情,而且非常看重。因情而生仇,显然你踏足江湖是要寻仇。”
卢千恨似乎成为秋晨的影子。秋晨在这几天的行动,甚至内心想法,卢千恨都有很深的了解。秋晨此刻自然是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半晌。
“倘若说完,我该走了。”
秋晨转过身去,准备要走。
卢千恨道:“不要以为你整日沮丧个脸就会改变一切,有些事发生了,你只有坦然面对,不要埋怨。记住,世上痛苦的人,想要复仇的人不光你一个。可他们不一定都像你一样,在人间最阴冷的那面活着。”
卢千恨说话的时候,秋晨并没有走动,而是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卢千恨又道:“刚才断剑,并非存心。此剑是我五天来特意为你打造。希望这把无名剑可以融化掉你外表的冷煞。”
说完,卢千恨也回转过身,向他的家走去。听到卢千恨离开的脚步声,秋晨也慢慢地回转过身来。看着地上插着的那柄无名剑,望着卢千恨离去的背影,秋晨不禁有好多话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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