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侬本白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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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红方斩二狼,不想才走几步,闻得身后息息兽喘之声远远似有一片狼号,不由一惊,忙一回头,只吓得哎玡的叫了一声。
原来不知何时,竟偎上了数百只大青狼,最近的离自己仅不过三四丈远,正有十数狼枪噬着地下那二只死狼,几咬几拉,已将那两只死狼拉扯得七零八散,须臾吞吃尽净,雁红见状,真个是心惊胆碎,本来她要是舍马潜行,也许尚不致于为狼群所发现,谁知她一来不舍那马,再方面,这一吃惊,生恐自己逃不开身,所以一背手。
“呛!”一声龙吟,把那口“聚萤”剑撒在了手中,黑夜裹闪出了一道青光,光照遍野。
那狼群本是附近“小莫山”的狼群,因其山地农作贫乏,渐感不能果腹。故乘夜大举下山,窜至这附近田野,此时正逢高梁玉米成熟之时,众狼俱都饱食了一顿,聚众在旱田内小憩,不想先闻雁红马啼之声,众狼已自惊觉,但夜大黑,尚未真实辨清方向。
雁红一急拔剑,这一下,算是惹火烧身,竟把身形败露了。
雁红剑才一拔出,身形尚未掩好,已闻呼呼两声,两只长吻青狼,首先并头向自己身上扑咬了来,雁红也是艺高人胆大,不由把银牙一咬,掌中剑。
“流星赶月”迎着为首青狼,猛冲之势,刷了一剑挥了过去,一声惨嗥,这一剑,竟把那大青狼前颊,整个劈了一半,这狼在空中一阵翻腾,砰一声落于就地,蹬了几下脚就不动了。
雁红一剑出手,身形向前猛一伏,一招“卧看巧云”,容得那第二只狼,一阵劲风己扑向了头顶,只见她右手剑“举火饶天”猛向上一举“噗!”一声,鲜血四溅,这一剑,竟把这狼贯了个洞腹而穿,也是悲嗥了半声,顿时了账。
就在此时雁红忽听得身旁,自己那骑坐马,连声怒鸣,不时传来跳啸之声,知道不妙,一声娇叱,已挺剑纵身了过去,但见十数青狼正在向那马猛攻不已,那马想是身已负重伤,已倒在地,偶而负痛,尚能窜跳几下,众狼纷纷抢噬其内,每撕咬一块,就逃逸一边仰首大啖,食咽后再咬。
雁红见状,不由痛心欲裂,大喝一声:
“我与你们这些畜生拼了……”,竟以“蜻蜓点水”的轻功绝技,一连三个起落已纵自那马身旁,掌中剑“秋风扫落叶”,荡出一片光墙,头三狼闪之不及,吃这吹毛断发的宝刃一挥,首先身断肢輚,众狼一阵大乱,连声啸吼。
这一下可好了,但听四野齐鸣,数以百计的狼群全惊动了,号声喧天,雁红闻声,不由吓得打了个冷战,知道这可不是蛮战的事情,只要被它们给围上了,那可只有死路一条,它们为数这么多,杀不胜杀,就是累也把自己累死,所幸那随身衣物银两,都负在自己背上,马上并无别物,只好忍痛弃马而逃了。
想到此再回首,只这瞬息间,见那马已仅余一堆白骨了,那敢再多停留,不由展起绝顶轻功,“燕子飞云纵”身法,身形拔起五六丈高,一径往前猛扑。
许是这李雁红命中该有此一难,她这一急,竟扑错了方向,竟反向那狼群来处扑去,一阵疾驰后,竟发现这地带愈法荒辟无人,四围全是山丘野地,草长可及腰,稍一停,身后狼群已号啸扑近,声势之众,真是吓人已极,雁红虽久经大敌,可是到底还没有跟这种野兽斗过,尤其是这种青狼,一个个都是残凶已极,何况为数近千,乌压压一大遍,简直是吓人已极。
这种青狼东北人叫它作“老青皮”,由其毛色青黄,故名,这种老青皮,性极狡残,更厉害的是其爪齿上都含有毒,不论人兽,被它爪咬一下,定必溃烂不已,虽不能说有什么生命上的危险,可是弄不好就许为此残废,所以此地人提起这“老青皮”来,无不谈虎变色。
雁红此时一回身,见身后衷丛中千百金星风掣电闪的往己逼来,心中早已胆寒,她本是一至情的小女孩,仍未全脱了孩子气,这一见如此声势,吓得竟哭了起来,哭虽然是哭,但是还是得打呀!
只见她一面抽搐着,面对着即将扑至的狼群道:“你们这些狗东西来吧……姑娘今天不要活了……”,一面嘤嘤的哭出了声。
俗谓“狼心狗肺”,证明狼这种兽是毫没有感情的一种东西,比之虎豹犹恶万分……
雁红的哭声,要是换在任何一个人,也会软下心来……但是这些是狼啊……
一霎那,狂号连声,狼影弥空,午夜裹一道青光,时上时下,窜跃腾闪,身到处鲜血四溅,她像是一个疯子似的,发瓣全开,衣衫褴褛,掌中剑展开了“一百廿八手伏魔剑”,整整的两个时辰过去了,死在她剑下的狼已数以百计,但是她已力尽声歇,幸亏裹面穿著那件赤仙蟒皮衣,否则她全身怕不早成了血人了。
她背靠着一棵树,哭喘成了一片,掌中剑不时翻刺着窜扑来的青狼,默默中她哭叫道:“天啊……这难道就是我李雁红的下场么……”
“砚哥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阵阵的夜风狂吹着这僻静的草原,这裹正演着人生的一幕残忍的悲剧,四围的环境很静,没有人,没有声音,自然是没有人能听见她的话,来救她了。
她伤心欲绝的勉挥着手中的剑,这集手已全为狼血所染透,身上脸上……发上……
忽然有一只大青狼,竟不知何时爬上了树,由树上往下猛扑过来,一双利爪,直往雁红脸上抓来,雁红方毙一狼,见状勉力的挥剑“朝天一柱香”,噗!一声,这只狼竟遭了贯胸而亡。
但是它那负痛的身子在空猛一翻扑,雁红的剑,竟再也把持不住,竟随着那狼尸,滚在了一旁。
她几乎连喘气的力都没有了,别说叫她再去捡回那口剑,这时竟又有三只大狼,齐胸扑咬而来,她不禁狂叫一声:“好畜……牲……”,奋力抡起一双玉掌,向前猛一扑,随着她倒下了!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由遥远的草原上,似星丸跳掷般的扑了过来,他口中衮出极凄长的一声怪啸,就在这声长啸的尾音尚未结束以前,他那矮小像皮球似的身子已经扑到了。
好快的身子!正赶上雁红倒下的霎那,他听见雁红极凄惨的一声尖叫,这黑影像发疯似的扑上了这倒地的姑娘,平推双掌,那三只青狼,就像拋球似的起在了半天。
他弯下腰扶起了雁红,先拉她在那树背,面朝裹的使她扒着,身后的狼又扑到了。
这怪人不慌不忙的猝挥左掌,隔空就把那来袭的青狼,震得满地翻滚,如果可以看见的话,那狼竟是七孔流血而亡,好厉害的内家掌力。
这时下余的狼一涌而上,四面八方,为数何止千百?但这怪人,依旧席地坐着,只是舞着那两扇大袖,发出丝丝的劲风。
那么厉害的青狼,只要沾上他这袖上带起的风,马上骨断筋摧,一霎那,狼尸遍野,悲嗥喧天,但是,这些活着的狼依旧不停的扑上。
这怪人双袖上是如今武林独步的“混元一气煞”,可发动百步内制人死命。
可怜这些狼,身子尚在空中,已不知有多少,丧命在他这袖风上了……
剩下最后极少数的狼,蹲伏一旁不敢动了,目视着这矮小的怪人,鼻中呼呼有声。
这小矮人突然回过身来,他那双眸子就像冷夜裹的星星一样明亮,他看了四周堆积如山的狼尸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是何苦……”,忽然他双目如电的一闪,面对着那石下为数尚有五六十蹲伏不动的狼群,厉叱一声道:“你们还不逃命等什么?……”,跟着仰天长吼了两声,这声音竟似一种兽吼,绝非人音,果然那五六十只青狼乖乖的站起身子,低鸣着回身窜去。
这怪人目视着这些青狼逃去,忽然他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能走……”,原来就在那些剩余的狼群中,最后有一只老青狼,它背上,竟伏着一个全身黑毛的东西,这东西样子也和狼差不多,只是全身黑毛,最奇是它的前腿分搭在这青狼两背脊上,仅用后腿在地上跳行着,而这大青狼却用前足行着,甚为快速。
原来这黑色似狼的东西,也是狼的一种,名为“狈”,其性狡猾已极,凡是有百狼以上的狼群,总少不了有这么一个东西,它就像人类中的狗头军师一样的,专门给众狼出主意,策划着一切计谋。
这种狈前足极短,后腿却长,每行走,必需要伏前足于一狼身上,才能借着对方行走自如,俗谓“狼狈为奸”,就是指这种东西,什么坏主意都是这种东西出的。
眼前这怪人一眼已看出,原来还有这么个东西,怪不得众狼竟会不惜生命的一意围攻,此时竟俯在那狼后身,也想逃走,如何能容它?只见他隔空猛劈出一掌,离着那狼狈尚有两三丈,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地下大青狼依旧前行着没事,那只黑狈却已被这一掌,将胸肋骨骼一齐震碎,当时翻了个身死于非命。
这怪人容这些狼全走尽后,一眼发现了雁红遗在狼尸上的剑,上前拔出,插回在雁红背后的剑鞘内,这才低低的唤了声:“李姑娘!李姑娘!……”,他用手把雁红的身子翻过来,此时天上的月光,正照在这一身是血的姑娘脸上,这怪人不由蓦的吃了一惊,低道了声:“可怜!一个女孩子……伤在脸上可……怎么好?……”。
遂见他由腰内掏出了一个小瓶,倒出了一丸药,放入雁红的口中,另用一丸药捏成粉碎,洒在雁红的伤口上,他把这姑娘双手抱起,往肩上一负。
此时月光也照在这怪人的脸上,他原来是一个又矮又小,身子圆得像个木桶似的小老人,一脸的虬须红胡子,那双眸子裹,开合间放出令人可怕的光。
他此时目中竟含着泪光,低叹了声:“可怜的姑娘……可怜的翎儿……”,谁也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午夜裹但见他,背负着雁红,身形蓦然腾起,落足在一棵大树的树梢尖上,他只用一只脚尖,轻轻点在那树尖的几片叶子上,一任那树身被风吹得左舞右幌,他背负一人,竟像比一片叶子还要轻,像是粘在那枝栋上似的,他望远处眺望了一会,遂见他一点足尖,身形再度像星丸一样弹起,跟着倏起倏落,一直望那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星驰电掣的扑了去。
这小老人的身形太快了尤其是上窜那凡人连步都不敢登的峻岭,就好象如履康庄大道似的,一霎那已扑至半山之间,一时见他手足并施,有时只凭二指簐着出藤,向上一提,全身竟上腾两三丈高,这种功夫真是惊人了,半个时辰后这老人背负着这可怜的姑娘,已至了这高山的绝峰之顶。
此时四野竟是一望如银的皑皑白云,可想见这峰尖高的程度了,这老人站定身形,捏口一声长啸,遂闻对谷中跟着也有一声啸声。
瞬息之间,一黑点自远处踏雪,星丸跳掷似的扑了过来,待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一身高三尺的小黑猿,最奇是这东西四掌却也是雪也似白,头上也是一圈白毛,两只足掌又长又大,箕开着在雪上仅略一划动,竟比箭头子还快,待划近这小老人身前,双掌猛然向外一伸,全身一阵急转,正好在老人身前停住,嘻着大口,朝着老人喉中吼吼有声。
这小老人一瞪眼道:“今天可没功夫给你睹闹,快去给我找几个雪百合来,要快!”
这小黑猿闻言,低叫了两声,翻身如箭而去,这老人遂重负看雁红,直往一处山湾下湾了去,待进了这山弯,始见有两间石室,这石室在本身无檐无柱,全是在那大青石壁上平空鉴凹而成,外面再砌以青石,和那岩面齐平,其上爬满了葡萄枯藤,看来似颇雅致。
老人背负着雁红,推门而入,遂找火种点亮了壁上一角犀牛角的羊脂灯,霎时间室内大明,他把这姑娘慢慢放置一全系藤枝编就的软榻之上,微微搓着他那一双老手,引顼环视着室内。
原来这石室中,摆满了各式大小瓷罐小瓶,墙上也是悬了葫芦羚角鹿茸之类,他至室后打了一盆温水,渗上些药沫,发出阵阵的浓臭之味,中人欲呕。
老人捧着这盆,至雁红身前,仔细一看她的脸,不由连连摇着头道:“怎么会在脸上……”他连连叹息着以一巾浸上盆中的药汁,小心的把她脸上伤处周范擦净,似这样数次之后,才将她满脸的血擦了个干净,在她的右颊上,竟被狼爪深深的抓了一道血槽,尚在瀰瀰的流着紫黑色的血,这一道血槽,竟有二分来深三寸多长,横在她那似苹果一般的脸颊上……。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直太残忍了……尤其是对一个如此美而高尚纯洁的女孩子来说,我们似乎应该为她咀咒上天……。
雁红所以昏过去的因,全系惊吓过甚,再加上那抓爪上的剧毒,境使她一昏不醒,此时这怪老人以黑藤所泡的浓汁在她脸上轻敷了几下以后,再加上此处酷寒,这一静息,渐渐醒转。
只见她眨了两下眼,才一睁开眼,见眼前立着一个身高至多三尺的矮胖老人,一脸红色虬须,不由蓦地一惊,一翻身就坐起身子惊道:“这……是什么地方……老老老先生……”
这老人勉强一笑,叹道:“姑娘不要惊慌……先静一静,你身受了剧毒,非短时可痊愈……还不宜动……”
雁红啊了一声,随即又躺到床上,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这老人,脑中顿时忆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由呀了一声道:“那些……狼呢?……”这老人叹了口气道:“都被姑娘杀完啦!姑娘真是了不起的少年女侠客……”雁红闻言不自主的脸色大红,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一笑顿觉右颊一阵剧痛,使眼泪都差一点流下了,不由举起玉手向脸上摸去,口中惊道:“我……脸上怎……么了?…….”,但这老人迅速的把她的手按下,摇头道:“姑娘千万不要害怕……你脸上被那老青皮给抓伤了……中了毒,但是不要紧……”
不想话还未完,雁红已惊叫道:“我的脸?……”,老人点了点头道:“是的!……真想不到”,雁红闻言似晴天打了个霹雳,那才止住的热泪,不由自主刷别的又淌下了,她抽搐道:“老伯伯……伤的重不重?”老人被这少年姑娘痛心的话也感动得不胜伤感,但他却苦笑的摇头道:“不要紧……只一点点!慢慢就会好……”雁红哭道:“老伯伯……你……有镜子没……有?”,这矮老摇摇头道:“没有!还是不照的好……姑娘一伤心,这伤就不易好了!”,雁红听后又一阵难受,但在这陌生老人面前,自已又怎好意思一意痛哭,只好勉强咬着下唇,忍着哭出的泪,泣道:“老伯伯!是你救了我的是不是?”,这老人笑着点点头道:“也算是我救的,我要早来一步就好了,当时我正在此山下,寻一株雪芝,这雪芝非要在半夜才出来,眼看快待它出土了,忽然一阵风次过,隐隐有一股血膻之味……我这才跟寻找去,渐渐听到众狼咆哮的吼声……”,说着又叹了口气道:“谁知待我到时,姑娘竟倒在地下了,眼看就快入了狼吻……是我运出混元一气煞功夫,将下余恶狼一一击毙,最后剩下为数不足一百,各自逃生了……”
李雁红闻言在枕上点头泣道:“难女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犬马亦当感你老人家大恩!”
这矮小老人仰哈哈一阵大笑,摇头道:“姑娘你错了!我老头子救你可不是为了叫你谢我呀!好姑娘你就别再说这些感激的话了……”
雁红流泪的点点头,但觉右脸上麻木无知,只是稍一皱动就痛苦不堪,也不敢用手去摸,此时心情真是忧虑已极,闻老人言后道:“老伯伯!这是什么地方?”
这老人笑答道:“此处是干天岭小雪峰,我因喜这一带酷寒的气候,和这终年不化的雪景,所以迁居来此,算来已经有十年了!……”,雁红闻言心说天下还有喜欢受冻的人,只是见此老人双目神光十足,比之砚霜不在以下,心惊这小老人究竟是谁呢?天下能会那种“混元一气煞”功夫的人,据自己所知,尚无一人,此老如所言不虚,倒真是自己生平仅遇的一高人了。
想到此方要请问老人姓名,却见老人笑道:“姑娘一身全是狼血,腥臭异常,可至后室略为净手更衣,只千万别叫脸上伤处沾上水,我已命守室黑猩子去给姑娘找一种药去了,服完那药后,不出一日,定可将体内狼毒除尽……”

雁红闻言低头一顾自己身上,果然遍体腥红,忙答应着,翻身起坐,见随身衣物尚称完好(因为皮革衮所装置),所幸自己除了脸上负伤,别处尚依旧如常,只是头略感昏沉,一双手齐根都是麻的,知道这狼毒果然厉害,自己又用力疲劳过甚,所以双手如此麻软,想着就下床站地,老人在前行了两步,以手推开一扇木门,进内燃着灯后,雁红微闻潺潺水声,见一清泉,由地下一石眼处向上不停的冒着。
那石上现成錖了大小五个凹洞,最大者可客人,小者亦可作洗面物等用。
那些清泉都自然的流进石凹处,一边又泛出,另用石沟流出室外,真个是天然导渠,巧具人心,最奇是另边又有一道粗如儿臂的泉水由另道导入,其色乳白,阵阵的冒着白烟,可想知水是热的了。
这老人见雁红模样,知道她不明其故,不由呵呵的笑道:“就为了这“灵石”,天炎”二泉,费尽了我半年的工夫,好容易找到了此二峰接壤的**眼处,辟石筑室,开道至**眼,才引得此二流泉水……”
遂笑着用手一指明纯白如乳汁的泉水道:“这白色的就叫大炎,性热但并不十分烫人,内有强性地矿质,故用以浸洗体肤,能除各种皮肤之病,且可冶炼肌肤,使人吐纳调息,……。”,遂又一指那股清泉道:“这道泉水叫做灵石泉,不含任何杂质,性冰寒,可以食用,若用以浸体,早晚各一次,更有无上妙用……”
按着笑道:“你自己好好在内洗洗吧……随便你用那一种……”,说着就退出室去。
雁红道了谢把门关好,插好门闩,一眼见眼前石壁上镶有一面大铜镜,金光闪闪,不由忙走近,对镜一照,那一泡热泪不由扑簌簌的流了一脸!
当她触目着自己脸上那一道深长的伤痕时,她的芳心片片碎了,一交摔在地上,嘤嘤而泣……
(读者啊!爱美是一个人的天性,尤其是一个少女,更何况这雁红本是国色天香的一个俏丽佳人,冰肌玉骨,如今突然竟变成这样,她那能不触景暗碎芳心,悲伤得无以复加,我们看到此,不要骂她是爱慕虚荣吧!她确实是一个明静的好孩子!然而她落到如此的下场,这是我们万万意料不到的,不要说是身受其害的她,即使我们这些书外人,也不由深深为她一掏同情之泪……上天保佑这可怜的姑娘吧……)
忽然室外老人苍劲的声音叫道:“姑……娘!你怎么了?”,一直问了两声,雁红惊觉,仰起头强忍着泣道:“老伯……伯……没什么……”那老人叹道:“那你……哭得如此伤心……姑娘!你想开一点……”,雁红答应着,那像明珠美玉一样晶莹的泪珠,粒粒都滑在石上,有些却流入那道伤口内,感到痛苦不堪,地喃喃的泣道:“天啊……我李雁红的命怎么这么苦?……”
“这可怎么好呢?……我我……我怎么去见砚哥哥?”
“砚哥哥是不是还会爱我?……想不到往昔的话竟不幸应验了……”
“砚哥哥!你曾径说过,如果我脸上留下了疤痕,你会更爱我……是真的么?……”
她扒在石上也不知哭了多久,才声尽力歇,一个人边哭着走近那道清泉边以手向水内一探,冻得打了个冷战,连哭也忘了,边抽搐尚且哼道:“这么冷……不冻坏了……?”,说着又走进那乳色泉处,探手摸了摸,入手微微发烫,如此凉天,洗澡倒颇合适。
想着一个人宽衣解带,在那石凹内,洗了一番,那泉水人体热软滑润异常,绝不像一般温泉有那浓厚的硫磺臭味,反倒有阵阵芳香,这一洗舒服竟连先前的伤心也忘了,反洗得蛮开心的。
她本是一个入世为久的年青孩子,这一被眼前的新奇所吸引,那些伤心忧愁,也不由暂时都忘了。
一个人洗了个舒服,但觉遍体舒软异常,不意偶一偏首,见身旁一青石上,生有一如拳大的黑色如玉的石块,不由好奇的以手轻抚了一下,觉得四壁均是一色青石,何故竟会凸生出如此一黑色石块?
再见那黑色如玉的石上顶尖,竟有一如黄豆大的红色圆粒,愈看愈怪,不由用手捏着那红石小粒,想用劲把它捏下来,一定蛮好玩的。
想着不由在水裹转了个身子,面向那石,姆指二指一用动,然运用“大力金刚指”一按,但听突!的一声,那红石小豆,竟滚落水中。
雁红在水中捞出,见其一色朱色,晶莹可爱,不由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偶再一看那黑玉石之上,此时竟由那尖头小洞中,瀰瀰的流滴出一种浅绿色液汁,霎时之间全室大芬,嗅之神清气爽,雁红不由大奇。
因这黑石就在离自己面前不过一尺处,不由就近想以鼻子闻闻,不想才就近,忽闻吓的响了一声,一股绿泉,不偏不倚,却正射入了她口中。
霎时间顿觉甘凉清芬,入口芬芳甜美已极,不由一时自然的张开了樱口,让那股绿色甘泉,喷入口中,不须食咽自然顺津下喉,简直快意已极。
她一时高兴干脆就迎了头,以口轻含着那石尖,如此竟无一滴下遗,全数入了口中。
可惜这股绿泉太少了,雁红嘴含上不一会,已流尽,待离唇看那黑石,却是一滴也没有了。
只这一会,雁红但觉全身神采焕发,精力大增,头清目明,全身野泰已极,不由又惊又喜,高兴得连脸上伤也忘了,遂见那块黑石竟自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壁上留下一细若小指的石洞,心知无意间定是食了什么灵液,想着忙起身擦净,换好衣服,微闻老人在外唤道:“姑娘!快些洗吧……我还要给你上药制伤呢……”,雁红一边开门,一边道:“老伯伯!你快来吧!我遇见怪事了……”,这老人一进屋,鼻中连嗅道:“这是什么味?好香!”,遂向雁红看了一眼一怔道:“姑娘……你觉得好些不?”,应红笑道:“我头不昏了,老伯!你来看看这个吧!”,说着把手中那黑红二石递上,老人接过细看了看道:“这是两块好玉,姑娘在何处得来的?”雁红遂把经过情形详细一说。
这老人闻后惊得张大了口,半天才道:“这……这是真的?”,雁红笑着过去,以手指着那壁上小石洞道:“你老人家看,这不是洞在这裹吗!”,老人马上满面喜容的叫道:“我说呢!怎么这么香,姑娘!这福缘真不小……你真是几世修来的仙福啊!你知道那流出的泉汁是什么?”,雁红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甜就是了!”,这小老人摇头叹道:“这是万年难遇的霁石仙乳啊……常人能吃上一滴,已可长年延寿,你却整整的吞了十好几口……这还得了?”一面至前,以手探入那石孔中模了摸,凑上鼻子一闻,眉飞色舞道:“可不就是这东西!想不到我居此十年,朝夕在此沐浴竟未发现,你一来就发现了,可见得灵物择主,造化前定,非人力可勉强的了……”。
遂又头头头道:“我那徒儿十四岁时,也曾食过一枚成形何首乌……唉!这些福缘都是你们年青人的……我们老人一点份也没有……”。
说着似想起一事,惊问道,“那灵石仙乳喷到你脸上没有?”,雁红摇摇头道:“没有!我用嘴接住了……”,老人不由叹了一声:“可惜……”,雁红怔道:“可惜什么?”,这老人叹元如初、如果姑娘方才把颊上伤口让它喷上一些,此时怕早就完好如初了……”,说罢连连摇头道:“这灵石仙乳最具肉骨生肌之效,即使一只腿断了,如以这仙乳洒上结上,不须三日定可复!”叹息不止。
雁红听后这才又触动伤怀,不由痛悔不已,一时眼泪又流下了,那小老人见状劝道:“你也别难受了,能获得如此仙缘,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啊!想是姑娘命中有破相之灾,不过姑娘既服下这灵石仙液,今后武功造诣,如遇高人传授,简直是不可思量……”。
“将得补失,姑娘也颇应引以自豪了……”,雁红此时心中仍自痛悔不已,暗恨自己当时为何竟不会把脸偏一下,让那仙液多少在脸上喷一下,如今虽然无意间食此仙液,今后武功不可限量,但是自己的脸……总是一个终身的遗憾。
此时老人道:“好了!姑娘随我进室去,我好再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雁红只好随着这小老人进室,蓦地见门前立着一全身黑毛白掌的怪猿,不由惊得一闪身,已窜出丈余,差一点撞到墙上,暗奇自己那来这么好的轻功?
那老人笑道:“别怕!这是我所饲养看门的黑猩子,方才我叫它给你去找药去了……”。
雁红见这黑猩子一对红眼看着自己,目不少瞬,口中吼吼有声,老人回叱道:“不得无礼!到你房裹去!”,这东西也真听话,果然走了几步,推开一门,进入一小室,老人这才叫雁红坐下,自己撑着羊角灯,就近一看,点头道:“这灵石仙液果然是神物不凡,只这一会竟自肿退炎消,那毒已全除,不须换药了……”。
雁红兴奋道:“伯伯!难道会好得不留下疤?”,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那就难说了,本来中了这老青皮的毒爪后,就是再好的灵药,也只能把毒除尽,溃烂一些是难免的,所以我方才尚担忧姑娘整个脸都难免波及,这一看,溃烂是万万不会,但要想合好如初,不留下一丝疤痕,恐怕不易办到了……”。
雁红听后,低头失望不语,老人遂笑道:“不过时间久了,也许会慢慢消失的,你也别为此难受,这些外表的美丑,有什么值得伤心……”
“一个人的美,全在他的内心,我相信姑娘有一颗真洁善美的心!这就够了……”
雁红闻言颇受感动的抬起了头,泪眼看着这奇异而和善的老人道:“老伯伯……谢谢你,你真好……”,这小老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姑娘!你看老夫我这付尊容如何?”,雁红不由脸一红,答不上话来,老人哈哈又是一阵笑,自嘲道:“身高不满三尺,体态臃肿如珠,脸上虬髯如刺,还是红色!哈哈……”,他这一阵狂笑,真是声震全室,忽然他止住了笑,愤道:“人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我这么丑的怪物了……但是姑娘!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
“我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八岁了……尚自老健不死!”,雁红愈觉这矮小老人,声音宏亮,目光如电,远射数人,似此高人,分明侠隐一流,只是自己怎么竟是再三想他不起?遂听他笑接道:“我自问我很美!因为我一生济世救人,凭着我采取百药,日夜涉足在千仞峭壁之间,但活在我手上垂死的人,这一生竟是数以千计……”。
“我有一颗自信美善的心,所以我很美,就同姑娘有一颗真洁明媚的心一样美……反之那一般空有完美似仙的人面,级是人面兽心无恶不为的家伙,那简直是我们比他们美得多了……”。
雁红点头似有所悟,这老人陡叹了口气又道:“天下十全十美的事太少了……有一得必有一失,姑娘还是看开一点,让内心诚坦真洁的美,来弥补姑娘你所认为的遗憾吧……”。
雁红现出真挚明媚的笑,一扫脸上的懊丧,她发现这怪老人实在是一个值得人敬仰佩赞的老人,不由笑着点头道:“老伯伯您贵姓呀……”,这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别问我姓什么,要是你知道我是谁,恐怕就不好意思再呆在我这裹了……”。
雁红不明白的翻大了眼道:“那为什么呢!老伯伯!”,这老人呵呵又笑了一阵,摇头道:“别管为什么……姑娘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全系一番善意,你就在这好好玩几天,然后你要走,我绝对不拦你……”。
雁红突然想起在六旗镇上,那小店中伙计说的话,不由对老人一笑道:“弟子前在六旗打擂台时,是否你老人家代我付了房钱?”这老人笑着点点头道:“大概有这么回事吧!”,雁红蓦地一惊,暗忖这老人曾言我是他亲戚……又道我要结了婚以后才是……这老人到底是谁呢?
忽然心中一动,暗忖自己如今幸逢此绝世高人,如果轻轻放过,岂不可惜,试观那铁守容、纪翎、叶砚霜、那一个不是有一身绝顶功夫,自己虽然一样武功不弱,只是要和他们比起来,就不免相比逊色。
想到此心中一动,再看老人此时那一双光明四射的朣子正注定着自己,不由嘴皮微动,却不好意思冒然出口,那老人见状笑道:“姑娘有话当说无妨……”,雁红闻言脸一红道:“老伯伯你有没有徒弟?”,这老人似早已洞悉雁红的用心,闻言一笑道:“当然有……我这个徒弟倒还真能替我挣气……姑娘你问这干什么?”
雁红微微扭妮的道:“老伯伯你看弟子我尚堪造就否?……”,说罢脸色通红,遂着低下了头。
那矮小老人见状,心内已完全知道这姑娘的用意,说也奇怪,自己一生向不喜收女弟子,但一见这女孩,她那天真大方的言谈,聪明的外表,竟使自己对她喜爱异常,尤其是近年来徒弟下山,自己颇觉无聊,倘能收此女为徒,传她些功夫。
一来可成全其她一片苦心,再方也可略解解自己的寂寞,更何况她既食那灵石仙液,定已脱骨换胎,若得自己传授,定不难为后日武林中放一异彩。
再一方面,这老人尚存有深心,颇想把雁红和其徒弟拉成美事,故此几方面一想,他已完全对这徒弟满意了,想到此不由抖着他那红胡子笑道:“那就不知道了,俗谓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你自问你是否曾下过苦功夫呢!”
雁红此时实忍不住,往起一站,又一矮身,竟自跪在这老人面前,老人笑着往旁边一躲连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跪下干什么?快起来……我老头子可担当不起……”。
雁红见这老人,说着话,脸上尚带着笑,不由愈法大胆,撤起娇来,怏道:“你老人家得教教我……弟子一定不怕吃苦,一定不会叫你老人家失望……”,这老人笑翻着眼道:“教你什么?我不懂……”,雁红哼道:“你老人家装什么装嘛!您难道忍心不教我功夫,将来叫人家欺侮我,就是狼也这么欺侮我……”。
这小老人,不知怎么,竟愈看雁红愈喜欢,被她这么一撒娇,更是愈看愈喜欢,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遂对雁红道:“好孩子!你说得真不错,只是我老头子可轻易不传人家功夫呢,这几十年来,只收了一个徒弟,原因是怕徒弟给我丢人现眼……你自问是不是会给我丢人?你想想看!”
雁红低头不语,那老人只当她竟畏难没有自信,方自失望皱眉,不料雁红猛然抬起头道:“老伯伯!我能受任何苦,只要你老人家从前能受的我都能,你老人家不要以为我是个女孩,就以为受不了苦,其实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一定不会给你老人家丢人现眼……”。
这老人听得眉开眼笑,心中简直快味已极,笑得连脸上皱纹都开了。
雁红遂怕他不答应,尚道:“就是给你老人家每天叫我洗两遍冷水澡,我都愿意!……”此言一出,竟把那矮老人逗得哈哈大笑,遂道:“你不要以为洗冷水澡是苦事,如果你真能每天到那灵石泉内泡上一阵,不出两个月,你就知道好处了,这种灵石冰泉,其冰程度,据我所知仅次于风雷谷中前辈高人儒散人所引的寒泉冰井,你却把它当成罪受……”,雁红不由脸一红遂笑道:“你老人家答应了是不是?”,老人咧开大口笑着尚未答话,雁红已磕了个头道:“师祖在上受弟子一拜……”,老人笑道:“为什么叫我师祖?”,雁红羞道:“一来你老人家这么大岁数和本事,足够当我师祖!”,老人点头笑道:“第二呢?”,雁红低头道:“第二……弟子已有师父,法号一尘子,不便再称你老人家师父……这点你老人家不会见怪吧!”
老人闻言暗暗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好……你竟有这番意思,可见我这老头子老眼尚未花,还没看错人……好孩子!我老头子一生最喜欢知恩念旧的人,我收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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