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缥缈孤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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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华雄醒来的时候,发觉隋九龄不在身边,心想这疯疯癫癫的老头一定是跑哪儿玩去了,看来这旅途中就还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不知为何,昨天短暂的接触使华雄对隋九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但自己打赌的胜利使得这个机会也成了泡影,因此他有些后悔了,但他也因此怀疑过隋九龄的流泪究竟含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因为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的经历怎么会使萍水相逢的他落下泪呢?况且他又是这么一个嘻笑不拘的老顽童。正当华雄空想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
“快来快来,看我给你拿什么好东西来了!”隋九龄说着拿着一包东西兴冲冲地跑来。
华雄好奇的打开包裹,见里面有一套浅蓝色的男子衣服和鞋袜,另外还有一个小包,打开看时见有一壶酒和一些吃的喝的东西。他问:“老爷子,这件衣服你穿起来好像不太合适吧?”
隋九龄笑眯眯地说:“那是给你买的啊!在路上我看到一个青年公子穿的衣服不错,想到你的衣服早就烂得不成样子,就求了好久才买下来的。雄儿你穿上一定比那公子强百倍。来,快穿上让我看看!”不由分说拉住华雄的手就要给他换衣服。
华雄感到有些诧异,一时里弄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又骗人玩的,他犹豫地脱下身上的破衣服,见隋九龄一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一边还说:“我就知道华家的儿郎不穿衣服比穿衣服更好看!好!有家父早年的英姿!”
“家父?你认识我爹?”
隋九龄含糊地说:“我以前跟华将军曾经见过…来,到河里洗个澡换上这件衣服就更完美了!”
清澈的河水映出了焕然一新的华雄,他在隋九龄赞赏的目光中第一次认真地端详着自己。这是个高大俊朗又有些野性的男子。他披拂的湿漉漉地长发下一双眼睛锐利而深沉,那一双剑眉因经常陷入沉思而眉头略皱,但这丝毫不减他的英气逼人;他有一个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巴上面是红润而坚定的唇吻,他是那种不说话便有一股自然光彩映射在周围的男子。华雄看完自己的影子,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嘟哝着:“这是我吗?”
隋九龄笑了,说:“等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娘。”
“我娘?她还活着?她在哪?”华雄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一个孤独的旅人终于得知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自己的骨肉血亲,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和不安!
隋九龄说:“我们先吃饭吧,等一会我和你一起去见她。”
欧阳飞雁一个人来到了暖香阁,见了冰倩就问:“夜姑娘来过了没有?”
冰倩说:“还没有。”说完撇了撇嘴说:“也许她今天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就不好意思来了吧?”
欧阳飞雁看了她一眼说:“阿莺没有自己洗涑的地方,我这儿又不经常用,让她用一下又有何不可?你们不要老是提她的过去,流言蜚语会致一个活生生的人于死地!”
冰倩说:“王爷,你就是对别人太好了,才会使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有机可乘!王爷,我也要送你一句话--对某些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说完一个人就朝外面去了。
欧阳飞雁愣了一下,摇摇头笑了笑朝回廊上走。
推开那个熟悉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简洁雅致的房间布置。他没有急于梳洗,而是慢慢地在房间里一路看,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一幕幕往事一个个鲜活的容颜浮现在眼前,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终于他在一个朱红的盒子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个设计古雅的朱红缎面的小盒子,虽是精心地保存在水晶的壁面里,但岁月还是在它上面留下了一些沧桑的痕迹。看到它,欧阳飞雁的心颤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瑛姑…”他不由得轻轻叫了一声,于是那个久远的记忆又复活了。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欧阳飞雁好不容易在心神不宁中睡着,一个噩梦又把他惊醒。正在这时,朦朦胧胧中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山上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慕容瑛”这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矮身趴在草丛里倾听他俩的谈话。
“大哥,我害怕…”
“怕什么?等我们回到慕容山庄领赏去。”
“可是假如庄上人知道了是我俩杀害了慕容庄主,还不把我们给活剥了皮…”
“呸呸…假如不是慕容瑛被欧阳飞雁迷了心智,怎么会把我当作燕王,以至于她那么高的武功也会失手在我们这些无名小辈手上?算起来燕王也是我们的帮手…”
听到这里,欧阳飞雁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时里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跳出来冲哪里那两个人喝道:“站住!”
那两个人被这一声炸雷给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吓得“妈呀”叫了一声转身就跑。欧阳飞雁哪容他们逃掉,跳上去一手一个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们抓住并点了**道。
他厉声喝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二人见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着一件白衣,长发在脑后猎猎地舞动,铁青的脸上一双电眸直射在他们脸上,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一个人壮着胆子小声说:“爷,您说的是啥事?”
“我就是欧阳飞雁,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瑛姑呢?她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这一声凄厉之至,随着这句话,就见欧阳飞雁捂住胸口,双手不住地抖,神色十分吓人。其中一人不由得说了出来:“我们见她这等超凡脱俗,不忍…我们把她投入了无忧谷…”
“啊!”欧阳飞雁大叫了一声,朝悬崖奔出几步,又回转身来抓住那两个人厉声叫道:“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许久不见回答,就着月光欧阳飞雁见他俩均已咬舌自尽!他推开二人尸身,转身上了悬崖。
月光如洗,群山静穆。与慕容瑛相处的时光一幕幕浮上脑海,欧阳飞雁胸中一阵热浪翻滚,“哇”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欧阳飞雁将悲愤凄凉的目光望着万丈深谷,嘴里喃喃地说:“瑛姑,你一个人在这儿寂不寂寞?”嘴里说着,向前一跃,飘向了无忧谷。

在那短暂的一刻,欧阳飞雁闭上眼睛,只觉得耳旁呼呼风响,眼前一亮但随即就又阴暗下来,不时有尖锐的东西撕破他的衣衫划破他的肌肤,随即他被一团坚硬的东西阻挡住,极速坠落的身体被锐器划伤,弹起又坠下…终于不再下落。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茂密的枝杈挂住悬在了半空中!他先是一阵沮丧,忽而又狂喜地大笑了起来,大声地喊:“瑛姑,瑛姑…你在哪儿?听到我的声音就回答我,瑛姑,瑛姑…”他不断地喊,喊一会儿就侧耳听一阵,就这样又过了好久,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就像一匹在夜空里狂哞的狼…他真的落泪了—最后这点希望也落了空!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昨日的一幕如在眼前,欧阳飞雁眼角又觉得有些湿润,他忍住悲痛绕过这个盒子,一块雪白的丝帕呈现在眼前。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打开这件洁白的东西,上面用胭脂写成的一行字渐渐露了出来“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咦?这几句诗怎么这么熟悉?他正在想,听得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就悄悄把手帕塞进了衣袖,问了一句:“谁?”
身后有个清亮的声音回答:“你的好妹妹夜来莺。”随即一股沁人心魄的异香就飘了过来。
欧阳飞雁回头看时,见夜来莺今天与往日更为不同。只见雪白的披肩下一袭桃红的纱裙,若隐若现中衬托出她胜雪的肌肤和妙曼的体态;她的一双眼睛亮得像碧空里的星星,一转一瞬,流光溢彩,风波无限;她的红菱似的嘴唇微微上扬,又似乎是带着一种魅惑的笑…
欧阳飞雁笑着问:“阿莺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吧?”
夜来莺说:“我约了人了。”
“哦?谁有这种福分,能请得到我们的大美女?”
夜来莺笑了,说:“那个人就站在你的身后,你还不快去向他表示祝贺。”
欧阳飞雁疑惑地回过头,只见一个俊逸的男子正在朝镜中观望,他顿时明白过来,朝夜来莺说:“好啊,好你个聪明的夜来莺,连我也给骗了。说吧,今天有什么活动?”
夜来莺咯咯笑着说:“说好一起去郊游的,怎么又忘了?”
欧阳飞雁这才想起昨天许下的诺言,就说:“好吧,你先到外面,等我洗涑一下就好。”
夜来莺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羞不羞啊,到这时候还没洗脸!好了,这会儿我心情好,就不收你服务费帮帮你吧。”说着,把裙子外面罩着的白沙脱了下来,欧阳飞雁就见她坠了亮钻的脖颈白白的泛着晶莹的光泽,桃色花边下藕色的肌肤荡漾着一池春水…他的心里一动,嘴上却笑着说:“不敢有劳美女,我还是自己来吧…”
话音未落,就见夜来莺的眼波一转,说:“怎么啦?不相信我的技艺?”
欧阳飞雁笑了笑没有答话,无意间他的眼睛发现夜来莺手臂上似乎爬着一条可怕的东西,他以为是一条毒虫,就猛地一下捉住她的手臂捋开一看,只见藕色的手臂上爬了数条蜿蜒的伤痕…他惊讶地说:“真可怕!是谁这么狠心?”
夜来莺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把袖子盖好,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淡淡的说了句:“你自己要快点啊。”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刚来到台阶下,夜来莺就见迎面匆匆走过来一个人,那正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去的聂云飞。
夜来莺问:“走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
聂云飞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夜来莺,他从来没见她穿过这样的衣服,就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来莺这才想起自己的披纱是忘在了暖香阁里,她红了脸抱住双臂转过身去。聂云飞有些窘迫,就干笑了两声,说:“我找大哥有点急事。”
夜来莺心里一琢磨,猛地叫住聂云飞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聂云飞犹豫了一下说:“有一些人不知在谁的指使下在王府门前闹事,大家都制止不了。”
夜来莺问:“这些小事你也要去禀报王爷吗?难道你不知道前些天他为了龙谷镇的瘟疫忙得焦头烂额,接下来又有陈姨出事,这下陈姨走了,我好不容易劝他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们倒好,又来烦他!就是一个铁打的人也会经不住整天的折腾啊!”
聂云飞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那些刁民不听劝,王爷又一向嘱咐我们不要为难百姓…”
夜来莺不听他说完,就说:“好了,交给我吧。”说完她又对聂云飞说:“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夜来莺回到暖香阁,见冰倩正帮欧阳飞雁梳头,就拿起自己的披纱轻轻走了出去。
迎面碰上了自己的冤家—盈袖,顾不上说话,夜来莺昂了头往前院就走。
盈袖说了句:“这么急着是要去赴谁的约呀?”
夜来莺回了句:“我没有那么好的命,哪里能跟公主您比?”
“知道了就好。”
夜来莺又撂了句:“不过今天他已经约了我一块去郊游,你有兴趣就和我们一起去。”
盈袖笑了:“是吗?那我就去问问他。”
夜来莺顾不上和她斗嘴,就一路往前面去了。
还没有走到府门口,夜来莺就听到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只见卫士们被一群人挤了进来,慌乱中他们一起用力推起大门要把它锁上。夜来莺眉头紧皱,大喝了一声:“把门打开!让我来会会这群长了两个脑袋的刁民!”紧接着疾步走到门边,一把推开大门,站在两扇门中间冷冷地说:“谁是主事的?出来一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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