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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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怪石嶙峋的石洞变得阴森可怖。凉气已侵上来了,透过单薄干燥的肌肤钻进了奔走在月光下的青年男子的每个骨头缝里。只见他着一件雪白长衣,微敞的领口露出里面米白的内衣和健康的肤色,随着衣褶的起伏隐隐约约显露出他健美的体格;再往上看,他的黑发披在脑后,在微风的吹拂下有一络在脸侧凛凛地拂动,衬出他沉静俊朗的脸庞,额前的一络发缕又如一瓣剑花掩映出他飞扬的剑眉下的一双敏锐而深沉的朗目。他就是燕王欧阳飞雁。
出了洞口,欧阳飞雁不知往哪走,在黑暗中他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往前跑,一边逃一边还在心里暗笑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知跑了多久,有人追过来了!一边追还一边喊:“搜索所有的地方,千万不能让他逃出去!”情急之下,欧阳飞雁一翻身跃入一座阁楼之中。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透过烛光可以约略看到床前坐着一位披着秀发的婀娜秀美的少女,少女乍一看到生人闯进,禁不住惊叫了一声。欧阳飞雁扑上去捂住她的嘴悄声说:“姑娘,我不是坏人!现在正遇到贼人追杀!”
那个女人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吃了一惊,快速地把欧阳飞雁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跟我来!”她把帷帐拉开,指了指锦被,说:“快钻进去!”随即把欧阳飞雁的鞋子藏起来,出人意料的也脱去外衣和欧阳飞雁钻在了一起,并吹灭了灯。欧阳飞雁有些发窘,就把身子往一边靠了靠。女人笑道:“你别不好意思,我认得你,你不就是燕王欧阳飞雁吗?”听到这话欧阳飞雁心里一惊,他猛地坐起来,低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正在这时屋门外传来急速敲门声,女人推了欧阳飞雁一把,低声说:“快躺下别发出声音,我来救你!”
公主用慵懒的声音问:“谁啊?这么晚也不让人睡!”
“是我,赵王李撤,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公主。”
公主整理衣妆走了出去。在等待公主的短暂时间里,欧阳飞雁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搏斗,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宫廷争斗使皇宫里已然分成两派:以李撤为代表的宫廷派和以以受奸人所害被迫辞去爵位的燕王欧阳飞雁一派。这两派在皇帝称病这一段时间达到了争斗的顶峰。欧阳飞雁就是在接到太后手谕入宫途中被抓又逃脱的。
过了不久公主回到寝宫,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欧阳飞雁身上瞟了一眼,说:“太晚了,我来不及给你安排房间,你不介意睡在一个女人的床上吧?”说完,上下打量着欧阳飞雁的神色。
“我还是走吧!”
“走?哪里去?你难道没有听到李撤说已在宫里布下天罗地网等你上钩?”
“...全凭公主安排。”
公主笑了。
躺在床上,欧阳飞雁问道:“公主,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可为什么总是感觉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宫里的公主我是大部分都知道的,你到底是哪位公主?”
公主扭过身子来,嘴里吐出一缕幽兰之气,笑着说:“我是盈袖啊!”
听了这句,欧阳飞雁吃了一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你就是盈袖公主?”
见他这个样子,盈袖突然发了脾气,她也坐了起来,冷冷地说:“怎么?你早已听到过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现在感到心里十分不安呀?怎么?后悔来到我这里了?是不是在想即使被敌人抓住杀死也比在我这儿感到踏实啊?哥哥,我们是打过交道的,你那时可不像现在!”盈袖不再搭理他,自顾背过身子睡了。
初冬的阳光像一串丁冬作响的金币洒满了整个小屋,盈袖从甜梦中醒来却发现欧阳飞雁已不见了影踪!她急叫宫女暗香,但暗香好似听不懂她问的是什么意思,盈袖就知道坏了,欧阳飞雁肯定是又去找太后了!她慌忙起来简单梳洗完毕带着暗香往太后宫赶。
太后见是盈袖,就问:“盈袖,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盈袖问:“太后娘娘,你今天见没见到燕王过来?”
太后唤退左右,说:“燕王?你说的是欧阳飞雁吗?他不是已辞去燕王爵位了?我现在清静得很,没有谁会来打搅我!你难道不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吗?”
盈袖有些着急了:“欧阳飞雁入宫来找你被赵王抓住,昨天逃到我那里去的,可是今天又不知道哪去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他会不会再被抓住呢?”
“什么?欧阳飞雁来宫里了?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他一定是凶多吉少!”太后不紧不慢地说。
“这可怎么办呢?”正在着急,无意间盈袖看到地上落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边用脚踩住借机拣起放入袖中一边不动声色地说:“既然没有,我就告辞了。”她把白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花逢春意浓,
蝶逐香衣冷。
扶笛听芳蕊,
人间天上同。
公主笑了:“他已经走了吗?”
太后问:“谁?”
听到这话,公主变了脸色:“母亲,你又何必骗我呢?虽说我不是您亲生的,可我从六岁入宫和您朝夕相处,早已把您视作自己亲生爹娘!但自从您认了自己亲生儿子就把我看作了外人!”
听了这话太后分外心惊:“盈袖,你这是什么理论?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这些年来母后对你有求必应,你的地位更是处在所有公主之上!你又是从哪个小人那儿听到这些浑话,说我怎么又认了亲生儿子?他是谁呀?在这个宫里你又见过他吗?”

盈袖冷笑了一声:“母亲,我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你说我从小身体不好寄养在杨冰的身边练武,六岁那年才把我接到宫里,可这个说法怎么就那么不合常理呢?而且随着我的年龄增大竟发觉自己跟你们长的又太不相像了!你问我我所说的那个你所谓的儿子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在我十一岁那年也来到了京城并因战功卓着被封王,整整十年啊,他现在已三十一岁而我也二十了!在此之前我虽没亲眼见过他但大名倒是经常听说过。还用我再说下去吗?他就是燕王欧阳飞雁!”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盈袖看了太后一眼接着说:“在我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正在花园里荡秋千,远远的看到有一个陌生女人朝这儿走来,看到她我突然产生里一种奇怪的想法,跳下秋千,站在正好走到树下的她面前。她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就慢慢得蹲下身子,一直静静地看我,而后用一种温柔好听的声音问:‘小姑娘,你是叫盈袖吗?’
我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那女人好看的眼睛里忽然流出好多的泪来,我见了,就慌张地问:‘你怎么了?’
她擦干了眼泪说:‘没什么,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也该有这么大了。’
随着一句幽幽细语,一时里屋里的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阳光漫漫地从窗外爬进来,那一束细小的尘埃就在这光束里慢慢地浮动,似乎从未知的天空降落凡间,又似乎要投向飘渺的天堂...
‘你的孩子呢?你这么挂念她今天为什么不去陪她呀?’我惊异地问。
‘我...她现在住在别人家里,我不能去看她。’女人说。
‘你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呢?’
那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子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得看着她渐渐的离开!很长时间我都在回味她在我身上留下的那种好闻的暖暖的味道...”
太后说:“那么你们是见过面了!后来你又是怎么知道...哦!我知道了!那天我跟慕容瑛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盈袖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见到她我是那么依恋她,就一路偷偷跟随来到王府,却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天大的秘密!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会那么容易就答应杨冰去慕容山庄了吧?”
“杨冰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强调慕容山庄是天下第一庄,我猜想他是不是和你有过交谈或者是你们达成了什么默锲?总之我的生母没有养过我,亲爹也只把我当成他发展庄子的工具,而您虽然对我有求必应,可我为什么还会感到如此孤独?我很想知道我跟欧阳飞雁之间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错位!”
太后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全告诉你吧!三十一年前我的第一个孩子康儿出生了,由于他小小年纪就表现出非凡的智慧和仁善的本性,先皇十分钟爱他,但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让我们做父母的很是忧心,于是就让他跟着当时名动天下的慕容瑛学武。二十五年前一场悲剧发生了!宫里莫名其妙起了一场大火,我的康儿从此不见了!后来我听慕容瑛说她在慕容山庄静养时救下一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的乞丐,经过查问才知道这个肮脏粗蛮的小乞丐竟然就是我的康儿!他在失火那天被贼人谋害大难不死逃了出来却沦为乞丐!其间曾有一姓欧阳的男子短暂收留过他可最终因那人的意外死亡又开始了流浪生涯。慕容瑛得知欧阳飞雁的身世感慨不已,她全身心地投入对他的教导中去,立志要把他培养成世上最完美的人...作为补偿,我把她的女儿收养为公主让她享受世上女人所有的幸福!当然这些行动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因为若有一点走漏风声就会关系到两个孩子的一生!听你说你是见过他了?”
“我在慕容山庄和他接触过很长时间,的确不错,我的母亲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把他培养成一个比较完美的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仁爱,智勇,才华,还有与生俱来的俊逸风度!”
“你...你们昨天又见过了面?”
“想来真是一场戏剧!我昨晚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音就大着胆子点灯来看,谁知...哼!我一见到他就认了出来,可叹他和我同住一晚却没看出我是谁!不过也许是天太黑他又慌张又从没想到过我就是盈袖公主吧。”
“什么?你竟然和你的哥哥同睡一床?”
“你为什么一提到他就说是我的哥哥呢?他和我有血缘关系吗?”
“盈袖,这些年来我可是对你有求必应,可是这一次我就求你一回,放过了欧阳飞雁吧!他这三十多年经过了人世太多的磨难,对于亲情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这就是你们看他是近乎完美而他却三十一岁还是独身的原因!他是再也经不起失去情爱的孤寂生活了!而他是怕失去就宁愿空缺!而你盈袖,聪明美貌又贵为公主,全天下的好男子都巴望能博得你一笑,你又为什么要招惹他呢?”
听了这话,盈袖忽然提高了声音:“母后,在你的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任性,还是刁蛮?”
太后只是看了盈袖一眼,说:“他已经走了,也许从此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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