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赌玉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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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棋局便摆好了。
旁边点了个焚香金炉。
描金沉香木为棋盘,珠玉为棋子,生铁为钵,甚是豪华奢侈。
贾宝玉与罗大先生对面而坐,周廷儒,董小宛,郭鼎立,柳湘莲等人围观而坐。其余众人也都或站或坐,或观棋盘,或自在饮酒,没有一个人离开,显然对这个棋局的输赢都兴趣盎然。
罗大先生边摆棋局,便笑道:“贾兄弟精通棋艺,可知这围棋始于何时?”
贾宝玉道:“在下曾闻,晋朝人张华在他写的《博物志》中说,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因此围棋应该是由此而来吧。”
罗大先生也听得频频点头,道:“此事倒也不假,不但如此在《路史后记》写得更为详细。尧娶妻富宜氏,生下儿子朱,儿子行为不好,尧很难过,特地制作了围棋,‘以闲其情’。”
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道:“另外尚有两个广为流传的说法,一是认为“夏人乌曹作赌博围棋。”一是唐朝人皮日休在其《原弈》一书中则说,围棋始于战国,是纵横家们的创造。他的根据是,围棋“有害诈争伪之道。”
要知道世人虽多有喜欢下棋者,但少有人去考究其来源。贾宝玉能说出一条来源已经证明他见识不凡了。此时听到罗大先生竟列出三条之多,众人无不觉的大长见识。这罗大先生果然不愧是棋道圣手。
贾宝玉听到罗大先生的话也不由一愣,这罗大先生见识广博,果然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拟。自己将要摆的残局未必真能困得住他。不由心里开始有些踹踹不安。
罗大先生仿佛意兴未完,拈须道:“其实,这些说法都不过是推测而已,尧、舜之说只是编织的美妙传说。乌曹在《古史考》中被认为是造砖的先祖。在造围棋方面找不到更多的佐证。至于皮日休提出的围棋源于战国。更不足为信。早在春秋时,孔子就已经提到围棋了。老夫对古物略有涉猎,以老夫看来,从古代棋盘的十、十三、十五……直至今天通用的十九道线的发展过程看,围棋不可能是某一个人某一天里突然创造出的奇迹,而是经过了由简单到复杂,棋子由少到多,着法由单一到多样的发展变化过程,时间跨越数千年,集聚了无数棋手的智慧和经验,逐渐被改进,被丰富,最后形成今天这种规模的。”
众人一听不觉更加佩服,也只有罗大先生这样的高人,才能如此超脱独特,不为古人言论所左右,由古物入手,得出这直可流传万世的结论。精通棋道的董小宛贾宝玉等人听到这更是眼中放光,佩服之极。
“干爹的高论实在惊人,却又有凭有据,合情合理,当可列入史册。”董小宛赞道,说完瞟了贾宝玉一眼。
贾宝玉佩服的对罗大先生道:“罗大先生见闻广博,在下甘拜下风。”
罗大先生大有深意的看了贾宝玉一眼,笑道:“‘甘拜下风’,难道你现在已经认输了?”
贾宝玉听到此话,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已经被罗大先生的高谈阔论震住了,心中生起了无法抗拒之心,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招。所谓当局者迷,若没有超脱棋局的冷静和居高临下的气势,想在短时间内破解一个僵局,却非易事。而且破解残局最重心态气势,若是自己不能扫去刚才罗大先生种在自己心中那丝难以抗拒的失败的阴影,恐怕自己今天就会输多败少。想到这,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中变得平静如水。
这罗大先生棋尚未下便让贾宝玉如此狼狈,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真厉害之极。
罗大先生见他瞬间平静下来,不由的心中暗赞。便不再说话,双手乱飞,犹如花丛中的飞舞的蝴蝶一般,看的人眼花缭乱。不大一会,一个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残局便被他摆好了。

“大先生这棋局摆的星罗密布,变化万端,当真妙极。”周廷儒对棋道也撇有研究,只觉罗大先生这棋局摆的奇怪复杂之极,看的自己一阵迷糊,暗讨这贾宝玉就算聪明,一时半会绝难破解,不禁赞道。
贾宝玉见到此棋局,却心中大喜。这个棋局在后世是相当有名的,名唤七杀局。此局七面围杀,只留一路。而这一路却是明活暗死,而真正的活路却藏在那死路之中。
贾宝玉故意紧皱眉头,装作一副不得其门的模样。探问道:“不知大先生可曾解开此棋局?”暗道若是这罗大先生能解开此局,那他的水平实在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了。
罗大先生笑着摇了摇头,道:“此局名为七杀局,若是贾兄弟能解此局,老夫甘愿奉上百美图。”
贾宝玉笑着摇了摇头,摆起自己的棋子来。罗大先生已经摆完,于是便在一旁观看。
只见贾宝玉不慌不忙一个一个的摆着棋子。
不一会贾宝玉也摆完了棋局,竟和罗大先生摆的一样。
周廷儒笑道:“你竟然抄袭罗大先生的残局。莫不是自动认输不曾?”
董小宛也是眉头一皱,道:“贾公子是不是摆错了?”言下是让他重摆一局。
董小宛回头想向罗大先生说话,却见他眉头紧锁的盯着贾宝玉摆的棋局,正望的出神,额头上渗出滴滴汗水,不由大惊。
贾宝玉也不答话,笑着指着棋局,对两人道:“你再仔细看看,我这棋局和罗大先生的棋局是否一样。”
董小宛初始见两幅棋局并无不同,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只见那些棋子越布越密,形成纵行交错、劫中有劫、困中有困,一下子傻了眼,罗大先生摆的局棋她从前多次看过,但贾宝玉摆的棋局跟罗大先生那局十分相似,可细看之下,又有许多不同之处。看的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人都未能破了对方的残局。
围观众人仿佛都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凝重,都静不出声。
郭鼎立虽不懂棋道,却也感觉到这棋盘之上的弓拔怒张的杀气。此时见周围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眼睛一转,忙对旁边一个青楼女子耳语一番。
又过了良久,罗大先生叹道:“贾兄弟的残局果然奇妙,老夫甘拜下风。”
周廷儒道:“贾老弟也尚未破了棋局,只能算是平局罢了。”
众人点头称是。
贾宝玉看戏演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抬头笑道:“在下现在倒有了破解的方法。”说完执起手中的一颗棋子放到罗大先生摆的那棋局上。
罗大先生一看,不禁笑了。原来贾宝玉这一子,无疑是将自己的眼睛填死了,一大堆棋子也捆死了,大凡略懂棋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举刀自刎。这贾宝玉真胡闹,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停住了,执起棋子的手慢慢放下来了。这局‘七杀局‘解开了。
众人尚且不知,只是见贾宝玉手不停留,连下几子,本已死去的棋子竟如浴火重生般活了过来,不禁哗然。
贾宝玉赢了!
郭鼎立和柳湘莲等人此时也不禁面露喜色。
罗大先生见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棋局被解开了,心中舒畅,笑道:“贾兄弟,你赢了。老夫自当依约奉上赌注。周大人,你怎么说?”
周廷儒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挥袖而去。那群御林军也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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