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山来,李金鑫丝毫不敢耽搁,将身法施展的淋漓尽致,脚不沾地的奔行,那些守山的小喽罗哪里能发现他了?便是从他们眼前闪过,也只当是一时眼花而已.
李金鑫料想黑胡子定然必不曾再睡,是以辩准聚义厅方向,避过哨探,径自蹿向屋顶.轻手轻脚地掀开两片青灰瓦片,探头向里瞧去.
果不其然,黑胡子与三人正坐在堂中一张八仙桌旁饮茶.这大厅修得极高,李金鑫只能瞧到四个黑乎乎地脑袋顶儿,根本就看不清面目.但黑胡子穿的衣服他倒好记得,因此一下子记了起来.但另外三人俱穿青色长袍,适才拜会之时并没见过,当下悄悄屏气凝声,侧耳倾听.
只是过了半晌,终不闻有人出声.李金鑫大是诧异,心内暗叫:"诸位这抱着葫芦不开瓢儿可不是事儿啊,你说你闷坐着有什么味儿,该说的赶快说啊!"
正在焦急无奈之时,只见从厅外匆匆奔进一人.这人三十余岁年纪,脸白无须,身穿月牙白布衣,头带一绺方巾,衣着打扮极是文雅.这人施了一礼,说道:"诸位哥哥安好?"
黑胡子左手有气无力地一挥,待他在椅子上坐下,方才说道:"老六,今儿个夜里的事你知道吗?"
那老六欠了欠身,蹙眉道:"听兄弟说起一些,不过大当家的功夫在咱们关外难寻敌手,故意为他所擒,想必是另有深意了."
李金鑫暗赞一声,心道:"这人倒真会说话,他进来之时脚步轻浮,气息不平,不像是个练家子.能够成为虎头山的六当家,估摸着是以计谋出众了!"
只听坐在西首中间的那名青袍人说道:"老六这话说得甚是,咱们兄弟非是坐井观天之人,便是那在东北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李逢春和大哥比起来,也不过是内力深了少许.徜若真是对起阵来,大哥岂能怵他?方才听大哥说那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功夫又能高明到哪里去了?还是咱们大哥历害,三言两语便打发他去寻咱们的老对头鲁把子的晦气了,哈哈,大哥此举,着实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他左侧的汉子也道:"那年轻人怎生和大哥动手,我倒是没瞧清楚.不过后来我想将他拿了,反给大哥以眼色制止.他胆敢以五个人犯险摸上咱们山寨,想必手底下必有些真功夫.大哥这计策倒也使得,就算这年轻人不能做了鲁把子,便给他添些麻烦也是好的."
老六沉思半晌,说道:"若是鲁把子一倒,金帮的群龙无首,各路势力一乱,咱们便趁机夺了金脉,这可是个发财的大好时机.只是须得先和富春打个招呼才好,不然官兵若是借着剿匪之名强夺金脉,咱们也是落个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
黑胡子黯然一声长叹,说道:"此事先不忙说.那姓李的年轻人若是真个儿信了我的话,鲁把子必死无疑.只是他上山不易,怎能轻而易举的说走便走?我所顾虑的便是此事,若我所料不错,这年轻人必定还有后着."
他将杯中茶水饮尽,接道:"你们休得小看了这姓李的小子,我当时为他所制,并非是不敢动手反抗,而是确实非他敌手.嘿,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和人家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太远."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萤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中间的那名青袍汉子急道:"大哥怎能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当时我若在场,定要他尝尝我金戈手的历害."
黑胡子"砰"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老四,你总是这般目过于顶,自傲自大,岂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中华自古多奇士,江湖之中,更是藏龙卧虎.不是哥哥的骂你,就咱们几个,便一块儿绑起来,也未必能抵得住人家一招半式.哼,你再死性不改,迟早要吃上大亏!"
那老四被骂得一脸窘态,低头不敢冲撞.黑胡子怒气稍稍歇了,说道:"咱们收了木帮的守口钱,这事儿不假,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只不过是借机推到鲁把子头上罢了.李逢春的镖车被劫前几天,木帮和鲁把子的人马倏来倏去,当咱们是瞎子么?这事儿既然鲁把子也有一份,我推到他身也是理所应当,借那姓李的小子之手将他除了,对咱们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当初木帮的瓢儿要咱们也出一份力,许诺所夺钱财分咱们一成.亏我极力拒了,如若不然,便只这姓李的小子便能将咱们山寨闹个天翻地覆.更何况,以孙中山的名望,值此反清关键时刻,咱们这些胡子岂不要落个千古骂名?大伙儿都是受尽贫苦凌辱,这才迫于无奈上山过活,说到底,还不是怨那些鞑子?是以此事不能只顾眼前蝇头小利,犯众怒的事儿咱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李金鑫听到此处,寻思:"他虽没有骗我,却始终未将实话说完.嘿嘿,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李某岂能随便给人当做枪使?这黑胡子既然未插手进来,还算有些良心,便放他一马罢!"心下思定,当即仰起身子长笑一声,清笑道:"多谢大当家的不曾瞒我,日后定当有所报答!"
厅内众人一惊而起,只听得这声长笑清脆绵朗,倏息间愈响愈远,俱是心头剧震,只觉这姓李的小子武功着实是深不可测,便连轻功也是恁地了得.那说大话的老四更是脸色煞白,自叹不如耳!直过了良久良久,黑胡子方才轻轻一笑,得意地在椅上坐下,唱道:"任凭你孙猴子七十二变,仍要被佛主牢牢抓在手里边,好男儿如不能屈能伸,怎又做得那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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