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揶揄的传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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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埃苏的脸颊上,光亮穿过他年轻的眼皮让他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埃苏习惯性地偏过头去,企图躲避太阳之神的呼唤,然而这该死的阳光追逐着他的眼睛,拨动着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直到他烦躁地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又一次让他头晕目眩,埃苏不喜欢这种感觉。
也许躲在房顶睡午觉不是一个好习惯。埃苏深吸一口气,泥土的清香伴随着盛放的缨兰花香迎面而来,在伊兰斯戈生活了近17年的埃苏显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没有被这浓郁的花香呛到。但埃苏也没有为之陶醉,他觉得这平静安宁的日子几乎要将他融化,融化成浓郁花香中的一部分,最后腐烂在某一个角落,成为下一代鲜花的肥料。
“埃苏•因罗科,应该有一个更加广阔的未来。”他常常这样对自己说。然而他那个不解人意的父亲因罗科大叔,彻底将这野心勃勃的少年禁锢在了这方圆不足5里的小地方。
“埃苏,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从房子前面传来了少女的呼喊声。
“上课?上什么课?”埃苏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困惑地看着下面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身洁白的连衣长裙,裙边的花纹虽然朴素却很细致,看得出制作者非常用心。与纯洁无暇的洁白相映衬地,少女一头咖啡色长发带来了温馨的气息。而狡猾的阳光此刻从少女身后洒落,一片白茫茫中略带金色的光华,让埃苏觉得仿佛生命女神再度降临这个世界。
然而片刻之后埃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个女孩正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把着梯子,气势汹汹地冲上屋顶。残存的睡意一扫而光,埃苏立刻回忆起今天是教会学校上课的日子。
然而这时候的醒悟已然来不及了。“你这个家伙又在这里偷懒!”少女拿起手中的书本就要拍打埃苏的脑袋。“什么偷懒,镇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埃苏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面部,无辜地说道。“也是。”少女平静下来,用和埃苏差不多的方式坐在房顶上。
“那些家伙最近似乎挺忙碌的。”少女指了指街道上几个军人打扮的行人,他们好像神色匆匆地赶往某个地方。
“我说妃因,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表面上忙得不可开交,实际上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悠闲的很呢。”埃苏嘴上这么说,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向往。
“伊兰斯戈卫队……埃苏很想成为其中的一员吧。”那个叫妃因的少女显然不在回答埃苏的话,也似乎并不是在提出一个问题。于是花香四起的时候,两个年轻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们生活的伊兰斯戈,是一个位于格里提兰王国西南边境的小城镇,背靠的是被称作‘曙光之神兽’的巨大山脉。绵延数公里的山脉挡住了来自海洋的季风和潮湿,再加上山脉所拥有的强大生命活力,使得小镇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各种花卉生长繁盛。由于居民的喜爱,淡蓝色的缨兰花被广泛栽种。……”
牧师老头赫德森讲课总是让人昏昏入睡,他千篇一律的语气就像是在念诵一段古老的经文。然而讲到伊兰斯戈,这片生养他的土地时,埃苏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自豪的味道。
也许对于这个已至暮年的老牧师来说,安享和平与温馨便是生活的全部。埃苏却对此不以为然。他对那些技术和魔法到是颇感兴趣。对于那些遥远的英雄的传说,埃苏更是充满了期待。
数百年前那场改变了整个大陆格局的‘应许之战’,以及战役中因为功绩卓越而被授予圣殿骑士称号的七位格里提兰王国的年轻人,无疑是包括埃苏在内的孩子们最为感兴趣的话题。穿越典礼大门,接受国王的谢意,就是埃苏质朴的梦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有一天自己真正站在典礼大门之外的时候,却是以完全相反的身份。
而这个安宁的小镇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恐怕就是那个叫作伊兰斯戈卫队的松散组织。据说它隶属于洛丝艾尔守备军,是王**方驻扎在这里守护小镇安全的小兵团。而在镇里大人的眼中,他们更像是一群热心的雇佣兵,可以请来帮忙做很多日常琐碎的杂事,丝毫没有军人的姿态。

不管怎么说,在埃苏的眼中,成为伊兰斯戈卫队的一员,无疑是通往灿烂未来的唯一道路。成为伊兰斯戈卫队的一员,也是足可以在埃苏那群伙伴中炫耀的最大资本。其实后者可能是更为关键的原因。
然而整天喝酒为乐的父亲对于掏钱参加入队考试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家里那个小花店的生意已经糟糕到难以维持日常生活,好吃懒做的父亲仍然无动于衷。有些时候埃苏真觉得自己和一个无赖生活在一起。
于是每周上课2天的教会学校,成为了埃苏白日做梦的最佳场所。正当埃苏仍然沉浸在骑士与龙的幻想里的时候,传来了老牧师赫德森熟悉的祷告声。那是每次课时结束,例行的向天空女神所作的祷告。在三十六位主神中,格里提兰王国的子民们最崇敬的便是天空女神爱芙卡莲娜,广阔无垠包容一切便是王国子民的最高信仰。
午后的阳光散发出枕头般的麦香,让埃苏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想象到回家后的一切,父亲一定醉醺醺地倒在柜台前。而那些缨兰花一定洋溢着盎然的生机,和他这个无精打采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修剪花枝的工作还是会毫无悬念地落到自己头上。
“好啦,不要愁眉苦脸的,回家干完活我们去山上打猎吧!”妃因双手背在背后拿着书本,身体前倾扭头看着埃苏沮丧的表情,一双大眼睛闪着迷人的光彩。
对于妃因最擅长的装可爱这招,埃苏丝毫不加理会,不过对于打猎的提议,他到是很有兴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就经常偷跑出去,在‘曙光之神兽’的脚下,捕猎一些夜习动物,什么小狼呀,旅鼠呀,夜光兔之类的。而后进行的烧烤,无疑是埃苏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看着埃苏跃跃欲试的表情,妃因也兴高采烈起来。‘那从现在开始鼓足干劲!’她高举双臂就好像刚赢得了一场战役一样。然而就在阳光一晃而过的时候,妃因感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面前的少女显然比妃因矮小很多,不过也显得更为灵巧精致。让人在意的是一头火红长发,扎成两条形状奇怪的辫子,辫子尾部也被刻意扎了起来,好像是为了防止头发四处飘散。
对于一个走路冒冒失失的女孩,妃因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而现在这个家伙不断地向自己道歉,反而让妃因感到很不自在。
“没关系啦……”妃因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女孩便消失在了街道拐角的地方。
“真是奇怪的家伙。”埃苏自言自语起来。
“咦?”两个人面面相视,好像同时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她好像不是伊兰斯戈人。”妃因说出了埃苏心中的疑惑。
伊兰斯戈这样的小镇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口,埃苏他们虽说不见得认识镇上的每一个人,但其中有没有一头惹眼的红发,埃苏还是可以确定的。
偏僻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伊兰斯戈不会成为旅人们歇脚的地方,而缺乏的传说和文明也使得伊兰斯戈不会成为旅行的终点。
除了每个月造访一次的邮差约克大叔外,就只有洛丝艾尔佣兵协会的招募员偶尔会去伊兰斯戈卫队抽调一两个人手。
她是谁?她为什么来到这里?这个红发少女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埃苏平静的生活之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啊,我的书?!”妃因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教会的书册不翼而飞了。
这是一起明显的偷窃事件,而作案的人显然就是刚才撞到妃因怀里的陌生来客。
“要不要报告教会或者卫队的人?”妃因慌忙检查一番,在确保没有其他物件丢失后,不安地看着埃苏。
“才不要呢,离下一次上课还有三天,我们有的是时间找出这个窃贼。”埃苏前所唯有的兴致勃勃起来,他的神情中流露出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和自信,仿佛自己置身于勇气和光荣的战场上,面对强大勇猛的圣殿骑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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