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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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谚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也许10年,5年,三年,甚至一年就会完成这盛衰兴替的转变。社会是真实的,人们是现实的,也许昨天你的门前还是车水马龙,而明天就有可能门庭冷落车马稀。你沉迷于过去也好,不甘于现状也罢,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接受与否它都会实实在在摆在你的面前,它是不会遵循某人的主观意愿而转移的,就像你不吃饭会饿,不喝水会渴,这就是现实。
大雪的家庭生活好在以前顺风之时就不奢侈,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的落差而支离破碎,恩爱的父母还是彼此体谅相濡以沫。还小的弟弟只是感觉家里房子小了一点,环境差了一点,其他毫无感觉。神经锻炼的如铁条般凝实,在极度恶劣的自然环境下都能生存的大雪更不会有任何怨言。
彭贵虚弱疲惫的再次响起:“我想好了,现在这种情况,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还是做点小生意,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让两个孩子的学业荒废,虽然我们已经不能给他们相对较好的生活环境,但至少也要保正温饱。哎!浮华过后,几多愁啊!”
大雪这时候开门进来,听到这最后一句,他看到父亲虚弱的状态,看到母亲微红的双眼,他默默来到父亲身后,柔和的为父亲做着推拿按摩。
母亲看到大雪回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庞,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如被风沙眯了眼般迅速擦拭了一下双眼,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你饿了吧,我给你们爷儿仨做饭去。”说罢就急忙走进了厨房。
“爸!您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看您的头发在这段时间都快白完了,有可能是你过度劳累或操劳心智所致,但是我敢断定那并不是全部,最起码也能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出现极度透支的状况。您这个为我们遮风挡雨的顶梁柱要是垮了,我妈妈可怎么活?。。。”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迫于这些话并不合适合现在说出来,其实他心里还是说道:“我的父亲啊!您要是垮了,这个家也就垮了,我们兄弟两个即使将来奋斗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又能给谁看,又能让谁以我们为荣,当我们回过头来该孝敬您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父亲的浮萍,如孤魂野鬼,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毫无意义可言,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望您二老要各自珍重,只有这样我们两颗感恩的心,才会有根,才会有无尽的力量。”
父亲能感受到大雪触动的那根弦,这个平凡的铁汉,眼睛再次湿润了,他仿佛以前没有做过管理一万多人的厂长,仿佛没有掌控过价值几十亿的各种物资设备,仿佛没有经历过部队的峥嵘岁月,他此时就是一个老怀欣慰的家翁,享受着家庭的温情,享受着自己儿子的推拿按摩,感受着自己儿子的一片孝心。
他只是略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他怕说出来的话会显出颤音,他怕自己一旦说话会忍不住情绪失控痛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有苦,他先受着;有难,他先扛着;有泪,先往肚里咽,这就是男人。
晚饭在大家都刻意控制之下,气氛并没显得太过沉闷,顽皮的弟弟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也不像平时那么闹腾了,全家人吃了顿温馨的晚餐。
大雪早早的回到了卧室,他躺在床上想着过往,想起自己在10岁以前对父母的眷恋和不解,想起13岁之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闯的那些大祸,想到父母一直对他的人生不曾放弃,想到父亲把他送入部队的良苦用心,想到这几年平静而又快乐的生活,整整十年的回忆在他脑海里回荡,良久他异常坚定的的自言自语道:“现在爸妈都已渐渐老了,他们为这个家,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也是时候该我站出来扛事了,没什么可责怪父亲为大伯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换成我在弟弟彭飞有难之时,我也会不惜一切挽救他于危难之中。己之不欲,勿施于人。”
第二天早上校队训练之时,大家发现大雪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头了,其实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礼拜了,大雪比起往常显得更加沉默了,跑圈的时候看上去更多的是在发泄着什么,他训练起来依旧疯狂,但这疯狂有种末日前最后晚餐的感觉。
女人的感觉更是敏锐,丹露觉得大雪的眼神变的愈发忧郁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大雪首次没把她做的爱心午餐吃完,石中玉倒是占便宜不少。弄的丹露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是不是下降了,她几次想询问一下大雪,但当他面对大雪的时候,她就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她了解大雪,如果是他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不问他就会让你知道,如果他不愿说的事情,你就是杀了他,也别想知道一个字。
大雪今天中午并没有去练习那每日500投,在中午下课之后,他就直接跟丹露一起在班里吃饭,这次他倒是一口气把饭吃个精光,他们俩来到操场上,在郁郁葱葱的林荫下漫步,大雪顿足对丹露说道:“我有点是要跟你说下,也是我一直想说的事”
丹露安静的听着心中暗道:“来了,他这段时间的反常情况,是不是因为要跟我表白才那样的,这个人终于开窍了!”她想到这里,脸和脖子一下子红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她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前踱着。
大雪看她还在向前走着,他疾走两步跟了上来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喜欢我吗?”
丹露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她抬头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变成心型的太阳,仿佛大地寂静的只能听到大雪一个人的声音,她的脸色愈发的红了,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她心中暗道:“笨蛋,你这么问让我怎么回答啊!笨死了,连表白都不会!”
大雪见她依然没有吱声,显得有些急了继续问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突然离开了学校不再回来,你会伤心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离开学校吗?你要离开我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丹露这次如遭雷击,楞在当场,脸色发白急声问了四个问题。
大雪这时候看到丹露如此大的反应,微微笑了一下,手同时攀上了她被吓的瞬间冰凉的柔荑,他刚想安慰丹露说:“我喜欢你!我只是说如果,并不一定要离开”可是当他只说到:“我喜...”的时候就被腰间急促的中文BP机呼叫声打断,他放开了丹露的手,翻看了一眼call机,急急的道了声对不起,就神色异常慌张的向校外跑去。
他的此番举动,把他凉在一旁的丹露气的直跺脚,不过她还是善解人意的,她在心里异常甜蜜的同时也觉得大雪肯定要去办特别重要的急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就这样毫无美感的结束谈话。虽然大雪刚才的话没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大雪的心意了。

古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该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什么人在做什么浪漫的事情而延时发生,大雪的父亲在早上5点,已经被异常疼痛的胃和下腹部惊醒,他默默的忍受着那肝肠寸断的疼痛,知道早上7点,母亲才发觉自己丈夫的异常,她看到自己丈夫躺在床上已经面无人色,她伸手一抹被子竟然已经被丈夫的体汗浸透,于是她迅速拿来止痛药和胃药让彭贵服下,这下胃部的疼痛总算得到些许缓解,但下腹部依然是疼痛难耐。
母亲看着依然在默默忍受疼痛而不发一言的丈夫,看着因疼痛而浑身发抖的丈夫,她泣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省点钱不去医院,我知道你是怕万一检查出来什么大病而徒增家里负担,我也知道你怕家里为你治病而四处求人借钱,可是你这么撑着又怎么行呢,听我的话,咱去医院看看吧,先把痛止住再说。”说罢她起身去搀扶彭贵起来,然而彭贵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牙咬的咯咯乱响,过度的疼痛已经使他说不出话了。
母亲看到彭贵坚持不去医院,她无力的蹲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痛哭起来,这一哭就是5个多小时。彭贵的意志力的确强悍,但不管你意志再强悍没有极限,而身体却是有极限的,再加上常年累月的慢性胃病使身体本身就比常人弱,他在12:30终于昏倒在了床上,这是疼痛忍受到了极限,大脑发出的保护性指令。
这一昏死过去,大雪的母亲马上惊慌的不知如何时候,此时她脑子里只出现了自己大儿子的传呼机号码,于是他使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由于痛惜和哭泣的僵直的身体控制起来,给大雪发了条信息,内容在慌乱之中竟发成:“你父亲快要死了,你快回家救救他吧!”
当大雪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般愣在当场,他被吓得亡魂皆冒,但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此时自己一定不能乱了分寸,要冷静,他在跑出学校的过程中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从他家到医院的距离和自己与家的距离做了对比,发现医院离家太远,这时候叫急救车恐怕在到医院会花很长时间,而自己离家很近,直接打车回去就能直接把父亲送去医院,这就至少省掉一半时间,就这样他没有打电话叫急救,他直接打车把父亲从家里抱了出来,火速向医院赶去。
生命是上天赐予人类最美好的东西,自然大多数人都知道起宝贵,都珍惜自己这只有一次的生命,然而彭贵在前去医院途中,在悠悠转醒之后,他死命抓着自己儿子的手,艰难的张嘴说道:“让我死了算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份疼痛了,我好疼!我想死...”他说着就再次昏死了过去。一个铮铮铁汉,一个默默忍受了漫长7个小时剧痛的硬汉,转醒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厌世之言,死命的疼痛已经摧残的他脑海里只有解脱的死去这么一个念头。
大雪看着在自己怀里微微呻吟的父亲,此时看上去是那么的瘦小,此时看上去那么得需要怜惜和保护,他此时就仿若一个生命脆弱的婴儿。
大雪无声的哭泣着,泪珠接连不断的打在父亲充满褶皱的脸上,他抓父亲的手抓的更紧了,仿佛要极力挽回父亲那慢慢消逝的生命力,他的另一只手贴着父亲的颈部动脉,体察着父亲的生理情况,他怕父亲就此不再醒来,他害怕父亲从此离他们而去就此撒手人寰,他焦急的一次又一次催促着司机快点再快点。
此时出租车司机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深有感触,自己也有父母妻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是他把自己的车速一提再提,终于来到了医院。
大雪快速下车之后,抱起自己的父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医院的急诊室,当护士医生在对彭权做初步诊断的时候,父亲和他的手还是死死的扣在一起,医生几次要把他们俩的手分开,让大雪出去等候以免打扰他们工作,而他们却怎么也没能把他们父子俩的手分开,他们看到这个年轻人如一具无魂丧尸一般抓着患者的手,唯一能看出他还是活人的是他还在不停地呢喃着说着什么,泪水不停地滴落在这双紧扣的手上,直到10个小时之后手术做完了也没又分开,在他们进手术室之前,再次尝试分开他们N多次都无果之后,只能让他父子俩同时消毒来到了手术室。
医生多年以后回忆起此时的场景还感叹道,如果当时要是想把这对父子的手分开,那只有一种方法了,那就是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先锯掉,他儿子的那之手犹如铁钳般有力,我们三个人同时掰他的一根手指都没能掰开,你叫他的时候,他就跟聋子一样好不反应,最终只能违规让他们俩一起进手术室。
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从我手里治愈的患者无数,我依然还能记得他们,是因为他们俩在手术室里的对话,不!确切的说是他儿子一个人的独白。
病人需要胃部和下腹部同时手术,尤其是下腹部腹膜穿孔之后,肠子长时间卡在腹膜孔洞之中,导致部分组织坏死,只能实施切除,难以想象病人在送过来之前是怎么忍受如此的疼痛,就算是铁人我想也会被这疼痛击的支离破碎,而他居然居然奇迹般的挺了过来。
病人一些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衰竭现象,生机渐无。他儿子在手术过程中,一直说着“父亲您一定要活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不想成为孤儿寡母的我们;父亲您一定不能放弃,不为别的只为你的两个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您养育之恩的孩子;父亲您一定要醒过来,不为别的只为您能够看着我们兄弟两人平平安安的长大**;父亲您一定要撑住,不为别的只为您能继续陪伴着我们含辛茹苦的母亲慢慢变老;父亲您一定要坚持下去,虽然有时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更需要勇气,但是您从来不乏勇气和斗志,您这一生都在斗,跟天斗,跟地斗,跟病魔斗,现在您难道要妥协了?您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一切?我知道这不是您想要的,您在我们心目中永远都是不屈的斗士,像一座大山让我们依靠,像一栋大厦为我们遮风挡雨,像一个万能的保护伞,保护我们不受伤害,为了这所有的一切,您还有什么理由弃我们而去。。。”
说来奇怪病人虽然全身麻醉,但好像还是听到他孩子那饱含深情的话语,在几次最危急的时刻他都奇迹般的挺了过去,我们为他动手术的几个人,都觉得那些一遍遍重复的话语,他不是听到的,而是通过那只和他紧扣的手传递过去的。
手术做得很成功,当病人被抬出手术室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病人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浸透了,我们在感叹之余也真心祝福这对父子能尽快共度难关。
(不知不觉写了五千字,我很喜欢大雪的父亲,写的同时想起自己的父母,我也想哭。。。不说了!敬我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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