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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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壁这会儿正为了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听话的杭州知府而高兴,因为高兴而生喜爱,看着那个年近三十的儒生站在自己的面前平静如水,当听到自己即将调任杭州知府表情也没多大波动,当真是越看越喜欢!竟然生出了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模样来,亲手从身后的楠木大橱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走到他的面前
“坐,坐!在我这里你就不要那么客气了!要说你也是的,我那么多的学生里,就你往这里跑的少。当然要读,学问当然要做,可这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嘛!先得学会做人,再学着做事,最后才是做官!”陈于壁谆谆教导道,把盒子放在案几打开来。
“恩师教诲学生一定铭记在心,只是学生不会做人,只会做事!”儒生朗声答道,看也不看那盒子一眼。
王珉跟罗金文不禁对视了一眼。
盒子里还有四个小盒子,陈于壁先拿出了那个长条形的盒子,轻轻揭开,从里面拈出一直毛笔来。那毛笔打眼一看便感觉非凡,笔杆通体黝黑,却从黝黑里透出一丝光亮;沿着笔杆往下,那笔套却是用晶莹的和田玉镂空磨尖制成的。
“这笔杆是当年成祖爷派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犀角做的,之后便再没有这么大的犀角了,原本成祖爷要把它赐给姚广孝,可惜姚广孝婉拒了,”陈于壁说着拔起笔套,露出了里面红里透亮的笔毫,“最难得的是这笔毫!嘉靖三十年的时候,云南土司套了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用它的尾巴做成了这笔毫,给很多人看过,都说这是稀罕物事,多少年恐怕也就这么一支。这支笔不是让你用来写字的,你家里也是香门第多少辈了,就当做传家之物罢!”
儒生的眼睛已经有些亮光了。读人最喜爱的,便是能够得到一套珍惜的文房四宝,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心动?
“这盒子里一共有四支,全是一样的,你拿着!”陈于壁不由分说地把毛笔放进盒子,塞到了儒生的手里,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盒子道,“还有三样,墨是宋朝的,有米南宫的款;砚也是宋朝的,黄庭坚的款;这叠纸,据说是李清照的燕子笺,都给你,回去了慢慢看,不急!”说着双手捧了过去,让儒生把手里盛放毛笔的盒子放进去。
儒生放了进去却不敢接,低头恭敬地道:“恩师,这么贵重的东西……学生受之有愧!实在是不敢!不若等到我在浙江做出了一番成绩,再接受也不迟。”
陈于壁假装脸色一黑道:“成绩是成绩,东西是东西!自古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拿着,这么长的时间里,你能潜心治学,为师心里也是很高兴的!怎么,莫非是看不起为师了?”
于新武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盒子,捧到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罗金文在一旁长叹一声:“陈大人做事未免太不公平!这东西我要了好久你都不给,哎……”
“罗大人若是喜欢,不如拿去好了。”说着于新武真的把盒子给递了过来,王珉捂着嘴偷笑。
“可别!这可是陈大人珍藏了很久的宝物,既然送给了你,我又怎么能要?”罗金文大笑着摇了摇手,“去了浙江,实心做事,就是对你恩师最好的报答了!”
于新武认真地看了看陈于壁,举着盒子跪了下来:“恩师放心,二位大人放心!学生此去,若是一年之内不能完成改稻为桑的国策,便用这盒子里的笔纸写下自己的祭文!”
陈于壁赶紧双手把他给扶了起来:“这是去浙江为皇为朝廷做事,认真是当然的,不要那么悲壮嘛!又不是战场,我还等着你凯旋归来呢,朝廷里还有重任在等着你,你怎么能够出什么事?尽管放心好了,你的面不仅有浙江按察使何进贤,朝廷里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嘛!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不能满足的我们也会优先考虑!好好干!”
于新武满脸凝重地缓缓站了起来。
户部大堂。
“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高启华将一纸文递给钱宁,“你拿着这个到江苏,能借多少粮就借多少粮!不行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让百姓们都能有饭吃!”
钱宁慢慢地接过这纸文,感觉仿佛有千钧重,折成了两折小心地放进怀里,对几人道:“明天我就回浙江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做的,我也已经尽力了……张阁老,高大人,我只想再说一句,浙江人多田少,可每年缴给朝廷的税赋却占了七分有二。你们在朝堂,多为百姓念叨念叨!我钱宁,代浙江的父老乡亲,拜托你们了!”言罢躬身就是一个大揖。

张位面色凝重地也冲着钱宁回了一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角似乎有些闪光:“你的难,我们都知道……老夫也送你一句话: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你有这个心,必有这个果。好自为之!”
“钱大人。”
当钱宁正准备离开,从路边闪出一骑,正是朱一刀。
“朱千户,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么?”钱宁已经听他们说了,如果不是这个朱千户开口相劝,几方都希望浙江乱起来,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也送你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皇让我转告你,”老朱的眼神突然冒出了精光,“你的头还有一片云,那片云就是皇!驾!”言罢丝毫不理众人,转身打马风驰电掣般地离去。
“有志者,事竟成……说得好,说得好!”沈一贯喃喃地品味着老朱剽窃别人的名言,越想越觉得有味道。高启华也半天说不出话来,以前都说这个朱千户是个粗鄙武夫,头脑简单才能得到皇的青睐,可一个粗鄙武夫能说出这样的话么?是不是他们都看走了眼?
“陈阁老,卑职告辞!”钱宁怅然了片刻,忽地转过身来,张位明显地在他眼神中看到了无比的坚定。
李化龙还在案头写着信,沈一贯在他的身后盯着看,张位跟高启华都端坐在案几边等着。
“这段话太过没力,”沈一贯看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打断了他道,“这几句我来说,你来写:
公夙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万民之心,然公尚为一六品主事,抱壁向隅,又何来成就心中之志,天下果无人识英雄乎!其苍天有意使大器成于今日乎?今淳安数十万生民于水火之中挣扎,无能为力无以言状,望公如大旱之望云霓,如孤儿之望父母!豺虎遍地,公之宝剑尚沉睡于鞘中,抑或宁断于猛兽之颈欤!公果殉国与浙,则太岳于地下当可瞑目矣:我之徒能为国为民,虽死犹生,古语有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张位第一个大声赞道,并且拍起了巴掌。
李化龙已经写的满头大汗,待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站了起来,擦擦头的汗水道:“沈兄果然是殿试第一,文采居然这般了得!有这封信,我料秦密必出!”可那在空中横劈过的手臂却突然停住了,又摇了摇头惨然笑道,“若是他这把宝剑当真断在了浙江,我等又有何面目见他的妻女?”
“那就由我来供养!”高启华也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案几的信,仔细地品味起来。
“爹,吃饭了!”秦霄小跑着到了秦密的房,还没进门就大声地喊道,一下子把正在沉思中的秦密给惊醒了过来,苦笑地望着自己这个女儿。都已经十八了,怎么越来越不像小的时候那么听话,越来越野!他真是怀疑,自己好歹也是香门第之家,可教出来的女儿怎么是这么个性格?
“别再看什么文了!吏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做事,什么都让你做了,那他们岂不是无事可干了?”秦霄不满地把那封信从秦霄的手里给抢了下来,一把扔到了地,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大堂拖去。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个女子,如此没有教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衙门……”秦密很是无奈,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跟什么似得,哪里又舍得打她?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够有教养么?您看看那哪些王公贵戚的女子们,哪个不是成天在外遛鸟打牌啊?”秦霄不满地嘟囔着,不管不顾地把他给拖到了饭桌。前一阵子皇总算是允许补进官员,可紧接着一系列的麻烦就来了——国库亏空的大,实在是不能下发俸禄了,于是秦密每日的工作就是接待那些不断访的各级官员,不管对方说话如何难听他都得陪着笑脸,谁让他是个有职无权的主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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