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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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那年。
“止水,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鼬比你小六岁,投掷手里剑已经百发百中。”
“是,母亲大人。”他将第一名的成绩单放起来,那东西只让母亲的嘴角上扬了不到半分钟。
十岁那年。
“止水,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鼬比你小六岁,已经学会第一个火遁忍术。”
“是,母亲大人。”他将跳级通知书放起来,那东西只让母亲的嘴角上扬了不到半分钟。
十一岁那年。
“止水,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鼬比你小六岁,已经可以跟下忍过招较量。”
“是,母亲大人。”他将毕业证和警卫部队的录取通知书放起来,那东西只让母亲的嘴角上扬了不到半分钟。
十二岁那年。
“止水,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鼬比你小六岁,已经是忍者学校今年的首席生。”
“是,母亲大人。”他将自己的写轮眼收起来,那东西只让母亲的嘴角上扬了不到半分钟。
宇智波止水,从六岁开始就是跟着一个叫做宇智波鼬的人一起长大的。有时候他会以为那个男孩子才是自己孀居的母亲真正的孩子。
那一天他拿着小队长任命状回来。心想母亲应该会说:“止水,你应该更努力一些。鼬比你小六岁,已经就要顺利从忍者学校毕业了。”
而他会顺从的回答:“是,母亲大人。”
即使这句话会令他难过。他一直想反驳说那些都是自己曾经办到过的。
但是那之前母亲的嘴角会上扬,不到半分钟。
但是他已经无法选择了。
母亲死了。毫无征兆。时间停止,死亡在她身上是优美的,有如她的微笑。
不会再有十三岁那年。十四岁那年。十五岁那年。……
不会了。
他在母亲的葬礼上第一次认识了宇智波鼬。他的堂弟。
他的母亲是鼬的母亲的姐姐鼬的父亲是他的父亲的哥哥。
他的母亲一直是个倔强坚强的女人。她是那么爱他早死的父亲,不容许自己输掉任何一步,骄傲的近乎偏执。
他申请让宇智波鼬加入他的小队。他想他们应该亲如兄弟。他要让鼬尊重他。
他教他开启写轮眼。他陪他练习每一个体术忍术幻术。他在每一次任务中指导他保护他宽容他。
然后他成功了。
他们还是一起长大。
然后他知道了很多很多关于鼬的事情。从前的,现在的,以后的。
鼬和他比起来的确很出色。所以他想他应该每天很开朗的大笑,然后努力比鼬更加出色。因为这样天上的母亲的嘴角就会轻轻上扬。
不到半分钟。
宇智波止水于十五岁加入暗部。他猜想这他也该走远一点,他想让鼬追赶他。
“对不起啊,鼬。等你升上中忍之后,来暗部找我吧!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个叫做宇智波鼬的男孩子,笑了,眼睛很亮。
他做到了。
他们,已经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了。
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正戴着暗部的面具,突兀的伸手去摸,摸到的却是自己开朗的脸庞。
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什么东西变了。
十四岁的某天他和鼬一起在大宅中走,偶然间走到偏僻的角落,突然听到有人吹笛,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微弱笛声。
好像,母亲惯有的表情。
“鼬,吹笛子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来帮止水哥哥调查一下吧。”
“那就拜托鼬弟弟你了。”
但是他终于后悔。
他失去了第一个认识月无,第一个叫她妹妹的机会。
只是晚了一步,有时候,就是晚了一生一世。
认识月无的时候,宇智波止水十四岁,宇智波鼬八岁,宇智波,不,仅仅是叫做月无的女孩五岁。
那一天月无只着白色的中衣,因为外套不知道被什么人泼上污物,洗过之后还没有晾干。脸上是几道淡淡的血痕。黑色的猫咪伏在她的脚边晒太阳。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就有三支长箭射在自己和鼬脚下的。箭杆颤动着,没有箭羽,她有得到羽毛的想法,但是没有得到羽毛的资格。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一点都不漂亮,脾气也差劲。真的。特别是眼睛,令人联想到阴险的蛇,又凛冽如刀到不像一个女孩。
“月无妹妹,是我。我带止水哥哥来看你。”鼬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自己愣了愣,立即欢快的笑道:“你好啊,月无妹妹。”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孤独坚强,却坚强的足以拒绝低头和寂寞。他觉得自己要在宇智波鼬面前表现的足够大方随和,有兄长的气质。
那个女孩似乎是很缓慢从梦中醒来,悠悠的看了两人一眼,怯怯的问道:
“月无,妹妹?”
止水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是呀,月无妹妹!我们一起玩好吗?我们帮你训练,然后一起去吃拉面。我刚发了工资,正说要请鼬。一起来!当给我面子~~”
她笑了。
那样干净纯洁的表情,那样爽朗芬芳的笑容。然后那种场景,出奇的安静祥和。
“鼬哥哥,止水,哥哥。”
她对自己大笑,但是对着鼬,微笑。
嘴角微微上扬的,微笑。
安静的,安稳的,安定的,安心的。
母亲死后,他第一次觉得可以停歇下来。
不久,他被宇智波斑大人看中,被要求用自己的忠诚来交换力量。因为他足够出色,在十三岁那年早早开了三勾玉写轮眼。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想要保护什么人。想要什么人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比半分钟更长久一些的上扬。
宇智波鼬八岁就开了写轮眼。但他想那个女孩才是真正的天才。六岁就开发出自己的第一个忍术:乱箭诀。在没有任何指导和资料的条件下,自己一步步将尸骨脉的血继限界糅合进弓箭之中。
看着她,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实力,依旧不足。没有人能够比那个女孩更努力。
她只是为了不抢宇智波鼬只用一年毕业的风头,才在学校忍耐了两年。即使所有的女生都因为嫉妒她跟鼬的关系而排挤她。
她是他见过的,最努力又最随心所欲的人。
他有时候根本弄不清楚月无的年龄。淡定安然的一千年,老练成熟的百岁光阴,嫣然妩媚的双十韶华,任性固执的六岁稚龄。
“我就是我啊,止水哥哥。”她最喜欢吃着一乐拉面跟自己聊天。他总是推说没钱,要她缠着自己才肯付钱请她。

也许是为了看那一瞬间她撒娇泼赖的表情,娇嗔的,如同花一样绽放。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越来越依恋她的。
就好像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越来越依恋鼬的。
他总是输一步。
但是他想要努力。只是依恋而已,月无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被宇智波家承认,成为鼬真正的妹妹。他特意将月无写进给宇智波斑大人的报告不是最显眼但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地方,有不容忽略的分量。他耍了个小聪明。
他故意的,在原本喜欢月无的佐助面前提起鼬对月无的关怀,只是为了煽动鼬的弟弟,和月无作对。
鼬严格,他就放纵。鼬关切,他就娇宠。
他愿意细水长流的等待,如同等待十年一次的丰收。
但是他又错过了。
“那你就走啊!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也任性了一次,他看到月无因为低着头转身而错过的,鼬脸上的表情。伤痛,不甘,无奈,隐忍,黯然……
终于是没有表情。
他自己脸上,哭了。
原来都已经那么深了。甚至被他硬拉来的,本来要向月无道歉的佐助,都怅然若失。
在这几个人心里,其实,她,月无,已经是宇智波家的人了。
但是她自己,不要了。
没有鸟不渴望自己的蓝天。如果自己约束不住,那就只好放手。他知道鼬希望自己帮他一起拉住月无,所以才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所以才会在那个时间拦住月无面前。
因为鼬自己说不出什么。鼬就是说不出来。可是鼬总是什么都能得到。
他说的出。
但他,故意的,在最后一刻,假装生气,放手。
谁都得不到也好。
“你的弟弟很出色。”宇智波斑大人某日突然说。他吃了一惊,很快的看着情报。原来早在月无离开宇智波家的时候,鼬就被斑大人收入麾下。
鼬,总是比自己出色。
鼬,总是什么都能得到。
“我也给他看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威力。就看你们谁能够先令我认同。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呀,也不要让他知道。”
他揣着这句话走过那些月无曾经住过的地方。看她一步步奋斗的痕迹,想从里面找些勇气。幽暗的小屋,窄小的单人间,独立的房间,一居一卧的套房,终于是一个小小的庭院。他停止在那里,月无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所有的东西。
她比谁都狠心。她连……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轻轻抚挲着一只木笛。猛然回头,两人眼中都是鲜红的三勾玉。看到他来,鼬悄悄将那支木笛笼入袖中。
他嘴角渐渐扯出一个笑。他,装作没有看见。
原来,连对一个人的思念,鼬都要抢在他前面。
为了不让宇智波家在暗部站住脚跟,根的主管团藏,将那个死亡任务交给了鼬。
他当然要自告奋勇说自己来。可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要想跟木叶之根作对,倾宇智波家之力,恐怕还是够的。但宇智波家不能将自己推到那个风口浪尖!
只有一个人最合适。只有那一个人。他突然想到了,心往下沉。难道说家主是料到必然会有人顶缸才!
他,不要。
这不行!
该去死的是——
他只犹豫的那一下,意图反抗的鼬已经被家主突然打晕,关进祠堂。
那个人,答应了。她顺利的直接通过火影拿到了那个任务。她跟根斗得足够多,她足够嚣张肆意,她是债多不怕背。
宇智波家与她只有养,没有育,更没有恩情。但是养了就是养了,她得还。
所以她就必须为了那个人冒死。
其实她也愿意为了那个人冒死。
他试过了。他拉不住。
其实她没有他想象中狠心。
宇智波止水总是比不过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总是什么都能得到。
有时候他就想,他是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超过鼬一些,才拼命对月无好的。
然后他又听到有人吹笛,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微弱笛声。
好像,母亲惯有的表情。
好像,一个人近乎绝望的坚持。
坚持着。可以将一切痛都忍受的,大笑着的坚持。
她完成了任务。
她随身携带的有定位功能的通讯设备被毁了!
她没有回来!
她一直没有回来!
她,他,他。
“斑大人,请你务必教给我如何开启万花筒写轮眼。属下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他跪下了。他要去。必须赶过去!
“……谁?”
“沧海月无。属下求斑大人您救——”
“这种任务而已,又不会死。那家伙很狡猾,一定敷衍了事顺便替自己大捞一把。有尸骨脉的人都一个样,不闹得天下大乱就心里不痛快。”宇智波斑很肯定的说,“不用在我面前掩饰自己的**,止水。其实你只是想要得到力量。不会遗弃你的力量。——”
“不。我爱她。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娶她为妻。”他第一次打断了宇智波斑的话。坚决而肯定的说。宇智波斑一时无语,然后突然桀桀的笑起来:
“原来现在的宇智波家,还有不止一个会说这种话的人啊。有一个人,刚来求过我去救他最爱的妹妹——可惜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水之国!绝不!”
“但是,就当作跟我这么久的福利,我可以告诉你。万花筒写轮眼的开眼需要杀死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才可以开眼,”
“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宇智波斑似笑非笑,眼中突然转出万花筒写轮眼。
“同样的话,我刚才也告诉了一个从家里偷跑出来,叫做宇智波鼬的可爱孩子。”
“愿不愿意就看你了。”
“或者说,我要看看你们谁先愿意。”
鼬真的,永远都抢在自己前面吗?
他是他的,弟弟。最亲的弟弟。
很久,他终于艰涩的开口。
“谢谢您,斑大人。”
这一次宇智波止水的敌人,是,宇智波,鼬。
或者是,他,自己。
他手里连一只木笛都没有。
月下吹笛,悠扬的是曲。
心,乱不乱。
明月别枝惊雀,
清风半夜的孤鸣,
蝉声三两的,唤。
轻旋,衣裾缠绵。
回首,背影阑珊。
远远远远的,远离,
感伤,真的,终于变不成,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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