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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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小优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能够并且愿意告诉她她该如何做。
她也一直一直在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奔去。
霍小优昏昏欲睡地坐在空荡荡有些破落的长途汽车的最后一排,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恶言诅咒》。她的目光游移到窗外,从这里看出去,可以轻易将那起伏的群山收入眼底。这样的地方会是怎样的人喜欢久居的呢?语初言,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为自己取这样一个笔名呢?他又是如何知晓魔的事呢?
当她将视线收回时,忽然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孔惊到了。
“你是哥哥,还是姐姐?”那张脸孔上樱红的小嘴在翕动着。
霍小优努力偏头向后闪,这才看清楚对方。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短发女孩儿,有着一对细长灵动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我是女的。”她不禁失笑,这样的话她从一出生到现在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也许还要坚持说一辈子吧?如果可能的话。
小女孩儿粉嫩的脸庞瞬间袭上一抹浅浅淡淡的红云。“姐姐长得好帅气喔!”
“谢谢,我会把这当成一种赞美。”霍小优微笑着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女孩儿陶醉地把头埋在她怀里,说:“我希望也会像姐姐这么帅气。”
“是吗?”霍小优说,“可是,这样的长相会很麻烦呢!”
“没关系啊!”
此时,从前排站起一个美丽的少妇,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她走向小女孩儿,在她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说:“小谨,不要吵姐姐了!要到站喽,咱们该下车了。”
小女孩儿仰起头对妈妈说:“你看姐姐是不是很像男的呢?”
“胡说!”少妇轻声斥责她。
“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霍小优无所谓地说。
少妇对她歉然一笑。
此时,车恰好停了。
少妇拉着小女孩儿匆匆下车,霍小优也站起身来,因为这里也是她的目的地。下车后,她对着那母女俩的背影浅浅一笑,她总觉得那女孩子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女孩儿忽然转身,迎着她大声喊:“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
这话声在山谷里回响,几乎把霍小优震晕。娶?
小女孩儿灿然一笑,像……魔鬼。
不会吧?她是一男、男的?“轰——”霍小优的脑袋里开始打雷。
弯弯曲曲的小路有许多条,就是不知哪一条是通向那个叫做“语初言”的家伙的住处。天色将晚,而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霍小优茫然地望着那一片暗黑的山峦,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老天爷又要整人了!这里没有段段,没有床,没有屋顶和房檐,甚至连块瓦片都没有,死定了!万一走着走着就到九点了,那岂不是要睡在这荒山野岭啦,夜里不会有豹子老虎什么的吧?嗯,应该还好啦!人类那么能活施,这些东西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吧?那下雨了怎么办?呜呜呜呜……我不要变成落汤鸡啦!很难看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它来什么。
“老天爷,你别再玩我了——”
就在霍小优郁闷地高喊了这一句后,她轰然倒地。
黑夜将霍小优掩埋在它纯然的暗色里,不曾有任何怜惜。然而,一束明亮的光却决绝地撕裂这夜色,渐渐靠近她,亮光之后某人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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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蝶睁开眼时正坐在一座山峰的峰顶,狂乱的山风吹得她的衣裙飞扬,就像熊熊燃烧的暗色火焰。她小心翼翼地回身寻找黑翼,但却怎么也找不见。她大声呼喊,得到的也只是冷风的呼呼地回应。
天空中高悬着的一轮明月提醒她此时已是八月中旬了。
“嫦娥也开始寂寞了吧?在那个满是环形山的光秃秃的地方呆着,会不会比我还惨呢?”于蝶开始对着月亮自言自语,“小优的身体被丢在山里真的不会有事吗?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看到自己下半身已经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头顶上还蹲着一只没吃饱的野狼。那一点都不好玩!唉,该死的黑翼!玩什么夜咒嘛!害我穿来穿出的,都快神经了!伟大的弗洛伊德啊,恐怕你也不能解释我这种乱七八糟的状况吧!我到底算谁啊!啊——”于蝶发泄式地狂吼。

“呼呼……呼呼……”
于蝶的身体忽然被黑影罩住,一对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呈现在她面前,她张嘴就骂:“黑翼,你这个大混蛋!你知不知道把我丢在这儿很危险?万一我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万一我有恐高症不小心被吓死怎么办?万一飞来了只和你差不多大的秃鹫把我当成夜宵消灭了怎么办?万一……”
“万一你一个人呆着被闷死了怎么办?”
“对!啊,不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要知道我被你拖着飞了这么多天,很可怜哪!你看,皮都晒爆了!”
“想下去看看吗?安萨就在你脚下。”
“真的吗?”于蝶探出手想测一下黑翼额头的温度,却被他躲过了。
“你真地担心我?”黑翼问。
“假的!当然是假的,你待我那么糟,我怎么会担心你呢!呵呵!”于蝶嬉笑着,手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
“那最好不过了。”黑翼语气恶劣地说。
“什么?你……”于蝶气恼地大叫,但还没等她发泄完,就被黑翼带到了空中,“啊!喂!我还没决定是否要下去看风景呢!”
黑翼没有理会她,径自挥动翅膀俯冲而下,安萨那些迥异于中原的尖顶建筑便在不久后出现在他们眼前。
于蝶望着那些夜色中很难辨识清楚的房屋街道,心中有一些些好奇,有一些些兴奋,也有一些些小小的幸福感。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已经习惯说谎了,改不掉了。”
对于一直生长在危险环境中的她而言,谎言不仅是盔甲和利刃,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舍弃不掉的。
黑翼的眼中幽幽闪过一道莫测的神光。
“啊!”于蝶突然问:“黑翼,你知道万兽厅在哪里吗?”
“去也没用了。”
“你是在告诉我,那位的前王妃、管风云的母亲已经死了吗?”
“没错。”
于蝶俯视着身下那密集的屋舍,仿佛可以听到管风云悲伤的狂吼。原来,她终究帮不了他。“黑翼,你真的很残忍!如果结局已经注定,就不该给他希望。可是,”于蝶苦笑着说,“你就是这样的人,从不考虑别人,从来只有自己,活得真洒脱!”
“别人和我无关。”
“是啊,别人与你无关,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想什么别人呢?好吧!既然你想闹他个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我陪你!”于蝶的眼中忽然迸射出炫目的光芒。
在遥远的草原上,管风云夜不成寐,眺望西方。
管佑风为他披了一件外衣。“少爷,早些休息吧!”
“佑风,我做得对吗?”
“少爷指什么?”
“我回到安萨,也就意味着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管佑风不假思索地回答:“做您想做的,何必想太多呢!对错谁又能说得清呢?”
管风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间笑了。“佑风,你长大了。”
“少爷,我早就长大了,只是您没发现而已。”
“我想说,”管风云道,“以你现在的才智武功足以接掌月华山庄了。”
“少爷,您知道的,月华山庄永远不会是我想要的。”
“是啊,一座冰冷的山庄和一座无感情的国家一样都非我们所想。”管风云说,“那你恨爹吗?”
爹?您的爹?还是我的爹呢?少爷,你这样的一语双关分明是要我无可反驳,不能反驳。“我只能告诉您,他之于我,只是不相干的人。”
管风云神色黯然。“别这样说,佑风,我至今都认为你比我要幸福,至少,家人就在你身边,你看得到,听得到,触得到,而我,连娘的容貌都已经淡忘了。”
“少爷……”
“有时,我怀疑我对她的思念还有多少,或者说,她会比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人更重要吗?我有什么权力用你们的生命去换取她的自由?”
“少爷,想不出来的,不能去想。”
“是啊,根本就想不出答案。”想出来又如何?不管答案是什么,还不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吗?救出娘亲,几乎是他这十年来唯一心中所想所念的,这早已不只是一种单纯的愿望,更是他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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