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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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赫优雅地一挥扇子,扇子上的一个玉坠跳动着幽光,跃入兀拓的眼帘,突然觉得这个玉坠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玉坠乃是一块翠绿色的翡翠雕成,玉坠雕的是一只衔着半个太阳的夔龙,张牙舞爪,形状奇特,兀拓不动声色,道:“果然是王爷,一个小小的扇坠也如此不同凡响,物似主人。”
烨赫低头用掌心托起它,放在面前仔细看,那神色分明已经是对此物熟悉无比,却是温柔不已:“这块扇坠乃是公坠,另有一块雕着雌凰的扇坠与它是一双,嘴里衔着另外半个太阳,却是一整块玉料琢成,两块扇坠合起来,天衣无缝,便是‘龙凤有天’图,那雌凰却是在舍妹处,别看东西小,可是皇上亲赐的,不过太子位居尊位,见过的东西自比小王多,眼界也比小王开阔,小王此番是献丑了!”说罢,把那扇子小心地纳入袖中。
兀拓面色阴沉,缓缓道:“原来如此,王爷对令妹倒是一片关心。”
烨赫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并不回答兀拓又道:“方才我说的事,王爷意下如何?”
烨赫笑道:“太子殿下是聪明人,舍妹由我照顾多年,怎么舍得她远赴他乡?这样罢,舍妹小王是万万舍不得的,太子另选他人,若有看上的,小王尽力为太子达成心愿!总得让太子不致空手而回,觅得德貌双全双之人。”正说着,眼睛突然窜入一个身影,不由一怔,兀拓也看到了,目光一凌,看着外面一抺白色身影,手上不知不觉加了半分劲,“咔”地一声,杯便碎了,只握得满手玉碎,流烨一身清逸的白色,如烟如云般由水莲池和假山间向这边迤旎而来,后面跟着一个蓝衣小鬟,在山水莲花映衬下,如仙女下凡,如梦如幻。
“烨儿?”兀拓不知不觉地道,引来烨赫极快地一皱眉,烨儿?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随既行若无事般微笑,丝毫没有人注意到。
流烨不久便失去踪影,原来这条通往庄正殿的路并不直通,要由旁边绕过来,流烨进入那条路便看不见了,兀拓眼中的眷恋依稀可见,回头对烨赫道:“不想把她嫁给我,你想让他嫁给谁?”眼中杀气大盛,只要烨赫说出人名,今晚,那人便要永远失踪!
烨赫知道流烨此来必无好事,心中正在摇头,这个流儿,看来要祸害到自己头上,心中思索,嘴上却并不犹豫,顺着兀拓的话,四两拨千金:“舍妹还小,在我国也并不算太迟婚配,小王暂时不想这个问题,况且舍妹虽说今年已十六,但顽劣之性不改,小王如何放心让她嫁出,令我蒙羞?”
正说着,流烨便蹦蹦跳跳地进来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一来便撞进烨赫的怀中:“哥!抱!”扑到烨赫怀中,撒娇地蹭着脸,完全没有冷然,没有孤傲,只有纯纯的赤子之情,看得兀拓杀气大炽,要不是自己身为使臣,对方又是名重一时的流光王爷,早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千刀万剐,流烨宛若浑然不知,抱过烨赫这才抬头发现兀拓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看,吓了一大跳,“啊!”转身用力抱住烨赫:“大哥,救我!”像熊宝宝一样拼命往烨赫身上爬,风度全无,只剩可爱,更让人有抱在怀中好好哄她的冲动。
烨赫看着怀中的她,哭笑不得,大袖一挥,把她搂在怀中,点了点她的鼻子:“流儿,你真淘气!那是旷敖国太子,还不见过太子?”宠溺之色,溢于言表,那情形,在旁人看来,一点不像兄妹,说不出的和谐与暧昧。
兀拓手握刀柄,冷声道:“王爷,令妹和你的‘感情’果然很好!”
流烨有大哥撑腰,转过头来,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道:“当然,看你怎么欺负我!”回头对烨赫道:“哥,那个坏蛋,今天把我骗去,偷吃我口水,也不嫌恶心。”
祸水,至此初露峥嵘!
烨赫突然杀气大盛,头发直欲竖起,一把将流烨深深埋进自己怀中,不让她看到自己杀气,望着的兀拓的眼神像嗜血狂魔:“你敢?!”
兀拓略感意外的冷冷看着他,他知道这个王爷非同小可,没想到爆发之时,优雅如斯的他,杀气竟毫不逊色于他。
“本太子还没有不敢的事。”看着烨赫怀中的流烨,兀拓同样的杀气,冷然挑衅着烨赫,一时间大堂无声,流烨突然扭了扭,从烨赫怀中抬起头来,嗡着鼻音抱怨道:“哥,你要把我弄没气了啦!”
红红的脸,红红的鼻子,说不出的可爱,让两个男人失了神,表情不知不觉得柔和了起来,“放开她!”兀拓指着流烨命令道,烨赫从不受人支使,即使皇帝亲临也拿他没奈何,听到此话,反把她拥紧,拍婴孩般拍了拍:“乖,以后不出随便赴陌生人的约。”
“可是那天晚上就是他拿了我的玉坠,他欺负我,哥,你要替我作主。”流烨拉着他的手前后摇晃着,身子更是骑在他大腿上,只差没裸裎相见而已,兀拓的杀气越来越盛,猛地,爆发!一道白光带着刺耳的风声向烨赫面门扑来,烨赫在间不容发之际,头微微一偏,白光射入身后雕花大屏,却是一片白瓷块,这显然不是想取他性命,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而已,烨赫慢斯条理地搂着流烨站起来道:“太子殿下,舍妹如此刁钻,我岂能让她外嫁他国,给我太宇丢脸?太子的好意小王心领,还是让其他有德淑女做旷敖国的皇后吧。”

说罢,将流烨轻轻安放在一边,亲热地执着兀拓的手欲向外走去。兀拓何等样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身子微微一偏,避开他的手,径向流烨走去,烨赫长身挺立在二人中间,笑容可掬,兀拓立住身子道:“我看上的女人,逃不掉!”手一挥,披风便带起一阵邪风,扑过流烨的面门,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流烨闻言俏脸微微一白,可是看到拦在二人中间的烨赫,又莫名感到安心,悄悄做了个鬼脸,正落入烨赫的眼角。
为什么有人竟能这么重的杀气?这是流烨疑惑不解,按理来说,身为皇子,就算是处在权力斗争中心,增加若干阴森,谋略,狠毒,也不该有这么重的杀气,给人的感觉,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他所到之处,无不阴恻恻的像地狱,但烨赫所在,却像春风沐浴般令人闲适安心,一阴一阳,奇异的平衡,中间站了个小女子,却轻松地挑逗着平衡的界限。
兀拓带着永远不休的杀气走了,烨赫送走兀拓,见流烨还呆在原地,手托凝颐,在想着什么,“怎么?祸害了哥哥还嫌不够?知道怕了?”烨赫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笑道。
“哥哥~!您不是喜欢玩吗,流儿不过是顺您的意思让你玩得更开心而已,没有波折怎么好玩?”流烨媚眼如丝,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烟氤氲中,飞了一个秋波给一边的内侍,看得内侍一呆,魂飞天外,烨赫冷眼看着流烨大展身手,道:“看来你是闲得很了,过两日有对花诗会,你也去吧,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对花诗会,又是一项京中文人与朝廷大员的雅事,那天不但文人云集,更有淑女名媛齐聚,听说在诗会上促成了许多让人津津乐道的姻缘事,所以对花诗会也成了家中有女初长成的高官们择婿的最佳去处,因那日不但有诗会,更有投壶,射箭,互博各术,可谓是男人大展身手的,让女子芳心萌动的最佳时机。烨赫明知流烨不可能与其他公子有什么结局,却又让她参加,摆明了是要扰乱诗会,看笑话。
“好。”流烨顺从地道。为什么不好?男人,不就是见异思迁的种吗?让其他女子看清男子的真面目也算功德一件吧。
突然想起从前当童养媳时的名义上的夫君,不知他现在还那么宠那个翠烟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带着一种恶意的好奇心猜测,突然兴起了一种扰乱他们生活的兴致,那户人家曾经那么样地作践她,现在该轮到她回报的时候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吗?
“流儿,你在想坏主意。我发现你每当想起坏主意时,眼睛就特别明亮,让为兄的也把持不住呢。”修得光亮的下巴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把她从邪恶的思绪中唤醒,脸也习惯性地贴上他的,轻声道:“我想祸害从前折腾过我的人呢。”手便抚上了他的颈后,轻轻摩索。
“哦——索家人?行,只要你祸害得了,你就去做吧,我的人暂时归你指派了。”他了然地明白她要什么,道,掏出一块令牌:“我的秘使令”。
两天后的诗会设在“华木三妍”园,会场遍种木芙蓉,正贴合了园名,这是皇家御花园,放眼望去,一树树的木芙蓉绽开一树的粉粉白白的花苞,清纯无比,木芙蓉不是名贵花种,但皇家御园用的自然不是普通华木,乃是有名的“美人娇”,清晨时白得像玉一般透亮,晶莹,中午时分便粉红如朝霞,隐隐有金色闪现,到了傍晚,便完全变作彤红,红得像血,更有水色充盈,简直和红宝石有得一比,若是夜间秉烛细看,那花中便有细蕊像金丝勾缠,美不胜收。
这种木芙蓉竟有天色天香之姿,比之牡丹,毫不逊色,因其多变,越显得神秘莫测,于是当初皇帝亲自下令在原名秋潋园内种遍华木,改名“华木三妍”,认真说来,可观者有四,早中晚夜,“三妍”不过言其色美多变。流烨的水缘庄栽种的就是这种木芙蓉,所以看到这一片片如雪的海洋,分外亲切。
此时不过晨光初上,可是园中的人却已经开始多了起来,盛妆素服皆有之,男子女子头上的一钗钗的步摇金簪,身上的宝石珠玉在阳光下闪烁虹光,俊朗的男子,美丽的女子,往来穿梭不断,让人直疑身在仙居,仆从也穿绸着缎,往返服侍。名媛们在丫环婆子的随护下各自找喜欢的位子坐定,或是沿着河边缓步而行;世家子弟则是挥去了大部分随从,只留下贴身服侍的小厮,那是自然的,万一遇到心仪的小姐,自己身后却跟着一个个大男人偷看美人,岂不大煞风景?
望着这一切,坐在华木下的流烨不禁摇了摇手中娟扇,半掩了脸,几近痴迷地看着这皇朝盛景,若是当初的初晴犹在,想都不敢想今日盛况,庆幸的是,自己早已不是初晴,初晴禁不起索家的和“爹”一家的折腾,早在被休那日死得完完全,灰飞烟灭,连骨灰都不曾留下。她,她是当今流光王爷的义妹,一手调教出来的“流烨”小姐,没有从前是,只有将来。
“姑娘,怎么一个人坐着,不出来游玩?”一个温文有礼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回头一看,是个清朗的男子,一身隐云纹的月蓝缎衣内裹的是怎么样一个灵魂,眼睛如此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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