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少女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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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和魔族最终签订联盟协议的那一天,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阳光依旧明媚,大地亦是绿意盎然。神族的代表是翅族的族长劳拉·尼基塔和光族仅存的执行长加文·亨德利;神族的代表则是吸血族族长布伦特·奥斯丁和精怪族族长柳绯叶。虚无族的族长梦魔并没有参加,事实上虚无族没有一个人出席了那次签字仪式。不管怎么样,仪式还是顺利举行了,双方签下了契约,决定了魔族和神族这次短暂而惨烈的联盟。
在联盟之后,四位族长进行了一次间断的会谈,会谈的内容除了在场的那四个人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是历史的结果证明,那次谈话并不像四位族长认为的那样秘密。
会谈之后,四位族长决定了攻打大神结界的方法和日期。在这个艰巨的任务中担任主要力量的,不是别人,正是身体发生异变的小桃红。在正式的日子到来之前,小桃红只有一个任务,不断的练习将魔族和神族的两种力量融合,最后通过光之权杖,释放出去。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简单,只需要几句话就完成了,可是对于小桃红来说,却不那么容易。虽然,在她体内有一股力量可以平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可是当能量变得多起来的时候,控制能量的融合和走向就不再那么轻而易举了。
幸好有安德鲁和**的帮忙,当然也少不了四儿在一旁的照顾,小桃红的练习才好过一些。
终于,最重要的一天到来了。四儿早早就守在小桃红的房门外,等着她醒来,好伺候她梳洗。为了能够凝聚更多的能量,小桃红破天荒的吃了双份早餐,一份是神族的光之果,一份是由**提供的暗之力。
小桃红站在光明城另外一边的结界前,身后是五位族长。其他人则进入了光之森林,希望那里能够保护他们不受结界破损时的波及。
那天,小桃红一身嫩粉色的衣裙,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左手持金色光之权杖,右手凝聚了一个融合后的能量光球。双手高举过头,等着身后自家主子的信号,好开始攻击。
柳绯叶那天则是一身的翠绿衣裙,在微风中摇曳,真的像是柳枝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中始终闪烁着水光,让人怀疑那是泪水。可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让她显出悲伤的神色。注意到她的悲伤的人不多,其实只有四儿一个。这个从小就受尽别人脸色的亚光族少年,有着比在场任何人都敏感纤细的感觉。可是地位低微的他,是无法接近那位精怪族的族长的,即使他是小桃红的朋友,也没有资格走近她的身边。
带着心中的异样,四儿目送着小桃红离开了光明城,只留下了那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纤弱背影。
柳绯叶看着眼前的柔弱少女,一直沉默不语,身边的劳拉看看柳绯叶,朝她摇摇头,说着她们才明白的暗语,催促着她赶快发出进攻的信号。
这位看似柔弱的族长大人,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脆弱,可是想到眼前少女的一会儿所要承受的后果,她还是犹豫了起来。劳拉朝布伦特使了个眼色,让这位吸血族的大人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让事情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柳绯叶并没有给布伦特开口的机会,她已经推掌,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眼前的少女身上。其他人等着少女将双手合拢,光之权杖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之后,也纷纷送出自己的能量。
权杖上面的光芒越来越盛,渐渐进入少女的身体。少女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那道在她体内横冲直闯的能量。能量渐渐受到了控制,在少女的体内缓缓流动着,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惜,事情往往都会出人意料。
随着能量在体内逐渐积聚,原本缓缓流动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终至少女的身体无法承受的程度。如同千万根银针扎在体内一般,小桃红疼得不由叫了出来。不知所措的少女转过头,看向身后自己的主子,那含着泪光的大眼睛中,装载着楚楚可怜和一丝哀求。
柳绯叶对于这个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可是当千万个生命都压在她的肩上的时候,一个疼若亲妹的少女的性命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忍看到少女那双明亮的双眼,柳绯叶撇过头去。倒是一旁的劳拉,担心少女分心,无法将能量聚集到最强的程度,开口提醒道,“集中注意力!”
小桃红的目光调转到这个有着自己钦羡的魄力的女子身上,那种如刀似箭的锋利,此时竟然是伤害自己的最佳利器。
劳拉对于这个少女的初见时的怜惜在此时早就烟消云散了,就像她先前的那些小妾一般,在新人入门之后,那淡薄的情感消失的如同春日下的冰雪,转眼不见踪迹。
小桃红重新看向自己主子,那不忍看向自己的身姿让她内心有了些许的安慰。有人说,当人真正濒临死亡的时候,只要坦然接受,就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以前小桃红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她已经听到死亡的临近,那扑腾扑腾的脚步声有着那样规律的节奏,和自己的心跳竟然不谋而合。
少女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能量从她的体内猛然迸出,将少女纤弱的身体吞噬殆尽,越来越盛的光芒让在场的其他几位都不得不侧过头去,随着空气中的尖锐爆炸声,天空中一道环状气流又少女消失的地方向四周散去,仔细看,那是大神结界在逐渐的消失。
天空恢复了原来的澄净,大地也从那躁动中安静了下来。四周的变化并不大,至少和那声爆炸机不相符。
柳绯叶抬头看向少女消失的地方,那光之权杖在金色光芒中漂浮在半空中,少女的身影却是不见了。劳拉朝着权杖伸出手去,想要将权杖收回,可是那权杖却有着自己的意志,一道金光,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结界消失的消息显然让魔族和神族兴奋异常,相比于此,一个魔族少女的消失就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当时在场的那五位族长对于此事也是绝口不提,似乎希望其他众人能够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完全的忘记。可是他们不知道,对于不知道小桃红的人来说,她的消失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可是却有三个人,此时正坐在一处,为少女的消失而伤心着。
“你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么?”安德鲁看向身边一反常态地沉默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摇摇头。
“她到底去哪里了?”安德鲁搔搔脑袋,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相比于安德鲁的困惑,**却有着不一般的哀伤,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奔来。
“什么人?”安德鲁展现出他吸血族战将的本色,高声厉喝道。
“是我……”略微低沉的男音想起,从远处匆匆而来的竟然是四儿!
“你……”看着四儿身上衣衫不整,安德鲁黝黑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晕红。**看向四儿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那红色的印记斑痕,对于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有话……要……说……”四儿跑得气喘吁吁。
“先喘口气吧,光族的人不敢到这边来的!”**瞟了他一眼,便又安静了下来。
几个呼吸之后,四儿终于喘过气来,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小桃红小姐在哪!”
四儿的话让原本不在意他的两个人瞪大了双眼,似乎要将他一口吞掉似的死死地盯着他。
“把话说清楚。”**阴冷的语调让安德鲁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狠厉的**呢。
“你们看,”说着,四儿解开身上已经破烂的衣物,在左面大腿根部的外侧,一个金色的图腾印在那里。
“那是什么?”安德鲁疑惑的看着图腾,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便半眯着眼睛不再做声。
“这是光之权杖!”四儿重新遮掩住那图腾,“我当时正……”四儿没有说完这句话,又接着往下说道,“就看到一道金光朝自己飞过来,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后来醒过来,光族的人早就不见了,我腿上却出现了这个,开始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当我扶上那图腾的时候,有画面出现在脑海中。我凝神细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小桃红她……”说到这里,四儿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想到那个带给自己幸福的女孩,现在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再也见不到她了,就觉得自己伤心的像是要死去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安德鲁那略微简单的脑袋对于四儿所说的话有些无法理解。
**则是从那不着边际的啰嗦中,听懂了整个过程,冷冷的问了一句,“她再也回不来了么?”
四儿听到**的问话,强自振作精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的冷眼递了过去,让四儿解释。
四儿收起了哽咽,这才继续说道,“她消失在那片金色光芒中了,我想我们大概是真的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四儿最后这句才让安德鲁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关心眼前这个好像女人一般娇弱的少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对他来说,只要直接告诉他,小桃红的下落就好。
“你是说,小桃红她……死了?”即使安德鲁是吸血族的战士,即使他早就看惯了生死,即使小桃红所属的精怪族对于吸血族来说不过是过去的食物,可是当他知道那个有着明媚笑颜的少女将再也无法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红了眼眶。
“那不是死亡!”**愤恨的低吼着,似乎只要他拒绝相信,就不会成真一般。
“那你说那是什么?”安德鲁的倔脾气一上来,就是**也是拗不过他的,这个时候,只有那个如阳光一般的少女才能舒缓两人之间的紧绷,可是,如今少女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
“反正我不相信她就那么消失了!”**撇过头去,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他眼中的伤心。
“你们……别吵了!”四儿那似有若无的吼声竟然真的让两个人不再出声。
“我来,一是要告诉你们小姐她的消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助!”四儿的脸上露出了和他本性并不相符的残忍。
“你们难道不想报仇么?”
“报仇?”安德鲁一时忘记了和**争吵,愣愣地看向四儿,“那不是意外么?”
**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展现出他虚无族的冷情冷性。
“小姐她其实是被他们害死的!”四儿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抖。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没错,我从光之权杖中得知的除了小姐的下落,还有就是他们当时是如何陷害小姐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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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柳绯叶看向劳拉,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找到自己。
“找你自然是有事!”劳拉对于柳绯叶的不耐烦很是不满,想她堂堂一族之长,这个女人不尊敬也就罢了,还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
“那还不快说!”柳绯叶心中担心着小桃红的身体,急于回去照顾。
“哼!要不是只有你是女子,你当我真的愿意找你!”劳拉所在的翅族是女子为尊,因此当谈到事情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觉得只有女子才可靠些。
“到底说还是不说呀!”柳绯叶皱皱眉头,不明白这个神族的族长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了,好了,我说。”劳拉高举双手,一副我马上说还不行么的样子。
“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拿到了光之权杖!”劳拉的话吸引了柳绯叶的全部心神。
“哦?那我们赶快去叫其他人也准备一下吧。”柳绯叶说着就要往外走,想要通知其他的族长。
“先等等,我已经通知他们了,可是在他们来之前,我向先和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劳拉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却很明白了,显然这位翅族族长是担心柳绯叶会在一会儿的见面中提出什么棘手的问题来。
“那你就说吧!”柳绯叶自然明白劳拉的意思,便点点头。
“你可知道,整个神族和魔族加起来,只有一个人能使用这个权杖!”劳拉的表情中似乎带着什么,不过柳绯叶并没有注意到。
“你是说你自己?”柳绯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献出权杖的人。
劳拉却摇摇头,“不是,如果我能够使用权杖,你们魔族就打不进来了!”劳拉翻了一个白眼,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明明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这么愚蠢。
“那是谁?”柳绯叶不明白的看向劳拉,不明白这个翅族族长饶这么一个圈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是……那个女孩!”劳拉死死地盯着柳绯叶的脸。
“小桃红?怎么会?”柳绯叶惊诧地看向劳拉。
“没错,只有体内能够融合神族和魔族两种哦力量的人,才能催动光之权杖,这是权杖传承时的寄语。”劳拉点点头。
“可是你提到权杖的时候,并不知道小桃红的存在……”柳绯叶恍然大悟地看向劳拉,“难怪你愿意用它交换整个光族!”柳绯叶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机,不由感到后背一股凉气上升。
“那个先不用提,”劳拉避开自己身上的焦点,“可是却有一个问题!”
“什么?”柳绯叶直觉劳拉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为难,却不知道,那已经不是一个为难能够形容的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用了权杖之后会怎么样!”劳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疼那个孩子,可是为了我们神族和魔族共同的未来,你……最好想清楚!”
“你的意思是她……会死?”柳绯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那种不似真实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悬了起来。
“非常有可能!”劳拉冷酷地点点头,在她看来,一个女孩的生命是无法和真个族群相提并论的,更何况,这次不是一个两个族群,而是五个甚至更多的族群的未来。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柳绯叶还抱着一丝的希望。
“倘若想要打破大神的结界,就要将能量提高到最强的程度,那样的强度连大神的结界都无法承受,一个精怪族的普通少女是怎么也无法承受的!”劳拉诉说着残酷的事实。
“可是……”柳绯叶还要再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了布伦特的声音,“没有什么但是,能够为整个魔族和神族牺牲,我想那个叫小桃红的少女也会觉得光荣的!”
“没错!”加文跟在布伦特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你们……”柳绯叶看向其他的族长,除了虚无族的梦魔没有出现以外,其他人都来齐了。
“柳族长,您要想清楚,到底是一个少女的性命重要,还是我们魔族和神族的未来生存重要。更何况,没有了两大种族的未来,恐怕这个少女也是活不长的吧!”布伦特还是那样具有非凡的说服力,他所说的话总是能够捉住要害。
柳绯叶身为一族之长,当让明白丢卒保车的道理,更何况这次是丢卒保帅呢!
四位族长最终商议的最后结论就是牺牲一个少女,保全两大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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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说完整个经过之后,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四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说出事实换来的竟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冷冷地瞪向安德鲁,“哼,没有办法,怎么没有,他们只想着自己,不顾小桃红的意愿,就连告诉都没有告诉过她,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的话让安德鲁说不出什么,可是他心中却始终觉得小桃红的死是一种无奈,一种必然的牺牲。因此当另外两个人决定要报仇的时候,他只能默不作声,不参与也不阻止,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一看就是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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