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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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来吧!为……为皇后陛下的健……健康干杯!”
扎姆查挥舞着不断沿着杯壁向下流着泡沫的啤酒杯,嘹亮的笑声简直震耳欲聋。可是,我哭笑不得地想,国王陛下还未婚呢,这是哪里来的王后啊?
望着那个摇摇晃晃,显然已经辨不清方向的牛头怪,他正背对着我不知向谁举杯致意,然后一仰头,“咕咚,咕咚”巨大的酒杯中,土黄色的麦酒立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不见。
呵,这个酒鬼!我索性耸了耸肩,别过头来。就装作不认识他好了。
坐在我身旁,也就是扎姆查正对面的妮娜则像是在测试眼睛睁大的极限般,瞪着扎姆查,一副随时要掐自己几下好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表情。
确实,对于一个已经一滴不剩地消灭掉整整两桶麦酒,并且还在不停猛灌的人来说,扎姆查此刻还能这么完好的站立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他还能不断编造出各种理由来喝酒。虽然,这些理由大多稀奇古怪,并且因为他的大舌头而含糊不清,但是,这里没有人需要听清楚它,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继续喝酒的借口而已。
我看着那个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倒下来的牛头怪,开始发愁怎么才能把他送回去了。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实在不该因为雷欧的身份而震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扎姆查的提议,到这帝鲁城近郊有着这个“麦子熟了”奇怪名字的小酒馆,来体验所谓的“一种完全属于男子汉的庆典”。
这简直就是疯了!
我转头看着四周,在这间差不多只能堪堪放置十张桌子的小酒馆里,气氛已经开始升温近乎沸腾了。
半数以上的人都嘻嘻哈哈的笑着,挥舞着酒杯应和着扎姆查响亮的声音而举杯起哄,大声干杯喝酒。能够坐着的也摇头晃脑地大声说着什么。因为周围的声音很吵杂,所以大家不得不提高嗓门来说话,而这样一来四周的声音又更为吵闹,于是已经提高的嗓门又得再度被提高,就是这样的恶性循环使得所有人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扯着喉咙对喊。其实,喊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人们都不需要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反正已经被酒精充斥的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
回想起我们三人刚进酒店时,众人错愕的样子,实在好笑。那些举着酒杯的人甚至就这么将酒杯举在半空,整个酒馆里的人都如同被魔法定身一般。确实,在这样一个小酒馆里,同时出现身穿军服、骑士服以及舞者服的人实在不多见。不过,在扎姆查和酒店老板老布亲热地对喊后,就没有了所有的拘束。仿佛这是一张通行证般,喝酒的照常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
不过,当扎姆查扯开军装后豪爽地灌酒后,连最后的那份陌生都不见了。周围的人在他的带动下立刻活跃起来,不仅不再介意我们,甚至还和扎姆查勾肩搭背地干杯划拳起来。
“哇哈哈哈……”
“扑通——”
“噗噜噜——噗噜噜——”
“哐当——”
麦酒的独特清新的香气与激烈的酒精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小酒馆。人们肆意的笑声、碰杯声、倒酒声,夹杂着酒鬼们的摔倒声或者东倒西歪的撞击声,在这个只销售麦酒的小酒馆里交织成奇特的交响乐。
这样看来,我和妮娜倒是与这里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忽然,我的肩膀被一阵猛烈摇晃,“艾……艾利兄弟……”我回过头,没好气地皱眉瞪那个浑身都冒着酒气的扎姆查,他粗壮的手掌在我的肩膀上不怎么在意的摇了摇,我却觉得快被他摇散了架。
“干什么?!”
“嘿……嘿嘿……你怎么都不喝酒啊?”
啊,说起来,因为扎姆查太厉害,我都没有碰过眼前的酒杯呢。
一只巨大的酒杯在我眼前晃动,扎姆查摇摇摆摆的举着手,“你……你也尝尝啊!怎么像个害羞的……害羞的小姑娘一样啊?哈哈哈哈!咕咚——咕咚——”
看着他又仰头终结了一杯麦酒,我反而一阵轻松。嗯哼,这个样子,就不用再考虑怎么把这只牛头怪运回去啦。我笃定他是回不去了!
我皱了皱眉,刚抬起头,正好遇见妮娜的目光。“您不要生气,艾利克斯勋爵,他……他一定是喝醉了。”
咦?牛头怪说了什么让我生气的话了吗?我不禁一愣,啊……是那句“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吗?嘻嘻,我本来就是嘛!但是,这是秘密。于是,我笑笑,“我怎么会和喝醉的人计较呢!”
“呵呵……”妮娜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没办法,这里只卖麦酒,所以,连妮娜也不得不要了杯麦酒。
嗯~~~~~既然这样……我也低头打量起眼前散发着阵阵芳香的美酒。黄澄澄的,泛着浑厚的令人安心的色泽,杯子里的麦酒还不停地冒着白色的气泡,很是有趣。
过去,老妈总是以“一名有着良好教养的淑女,是不能被酒精这种邪恶的东西沾染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论调为借口,而无法接触到酒。现在到了外公家,除了第一天喝了几口什么艾儿酒以后,不知为什么整个罗兰府邸里就没让我见到过酒瓶。那么,此刻倒是个好机会啊!
我拿起杯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清新的香醇,混合着微微有些刺激的酒精味,随着鼻息,沁入心脾。哈,真香!
虽然闻起来不错,但是不知道好不好喝。我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正不断冒泡的白白的泡沫。当泡沫进入口齿的瞬间,软软的又轻柔无比的触感美妙极了,一会儿泡沫便在唇齿间消失。一定很不错吧,我有些贪婪地喝了一大口。
呜哦~~~~~“啊……”我深深吸了口气,说不出来的谷味的天然味道糅合着略微激烈的酒精的味道,直窜下喉间。嗬嗬,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喝酒呢!我不由得举起杯子,像扎姆查一样“咕咚——咕咚——”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呼——呼——”我正喘着气,却听见“噗哧——”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声从身旁传来。怎么啦?我转过头,妮娜正捂着嘴嘻笑着。见到我掉过脸来看她,妮娜放开手笑道,“呵呵,嗯……嘻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笑你啊!”
啊?我看看她。
“哈哈,可是,你的样子实在好有趣啊!”妮娜笑着喘气,“好像……就好像小孩子一样!哈哈!”
嗯……我皱了皱眉,这算是夸奖我年轻吗?没等我想清楚,突然脖子上一紧,大约有我小腿般粗细的臂膀牢牢勾住了我的脖子,呼吸在突然间中断!同时一个洪亮的嗓门在我头顶上炸开,“哇哈哈哈!艾利老弟!这才对!哈哈哈!这……这才像男子汉嘛!”
“咳咳——可发搜(快放手)!”我用力甩开那个粗到可怕的手臂,深深的吸气。呜……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呼呼——”天啊!在喝醉的牛头怪身边绝对有生命危险!
“嘻嘻……哈哈哈哈……”妮娜在桌子的一端爆发出毫无同情心的大笑。我瞪了她一眼,可是没什么效果。
“哐当——”一杯更加满的麦酒,飞溅着酒花,被甩落在我面前。“给!小矮人难得带朋友来,就尽情喝吧!”站在桌前的是比我还略矮半个头的酒店老板。老布眯着眼睛,笑容满面的看着我,我惊讶的发现他双手中竟然拿着六只酒杯!
虽然老布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但是他那矮小的身材,配上喊扎姆查那句“小矮人”的昵称……我……我实在很难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哇哈哈哈!神啊!救救我吧!小矮人?!用在这个比任何人还要高大的牛头怪身上……还……还真是诡异哎!啊哈哈哈……
一旁的妮娜居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双肩抖动。
“咦,这位小姐怎么了?”老布关切的注视着妮娜,很不忍心的样子。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暴笑的冲动,“没……没什么的,老布大叔。您……您去忙您的好了……”
“噢……”老布看见对面不断有人向他挥手,便转身走了。嘿,他真该回头看看妮娜抬起头的那张笑到几乎扭曲的脸!
现在,不管了。我低头开始享受眼前的美酒啦!哈啊,老妈的淑女教育算不算彻底失败呢?
当我解决了三大杯麦酒以后,一种热热的感觉从心底蹿了上来。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很红吧。嗯……但是,四周的欢笑声令我不由自主地快乐起来。
咦?我怎么觉得酒馆里的人多了起来呢?唔……妮娜也有两个了耶!哈哈,我这是在船上吗?怎么连地板也在动啊?但是……但是不管怎么说,哈哈,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好象所有的束缚都被解除了!多么美妙的时刻啊!
我想……我忽然有种冲动。
是的,我想——
“嗝……在那遥远的地方哟~~~~~~~~噢遥远的地方……”我不假思索地放声大唱起来。啊哈哈,我好像从没有这么大声唱过啊!可是,好开心!
我似乎看见妮娜睁着眼睛,笑嘻嘻地拍起了手。于是,我继续,“围着篝火……嗝……跳舞的人儿哟~~~~~~人儿哟……”四周的吵杂的声音渐渐降低,我看见许多人咧着嘴,举着酒杯向我致意。
我也向他们挥手,嘴里没有停下,“树林里的精灵啊~~~也……也在跳舞~~~~~~”
“咿哟~~~~~跳舞……”没想到,这次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声音合着我的节拍,都开始唱了起来。
咿嘻嘻,那就一齐唱吧!
于是,我看着挥着酒杯像是在做指挥的扎姆查,哈哈笑了起来,“没有月亮的洛伊斯兰啊……比特**师也在叹息哟~~~~~”
“哐当……哐当——”几个人将酒杯敲击着桌子,发出沉闷而有韵律的声音。“噢~~~~叹息哟~~~~”周边的人纷纷哈哈笑着,配合着我一起唱。几个爱闹的家伙已经爬上了桌子,随便扭动着身体,不知在跳些什么。底下的人吃吃的笑着,却没有人制止他们。就连老布也嘻嘻笑着,甚至自己也大口喝酒,哼唱起来。
我看到妮娜晃着脑袋,对着我笑,喝了口麦酒,我继续唱道,“嗝,邪恶的黑暗哦,什么时候才能去除哟~~~~~”
“呜哦~~~~去除啊!哈哈哈……”
“矮人用锤子敲击,精灵用自然呼吸,**师有无尽的智慧哟~~~~~”
“噢~~~~智慧哟……”
酒馆里大家都齐声高歌着,气氛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整个酒馆里的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朋友。啊~~~~~好快乐啊!
忽然,“砰咚——”酒馆的大门被用力打开了。
“老板,快来一桶!”进来的人高声叫道。但是,没有人理睬他,大家都兴奋地跳着、笑着,唱着歌。来者,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可不一会那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惊讶,“咦?没想到这里也能听到诺曼的歌!”
哈哈,原来是他!于是,我站起身,向那个人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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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啊!艾……艾利克斯勋爵!怎么会是你?!”
“嘿嘿,怎么不……嗝……不会是我?”哈哈,我摇晃着头,焦距好难调整啊!“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么?”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一个贵族跑到这种地方来……”
“什么叫这种地方!”扎姆查突然间蹿了过来,拿着杯子的手臂猛地围了上去,酒水溅了一地,我和妮娜连忙闪过一边去,“喂喂,你一个格斯兰的小子跑这里来……嗝……难道……难道是间谍吗?”
我也嘻嘻笑着,看着先前尝到的痛苦滋味如今被其他人承受的样子,感觉还真不赖!“是啊,裘德骑士!奇怪的是你哎!”
“咳咳……”裘德好不容易甩开扎姆查的手臂,“呼——呼——那个……我还是觉得这里比较适合我啊!”
“呵呵呵呵。”我摇着头笑。
扎姆查轻捶裘德一拳,让裘德马上抱住了臂膀,皱起眉头,“对!就是这个理儿嘛!”说着他挥舞着手,高声叫道,“老布!老布!快给这位好朋友来一桶!”
老布微微眯着眼睛,咧着嘴笑了笑,一会儿就扔了只足有一手肘大的桶过来。“咻——”木桶从几个摇头晃脑的醉鬼头上堪堪飞过,妮娜“啊——”地惊叫了一声,不过那个酒桶很安全的落入了扎姆查的手中。
“咕噜噜——”裘德和扎姆查干了一杯后,抬起头,“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他好像才发现妮娜的样子。
看了看周围因为我停下歌转而开始自行灌酒的人群,声音似乎没有刚才那般吵杂,但是热闹依旧,扎姆查已经醉眼朦胧了。于是,我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妮娜。康斯坦丁小姐,是去年的舞姬。”妮娜向他点头致意,“妮娜,这位是裘德骑士,嘿嘿,不肯角逐金鹰的神秘高人哦!”
“啊,勋爵大人!您……”
“不要叫人家勋爵啦!”我看着裘德一脸窘迫的表情,不由得好笑,“叫我艾利就可以了,你那样不是太见外了么?”
“呵呵,”裘德揉了揉头发,又将头转向妮娜,“您好,妮娜小姐。托艾利的福,才能够见到神往已久的舞姬小姐呢!”
“哪里,您过奖了。认识您是我的荣幸,裘德骑士。”妮娜笑着点点头,忽然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我道,“今年的舞姬才令人叹服呢!”
“咳咳。”我正喝着酒,差点没呛到。这是什么意思嘛!
妮娜向我嘻嘻一笑,“噢……”裘德看看我又看看妮娜,一脸的兴味。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妮娜!难道想让所有人知道艾米吗?
我正尴尬呢,扎姆查却忽然摇摇摆摆地向后倒去,“啊!”妮娜一声尖叫,裘德眼明手快地一把托住了差点就倒在妮娜身上的扎姆查。我连忙站起来,脚下却一阵踉跄,头好晕啊!天花板啊,地板啊,怎么都自己转起来了呢?但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勉强站立好就手忙脚乱地按照老布的指点,帮裘德一起把扎姆查拖到二楼的客房去。
说是拖,一点也不过分。因为,扎姆查的体积太过庞大,人睡死了后根本就无法把他好好抬起来!况且,睡死的人也不怎么会和我们计较嘛!嘿嘿。
“咯吱——咯吱——”木质的地板不断发出几乎要断裂的声音来。哎哟,这只牛头怪!
好不容易,我才在裘德和妮娜以及老布无比惊异的目光下,用尽力气把扎姆查安顿在床上。我喘着气,他们三人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半晌裘德才吞了吞口水,“原来,那次比赛扎姆查并没有放水……”
“啊?你这是什么话!”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我看上去就这么弱吗?”扎姆查放我的水?!难道大家都这么想的吗?连就在比赛区观看的人都这么想了,那其他人呢?我不由得有些失落。明明是人家自己的实力嘛!
“嘿嘿,”裘德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
“算了。”我挥挥手,这真是长相问题?“喂喂,妮娜,你在干什么?”
“软软的……还真的是肉哎!”她抬起头,眼睛圆睁着,一只手还捏在我的手臂上。
“不是肉,难道是石头吗?!我会疼啊!还不放手!”
“可是……你那么瘦弱……这么恐怖的力气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妮娜嘟着嘴,在我微微用力挣扎下,她才放下了手。
“哈,那么小矮人就交给你们了。”老布看了我几眼,又再嘱咐几句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楼下不时传来碰杯、欢笑的声音。但是,奇异的,仅仅是一道门就把这里隔绝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妮娜坐在床边,扎姆查发出的鼾声均匀而响亮。我不禁笑了笑,缓缓走到窗前,“吱呀——”窗框发出刺耳的声响的同时,这个与外界隔绝的房间被打开了。
窗外渐渐西下的夕阳正从天边照射出最后的红色光芒来。凉风阵阵吹拂上我的脸颊,顿时将我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大半。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经过刚才的笑闹,心中感到无比舒畅。
我从这不怎么高但也不算矮的二楼向外眺望出去,视野虽然不比在罗兰府邸的宽广,但是却有一种更贴近大地与人群的亲切感。我就这么舒服地打量起低下来来往往的人。这里是近郊,所以人相比起市区并不多。不过,它令我想起故乡洛卡小镇来。呵呵,我那小小的家乡,比起这里人更少。可是,我却觉得在那里,大家更加熟悉更加亲切。
“刚才那首歌……”
“嗄!”我正沉醉在故乡的回忆中,却冷不防被裘德的话吓了一跳,他就站在我身后。“什么?”
“对不起,吓到你啦!”裘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是问,刚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吗?”
“嗯?是啊!”我点点头,“怎么了?”
“噢,没什么。”裘德笑笑,摆了摆手,“是你的话,大概因为可以到不同的国家去,所以会唱也不一定……”
“哎?什么意思?”
“咦?你不知道吗?这首歌其实是诺曼帝国的一个地方所流传的歌谣啊!”裘德奇怪的看着我,妮娜来回看着我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从来没听过这首歌。旋律这么动听,可是,感觉却又相当古老的样子。”
“这样啊~~~~~~~~”我点点头,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那是我老爸喝酒后,常常唱的歌嘛。所以,我不知不觉也会唱了。”嗯哼,他每次喝酒多了就会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来,我不喜欢。不过,这么说起来倒还真有些想念老爸了呢!
“噢?令尊居然是诺曼人?”裘德很惊讶的问道。
“咦?诺曼人?怎么会!我们可一直是在奥克斯的啊!”难道会唱这首歌的人都是诺曼人?这是什么逻辑!

裘德点点头,“还以为……可以……”,他嘴里似乎呢喃着什么,不过我听不清楚。
“怎么啦?”我好奇地问。
“噢,”裘德醒过来般,对我笑笑,“没什么。啊,对了!艾利,你是这儿的居民,应该比较清楚一些地方吧。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我可以帮得上忙!”
“我要到北部一个叫‘镜’的森林去,可是地图上也没有,我也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你是否……”裘德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那上扬的嘴角已经告诉他,我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哇哈哈,‘镜’森!这个地方我虽然没去过,可是太熟悉啦!那就是我们洛卡小镇边上,从小全镇小孩都被父母严禁去游玩的地方嘛!地图上没有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太小了吧!就像我们小镇一样,呵呵!
所以,我点点头,“真巧,我知道这个地方。”
“是吗?纯洁与少女的卡兰贝勒哦!真是太好了!”裘德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让我很是得意了一把。哈哈,总算也有我知道的事情嘛!
“可是,你一个人要去那里做什么呢?据我所知,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呢!”确实,那个镜森有着许多可怕的传说。除了那些极少来到的冒险者们,我们洛卡镇上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呢。
“这个嘛……”裘德顿了顿,“我想去凡蒂尼公国边境,而经过那个镜森后到达镜湖那里,通过古代魔法装置就可以直接到达我想要去的地方了。”
“噢~~~~这样啊!”我更加好奇了,“凡蒂尼公国有什么好玩的吗?”
凡蒂尼边境……好熟悉的地名……那个……哎哟!对了!“啊!想起来了!那里据说还出现了大批魔族怪兽呢!”我惊讶地叫道。那个奇奇怪怪的牧师不也去了吗?
“嗯,是啊!”裘德忽然将目光放向远方,茶色的眼眸深邃不可测,“我就是想要找到他们!”
“嗄?”
“什么?!”
我愣了愣,妮娜却惊叫了一声,从床边上跳了起来。
“为了那些钱?可是太危险了吧!”
“不,不是金钱的原因。”裘德摇了摇头,有些过长的亚麻色头发被凉风吹乱,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我要寻找一个人!为了这个人,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是嘛……那个人……”我看着眼前这个伫立在窗前,凝视着窗外景色而眼里却无法融进这些美景的男子,看见他眼底的那份执著与认真,更有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悲伤。
忽然,有种东西震撼了静静蛰伏在我心底深处的,某个平时无法触碰的封印。
啊~~~~这悲哀的眼神!这决然的语气!好熟悉!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人!呵!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话!而这份决心又是何等的悲凉呢?
好像毫无障碍地,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他的那种感觉,曾几何时我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决然呢?一种暖暖的略带酸楚的感动在我心间蔓延,并且扩散开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我短短的刚满17个的春秋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会让我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啊!
但是……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法忽视心底的那股悸动。那种升腾起来的,令我血液沸腾起来的感觉啊!
于是,不假思索的,我脱口而出道,“好啊!我要和你一起去!”
“咦?”
“嗄?”
裘德和妮娜同时惊讶的看着我,张着嘴。
“你……你说什么?”裘德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咦?你们的耳朵怎么这么不好啊!那我就只能再说一遍了。”我笑了起来,大声道,“我说我要和你一起去冒险啊!”
“为什么?!”裘德睁大了眼睛。
“因为——”我昂起头,眼睛里有着笑意,“因为我向往冒险嘛!再说——”我对着裘德嘻嘻一笑,“如果没有我带路,恐怕你是无法找到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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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在人烟稀少的野外格外响亮,马车随着马匹的奔跑而不断上下颠簸着,我双手抓着车顶顶篷的边缘,任凭双脚在空中随着震动而晃来荡去,看着周围迅速变幻的风景,很是惬意。
“呼——呼——”春末初夏的风微微有些湿润,在马车的奔驰下吹拂过来,虽然舒爽,但是却夹带着周围飞扬的尘土,所以一天的旅途后准会让旅人来个标准的“灰头土脸”。不过,我却不怎么在乎。反正到了旅店后,洗个澡就行了嘛!因为害怕变脏而舍弃了大好的风景和自然的美好,实在得不偿失。
“亲爱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亲爱的~~~~~~”
“哒哒哒哒——”
“哇啊啊啊啊~~~~~~~是半兽人!他们又来了!”忽然感到双脚被猛力往下拉扯,毫无防备的我立刻吓得叫了起来,同时双手迅速抓牢顶棚。难道是先前遇见的可笑的来抢劫的半兽人又来了?我得赶快反击!
可是,当我低下头去,却发现竟然是卡莲!她正气呼呼的瞪着我,双手紧紧拉住我的双腿!我只能哭笑不得地平衡着身体,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卡莲,快放手啊!你想摔死我么?”
“噗——呵呵……呵呵……”裘德在卡莲身旁坐着,笑着在我的注目下捂住嘴,转到一边去了。
卡莲用力晃了晃我的腿,我连忙使劲拽住扶柄,“喂喂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卡莲!哇啊啊啊~~~~~住手!你这没脑子的暴力精灵!呜哦哦哦哦~~~~~难道你竟然是半兽人派来的间谍吗?呜啊啊啊~~~~~~~”
因为双脚被卡莲拽住而不断下沉,而马车仍然在剧烈地颠簸起伏,跌落下飞驰的马车的恐怖让我冷汗直冒。所以,嘴里不受控制地喊叫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了。
“哼!”卡莲哼了一声,终于松手了。我连忙双手用力一振,一个半空旋转翻身,从车顶上下来,直接窜落在车里。然后,我大口喘着气。天啊!真是危险!
“呵呵,那个……嘻嘻,艾利,这位……呃呵呵呵呵……半兽人的精灵间谍小姐,只是想问下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因为,据安布劳希先生说,我们可能要到傍晚才能到下一个落脚的城镇。”裘德一副快要快要笑岔气的样子。确实,要想象愚笨的半兽人指挥一只精灵来当间谍的场景,哎,可真的会笑死人!
“噢,是吗?”我平息了下喘息,看见卡莲气呼呼的瞪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的好意啦!不过,我没有听见嘛,你也不要那么激烈啊,多危险!”
卡莲白了我一眼,“哼,你可是金鹰骑士耶!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理由,她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嘻嘻,可是,艾利是唯一一个被热情女观众压昏倒的骑士哎!啊哈哈哈……”裘德突然抱着肚子,躲到卡莲的另一边笑去了。
“呵呵……”卡莲双目顿时一亮,双手啪的一拍,“我果然比亲爱的更加厉害啊!”
“……”这两个人!我这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算了,不管他们吧。我叹了口气,凭借灵活的身手,平稳地越到车前的马夫副手座位上。
马车仍然以不变的速度奔驰着,“怎么了?”拉达特马车夫侧过头问我。但是,我想他一定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光是从他扬起的嘴角和脸上浅浅的笑意,就可以知道即使在车外,他也早已经将我的笑话看到底了。
“嗯哼,拉达特大叔~~~明知故问可不是好习惯哟!”我抓着身边的扶手,转过头去,向四周重新开始眺望。
“呵呵,”拉达特略微笑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他腾出只手来捋了捋,“你是在找安布劳希大人吗?”
“嗯,没有啦。”我大着胆子向右侧伸出头去,让人向外摔去的惯性以及风所形成的压力使我抓住手柄也很费力,但是我却惊讶的发现,哪里都没有安布劳希的身影。于是,我非常好奇地问,“不过,倒是没有看见他耶!”
“啊哈哈,大人嘛~~~~~”拉达特转过头向我微微一笑,指着遥远的前方,“他要先打探一下前方的路。所以,大约在我们前面3、5公里路程的样子。”
“噢,这样啊。”我点点头。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些半兽人的关系呢?
望着两旁向后飞速而过的,绵延到似乎让人无法看不见尽头的褐色山脉,我不禁有些好笑的回想起来。
那是我们冒险团第一次在野外的露营。安布劳希的坐骑和驾驭马车的两匹克莱沃骏马是最先受到照顾的对象。
由于最近的海船要在下月初启航,而裘德又非常着急,并且我也十分愿意尝试路陆的旅程,所以在绝对不张扬外加实用为第一的指导思想下,我们带了相当多的物资,却仅仅只有安布劳稀一人骑马。
我骑马旅行的强烈要求被所有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说什么我一定吃不消的,可恶!骑马旅行很威风的说!不过,他们若以为我这样就会屈服那就太大意啦!哈哈,我可早就打算好在旅途中自己买匹马儿哟!嘿嘿,在我可怜兮兮的目光下,查理管家给我的路费可不少呢!
打点好这些旅行最佳伙伴后,裘德和拉达特大叔非常利落地支撑起帐篷和足以温暖人的篝火。我虽然说帮不上什么忙,可也很圆满的完成了看守好卡莲不让她添乱的任务。
最出人意料的是安布劳希,他竟然能够用非常简陋的工具和材料作出了一锅十分鲜美可口的汤来。令我们所有人能够喝着美味的汤,开始狼吞虎咽手中那些原本难以下咽的干粮。真想不出安布劳希是怎么弄的,我真的从心底里佩服他!因为对于我来说,光是不把东西烧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五天前,外公在安布劳希决定和我一起去冒险后也就没有再阻止,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嗯~~~~~我深以为然。
解决了肚子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在这片静谧的桦树林里,我们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一天的路程虽然并不十分累人,但是一路上不断重复着单调的行进却使人异常疲倦。所以,我们只是仰望着深沉如同大海般寂寥的夜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忽然感染了所有人。金色的星星缀落在夜幕当中,然而透过渐渐升起薄雾的树林看起来,却像是银色的月光的碎片。
“呼呜呜——”裘德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很奇怪的乐器,比笛子更加粗大,并且不是横着吹奏的。他背靠在一株大树上,修长的手指在长长的近乎晶莹剔透的管子上那排空洞上来回按动,闭着眼低着头吹奏起来。于是,奇特的美妙声音在树林间荡漾开来。
低沉而哀伤的旋律在这样的夜晚,伴随着篝火的“噼啪”声,显得异常苍茫。我们都静默起来,连卡莲都安静的坐在树枝上,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思考什么。四周高大的桦树因为气候条件适宜,都长得密密麻麻,郁郁葱葱。在摇曳的火光中,四周是一片晃动的黑影。
忽然,有些哀伤的旋律嘎然而止,裘德“噌——”地拔出剑来。与此同时,拉达特“嚯——”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而安布劳希也一手按住剑柄。我毫无防备地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于是,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啪”地一声,却是原本坐在树丫上的卡莲跳了下来,站定在我身旁。
一瞬间,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我们这只有五个人的小型冒险团间。
“怎……怎么了?”良久没有声响,我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嘘——看那里……他们来了。”拉达特轻轻说道。所有人的手都按在自己的武器上,事情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
于是,顺着拉达特的手指方向,我终于也发现了敌方。
天啊!我的老天啊!我看到的是什么啊!
黑黢黢的树林间,不受紧张气氛所感染兀自散发着光明的篝火照出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影子!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和高大的黑影由远至近,向我们渐渐包围起来。
“咔嚓”“咔嚓”,枯树枝被他们踩断发出断裂的声音,因为树林的静谧而显得尤为响亮。我甚至可以听见他们不时发出浓重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天啊!这些是什么怪物呢?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手抓紧邪皇的剑柄,一手按住剑鞘。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把引人注目的篝火熄灭。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不知名的生物竟然在离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不再向我们靠近。
“几个?”忽然,我听见裘德小声问道。
“十七、八个的样子。”拉达特沉声回答道。这时,安布劳希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是十六个!我看见裘德立刻松了口气的样子,而拉达特却很钦佩地向安布劳希点点头。
他们是不是在讨论那些未曾露出脸来的怪物呢?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啊?我正想发问,却看见卡莲已经一手叉腰发起脾气来,“喂,我说,你们这些丑恶愚笨的东西,还藏什么?快点出来吧!讨厌!”
“吱,吱!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包围我们的怪物们被卡莲的突然发问吓到了般,叫着讨论起来。
“上去,吱!消灭!”
“吱,可是,有精灵!是精灵!吱吱!”
“……”
哈?他们的声音非常低,可是说起话来怪声怪调的,就像是被人掐着嗓子说话般,十分尖锐。可是,在敌人面前就这么讨论……呃……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智商好像不怎么高的样子。
不过,他们的决定倒是做得非常迅速。因为,就在我想的时候,他们已经从树林后露出整队人马了。
“嗬——”我吸了口气,这是什么啊?!
它们是几乎有媲美巨魔身形的怪物!疏密不均地包围着我们的怪物,睁着赤红色的眼睛,手臂粗壮得吓人却可笑地挥舞着只有一手肘长的短小的大刀。虽说有着人形,但是却完全是一副没有进化成熟的种族。奇特的兽型的脸孔和长长的毛发使它们看来十分狰狞。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不怎么害怕它们。大概是它们正在进行的对话实在令人害怕不起来的缘故吧。
“吱,他们是什么人?”
“杀了,吱吱,再抢了财宝就好了,不要问。”
“吱,可是,工匠不能杀!”
“精灵要杀掉!吱吱吱!”
我叹了口气,看到裘德已经好整以暇地抱着臂,好笑的看着他们。而拉达特和安布劳希虽然还一手握在剑柄上,但是也放松了下来。“它们是什么啊?”我终于可以开口问了吧,“为什么不过来呢?”它们确实离我们有一段距离。
“呵呵,你没见过吗?”裘德对我笑了笑,“它们是生活在野外的半兽人族。害怕火光,所以不太敢靠近我们。”
“噢~~~”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难怪不熄灭篝火呢!原来,它们就是那些不受美神庇佑而受到力神宠爱的半兽人啊!果然有着人的外形却有着兽族的内在和力量耶!据来往各国的商人们说,半兽人族经常出没于荒凉的山脉间,在夜间抢劫商旅。看来这些话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它们说不杀工匠呢?”我奇怪的问。
“因为这些傻瓜没有能够做出漂亮东西的脑子!”回答我的是卡莲。她一副非常厌恶的样子,我想她应该只是单纯的非常讨厌丑陋东西吧。
“嗯,确实。半兽人没有灵巧的手工和发明创造的天赋。你看它们手中的武器就知道了,一定是被他们掠去的工匠或者是从哪里抢来的吧。”拉达特耐心地向我解释道,“不过,它们有着大力神的庇佑,所以力量和兽的特性十分可怕。大家要小心了。”
可是,拉达特的最后一句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卡莲已经“啪——”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梵耶赫迪之怒”,向半兽人们呼啸而去。
“吱吱!火!”
“吱呀!”
四周的半兽人们在卡莲挥动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鞭子下,立刻惊恐万分地乱作一团,向各个方向逃窜而去。但是,不时地有几只半兽人因为选择了相反方向而撞在一起,结果被卡莲的鞭子抽到而“吱吱”尖叫着蹦跳着迅速逃离。
“呃……”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有些可怕地看着卡莲得意洋洋地挥鞭追赶着半兽人,忽然发现这些大个子其实好可怜。
“呵呵,看来我们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的。”拉达特也被这一幕弄得哑然失笑。
安布劳希微微扯动嘴角,放松了双手。裘德却搔了搔头,“嘿嘿,倒是忘记了半兽人特别怕火的习性了。可是,精灵用鞭子……还是火焰的鞭子……唉,这位……这位精灵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噢?与众不同?为什么?”我奇怪的问。
裘德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因为,精灵除了使用魔法外,武器从来就只有弓箭的哟!你那位精灵伴侣使用的是火之鞭,难道还不奇怪吗?”
“哎~~~”这么说来……嘿,想到卡莲使用弓箭射击的样子……天啊!还真是恐怖!她那种火爆性格如果使用起冷静著称的弓箭来……呃,那么死伤的就不知道是不是敌人了!
不过——“什么伴侣!你可不要听她乱讲!”我没好气地向裘德白了一眼,却让他变本加厉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的,这可是有关人家名誉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
“哎呀!不好!”拉达特突然惊呼了一声。我们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裘德一手握剑,迅速问道。我也紧张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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