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卿本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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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时候,怡宁的娇躯却是一硬。
我大为奇怪,刚才还是动情之极,怎麽一下子情绪就冷却了呢?
低头望去,只见那双百看不厌的眼眸里,竟隐隐现出晶莹的泪光。
我顿时慌了手脚,跟她成亲五年之久,还真的极少见过她哭泣。
在我的印象之中,怡宁一直是个睿智、温柔同时又坚强的妻子。
「怎麽啦?身子不舒服?」我急忙问道。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头大痛,狠声道:「还是说谁惹了你?告诉我,我把他五马分屍外兼满门抄斩!」
怡宁却不答话,眼泪如同长江大水一样,滚滚落下来。
沾湿了那半开的淡黄衣襟,也沾湿了那白玉般的肌肤。
很快我就知道她为什麽会这样。
那个惹了她的人,自然是我了。
这半个月来,虽然我尚且算不上是荒淫无道,但怎样说都是夜夜笙歌。
而与此同时,我却把初到皇宫,尚未习惯新环境的怡宁完全抛诸脑後。
其实我在心里还是满内疚的,那天初次进入後宫,一时之间燕瘦横肥,每天晚上都被无数新鲜火辣的玉体深深吸引住。
当第二天在**粉臂的横阵中醒来,我都想过要到怡宁这里忏悔。可但当每次一到了晚上,那双腿又不自觉地进入後宫的范围。而越是这样,内疚感越是产生,不愿踏进坤宁宫,也越是不敢独自面对怡宁。
虽然在这无忧宫中,论美貌、论学识、论德材,根本没有人能比得上怡宁,但宫中美女**的新鲜刺激感却不是已经成亲五年的她身上能够得到的。
我的头皮发麻,完全没有考虑到向来大方得体的怡宁也有吃味的时候。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怡宁永远是那麽的大方得体,那麽的镇定悠闲,几乎都没看过她失去仪态的模样。
再想了一想,这也难怪,自从我十五岁束发,跟她成亲的那天开始,就从未分离过三天以上。
而且我也只有她一个妻子,自己当年在朝中无权无势,根本不受人重视,自然也不会有大臣愿意嫁女给我。
反倒是大哥二哥那些继位机会甚大的皇子,这几年来老爹重病在身,他们却多了不少娇妻美妾。
那些心怀远虑的文武大臣,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婿一旦登宝,女儿最不济也是个贵妃,幸运一点的还可能会当上一国之后。
可但我一下子突然成为皇帝,我的元配怡宁就顺利成章地成了皇后。
这意味着大臣们失算的同时……怡宁那唯一的丈夫亦要与别人分享。
就算是再聪慧再贤德再善解人意的女子,也一样会为此感到伤心难过吧?
皇后的地位再是尊崇,亦远不如失去丈夫重要。
我仍是怡宁这个女子的唯一。
但是她已经不再是我的唯一。
假如在最初那段时间有好好陪伴她的话,可能还可以解开这个心结。
可恨我又不争气,光顾着在後宫寻幽探秘……
此时此刻,我真的後悔死了。
我不禁暗骂自己,完全是白痴加三级,忍耐多几个月再去玩又不是会死的。
想了很久,怡宁仍是哭过不停,我仍是找不到任何说话来安慰她。
有点儿手忙脚乱,慌张失措。我以为怡宁只会生气训两句,让我陪下笑脸就了事,还真没想到她竟会这样。
对於其他女人,我或者还可能会用政事繁重作为借口。
但对着怡宁,骗谁都可以,我就是不想去骗她,而且也不可能成功骗倒聪颖绝顶的她。
我叹了一口气,紧贴上她那湿漉漉的俏脸,轻言细语的道:「是怪我半个月都没来找你吧。」
我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怡宁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希望因为地位的转变,而导致我俩关系的改变。
我棒起她的脸,望着那双画上一阵迷蒙的眼瞳,诚恳的道:「无论我有几多女人,我的妻子只有一个,我的家只有一处。」
「臣妾知道,臣妾是明白的,可是臣妾就是……臣妾就是不快活。」
伴随着哽咽的声音,晶莹的泪水又再次涌出。
从不曾想到外表紧强的怡宁竟会这样软弱,我伸出手指贴着怡宁的小嘴:「在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准叫自己臣妾。」
「像以前一样,叫我七郎相公。」我霸道的道,心底却不自觉发虚。
毕竟怡宁比我大一年,从我十五岁离宫开始,她就一直照顾我的起居生活,那时被赶出皇宫,可真是无依无靠,没有她恐怕我连三日也活不成。

「好……七郎。」她低声应道。
看着怡宁娇美的脸上仍有点点泪光,可能在入宫这段日子,她一直需要在人前表现得很坚强吧?其实作为临时匆忙进宫的皇后,这半个月来她应该比我还要繁忙,除了要应付各种官员祝贺,打点下人们和旧居,要安排宫里的礼节,还有替老头子善後的事……而我却一次也没找过她,不由得再次暗骂自己荒唐。
心里更是内疚,怜念顿生。
「还记得吗?我和你成亲的那一天。」我轻柔地说,同时也忆起了此生难忘的那一幕。
也许我最感谢老头子的,并非他把整个华夏帝国交了给我,而是指定怡宁成为我的妻子。
虽然当初我还怨恨老爹事先没有徵求一声,就把我一脚踢进了洞房,去面对一个蒙着红布,从未听说起,也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少女。
但当我揭开那象徵吉祥如意的红布,看着那如同星光一样深邃的瞳孔,我的心脏就像被重拳击中似的。
我并不非那些平生没见过美女的下里巴人(注二)。要知道老头子建立的帝国是如此广阔,不单集中了本国各地的美女,从西域到北胡,由东海到南蛮,都不时会以进贡为名,把各种族的美人送进号称大陆中心点的帝都长安。
正因为呆在无忧宫美女见得太多,那时的我才会深深感到震撼。那种惊为天人的美貌,那股安逸沉静的气质,完全难以用言语形容,只能说是天上有、地下无。
别看我生得一副普通模样,据说我亲生母后是个少有的大美人,就连身为帝国武帝的老头子也一直对我娘念念不忘,但我却认为她不可能会比怡宁更美,即使我连一眼也没见过她。
胸口一直不住跳动的感觉让我知道,在那时那刻,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这位素未谋面,比我年长九个月的十六岁少女。
从那个晚上开始,我感谢我的父亲所做的这个决定。
虽然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酒後给我开的小玩笑。
「我──永远是那个什麽都不懂的十五岁大男孩。」
我紧紧的拥抱着她,嘴里喃喃地说。
「你──永远是那个什麽都懂得的十六岁大姐姐。」
「这是永远的誓言──」我把这个爱的咒语念得长长的。
「永远……」怡宁跟着我喃喃的道,泪水又再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又等了一刻钟,我知道再哭下去对身体不好,而她也差不多发泄够了。
初来皇宫的不安……对自己信心的不足……还有害怕失去丈夫的心情……就让我来给你通通化解吧!
我开玩笑的道:「喂,难不成真的要把我千刀万剐才肯消气?」
怡宁扬起了俏脸,泪痕仍然清晰看见,樱唇却恶狠狠的:「哼!刚才某人不是说,谁招惹了本娘娘,就给他满门抄斩吗?」
总算是回复正常的怡宁了,这才是我最熟悉的怡宁。
「噢,那个某人,不会就是我吧?!」我可怜兮兮的道。
「你知道就好了。」皇后的眼波流转,竟是如斯的动人。
「满门抄斩啊,这种死法倒也轰烈。我呢,当然是第一个啦,而第二个,肯定是那个姓顾,名怡宁的女子。」我一转脸,却是嘻皮笑脸的模样。「谁叫那个女子是我唯一的老婆。」
「你……你就管欺负我!」怡宁又再眼泛泪光。
不过我知道,这次只是感动的泪水。
前人说得没错,女人果然是水造的。
「好了,不玩啦!」
「来,笑一个。」我装起鬼脸。「再哭就变花脸猫,不好看罗。」
「谁要做花脸猫啊!」怡宁忍不住噗嗤的一笑。
我敢保证,她肯定没有看过帝国皇帝装起鬼脸的样子。
当知道危机已经成为过去,我这才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假如真的失去怡宁,我宁愿不做这劳什子华夏皇帝了。
五年以来,她就像我身体的一部份,也是我灵魂的一部份。
所谓魂之所寄,亦是魂之所归。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即使那代价是千百万人的生命。
即使那代价是整个国家的存亡。
至少在这一刻我是如此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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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资治通监》,编年通史。北宋名臣司马光穷尽毕生心力,耗时十九载,这才编纂而成。
注二:《下里巴人》,为战国时代流传於巴、楚交汇之地的乐曲。本文借用来意指没知识的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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