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晋王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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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谈笑笑期间,薛金元突然转了话题:「据说今日东市的奴隶市场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不知王兄有没有兴趣参观参观?」
所谓奴隶,就是那些为奴隶主干活,没有报酬的同时也毫无人身自由的人,他们只是主人的私人财产,可说是社会的最低阶层,最可怜的贱民之一。
奴隶一般都是战俘、罪犯、负债者和国家被占领的人民,也有从落後地方被拐卖到远方奴隶市场的人,例如着名的昆仑奴。
华夏帝国向来都有奴隶制度的存在,有官奴和私属之分,亦不禁止奴隶的交易,长安东西二市都有各自的奴隶市场,东市主要是本土或朝鲜、东瀛等的异族人,而西市的奴隶就几乎全是棕发碧眼的番邦胡族了。
「哥哥,去看看嘛!去看看嘛!」希平兴致勃勃的说道。
怪了,这丫头在一刻钟之前还不是对我不理不睬的吗?
我知道奴隶市场平常都有买卖活动,倒是很少会举行什麽拍卖,除非是极为出色的货色……心里亦有意动,也想看过究竟,便点头同意。
「好吧,反正还有点时间。」
当我站起身来,胖子已经抢先让他的护院先行付账。
我也不跟他争这些,反正就几十枚铜钱,而且有人请客何乐而不为?
薛金元说那拍卖奴隶的场地只是在街道的另一角,我也就不坐马车,让赵成勇交待一声,便一起信步前往。
在这一路上,薛金元开始有意无意地提及他在荆州的经历,问我仙居何处,将来有空探访,明显就是试探我的出身来。
我只是说自己久住襄阳,祖上是荆州的官宦世家,这次只是来长安游学一段时间,顺便也熟悉一下将来应考的环境。荆州王姓何止千万,便是姓王的世家大族更多达十余个,我这谎话自是说得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薛胖子只能怏怏而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因为我们已经到达拍卖场了。
这是一个相当富丽堂皇的庞大院落,竟有三层之高,所有进入的人都身穿华贵,就连在门口招待的,也尽是艳装丽人,一时芳香四溢,引来附近不少登徒浪子的注视目光。
薛胖子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到此间大院的门口,却被几个大汉拦住去路,当中一个神色傲慢的中年人说道:「不好意思,请先出示请帖。」
我暗道居然还要用请帖来分辨身份,这个奴隶拍卖会的举办人倒是很有自信。
薛金元一点头示意,身後的胖护卫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精美帖子,递给了那个中年人。当他看到请帖的名字,却是脸色一变,立即推上笑容:「原来是扬州薛少东家,欢迎欢迎。」
我见这人对其他拿帖的客人都是一脸傲慢的模样,当知道是薛金元後态度却完全变了,难道这胖子竟是大有来历不成?
扬州姓薛的……这胖子该不会是扬州第一首富薛平的儿子吧?
这薛平家财万贯,最近奏折好像还有一份提过薛家,可见其影响力之巨大。
不过若问那东东内容是什麽呢,我却是想不起来,因为看过即忘嘛。
要知道我那位体贴丈夫的皇后批注远比我这位正牌皇帝更加可靠。後来我索性连批注也懒得看了,直接靠那左上角那小小的圆圈印记──那是怡宁自己作的小分类,圆圈代表她认同,交叉则是不赞成……我就直接在有圆圈的奏章写上「准奏」,交叉的写上则「却下」,什麽标志也没有的则「待议」。
这奏折的工作可谓轻松又愉快,完全没有一丁点难度。
说回这薛家,其商团主要以海上贸易为主,在江南可说是数一数二的富豪。若是这样推论,倒是可以理解那看门的中年人何以前踞後恭了。
假若真的如此,这薛金元已是富到极点,仍向我故作亲近,究竟有什麽目的呢?
不过我虽是作了一番猜想,表面上仍然不动声息。
毕竟这胖子看似对我并无恶意,暂时都没有必要先作小人。
这时,中年人又看了看我和希平,问道:「这几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与其家眷,想来贵会馆见识一下拍卖会的热闹,没请帖也没关系吧?」薛胖子立即说道。
「薛少东家的朋友自是没有关系,请进请进。」中年人说完,还亲自把我们领了进去。
奴隶商旅,就是活跃於大陆各地,从事着各式各样人种买卖的有组织团体。
说得好听一些,他们是正当商人,为国家贡献税收;然而说得难听点,他们却是最可恶的人肉贩子,专门拆散大好家庭,为人世间带来更多的不平,还有数之不尽的遗憾。
华夏帝国早就从中古时代的奴隶制度过渡到现在的封建制度,并以此为立国的基石,自然比起其他仍然奉行奴隶制度的四周诸国更为先进,却并不代表社会本身没有奴隶的存在。
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之上,任何强大的农业国家都会有奴隶的存在,因为农业生产都是需要人力的,奴隶正是提供廉价人力的最好资源。大地主们都不可能自己下田耕种,大都是把田租给贫民使用。就算是那些租地主的田来耕种的佃农,名义上虽然是自由民,其实也不过是高一等级的农奴罢了,本质上和地主的私人奴隶没有什麽分别。
作为帝国皇帝的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废除或赦免国内的奴隶。
那只是吃力不讨好,而且是没事找事干的白痴笨蛋才会这样做。
世间事物都是相对的,只要有富人的存在,就必定会有穷人。只要有上下之分,只要有阶级之别,就会有奴隶的存在。即使废除了奴隶这个名词,社会上也只会出现新一个同样低贱的群体。
再广义来说,整个天下的臣民,又何尝不是皇帝君主的奴隶呢?
相比起大陆上的很多国家,华夏帝国的奴隶制度已经算是最人道和最文明的了。
虽然这里的奴隶和主人仍有着人身依附的关系,但是奴隶至少在法律上有一定程度的保障。当然奴隶的所谓保障绝不可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不过主人杀死家奴,仍然需要负一定的责任,这就不如其他大陆诸国一样,奴隶只是单纯是被当作是私人财产。

但是无论怎样,奴隶毕竟是奴隶,甚至连子子孙孙也只能成为奴隶,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
奴隶市场内的布置越是豪奢,就越是代表这一个行业的暴利,也越是显示奴隶们的悲哀──这里一切华丽的装饰、典雅的家具,全是从他们身上剥削出来的。
穿过了花园,我就越觉得这不像卑劣下等的人肉贩卖,而是一场盛大的高级社会宴会。
来临的客人全是衣香鬓影、身材大半都是富态十足,跟站在我身旁的薛胖子差不了多少,而且全部带有一大批护卫打手,证明他们肯定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还好当中没找到一个朝中官员,不然我的身份肯定要露底了。
想想也是,本朝立国以来,向来奉行重农抑商的政策,除了禁止商人出仕,也不容许臣下从商。
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农民家族世代都守着土地,这就能帮助当权者得到稳定的统治,无论是税收还是征兵都方便和简单。反之商人则代表了不稳定,他们为利益而四处奔走,虽然能够贡献远高於农民的税款,然而走税漏税的却是更多,加上商人组成的族群势大,对统治者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也不利於封建皇族对国家的控制。
那中年人带着我们穿过大厅,招呼我们到一张桌子坐下。
在我们这桌的四周还有几十张桌,也坐了不少客人。而正前方则是一个很大的平台,约三丈高,让坐得较後面的客人只要抬高头,也能把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不消一刻钟,二十来个娇美的少女鱼贯替各桌的客人送上美酒美食,赵成勇和张楚雄几个侍卫免不了又是试毒一番,还好这桌只坐了我、薛金元和希平三人,倒是没有麻烦到其他人,不过也引来不少旁人的注视目光。
这时我却见远处有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心里一动,就跟薛金元说了声抱歉,就走到就近门边的那台大桌。
那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穿着得相当随便,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的大汉。
他长得并不俊朗,但其脸容如同刀削一样,轮廓分明,辅以一双浓眉,极有威势。
大汉也注意到我了,抬头笑了一笑。
这个人就是号称军神再世──晋王夏远战,也是我的二哥。
军神,当然是指我那个已经仙游的老头子,而晋王以现时在军中的威望,并不比年轻时代的老头子差,因此才得出这个军神再世这个外号。
十六岁初出阵,先从荆楚叛乱打到南越蛮族,又从蛮族联军赶到西南边境。後来镇守西南边关近十年,以二十万兵马打得吐蕃不得不递表臣服。
这二十年来,除了老头子的威名在外,军神夏远战亦是举世无双。
所以人们都说晋王的名字取得好,当真是远战四方,战功标炳。
而与他相比,我这个夏远志就有点儿名不符实,的确差得远了。
老头子是个战争狂人,平生最好就是攻城掠地。但先朝大小战役无数,国内国外也是树敌极多,就算他再厉害,人仍只得一个,可谓是分身乏术。
於是他就这样划分──东北面战线自己作总指挥,而西南面的就全盘交给晋王,其余的各地要冲就由节度使负责守卫。
亦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当老头子病重之时,继任人选呼声最高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西南赶回来的夏远战。众朝臣都以为,既然老头子钟情於战事,他所指定的承继者,理应也是军中出身。
特别是武将派系的一方,一直都希望能征善战的晋王能够成为新皇,这样作为他的嫡系下属,自是无往而不利,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了。
谁知出了我这个最大的意外。
说真的,在我登基初时军中已有不稳的迹象,毕竟我能直接控制在手的只有数千羽林军精锐,帝都的禁卫军态度不明不白,晋王又掌握西南军区数十万的军队。
当时情况实在非常危急,不少大臣都抱持观望态度,别说是地方上掌握军事实权的一众节度使了,更是一直的暧昧不定。
只有禁卫军受老头子的命令直属於我,所以我能直正控制的也只有京畿一带。
即使能够成功即位,大概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
那时候我已经在想,假如这个兄弟想做皇位,就让给他好了。
这样至少能拎个亲王当当吧?以我和二哥在这一众兄弟当中算得上亲密的情谊,估计他也不会怎样为难我。
至於我麽?就算真的当不成安乐王爷,带着亲亲老婆远走高飞,天地任我消遥。
然而我甚至未曾传达出这个意思,二哥已经当面表态支持我登基即位,甚至要他的西南军队全部听命於我──虽则那时他已经被剥夺了军职赋闲在家,但在军中仍有极大的影响力。
晋王这样一说,西南军派立时表态支持,连带安定禁卫军的想法,各地的节度使也不得不表示效忠。
当最强大的皇位竞争对手自愿下场,其余没有军事後盾的老大、老四和老九也只有乖乖的听命。
在我顺利登基即位之後,一众兄弟都很知情识趣地躲在家中足不出户,就连具备拥戴之功的晋王亦不例外。
我便有打算让他重掌西南军区,甚至考虑让他接替快要退休的武相一职。
然而即使多次召见他进宫,却和其余深居简出的兄弟同样,他一直称病不见,就好像是怕我会过河拆桥似的。既然他不愿意出面,避免分薄新帝的影响力,这点正合我意,也乐得装聋作哑。
我无法弄清他的真意,而宫里事务比较繁忙,一众後宫美女又新鲜可人,便一直把这件事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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