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荆棘上跳舞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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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警察立即出列,冲进西侧农民队伍,把胡大江拎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上了背拷。
胡大江惊悸之余,一张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他想转脸看一看他所新任的大哥,却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老实点!”一只锃亮的警靴踏在了胡大江的背上。
熊长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于根顺,扫视着他身边的张五魁等人。那眼神无疑在说,你们不是会袭警吗?来啊!尼玛给老子袭一个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
丁山握紧了拳头,却被五魁扯住了袖子。五魁、丁山、铁柱眼里都喷出了怒火。
王思平在愤怒之余,心下未尝没有忐忑。这两天来,他一直被推着往前走,连停下来想一想的余地都没有。现在想来,他自己也有点奇怪,我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熊长喜脸上松弛的肥肉,王思平恨不得扑过去咬上一口!强忍着恶心!
二十多个话事人准话事人的目光,同时在于根顺脸上聚焦。这一刻,这位大哥,土生土长的藏马山人,无疑比顾大同更可信。回头想来,顾大同和熊长喜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军队来而已。红脸,比白脸更加可恶!
黄攀甚至一口浓痰吐在了顾大同的脚下。他心道,我早就看尼玛不是个东西!说的比唱的好听!虚伪的曹操,尼玛咬我啊?不就一副处吗?我二叔是实职正科,比你一个副处也差不了多少!
军队怎么了?赤手空拳的军队能抵挡得了铁锹镐头武装的藏马山人吗?何况人数还是军队的数倍。八个打一个,压也压死了!
这一刻,只要于根顺一声令下,这点军队轻松拿下!
可是,于根顺让大家失望了,尤其是张五魁召唤过来的山民。大哥,莫非是银样镴枪头吗?这真是传说中的大哥吗?
于根顺面色苍白,两眼紧闭,几欲站立不稳,就像秋风中的落叶。
前进一步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是刀山火海。
这一刻,于根顺就像一只披了锁链在荆棘上跳舞的精灵,每一步都是鲜血淋漓,每一息都是痛不欲生。
——“玉奴怕是有了……”玉奴羞红了脸。四月初八清晨。大刀堂张灯结彩。总瓢把子有了瓢把子。鬼子的两架飞机突然轰炸。三百余兄弟折损近半。满眼的断肢残躯。马奋的父亲马王爷。
同样两架飞机,伺机而动。广场上有三四千兄弟。
——“玉奴等你,娃等你!”玉奴拉着总瓢把子的手不肯放松。总瓢把子一声喟叹,留下石满仓,只身摸进鬼子指挥所。九斤四两身首异处。五六把刺刀插进总瓢把子的胸膛。
同样数百军队,后续怕是更多。熊长喜的狞笑,像极了九斤四两。
——“都死了,我也该死了。最近老兄弟们一个劲的给我托梦,要酒喝。”没有生命气息的老兄弟。守了一辈子墓的老兄弟。人口逾千的马尾村,一片废墟。一个大坟茔,方圆四五十米,平地坟起七八米。
三四千兄弟的亲人,何止一万?为一万人伤心的,又有几何?谁为他们守墓?
岂能因我一时任侠,害他们丢了性命?!
熊长喜你不是要打我的脸吗?那就狠狠地打……
马奋分明地感到了于根顺的颤抖。他有点不明白,彪悍不可一世的师侄怎么有这种反应?马奋自信,即使他无法左右这个结局,也顶多是于根顺被人抓起来。马奋有把握通过各种手段把于根顺捞出来。
楚楠也有点纳闷。这真是流氓混蛋于根顺吗?在楚楠眼里,于根顺彪悍威猛,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就是那种号称佛挡杀佛、神挡弑神的混蛋,不惜粉身碎骨,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也会进退失据的吗?
楚楠突然有点心疼,感到此刻的于根顺就像一个无助的孩迷途中找不到妈妈。母性的爱从未在楚楠心里被激发过,而此时,楚楠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把于根顺搂进怀里……
不就是来了几百个战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楚楠没穿过军装,但她是军队大院里长大的,从来没觉得军人有什么可怕。

虽然楚楠不知道这些战士从何而来,但她有把握一个电话查清楚这支部队的底细。再一个电话,让这支部队的领导被骂得狗血淋头。
楚楠把目光投向无所不能的顾叔叔。在楚楠眼里,从到大,老顾都是老顾。就没有老顾解决不了的问题。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老顾自然也能想的到。
可是,楚楠更迷糊了。
顾大同身上没有发抖,也没有闭上眼睛,脸上倒是有青白之色。顾大同冷冷地站在那里,就像眼前的事情都和他无关,挨扇的也不是他的脸。
这一记耳光于根顺脸上顾大同脸上。顾大同从未挨过任何人的耳光。于根顺更是只有他扇别人的份。
此时,顾大同已经大概明白了这场械斗的原因,虽然他没有证据。
这场械斗,显然是人为组织的。这是一步险棋,一记损招。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个高招。说不定下面也好,上面也好,都乐于接受这个结果,并且主动接受这个结果。至于真相是什么,那就无所谓了。就算事情过去后,露出点什么马脚,那也无伤大雅,结果还是不错的嘛,有政治智慧!
这一招的政治智慧就在于,把一场山民对政府的抗争,变成了农民和山民之间的内讧。然后,县委县政府果断出手,制止了械斗,抓住了组织者,平息了事态。甚至连军队都出动了,即使有马脚也不会有人深究此事。
你说军队做错了事情?怎么调查?怎么定性?谁来负责?你是要打谁的脸?
如果没有顾大同在场,这场风波极有可能会被悄无声息地淡化封存。
可惜我不会让你们这些混蛋得逞!老百姓是这么好欺负的吗?军队也是可以利用的吗?
顾大同的襁褓就是军被改的,上学背的是军挎,穿上军装又渡过了十六个春秋,他绝不允许有人为了政治私欲,让军队背黑锅!
以前,熊长喜和顾大同的矛盾和斗争都是在台下掰腕子,今天却是摆到台面上扇耳光,熊长喜还不心触了顾大同的逆鳞。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顾大同看熊长喜的目光,只有怜悯。
看你蹦跶到几时。顾大同冷眼看着熊长喜。
于根顺没有反应。顾大同没有反应。熊长喜得意了。从顾大同进入平阳公安系统以后,熊长喜就没这么舒畅过!
疼吗?舒服吗?好,我继续打!
熊长喜阴惨惨地下了第二道命令,“把这些械斗的组织者都抓起来!”他指着那二十多个话事人准话事人。也就是顾大同,而不是别人,带回来开会的。
现场近百名警察,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出动了。大局长的命令,后果由大局长承担。军队已经把农民切割开来,他们也不敢现场闹事!
五六十个警察向二十多个话事人准话事人包抄过去!
这二十多人骚动起来,纷纷叫道,“干什么?”“凭什么抓老子?”“警察了不起啊?”但他们被顾大同骗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武器,开会而已嘛!
也有人声嘶力竭地叫道,“大哥!大哥!你说一声啊!大伙儿跟这些王八蛋拼了!”藏马山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这些在械斗中成长起来的话事人准话事人。
可是,他们更失望了。
于根顺睁开了眼睛。眼里却噙着泪。好像在喃喃自语。“大丈夫生而无欢,死又何惧?莫要牵累了家人……”
本来反抗着的或者要反抗的话事人准话事人全都傻了,大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家人?关家人什么事了?
“于根顺,你是不是怂了?”
“大哥,你什么意思?”
无疑的是,于根顺这一句话彻底地瓦解了众人的斗志。
很快的,二十多人被推推搡搡地上了手铐。这其中不包括于根顺身边的五魁等人,马友智又幸运的退出了。回来选择立场,从来都是一件辛苦而危险的事情。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被铐……
不是不拷。他们是第三波。打脸,可不是要一下一下地打吗?一下子把人打懵了,不就没劲了吗?
熊长喜果然狞笑着看向了于根顺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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