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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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再回到『流星雨』,坐回一个小时前我坐过的位置上,但在我前面的再不是阿蝶,而是一张空的座椅。一个小时前,蝶!你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会这样!这是甚麽一回事,我难以明白!我拚命把冰冷的啤酒灌入肚子里去!
我的手机响起,看到是炮王来的电话,我没有接。之後是美鳯的来电,我也没有接。半个小时後,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到他们的表情,好像有话要说,但又没有说出来。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喝啤酒。
过了一会,我终於忍不住跟他们这样说︰’你们先走吧!我没事的,只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我说的是普通话,不是非洲语,但他们却好像听不懂我在说甚麽似的,依然像纸板公仔一样坐在我的对面!
我的怒火再次升起,站起身,付了帐,走出『流星雨』。
我拚命的一直向前跑,直至闻到一股臭味,我停下脚步,我喘着气,发觉我又来到那个垃圾站,看到几个工人清理一堆堆放在垃圾站的垃圾。
我靠着栏杆,拿出烟包,点起香烟,一边抽烟,一边看工人把垃圾放进巨大垃圾桶里,然後把桶放在车尾板,一拉手掣,垃圾桶升起,翻身倒转,把垃圾倾倒到车内。
我开始骂自己,这样有甚麽好看!我跟本就是一个傻瓜,只有傻瓜才会站在街边看清洁工人倒垃圾!
一辆339中巴在我面前驶过!车子停在我面前,我没等那售票员说话,便挥手示意我不是坐车的。
那一辆已往经常载我和阿蝶回厂的『339』绝尘而去。
我继续向前走,回到美鳯的宿舍。阿蝶的行李不在,她走了!
三年前,因为我的犹豫和徘徊,结果阿蝶走了,三年後,我不再犹豫,不再徘徊,我尽力把她留下来,但没有用。
我走进咏莉的房间,躺在床上,慢慢地我睡着了。
电话铃声把我吵醒,阳光透过窗帘布隙缝射进房间,是几点钟了?我看看枱钟,是早上10点。我拿起手机,是阿蝶打来的。
我立即坐直身子,按下通话按钮,说︰’你在哪里?’
‘机场!’电话传来阿蝶的声音,她说︰’半个钟後我便上机!你不用来送我了!’
‘我不明白你的决定,为何不能留下来?’我说。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接着阿蝶说︰’美鳯的梳粧台上有两件东西,看到吗?是我留给你的!国彦!谢谢你!’
‘谢谢我甚麽?’我问。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阿蝶说。
我脑里控制泪水的那个按钮被这句说话启动了,泪水像缺堤的洪水般滚滚而下!
电话的另一端,坐在机场候机室里的阿蝶,低着头,用手捂着鼻口,她害怕电话的另一端的我,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我的泪水沿着脸颊流到下巴,在下巴凝聚,再滴落在床单上。
我想跟阿蝶说声再见和保重,但说话咽在喉咙,说不出声来!
阿蝶慢慢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然後挂了线。她拿出纸巾抺着眼泪。再坐了一会,她打开皮箱,拿出那瓶只剩下半瓶的『蝶恋黄昏』,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後,把它掉进垃圾桶里。然後,阿蝶提起行李,往登机闸口方向走去。她的眼中再一次闪着泪光!
我放下手机,去到美鳯的房间,看到那本日记和旁边的一瓶新的『蝶恋黄昏』香水。
我洗了个澡,括了胡子,然後去了机场。
阿蝶叫我不要去机场,但我还是去了,明知道去了也见不到她的,我还是去了。
在机场走了一会,然後呆呆的坐在机场的大堂的座椅上,两个小时前,曾有一位我深爱着的女人在这里徘徊‥‥‥
我坐在座椅上,看着陌生的人在我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我幻想着像那些老套的电视剧里的情节,在那些陌生的人群里,忽然会有一张我熟悉的美丽脸孔出现,但最终我失望了,毕竟这些只会在虚构的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现实,是不会的,因为现实是既冰冷又残酷的!
我脑里一时变得空白一片,一时又涌现出许多往事,那些难以忘怀的回忆‥‥‥
我无意中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一样东西!我把它捡起来。
我离开机场时,是7点钟,黄昏时份,深圳的黄昏!
我的手里握着一瓶只有一半的『蝶恋黄昏』!‥‥‥
跟阿蝶分手後,我返回香港过我平淡的生活,然而,我偶尔会坐三个半小时的车,回到那个城市,走一回那条毕直的行人路,回想一下我和她的事‥‥‥

(完)
後记(一)
阿蝶所乘坐的飞机从青岛起飞,经过两个小时的行程,9点钟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阿蝶打算转乘火车到广西南宁,她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是晚上10点的火车,还有半日的时间,半年前离开广州时,她说过不会回来的,没想到现在会回来了,虽然只有半天时间。
阿蝶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然後截了一辆计程车,前住白云区,她想找一个人,看看他现在怎样了,她曾答应过这个人,会来看他的。
35分钟车程,阿蝶到达目的地。她抬头看着这座曽来过两次的八层高的大厦,今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班,也没这麽早到垃圾站捡破烂,他应该还甜甜的睡在那张摇摇摆摆的单人床上,还未起床吧。
阿蝶登上天台,天台的风很大,三月的广州,农历新年刚过,北风寒冷。她今天穿着黑色皮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樽领毛衣配黑色中裙,长筒皮靴,手带黑皮手套。
阿蝶呆站着天台,以前的铁皮屋全部不见了,那间用红砖切成的浴室只剩下一个水龙头,她走在原本是小军那间铁皮屋的位置,墙上还看到那张美女海报贴过的胶纸痕迹,就是这个位置,单人床是放在这里的,书桌是这里,尼龙衣柜在这里‥‥‥
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出现,他问︰’小姐!找谁?’
‘这里的铁皮屋?’
‘半个月前的大火烧了一半!是年初二那天,剩下来的都拆掉了!’保安说。
‘有人死吗?’
‘不知道,好像有!’保安说︰’小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还是下去吧!’
保安转身离去後,阿蝶鼻子一酸,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捂着鼻口,眼眶聚满泪水,她眼前的景物变得一片模糊。
後记(二)
电话是从广西南宁打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我在家里刚忙了一个通宵,把稿子修改好,虽然并不太满意,但算了吧!这些爱情小说,部部都是差不多的!杂志社催得要命,先E-mial给他们应付一下吧。
很累,正想上床睡一会,电话响起来。电话里传来一把男声,他用很纯正的普通话问我是否林国彦先生,我说是,然後他问我是否认识一位元来自浙江温州的沈蝶小姐?
阿蝶!在深圳与她分手至今,己一年了,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原本的睡意全消,他跟着对我说,沈蝶死了,是车祸‥‥‥
听到沈蝶的名字时,我的精神兴奋了一下,接着听到对方说阿蝶死了,我的脑子一下变成空白,谁死了,沈蝶!开甚麽玩笑,她不是在青岛的吗?怎会到广西!男人接下来说了些甚麽我记不起了,好像说是车子滚下山坡甚麽的!
男人还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有甚麽事可以拨这个电话找他,讲完後挂了线。我放下电话,到冰箱里那出昨天买的一打啤酒,喝了一罐後,电话响起,是杂志社的老总,他怒气冲冲的说还未收到我稿子的E-mial,我跟他说,半小时前己E-mial!他挂了线,隔了五分钟,他的电话又到,说还是收不到,在电话里,我叫他去死!
杂志社的老总听不清楚,他说︰’喂!喂!你说甚麽?谁死了!’
我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我大声的再说一遍︰’我叫你去死!’然後挂了线,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把手机关了,然後继续喝啤酒和抽烟。
12罐啤酒给我一罐接一罐的全部喝完,我把空罐整整齐齐的放在茶几上排成四行,每行三个,然後用力一手把它们扫落地下!
‘呯!呯!呯!‥‥‥’空罐散落在大厅!
香烟抽了一包,剩下空盒,我又开了一包新的。
我不能接受阿蝶死了的事实!
我躺在沙发上抽烟,然後蒙蒙胧胧的睡着了,在梦里,我又回到那条毕直的行人路上,天空下着雨,而且越下越大,没有带雨伞的我,再次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得湿透而无能为力,『雨中女子』再次出现在迷蒙的烟雨中,我走上前,『雨中女子』转过身,她不是『雨中女子』,她是阿蝶,於是,我叫了出来︰’蝶!’
阿蝶望着我,向我微微一笑,然後把她手上的雨伞移到我的头上,我握着她的手,她的身上,散发着『蝶恋黄昏』香水的淡淡幽香,我们一直向前行,在昏黄的街灯下,再次数着那些电灯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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