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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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守敬在省建筑科学研究院是一个神话。现在,这个“神话”正在逐渐被打破。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院里正在建设中的“高知楼”分配方案几经酝酿,刚一出台就遭到了反对,院里有部分职工联名上告。
省建筑科学研究院是全省科技系统的一面旗帜,上面格外重视,省建设厅会同省直工委联合成立的调查组已经驻进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科技战线的改革风云人物,如今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弄到内外交困的地步。
今天是星期五。吃过早点,我望了望窗外,阳光很好,刚要出门,电话就铃响了。是罗兵打过来的,我这位党校女同学又在省城的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干了已经快半年,听说即将升迁。她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你有什么安排?”
“我想关心关心你嘛。”罗兵在话筒那边说。
“关心我?”
“听说你这位当年的‘反腐英雄’这一次可是做起保皇派了。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
“你就为这事?”我终于明白,这大概才是罗兵今天打电话的主题。
“是呀,何守敬同志有没有问题,调查组知道去查嘛,你应该保持中立。”
“这件事呀,你可是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啊!”
“哦——”罗兵在电话里沉默片刻,“你有那么难?那我得马上见见你才行。说吧,在哪里?”
“就去我的办公室吧!”
“那多没情调。”
“先去那里,我有点小事需要处理,然后再找地方吧。”
“好的。”罗兵挂了电话。
走到电梯门前,邓晓强刚刚跨进去,见了我,忙把门按住,招呼道:“李处长!”
“邓主任,何院长今天在吗?”
“在,不过听说下午还要去厅里汇报。你如果要找他,最好现在就去。”
何守敬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见了我,欠了欠身,“静之啊,有事?”
“有点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他显得有些意外,大概近来很少有人如此正经地向他汇报工作了,忙问,“什么事?”
“孙蓟中因嫖娼被停职、开除党籍,我们处里想让钟淑娴同志替上,能不能请党组开会的时候议一议?”
何守敬面有难色。
我知道现在提这件事不合适,牵涉敏感的人事问题,在他接受调查的时候,做出决断的可能性不大,便说:“那这事以后再议?”
“不不,”他想了想,说,“编辑部的班子历来由你们处里定,我知道就行了。”
“可这得院里下文呀。”
他点点头,“你们拟好,我签发吧。”
刚回办公室,罗兵就来了,“今天周末怎么过啊?”
“悉听尊便。”我说。
“那好,你就跟我走。”
上了她那辆雅阁,我说:“真羡慕你啊,大局长现在有专车了。”
“罗局,我们上哪?”驾驶员问。
罗兵说:“老地方。”
“老地方在哪里?”我问。
罗兵诡秘地笑了笑,她的驾驶员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发动引擎,驶向大街。
从省城到市郊梅花岛度假村仅有半小时车程,一下车,顿觉梅香扑鼻,我说:“好地方!”

罗兵笑了笑,说:“这里的老板是我一个朋友。”随后告诉我,这个度假村占地400亩,原来不过是龙泉湖中的一个荒岛。是她独具慧眼,看到这片湖岛潜在的价值,建议朋友以低成本取得相应的开发资格后,在岛上大兴土木,遍种梅花,现在早已是省城名流消闲度假聚会之地。
说话间,我们来到一片庭院,月亮门上的小匾额写着“梅园”二字,梅园临湖,也不知道主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老梅,曲折的枝干上梅花点点……
“这里的环境怎么样?”罗兵的神情分明带着一点炫耀。
“不错不错。”
罗兵坐在我的对面,“有什么不愉快,就跟我这位同学说说吧?”
我清理着紊乱的思绪,缓缓地说:“院里新建一栋高知楼,在分配方案上出了点问题。你知道,科研院所不像行政机关,我们现在要面向市场,要转化科技成果,原来的财政经费逐年递解为零。那么,工作能否顺利开展,在职处室干部和在职科研人员尤为重要,高知楼的分配方案对此有所偏重。已经退休、离休的老干部因为不在岗,被排除在分配方案之外。老同志们不干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结成‘统一战线’,百来号人每天到厅里静坐,厅里解决不了问题,又去省政府上访,罗列了何守敬收受建筑承包商300万元贿赂等十条‘罪状’。”
罗兵点点头,表示对大致的情况清楚了,“那你觉得何守敬有没有问题?”
“不知道,这些事是不能凭感觉的。”
“那怎么会把你也牵扯进去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到院里还不久,连院里的职工也不认识几个。照理说,我和告状的老同志既无宿怨也无新仇,因为高知楼的分配方案有我一份,交几万块钱就能分到一套宽敞的住房。他们就说,我刚到院里,地皮还没踩热就分到住房了,交流到院里做副处长没几天就兼任了《科学与财富》主编,这也是何院长的‘十大罪状’之一。”
罗兵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问,“那院里现在谁在主持工作呢?”
“还是何院长呀。不过他已经很被动了。厅里有位应副厅长总是跟他过不去,告状的人一到厅里,应副厅长就说,院、厅都是平级单位,院里的事厅里管不了。老同志便一个劲地去省政府,何院长的压力很大啊!”
“那么,院里现在出现权力真空了?”
“是的。但还没有处于无政府状态,何院长的话,表面上还是有人听的。”
“受贿300万元的事情最关键,其他的‘罪状’都是捎带的,如果300万元的事实成立,何守敬就死定了。”罗兵分析道。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事,我现在都很难处啊!”
“是呀,现在的人就喜欢划,谁是谁的人。静之,你卷入了一场不该卷入的事件。”
“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做人做官,有些东西是教不会的。就像你们搞写作一样,有哪一位作家是教出来的?一要讲天赋,二要靠悟性,该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罗兵的话充满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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