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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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这里的吴海峰副书记讲过,他知道你来,说今天的晚饭由他做东。”阿依轻描淡写地说。
我说:“他可是我的老师啊。”
“那,我岂不是要称呼他作师爷了?”阿依说完便笑。
“目前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关心这个问题,有些情况是不能告诉你的。能说的,也就是吴叔叔调来眉江任市委副书记,正好分管纪检和政法……我把我、我,不,把省委刘副书记的批示给他看了,他说,这件事一定要一查到底,并批示眉江市公安局介入侦察,一定要把李珍找到。你想啊,公安机关一介入,调查组的积极性一下子就提高了。”
听到这些情况,我很高兴,便问:“那位许维舟呢?现在怎么样?”
“已经停职了!吴叔叔这个副书记一到呀,他就没戏了,原来是市里没人动真格。”
“为什么不‘双规’呢?”我问。
“证据不足,‘双规’还够不上。能做到现在这样,多亏了吴叔叔呀!”
我想想也是,就说:“原来吴教授还是一个敢于碰硬的人。”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他的后台是哪个!”
“他的后台是哪个?”
“是……是省委刘副书记呀。”
连阿依也这么说,我想起程明凯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真应了民间盛行的那句话,朝廷有人好做官啊!
“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顿了顿,我又问,“你看,李珍能不能找到?”
“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眉江警方已经上报省公安厅,厅里根据省委刘副书记指示,已在全省范围内下发《协查通报》了。”
真为阿依带给我的这些好消息高兴,“谢谢你,阿依!”
“谢我做什么?说到底,事情是由我挑起的,我要不提议写什么内参,就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把你害苦了,让你一个人在……”
“话不能这样说,有失必有得嘛。”
“有什么得?”
我一时也答不上来,是呀,有什么得呢?
晚风中的流花湖宾馆,像一艘停泊的巨舰。
阿依已同吴海峰取得了联系,说他马上就到,我们便到了三楼餐厅。见我对门楣上“听雨轩”的小匾额饶有兴趣,阿依便说:“现在的餐馆,尽取些雅致好听的名字。”
我转身望向院落,那里有人工喷泉,水声淅沥,倒也有一点听雨的意境。我说:“虽然有些牵强,但还有些意思。”
正说着,吴海峰到了,阿依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吴叔叔!”
吴海峰一面答应阿依,一面走向我。
我迎上前去,握手道:“吴书记,您好。”
“静之,你叫我什么?”吴海峰故作不悦地问,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强调我们之间前有的渊源。
“吴书记。”我故作不懂。
“你原来叫我什么?”
“吴教授呀。”
“对了,我还是喜欢这个称呼。”说完,他转身将毕恭毕敬站在他后面的人为我介绍,“这是省报的大记者李静之同志,这是秘书小向,这是……”
我分别同他们握了手。
听雨轩很宽敞,餐桌特大。吴海峰将我推至客位,他自己坐了右边的位置,阿依坐在我的下首。我才发现,这听雨轩大有文章,原来是专供宴请的小套房,而这样一坐,我就明白自己这是被当作贵宾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吴书……吴教授,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见。”
“是啊,听阿依说你来了,我就很高兴。知道吗?你可是我到眉江来了以后接待的第一位学生!”他的话说得颇有成就感,在座的人不住地点头。
我对吴海峰的印象有了彻底改变,可以说好极了。他没有拉着阿依看手相,说话大方得体。我呢,又好像是回到了原来接受被采访单位的宴请,谈笑自如。
原来,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身居高位,说话做事自然会有所检点。就像吴教授成了吴副书记,做起官来一点也不含糊。
几巡酒喝下来,我有些“含糊”了。吴海峰的秘书喝酒特别厉害,每敬一杯酒都能找到十分充足的理由,我只能勉强应战。每一次端起杯子,我知道阿依在踩我的脚。酒是喝下去了,我却差不多趴下了。
“小向你别劝了,静之酒量有限。”吴海峰终于发话了。他就是要把握这么一个时机,让我被灌得晕晕糊糊的时候才替我解围。
离开听雨轩时,阿依扶着我,我使劲摇了摇头,以使自己清醒一些。走到电梯间,吴海峰说:“静之,阿依,就这样吧。”

我说:“吴教授,我送您。”说罢挤进了电梯。
站在电梯间里,我感到有些窒息,脚下有些不稳,但还坚持得住。
到了宾馆门口,司机已先将车滑到那里,秘书打开车门在等。吴海峰转身握了握我的手:“好了,静之留步。”又对阿依说,“我看静之是喝多一点了,阿依你……”
阿依不待他说完,就说:“我知道,吴叔叔再见!”
“再见!”吴海峰坐到车上,轿车轻轻滑动,消逝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1817房间的,醒来已是凌晨5点。当发现阿依和衣躺在我旁边时,我的“酒”一下子醒了。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的一切有些模糊。这时阿依也醒了,她伸手开开灯,看见我惊愕的表情,淡淡地说:“昨晚你喝醉了!”说完,挪到床的一侧,面对着我。
应着她的话,在努力回忆,夜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会不会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犯下什么错误?但见阿依衣衫整齐,我想,她只不过挨着我躺了一会儿罢了。
阿依问:“你在想什么?”
我当然不能把刚才想过的事和盘托出,“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你醉成那样了,我还敢离开?”
我不敢再去看她,轻声说:“我,我想喝水。”
阿依下床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在床沿上坐下。我闻到房间里弥漫着些许酒味,伴着淡淡的脂粉气,这种香气使我感觉好像还醉着。
一杯冰凉的浓茶下去,我彻底清醒了,“阿依,你就这么信任我?”
她明白了我这句话的含意,扭头望向一边,“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女人有时是需要侵犯的。”
我不由一惊,沉默了许久,在想她话里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吴叔叔,哦,不,吴海峰会看相,你信命吗?”
我愣在那里,不好说信,也不好说不信。
“我信。”她说,“该发生的总要发生,不该发生的怎么也不会发生。”
房间里桔红色的灯光给人以温暖。什么该发生,什么又不该发生呢?阿依的话既明白又难懂。
只听她继续说:“如果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就是命吗?”
我望向她,没有说话。空调的声音呜呜地响,这是一个撩人的春夜。
“静之,”她这样叫我,“我能给你说说我吗?”
我被她那一声轻呼唤起了满腔柔情,只觉得四肢乏力,而血液却在奔腾,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表示愿意倾听她的述说。正好,对这个谜一样的阿依,我好几次想问她,都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比如她同吴海峰怎么认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出身在一个干部家庭,从小父亲就对我要求严格。因为我的家庭比较特殊,一直是单家独院,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没有一个异性朋友。进了大学,看见身边的女伴纷纷加入到恋爱的队伍中去,我也想试试,可一想到父亲对我的教育,许多追求者在我面前碰了壁,渐渐地我又成了大学里孤独的一个人。我把别人谈恋爱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所以成绩一直在系里名列前茅,这使我的父亲格外高兴。”
我点头道:“你的文章也写得不错。”
阿依听我表扬她,笑了笑,又说:“你知不知道,除了父亲,你是我这一生走得最近的异性!”
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久,才听阿依说:“你是我见过的不一样的男人。跟雷主任不一样,你身上那种传统读书人的秉性太明显,是属于那种不为斗米折腰的人,这样的人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笑了,不是因为阿依对我有多高的评价。我说:“也许,你看错我了。”
“我没有错,你看你沉溺于古老的《诗经》,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先民朴素的感情……”
“哦,你看过我带来的书稿清样了?”
“把你扶回房间,你倒头就睡。我不读书,难道就只是看着你睡?”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就是看着我入睡,我也不知道。可惜!”
“你怎么知道的?”阿依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忽然停住。
“我知道的。”
不知不觉中,曙色透过窗户,美丽的城市从睡梦中醒来。
吃过早饭,我对阿依说:“我得回去了。”
“好吧!我送你。”
刚要出门,吴海峰的秘书小向来了。他说:“海峰书记让我代他送送李记者!”
阿依说:“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让吴叔叔派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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