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一代虎将 功耀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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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拍着肚子从伙房里走出来,不时的咂巴着嘴,仿佛意犹未尽身后跟着几个同袍,其中一个二十出头,比他稍矮,四方大脸,轮廓分明,十分精壮,见他这模样,笑道:“老三,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不多吃点能撑到晚上吗?你是不知道,那豆腐……算了,我现在提到这俩字都头晕。”李元霸摇了摇头,鸡蛋劫刚度过,现在豆腐劫又来了。不过好在,鸡蛋练熟以后,抛豆腐要容易得多了。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穿越到这个时代,附身在别人躯体上时,身体和精神并不是马上就融为一体的,这需要有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所有能力都会受到限制,到了一定的时间才会完全恢复。
刘弘基这种训练方法,目的在于集中他的精神,锻炼他的意志。恰好也加速了精神和躯体的融合速度,一举两得。
“你慢慢练吧。对了,明天的战例策问,希望你能赢得了我。”那位同袍抱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走开了。此人名叫杨卓,比李元霸早来许久,上次讲武堂考核,学科第一名就是他。
“哈哈,真嚣张!你等着,总有一天超过你!”李元霸大笑起来。笑声未停,却见刘弘基匆匆赶来,人还没到,就冲他招了招手。
李元霸迎了上去,问道:“刘教头,有什么事?”
“走,跟我进城办点事。”刘弘基说罢转身就走。李元霸一愣,进城办事?前些天史郎将才下了命令,所有学生假期一律取消,除有任务外,不得离开讲武堂。现在要进城,应该先向郎将报备吧?
等他追上去询问方才得知,刘弘基已经替他告过假了。当下无话,二人取了战马,到门口岗哨处验证了批文,直奔马邑而去。路上,刘弘基也不说去办什么事,李元霸只当是机密任务,也不多问。
不多时进入马邑,李元霸发现街上行人较之过去少了许多,他们以前喝酒那家酒肆生意也冷清不少,估计是与局势不稳有关。
来到城西北角,此处却是郡兵营区,军事重地。刘弘基表明身份,通行无阻。入门便是校场,难以计数的将士们正在操练,呼声震天。这些训练跟讲武堂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倒是场有一名军官正手执令旗,引数百卫士演练阵法,引起了李元霸的注意。
“这边走。”正看得出神,刘弘基拉了他一把。踏入校场边阶级,投一排低矮的瓦房而去。远远便听见那边传来铁器锤打之声,想来应该是铸造兵器的场所。
来到一扇门前,刘弘基停下脚步,朝里面望了一阵,说道:“就是这里。”言毕,与李元霸先后入内。这的确是一间兵器作坊,方圆几丈,十分宽敞,有七八具火炉,数十工匠,全部加紧赶工。
完工的和未完工的兵器,到处都是,以刀枪为多。二人来到最里面一具火炉前,只见五名工匠通力协作,正在锻打一柄大刀。而一个须发皆白,年逾花甲的老者在旁边不时指点,全神贯注,熊熊炉火映照出他苍老的脸庞,竟如风干的橘皮一般,没一处平整的地方。
李元霸心里暗想,难道是要替我铸造兵器?
刘弘基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冲那老者恭敬的叫道:“东方先生。”这个时代,能让人尊称为先生的,不是饱学之士,就是儒门宿老。而刘弘基却叫一个老工匠先生,想必对方有些过人之处。
那老者正是史怀义推荐的东方良,扭头看了一眼刘弘基,又看了一眼李元霸,什么也没说,继续指点工匠们铸造兵器。
二人等了好大一阵,那东方良才说道:“跟我来吧。”说完,便向工房后面走去,推开墙上的一道门,后面是一条阴暗的走廊,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那老者让二人走在前面,他在最后,李元霸觉得奇怪,他是主人,不是应该在前面带路的么?正不解时,突觉背后有风袭来,他灵巧的一闪,伸手抓去!手中像是握住了一块坚硬的岩石,李元霸知道,这是那老者的手。
“反应还算快。”黑暗中,东方良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抽回手,绕过他,在前面带路。
走廊的尽头,隐隐有光透出,等走出去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简陋的小院。东方良将他二人引入左手边一处房中坐定,倒上茶水。
“不知日前所托之事,先生是否完工?”刘弘基是个急性子,茶也没喝便开口问道。
东方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不急不徐的放下,目光落在李元霸身上:“就是替他铸造的么?”
“正是,日前与先生约定之期已到,特来……”刘弘基话未说完。却被东方良一口打断:“兵器倒是铸造完成,可想拿走,却没有那么简单。”
李元霸替他们说话的时候,打量房中陈设,都是十分简陋,一桌数床,几张垫席,还有一副兵器架,仅此而已。但那东方良所坐的地方,旁边却有一堆东西,上面覆盖着布幔,从外形上难以看出端倪,不知何物。
“这是自然,先生多年不操铸锤,此番看郎将面上重新出山,酬金自然少不了。”刘弘基以为他是要讨要工钱,当下一边笑,一边伸手去取钱袋。
东方良眉头一皱:“酬金?你以为有钱就能请得动我?”
“那先生的意思是……”刘弘基疑惑的问道。
东方良不再说话,伸手掀开身边布幔,那堆东西露出了本来面目。李元霸一瞧,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那是一对巨锤!
东方良将手一摊,示意李元霸来取。后者当即起身走了过去,只见那对巨锤,每柄长约五尺,锤柄有擀面杖粗细,锤身呈椭圆形,锤肚部分粗如脸盆。也不知用了什么工艺,巨锤略显黑色。
俯下身去,一手抓住一支锤,李元霸竟有些激动。东方良在旁边看着,却以为他力气不够,问道:“怎么,提不起来?”他刚说完,李元霸就已经将那对巨锤提在手中。
本以为巨锤这种东西,肯定做工粗糙,能用就行。但这对锤做工却极其细致,锤柄底顶有一个如水杯倒扣的防滑处。锤柄与锤体相接处,都有两处龙头吞口,栩栩如生,竟像是两条巨龙在争夺龙珠一般。而锤体上,布有数十块凸起部分,应该是为了增加杀伤力。
刘弘基看得有些发呆,这三百多斤的巨锤提在李元霸手中,竟轻如无物!
“先生鬼斧神工,这对巨锤当真骇人!”刘弘基脱口赞道。
东方良却并不见惊异之色,平淡的说道:“力气倒是不小,可光是力气大还不配使用这对逆龙锤。”
李元霸一听,当即问道:“那请教先生,要怎么样才配使用这对巨锤?”
东方良并不回答,站起身来,从旁边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砍山大斧,执在手中。没想到他这把年纪,还能提动如此沉重的兵器。
李元霸以为他要和自己比试,刚想说话,冷不防对方一斧劈来!刘弘基大惊,大声喝道:“先生……”
只听当一声巨响,李元霸挥动左手巨锤一砸,那柄砍山大斧竟裂成两段,其中一段弹射出去,砸破窗户,落入院中。
东方良虎口发麻,连退两步,心中暗暗吃惊。他年轻时,也以力大闻名,使得动百八十斤兵器。可李元霸这种神力,当真为平生所仅见!
刘弘基当然知道李元霸并未用全力,但还是喝斥道:“休得无理!”
东方良扔掉残斧,又从桌上拿起一个核桃,放在桌沿边:“砸碎外壳,用右手锤。”这未免强人所难了,核桃虽坚硬,能跟沉重的巨锤相比么?这一锤下去,石头也成粉末,何况桃壳?而且东方良似乎发现了李元霸刚才用的是左手,左手的力气总比右手小一些的。
刘弘基也不禁变色,李元霸力气大,要打断兵器易如反掌。可这砸核桃还不伤果肉,考的却不是蛮力,而是巧劲,万一用力过度,别说核桃,就这桌子也给砸得稀烂。
李元霸看了那核桃一眼,抡起右手锤狠命砸下!刘弘基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身来,免得误伤。却听一声脆响,那右手巨锤恰好停在核桃上,桌子纹丝不动!连茶水也仅仅是轻微的动荡了一下!
这样一来,就连东方良也不禁赞叹道:“好!好!一身神力控制自如,了不得!”
“哈哈!东方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学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把一身怪力练得收放自如,也真是难为他,总算出了丁点成绩了。”刘弘基颇为得意的笑道。
东方良微微颔首:“好,请坐。”
三人再度坐下,刘弘基本以来该付钱走人了,却听东方良说道:“你将来必定可以勇冠三军,但这还是不足以使用逆龙锤。”
李元霸好像不着急,笑道:“先生若还想考验我,尽管出题目。”
“东方先生,我请您铸锤,付清工钱也就是了。你如此刁难,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刘弘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前些日子来请他重操铸锤时,就已经好话说尽,只差没有叫他亲爷爷了。现在来取锤,还推三阻四,这老头脾气当真古怪得紧!
东方良并不理他,而是向李元霸问道:“我听说你是讲武堂得意门生,学科考核名列第二,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将贵在谋,而不在勇,你为什么执意要使巨锤?”
李元霸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先生的话固然有理,可作为指挥将领,应该能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与部属同甘苦,共患难。每战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激励全军士气。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东方良听罢,注视着他良久,一言不发。
李元霸笑了笑,又添上一句:“我书读得少,就是想作儒将也作不了,哈哈。”
东方良还是不说话,低下头去,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却一滴没喝。刘弘基发现他手在颤抖,大疑不解,遂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哦,没,没事。”东方良放下茶杯,脸上有了笑容。“我现在总算明白史郎将为什么对他另眼相看。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和当初大将军训诫我们时一模一样。”他口中的大将军,想必就是史怀义的父亲,史万岁。
李元霸想起那天在校场上,史怀义的神情言谈,又想想史万岁的下场,心中不禁感叹。如此绝代之勇将,没死在战场上,倒因为皇帝的一时震怒,落得个暴杀朝堂的结局。杨坚也不过是个人,竟然一念之间,就决定臣子的生死。
杨广这个作儿子的,比起他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隋天下,要是不沦陷,那才叫没天理。
“李元霸,你的确配用这对逆龙巨锤,现在,这对锤归你了。”东方良的表情十分严肃。
李元霸见状,也正色道:“先生辛苦了。”
“东方先生,不知该会你多少酬金?”刘弘基取出钱袋,那里面有当初李世民交给他的五十两银子。
“一百两整。”东方良此话一出,刘弘基竟怀疑自己听错了。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打仗一把兵器,就算工艺再考究,做工再精细,用料再贵重,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就算你是名师名匠,巨锤用料庞大,二十两顶天了。
“先生莫非在说笑?”刘弘基不满的问道。
“说笑?这对锤,我亲自动手,十几名工匠合作。选用上等炒钢,反复锻打两百七十九次,才炼出‘百炼钢’。你恐怕不知道,十八般兵器里,最难铸的是巨锤,我们的行话叫十锤九裂。收你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便宜了,只因我喜欢这年轻人。若是旁人来……”东方良笑道。
刘弘基不说话了,他没想到这锤是用“百炼钢”铸造的。所谓“百炼钢”,就是将炒钢反复折叠锻打,去除其中杂质。每锻打一轮,就称一次重量。如此反复数十上百次,直到重量不再减少,才算成功。而这对锤竟反复锻打了近三百次,的确是值一百两银子。
他取出李世民交付的五十两银子,又自掏腰包添上五十两。他一个六品官,俸禄不过九十石,五十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李元霸见刘弘基替他付钱,赶紧挡住,取出自己的钱袋道:“我的兵器怎么能让教头破费?我有银两。”
“一边去!少在这儿充大头,我在轮得到你给钱?”刘弘基一把推开他,将银两交到东方良手中。李元霸倒也是个痛快人,心想着找机会把这一百两银子用到他身上就是了。
二人起身就要告辞,东方良没有回应,当二人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时,他突然叫道:“慢。”
“怎么?莫非银两不足称?”刘弘基问道。
东方良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一扇壁橱,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来。约有近四尺长,两寸宽,也裹着布。他将布一层一层撤开,露面那东西来,原来是一把横刀。
所谓横刀,是军中无论官兵都佩带的防身利器。横刀是后世日本武士刀的祖先,所不同的是,横刀没有弯曲的弧度,完全笔直。同样为双手握柄。
但这把横刀,却与普通的不同。普通横刀,不过三尺左右,这把却有近四尺。普通横刀,宽约两指,这把却是三指宽,显然是为力大者所铸。
“此刀我铸成多年,一直未曾使用,你力气大,制式横刀恐怕不称手,拿去用吧。”东方良单手将刀递过。
刘弘基笑道:“我身上可再没银子给你了。”
“免费奉送,只需你多多杀敌立功,就算付了刀资了。”东方良也笑了起来。
当下,李元霸手提一对巨锤,腰间左右两边各配一把横刀,威风八面。刘弘基看在眼里,也是啧啧称奇,就这模样,往战场上一杵,还不等动手,光气势就已经震慑敌人了。
谢过东方良后,两人告辞离开,踏入工房时,那满屋子的工匠被唬得大惊失色。前些日子师父亲手铸造的这对巨锤,原来就是给这小子用?
“你们躲着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人。”见那些工匠在他经过时,都躲得远远的,李元霸苦笑道。也怪不得人家如此害怕,就他那巨锤,要是被冤枉打上一下,不死也瘫,下半辈子就在床上过吧。
经过校场时,那些久经战阵的将士也被李元霸的兵器所吸引,连那操练阵法的卫士们也不专心了,纷纷转头观望,窃窃私语。
“刘弘基,旁边那是谁?他手里的锤怕是空心的吧?”那手执领旗的军官远远叫道。
“你过来接一锤试试,我保你终生难忘,前提是你还有命的话,哈哈!”刘弘基仰天大笑,为人师表的那种成就感,显露无疑。
出了营区,师生二人跨上战马,便要回讲武堂。那街上的行人见李元霸左边一把刀,右边一把刀,单手握着两柄硕大的巨锤,叹为观止,都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怎么样?露脸吧?”刘弘基取笑道。
李元霸正要说话,突然一骑从身边飞奔而过,那背影看着眼熟,那不是周奉义教头么?他送学生去绛郡,怎么才回来?哎,他怎么一只手牵缰绳?
刘弘基也发现了,大声唤道:“周兄!”
前面那骑生生勒住,二人赶上前去,赫然发现,周教头一只左手齐腕不见了!
“周兄,你的左手……”刘弘基失声问道。
那周奉义彪形大汉,如熊虎一般,此时脸上满是忿愤之色,切齿道:“我送学生赴绛州剿贼军中,回来的途中遭遇贼寇,我力战脱逃。不想,将至太原时,又遇贼兵。战马被射死,只得步战突围。可惜寡不敌众,被一身长九尺,腰大数围的贼将持厚背砍山刀斩断右手。若非唐公亲率勇士相救,我只怕是回不来了。”
刘李二人听罢,齐齐变色。河东一带,已经乱到如此地步了?
“唐公不是一直率军在围剿贼人么?怎会猖獗到如此地步?”刘弘基质疑道。
周奉义摇头叹道:“绛州匪首敬盘陀,柴保昌,聚众数万,侵扰山西。天子派遣民部尚书樊子盖征剿。那尚书大人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有人看到大军开来,恐惧自首的,不管老少一律坑杀。民怨沸腾,群起反抗,官军连战连败,唉……”
刘弘基扭头看了李元霸一眼,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哪有这样镇压的?剿抚剿抚,边剿边抚嘛,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这种官军比土匪还狠,老百姓怎么可能不反抗?
“汾晋之间,贼兵已达数十万众,朝廷兵力严重不足。已经有人建议要从马邑分兵剿贼,但边陲重镇,不能擅动。我这次回来,就是传达唐公军令,征调讲武堂所有人手赴太原助战。”周奉义说罢,不敢再耽误,一提缰绳,向城外奔去。
要动用讲武堂的学生了?我们要上战场了?李元霸突然莫名激动,伸手拉了刘弘基一把:“刘教头,终于调动我们了!”

“你激动什么?没听到吗?贼兵已达数十万之众,这世道……”刘弘基神色凝重,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李元霸双腿一夹,跟上前去。出了马邑城,没跑到两里地,那马越来越慢,始终追不上前面的两位教头。三百多斤的巨锤,加上体重,装备,早已超出战马作战负重了。
讲武堂校场上,学生们顶着烈日,勤加操练。人人汗流浃背,苦不堪言,教头们却似完全不懂体恤,大声喝斥着,动不动就冲一脚。
钱友义挺着一杆一丈多长的凤翅镗,刺,扫,挑,撩,满头大汗。赵效武一柄大陌刀,舞得呼呼生风,砍,刺,劈,绞,各种要领得心应手。孙荩忱一杆丈二长枪更是扎得笔直,身形稳健。
一人从校场上飞奔而下,跑到李靖身边,对他耳语一番。李靖听罢,转身对他麾下的学生说了几句什么。突然,他的学生们全部往检阅台冲去。
“怎么回事?”孙荩忱收起长枪,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问问。”赵效武抹了一把汗,也是不明就里。
钱友义扯着嗓子喊道:“贺正弘,怎么回事?你们跑什么?”
人群中一名学生回头狂叫道:“打仗了!我们要开赴战场了!”
三人心中一懔,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迈开脚步,向检阅台冲了过去。一百多名学生集结完毕,各教头站在队伍正前方,等待着命令。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校场边那条林荫小道。
史怀义全副铠甲,倒提铁枪,在许作良的陪同下匆匆而来。在检阅台中央站定,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学生们全体肃立,高昂着头。
“清点人数!”他的语气急促而又沉稳,大将之风,彰显无遗。
“教头刘弘基,学生李元霸告假未归!”有人大声报告道。话刚出口,就见两人飞奔而来。队伍中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声!
钱友义瞪目结舌,碰了碰身边的赵效武:“老三手里提的是啥?”
赵效武也看得目瞪口呆,小声说道:“不知道!好像是锤!”
“锤没那么大的吧?”孙荩忱同样震惊。
刘李二人到队伍边上站定,等史怀义一句“入列”的口令之后,方才奔入阵中。李元霸一入阵,同袍们齐齐闪开,生怕挨着他一点边。
“老三,你离我远点!别冤枉挨你一下,我小命不保!”钱友义站在赵效武背后喊道。
此时,台上史怀义厉声一喝:“肃静!”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国难当头,贼寇四起,正是我辈效命疆场之时!得唐公军令,乱贼魏刀儿部将甄翟儿,率十万贼部,席卷河西,逼进太原。讲武堂官兵立即开赴太原助战,贻误者立斩不赦!我命令!”史怀义语气铿锵,掷地有声。语至此处,全体官兵整齐立正!“讲武堂所有官兵,整顿铠甲兵器,喂饱战马,立即出发!到楼烦再吃饭!”
“是!”整齐的呼声,直入云霄。一声令下,百多号人全部冲向营房。李元霸身上负重数百斤,却奔在最前头,第一个窜进营房。将逆龙锤一放,解下佩刀,从墙壁上取下他的两当铠穿了起来。
二十多员同先后冲进房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迅速穿上铠甲,戴上头盔,扎紧绑腿,结束整齐。而后检查横刀,确认无误后,还刀入鞘。
营房中,只听到铠甲兵器的碰撞声,学生们急促的呼吸声,气氛之紧张,如黑云压城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元霸装备整齐后,见钱友义连铠甲都还没穿好,走上前去取过腰带,替他系上,紧了又紧。替他戴上头盔后,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竖起一根大拇指。钱友义明显很慌乱,不停的吞着唾沫,见到李元霸,心中稍安。
“快点快点!别他娘的跟女人一样拖拖拉拉!”刘弘基全副武装走了进来,大声喝道。见有学生没装备好的,他虽然也骂,但还是会上前替他们着装。
“不用紧张,打仗嘛,你们学的就是这个!那些贼寇,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别怕!我跟你们在一起。嘿,娘的,你抖什么抖?怂包!上去一见着血,保证你比谁都冲得欢!”
所有学生都装备完毕,刘弘基逐一检查后,大手一挥:“去牵马!”
讲武堂大门口,一百五十八名学生,六名教头,加史怀义,共一百六十五人,全部戎装,排列整齐。李元霸被特许携带两匹战马,一匹坐骑,一匹驮锤。只见他挎着两把刀,铠甲锃亮,兵器骇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异常严肃。
许作良匆匆赶来,站在大门旁边,替官兵们送行。他要负责留守校舍,不能同去。这些少年郎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如今他们要第一次踏上征程,心里真是五味杂阵,感慨良多。李元霸发现许参军正看着他,遂郑重的点了点头。
“出发!”史怀义竟没有战前动员,只是这么简单两个字。战马嘶鸣,蹄声大作,李元霸大声叫道:“许参军,等学生回来,打上几坛好酒,切上几斤牛肉,陪您大醉一场!”
“好,好,一切小心!”许参军一直站着,到连人影都看不见时,还在那里站着。
一彪轻骑卷过马邑,太守王仁恭早接到消息,亲至城楼,目送讲武堂学生军远去。名义上,他才是讲武堂的主官,这些学生们,都是他的弟子。
一路纵马狂奔,当天晚间就赶到楼烦郡。讲武堂学生军在楼烦歇息一夜,补充给养,喂饱战马,次日一早,立即起程,直奔太原。
第四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太原城上的卫士便看到一支轻骑出现在城下。讲武堂官兵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从马邑一路南下,奔到太原,行军速度十分惊人!以至于李渊闻讯时,甚至怀疑有诈。
及至验明无误后,大喜过望,遂将讲武堂学生军编入壮武将军潘长文所部。此时,甄翟儿贼军距离太原不过四十里,随时可能围城。李渊颁下军令,全军整顿备战,人马饱食,明日出城击破贼军。
日已西沉,讲武堂官兵早已支起营帐。他们连日劳顿,今早到达太原,蒙头便睡,这会儿反倒睡意全无。帐外将士来来往往,钱友义坐在帐口,不时往外打量,忐忑不安。
赵效武光着膀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正双手提起一只锤,憋得青筋直冒。咚一声扔在地上,他也一坐了下去,喘息道:“不行不行,太重了!还是我这陌刀好使,明天出城,看我一挥倒一片!”
“听说贼兵有十万之众,而且还在不断汇聚,到时候你别扎到人海出不来。”孙荩忱擦拭着他的长枪,随口说道。
李元霸接口道:“我看了一下,我们这一部有一千五到两千人左右,装备不错,明天可能会打头阵,弟兄们养精蓄锐,明天把活儿干漂亮,树起咱们讲武堂的威信来。”
“此言大善!老三,明天你就提着这对巨锤,往那人堆里一扎,闭着眼睛狂砸一气,看有谁敢近你的身。”杨卓躺在地上,打趣的说道。李元霸还没回话,孙荩忱突然碰了碰他,指向帐口的钱友义。这小子从马邑出来就魂不守舍,估计有些怯战。
当即起身,来到帐口,搭着他的肩坐了下去:“猴子,怎么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猴子,我是兔……嗯?你居然叫对了?”钱友义正晃神,话音一落,营帐里哄堂大笑起来。或许是这一阵笑缓解了他的紧张,双手在脸上搓了一阵,回头对李元霸说了一句没事。
“不用紧张,凡事总有第一次。刘教头不是说了吗,上去一见血,保证你比谁都冲得欢。到时候咱们几个别散了,互相照应着,哪怕是死……”李元霸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钱友义听到这里,明显颤抖了一下。
“老三,有时候我想想自己挺没意思的。胆小,怕事,偏偏我爹娘想让我有个出息,托了无数的人情,弄进讲武堂去。我也想立个战功什么的,讨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可我,可我一见血就怕……”钱友义难得这么一本正经。
李元霸笑了起来:“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好不好,真不习惯,平时你不是诙谐滑稽惯了么?怎么突然变成史郎将了?”
营帐里又一阵哄笑声,钱友义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低下头道:“我不变着法的讨好你们,逗你们欢喜,你们哪肯跟我称兄道弟?”
帐里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赵效武都安分了。一阵之后,赵效武突然跳了起来:“放你娘的屁!你还以为我们真把你当猴看呐?哎,你这话可够没良心的,当初我们遇到突厥骑兵,三哥逃命的时候都没忘少了一个人,你这王八蛋……”
李元霸一扭头,眼光一扫:“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有这劲你明天上阵去折腾。”赵效武悻悻坐了下去,不再说话。
“猴子,我们是弟兄,是同袍,咱们四个是同一天踏进讲武堂的。你说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怎么咱们四个就碰到一起了?没人把你当笑话,况且谁敢?你骑射的成绩可是名列前茅的。刚才那话今天说说就算了,以后再提起,可就是你没把我们当同袍兄弟了。”李元霸诚恳的说道。
钱友义眼眶都红了,却背过脸去大声笑道:“不对啊老三,你平日里横冲直撞,耀武扬威的,怎么现在变成许参军了?”
孙荩忱也走了过来,搂着钱友义肩膀说道:“无论如何,不管我们贫贱富贵,落魄发达,同袍之义,兄弟之情,铭记五内,绝不相忘。”
“啧啧,听听,到底是读书人,说话抑扬顿挫,真他娘的好听。明天你就去给那帮贼兵讲讲孔孟之道,感化感化他们,说不定他们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李元霸取笑道。
孙荩忱白了他一眼:“那些人连字都不识,我去讲孔孟之道,还没开口就成箭猪了。”
又是一阵大笑,赵效武笑得满地打滚,偏偏李元霸又说了一句:“哎,孔丘被尊为孔子,孟轲被尊为孟子,要是咱们荩忱将来成为一代大儒,该尊敬他为什么子?”
“孙子!”不知谁多了一句嘴。这一来,就连钱友义也乐得直不起腰,孙荩忱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正说笑间,忽然传来一声战马嘶鸣,其声嘹亮,竟将满帐大笑压了下去。没等里面去瞧个究竟,下面已经乱了起来。
李元霸等人冲出去一看,十几个人围着一匹战马,那马不住的踹着后蹄,好像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它。一个同袍捂着肚子躺在不远处,大概是被马踢了。
“我还就不信了。”刘弘基挽着袖子,张开双手,趁着一个空当,飞身跃上马背。这下可不得了,那马东窜西跳,拼命想把他摔下来。刘弘基紧紧抓住缰绳,双腿死死夹住,身体尽量贴近马背。
那马折腾了一阵,始终把他摔不掉。后来估计那马也怒了,突然马一撅,一个倒栽葱,带着刘弘基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学生们一见不好,蜂拥而上去救他,刚将他拉出来,那马站起身子,撒着欢儿的跑开了。
“娘的!这马还真狠!甩不掉我,宁愿自己摔一跤也要把我弄下来!”刘弘基闹了一个灰头土脸,骂骂咧咧的说道。
李元霸替他拍着自己的尘土,一边问道:“刘教头,哪儿弄来这么一匹烈马?”
刘弘基一愣,他居然连自己的坐骑都不认识?遂说道:“你知道这匹马叫什么名字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李元霸这么一说,刘弘基更纳闷了。这是你心爱的宝马,别说看到,就是听嘶鸣声也能听得出来才对。
“它叫‘照夜黑麒麟’,你叫它两声试试。”刘弘基当初听李世民提起那马的名字,就记住了其中一个威风的。
李元霸转身望去,那马已经跑出好远,不时有友军同袍想去围它,见它性子太烈,都不敢靠前。于是放声大呼:“照夜黑麒麟,黑麒麟!”
怪事发生了!那烈马听到李元霸的呼唤,突然停了下来,踩着小碎步不时换着方向,寻找着喊它的人。李元霸又叫了两声,那马突然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直向他冲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那马俯下头,拿马脸去蹭李元霸,像是十分亲热。这时,他才看清,这匹马通体纯黑,毛皮像缎子一般光滑,只有额头部位有一撮血红色的毛,仿佛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更特别的是,这匹马比普通战马高,且极其雄壮,就是不懂马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是匹良驹。
“李元霸,把你逆龙锤提出来,骑上马试试。”刘弘基突然叫道。
应了一声,跑回营帐提了巨锤出来,翻身上马,感觉马鞍,马镫都非常合适,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催动战马,往来奔驰,只觉如履平地,两耳生风!那马速度极快,看着一个目标奔去,转眼即至!
“刘教头,这真是匹宝马!从哪儿弄来的?”稳稳当当的停住,李元霸跳下马来,大声问道。
“这马归你了,好生照料,它还没有完全恢复。”刘弘基避重就轻,没有回答马的来历。
众人正围着李元霸戏耍时,忽见营门口一彪剽悍的军士跑步入内,站好队形,数骑飞驰而来,马上将官高喝一声:“唐公到!”
话音落地,众人肃然,其他将士还未反应过来,讲武堂学生军已经列好队形,前后左右,均成直线。李渊目光在学生军阵营扫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随李世民一道,翻身下马。
刘弘基跑步上前,拱手行礼:“末将刘弘基,率马邑讲武堂学生军集结完毕,请唐公训示!”
李渊微微颔首,笑道:“明日开战,本公欲将讲武堂学生军作为先锋,为全军斩旗立威,有这胆量么?”
刘弘基一笑,回头大声问道:“唐公在问你们话,有胆量吗?”
“有!”震天似的一声吼,惊得四周战马嘶鸣不已。李渊突然瞥见李元霸一身铠甲,手提巨锤,目不斜视。许久不见,这小子竟似换了一个人。
次日清晨,众军刚刚吃了早饭,装备整齐,城门官来报,大部贼兵已至城下,正在叫战。李渊闻讯,立即点齐兵马,冲出城外。
远远望去,贼兵如潮水般涌来,远远不止十万之众。一部兵马,约五千人,列在大军最前面,为首一将,膀大腰圆,身长八尺,骑一匹黄骠马,提一把长五尺的砍刀金背大刀,正在叫骂。
“李渊,缩头老乌龟,快出来受死!”
众将皆怒,纷纷请战,李渊回身看向讲武堂学生军,问道:“谁替我斩杀此贼?”
刘弘基有心让李元霸立威,同时也担心其他人不是那贼将对手,便大声应道:“讲武堂学生李元霸,可斩此贼!”
李渊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在其身后的李世民点了点头:“好!就命李元霸出战!”
“老三,看你的了!”赵效武等人低声嘱咐了一句。李元霸点了点头,突出惊人之举。只见他翻身下马,将那对逆龙巨锤放在鞍上,并不使用,只带了两把横刀,不急不徐的走出阵列,向那贼将而去。
李世民心中一凛,下令道:“擂鼓助威!”
战鼓轰鸣,李元霸加快脚步,行至贼将身前约五十步时,双手交替,拔出横刀。
那贼将见状,大骂一句:“好狂妄的小贼!纳命来!”说罢,双腿一夹,战马奔雷般袭来!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李元霸突然放声狂吼,提了横刀,飞身上前!
众人只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两人相接,李元霸突然飞身跃起,腾空一丈,一声厉喝,两把横刀当头斩下!连人带马斩成四段!
轰然的叫好声,回荡在太原城!
“真虎将也!”晋阳宫副监裴寂小声叹道。
李渊也颇为欣慰,笑而不答。李世民见状,小声说了一句:“此吾家千里驹也!”
“贼将听好!限你等半柱香的时间内下马受降,否则,斩尽杀绝!”李元霸声传四方。十万贼众,见他如此神威,心怀畏,皆不敢战。由是全部投降!古往今来,中国史上还未有如此虎将!
有以李元霸为代表的太原学生军助战,李渊在不到一个月内全部肃清河北贼兵。李元霸斩将千员,杀人数万,战功实在太高,连天子杨广也被震动。连下八道圣旨,最后封为西府赵王,爵位竟比李渊还高,并统率十万雄兵。
次年,突厥南下,李元霸提虎狼之师,十三战,十三捷,活捉突厥可汗,平定北方。一代虎将,光耀千古,彪炳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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