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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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柔然尊贵的兰灵公主就以公主之尊入住云屏宫-湛碧楼
时光如逝水,匆匆而过,转眼九月十九近在眼前,云屏宫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搭台布景的太监工匠,量体裁衣的宫女绣娘,不停的出来进去,每个人都是脚不着地,恨不能长了四条腿来用。这云屏宫里人手本不少,只是柔然的公主住了进来,端妃挑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去湛碧楼伺候,要不是玄宗及时派了应同带人过来帮衬着,可不是要人仰马翻了。
靠近荷花塘的空地上,临时打了一个小戏台子,供给九月十九要上台的小主们演练。此刻台上七八个女子一色的衣饰,长袖飞舞,鼓点渐急,忽然间顶上垂下无数的绯色罗纱,女子们莲步轻闪,软若云絮的身体飞快的舞动在这艳如霞光的绯纱之中,如穿花的彩蝶,闪而即逝,又若深山明月,恍惚之间摄人心魄,使人如饮佳酿,不醉亦醉。
一曲毕,台下众人皆有痴态,片刻后掌声如雷,端妃满怀欣慰与旁边的应同相视而笑,感叹道“青出于蓝,纵使观者如山,亦不得不为之所动。”
应同轻点头笑说“娘娘调教的好。”
众女步下小台,行至端妃前,福身一齐问安道“娘娘万福!”声音动听极了。
端妃忙上去笑说道“不用多礼了,都辛苦了,休息去吧!”又示意应同准备茶点。应同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又在皇帝身边当差,人精似的,哪能这点意思了理会不了,立马就领着宫女们转身去了。
云屏宫里多是挺拔俊秀的翠绿乔木,虽已近秋,树叶却还未开始枯黄脱落,在日光下显得郁郁葱葱,端妃选了这处演练也是很有心思的,清透的荷花塘,翠绿的乔木配上那含苞未放的粉色荷花,相得益彰。演练的累了就在树荫底下休憩,保管通体舒畅。
应同在前厅备好茶点刚想往后头去,就听见外间的宫女回说“华安宫瑾容华,祺祥宫穆婕妤到。”于是低声吩咐了宫女们将茶点送过去,自己面带微笑迎了出去。
容华正六品,婕妤从六品,都算不上主子,所以应同只是朝二人福身请安“奴婢见过瑾容华,穆婕妤。”
瑾容华就是前面提过女工可赛织女的吏部尚书之女罗月茗,而这位穆婕妤则是内阁学士家的千金,名唤靖鸢,出自书香世家的自然有些清高,有些傲气,京中早有传言,此女貌比西施,才比文君,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多少上门提亲的豪门公子都被不加辞色的拒之门外,真真愁煞了穆学士,所幸年纪生的好赶上了玄宗大选,被选进了内宫,不然可真不知道这婚事要拖到那一年去了。
应同一年前就奉旨掌理澜依宫大选事宜,两人也都是见过的,如今进了内宫知道应同是皇帝近身的人,莫要说朝中一品大员,就是皇亲贵胄见了,哪个还不是要给三分笑脸的。
瑾容华上前亲自施手扶起应同,笑说“大选时得姑姑照拂,月茗还未向姑姑道谢,现下如何能受姑姑的礼呢!”说着扯下要上系着的碧色玉环,放进应同手中,缓缓道“当是给姑姑的见面礼,补了一年前的差,姑姑不要嫌弃才好。”
应同推却不过,收下玉环轻声谢过,说话间不时抬眼去看一旁的穆婕妤,只见她面色冷然,双眼越过瑾容华与自己,直看向门外,对两人的说话动作也是全做未闻未见,心底不免生疑,面上依然笑着,婉声说道“端妃娘娘在院子里看众位小主演练舞技。两位小主要见娘娘可要移步了。”
“劳烦姑姑引路了。”瑾容华说
“奴婢不敢,小主请!”
九月天朗气清,清晨能见的几抹淡云也随风慢慢散去,剩下天蓝的水洗过一般,阳光毫无顾忌的铺设开来,晃的人睁不开眼来,只有浓郁的树荫下方有几分清爽,伴着荷塘上拂面的细风,不时传来女子的莺莺笑声,令闻着心舒体畅。
应同三人正在另一侧树荫下缓步而行,就听见一个娇脆的女声道“几位姐妹这一舞以能使人如闯仙境,若再加上雅贵人与池选侍的天人之姿,只怕就不只是倾国倾城足以形容的了。”
另一女子接过话头说道“娘娘为何不请贵人姐姐加入一齐演练呢?这样我等也好一饱眼福啊。”
这一提议显然得到众人附和,一时间娇声不短,颇为吵闹。
“好了!”端妃略显生硬的声音突然响起,“本宫自然有本宫的考量,坠儿,吩咐下去,今日未时之后,云屏宫关闭正宫门,阻闲杂人等进出,若有违者一律重责不殆,”
此时已近未时,端妃此话一出等同送客,女子们纷纷对看,知道端妃眼下面上温和,实际已然动怒,便就都告退离去。
众人一走,三人方从另一方转出来,应同上去向端妃请安说道“娘娘,华安宫瑾容华,祺祥宫穆婕妤到访。”
端妃眼光微闪,淡淡牵了牵嘴角,眼角轻抬看了看一旁的月茗和靖鸢,似在打量这二人,好一会方才笑若春花道“这两位妹妹这样花容月貌,以前怎的都没有见过呢?”
应同闻言,笑立一旁并不搭话。只听得瑾容华语带笑意,娓娓说道“月茗给端妃姐姐请安,月茗初进内宫也早有心拜会姐姐,只是奈何禁宫之中礼仪繁复,一样一样学来,也费时不少,倘若早来再因礼数不周冲撞姐姐,岂不是图惹姐姐烦心。”
端妃莞尔一笑道“吏部尚书果然会教女儿,瑾容华如此知书达理,通晓人事。”又对应同说道“这位穆婕妤是哪一家的。”
月茗道“还有待娘娘提携教导。”
应同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淡若浮云的声音,说道“家父内阁学士穆毅博。婕妤穆靖鸢见过端妃娘娘。”应同着眼去看靖鸢,却见她面无一分颜色,目中亦空无一物,恍若一切都与她无碍,就好象刚才说话的也不是她。
就在应同去看靖鸢时,端妃也正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女子,一身月白的织锦罗裙,反梳的朝月髻,簪着素色一丛白玉梨花,耳上是翠色的水滴耳坠,衣饰简单,却件件不俗,懂玉的一看便知,两件玉饰,颜色纯正通透,绝非凡品。
端妃眼中锐光更深几分,慢慢说道“穆婕妤书香世家,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靖鸢妹妹风华若此,想必熟读百家了”
靖鸢听至此也知道了眼前这位二妃之一对她似有不满,出口道“谁人也不敢说熟读百家,靖鸢亦不敢托大。”
端妃正要说话,坠儿快步走过来,向端妃福身请安,又转过来给月茗和靖鸢请安,才说道“绥安宫岚贵人来访。”
端妃轻声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了,坠儿去请进来,再去奉茶来。”
“是,娘娘。”坠儿领命退下,四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宫女领着宓儿和梦妮进来,宓儿去向端妃请安,月茗和靖鸢又向宓儿请安,应同给宓儿请完安,梦妮又赶着给四人请安,一时间竟颇为热闹。
这边刚热闹完,众人在端妃下首依次坐下,那厢坠儿捧了茶过来,向四人施礼,回端妃话说“娘娘,锦华殿宜良媛到。”
端妃环视几人道“刚说完热闹,还真是热闹。快去请进来。”
宓儿一听是宜良媛到,一时颇为兴起,想,我还未去找你,今儿还撞上了,真是算的上有缘了。
月茗也早想见见这位未经大选而入宫的女子,应同却想,还好表演的小主们歇在另一处了,不然可真是太热闹了。
靖鸢却只埋头品茶,似一切与她无关。
冰月一袭嫣红罗裙,从一片翠绿中行来,十分耀眼,刚要弯身向端妃请安,端妃以快一步说道“免了免了,今日我这里小聚,全不用守这些个礼数,不然都不用说话了,光请安就好了。月儿快到这里坐了。”指着自己身旁的坐凳让冰月坐了,又说道“月儿还没有见过这几位吧,我来给你引见引见。”

冰月忙推说不敢,端妃却以自顾自的说起来“这位绥安宫的岚贵人,这位是华安宫的瑾容华,是吏部尚书罗大人的千金,这位是祺祥宫的穆婕妤,是内阁穆学士家的千金。”扭过头去问应同说“岚贵人是哪一家的,本宫这都记不得了。”
应同解释道“岚贵人是林丞相家的小姐。”
端妃显得很惊讶,说“原来是林丞相家的,怪不得如此体貌气度,果然是大家风范。”说完又向宓儿等介绍道“冰月妹妹是故皇后在世时接进宫来的,和皇上可算得上青梅竹马呢!”
应同心里很疑惑为什么平日严肃端庄的端妃今日如此反常,料定和冰月有关,于是眼光不断在二人之间转换。
而宓儿等三人皆是一色眼光审视冰月,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靖鸢也抬眼去瞧冰月,毕竟新皇登基只一年有余,内宫中空,只有二妃,无缘无故又冒出个青梅竹马,怎不教人侧目。
冰月却知道端妃的目的,那是让她早一点清醒,早一点死心,也就是早说过的长痛不如短痛,只是这一份痴早已深种,忍痛拔除只会痛彻心扉。但是冰月会选这样的日子来到云屏宫也是要逼自己去面对这些存在的身份贵重的女子,他的女人们。此刻能选择就是笑,不管是真是假的笑挡住她们如火的目光。
端妃见冰月笑颜以对,知她选择面对,对于自己这样将她推上战场举动并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冰月才可以有资格,有能力站在玄宗身后给他支持,给他爱。冰月的面对让端妃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选择面对以后的路就不会好走,只是自己能帮也只有这样了,因为自己的路也不会见得好走,易儿前途更是堪忧,思及此不由愁上心头。轻叹一口气道“易儿该下课了,姑姑亦许久不见易儿了吧?陪本宫去瞧瞧可好。妹妹们若是闲了,就去那一边看看歌舞好了”端妃去见儿子何必带上应同,显然是有事要说,要不就是故意留下宓儿等四人。
端妃和应同走后月茗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开口道“姐妹们平日在宫里都做些什么消遣?”
宓儿看向月茗笑道“总说百闻不如一见,我闻百遍,今儿才头一次见啊!瑾容华久仰久仰。”
月茗讶然“姐姐何出此言,妹妹并未见过姐姐才是。”
冰月插话道“想必是瑾妹妹闺中便以扬名,才有岚妹妹如此一说了!”
月茗更显迷惑“若说扬名闺阁,也是岚姐姐与雅姐姐了,京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宓秀于林,姚中烟柳’,还有靖鸢妹妹‘石才女’之名也是街知巷闻的,哪里轮得上月茗了。”
冰月听她如是说,对笑意盈盈的宓儿和端坐如石的靖鸢更加留心。
宓儿眼光扫过三人,摇头道“非也,非也!‘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但凡见过瑾妹妹那一幅睡海棠,哪个还忘得了呢?”
冰月闻言含疑的目光看向月茗,却见月茗低头喃喃说道“睡海棠、、、睡海棠、、、、”忽然恍然大悟般道“岚姐姐所说是否雅姐姐披风后的海棠。”
宓儿点头,看到冰月依然不解,便与她解释,将烟柳披风被划破,将那一幅惊世海棠大致的讲述一遍。
月茗看宓儿讲就讲吧,还不时拿含笑眼眸看自己,羞红的脸颊垂头不语。
冰月听了宓儿一番说话,明白几分,见月茗似有些发窘,出言道“瑾妹妹若那一日得空,可否帮月做一个配饰香囊?”
宓儿也道“可不要忘了我这伯乐呢!”
月茗含羞笑应着说“姐姐们不嫌弃才是真的。”又问旁边一直不言语的靖鸢说“靖鸢妹妹是否也要一个?”
靖鸢听有人唤她,抬头去看月茗,淡淡说道“姐姐得空才好,莫要为了赶工伤了心神。”说是关心的话语,却一丝温情也无。
月茗听她说话毫无暖意,不免有些不快,但也不好表露,笑了笑便不在言语。
冰月听靖鸢说话语气,心底感叹,真是不愧‘石才女’收回眼光刚好与宓儿打量她的眼光撞在一起,被那样深沉的眼光一震,慌忙避开,再回过头时对上的确是宓儿友好的大笑脸,也忙扯了一个笑脸回了去。
宓儿看四人这样枯坐也不是回事儿,再说自己过来就是来看排舞,总不好忘了原始计划啊,于是说道“端妃姐姐方才说演练处就在附近,我们结伴去看看可好?反正时光还早,回宫也是枯坐。”
大家也都是奔这事儿来的,宓儿开了头,当然就全体通过,冰月和宓儿领着梦妮走在前面,月茗和靖鸢在后面跟着。因为其余三人皆未来过云屏宫,冰月却来过好几回了,知道除了刚才她们小坐那处,后院子里也之后树荫后的另一处有空地摆台子,便做了领路带三人过去。
才刚隐约瞧见台子布景,便以听见隆重的鼓乐之声,越行越近,台上情景缓缓的呈现在四人眼前,四人都是有片刻愣神。最先缓过来的是靖鸢,有些恍惚的吐出一句“所谓仙境当如是!”
其余三人大概是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词句来说,所以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说话,台子边伺候茶水的宫女最先发现四人,连忙躬身。冰月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直到乐声停止,四人才真正从痴醉中回过神来,宫女太监们瞧见四人,请安之声此起彼伏。冰月柔声道“都不必拘礼了。”
烟柳看见宓儿过来,快步下台朝这一边走过来“姐姐如何有空过来?”珑儿对这个主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捧着茶碗追过来,瞧见这边有四个小主,认识却只有宓儿和月茗,于是躬身请安“珑儿见过几位小主,几位小主吉祥。”
烟柳这才发现除了宓儿外还有三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失态不由窘迫不堪,本就有些红润的脸颊越加通红,低声埋怨珑儿说“怎么也不告诉我?”
珑儿不由心里大呼冤枉,又不好发作,只好忍进肚里去了。宓儿连连摇头,站出来为烟柳解围道“这位是锦华殿宜良媛,这一位你见过了瑾容华,剩下这一位你没见过一定听过,‘石才女’穆婕妤。”
烟柳和珑儿一听‘石才女’四个眼睛齐刷刷的望向靖鸢,烟柳一向单纯,没有什么心机,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这会儿刚想说话,宓儿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管你现在要说什么,都咽进肚子里去,先去给宜良媛见礼。”
珑儿见宓儿脸色似有不对,也忙收了声,缓缓往后面梦妮方向靠去。烟柳听了宓儿的话,转身扬起一个优雅的笑容道对冰月施礼道“烟儿见过宜姐姐。!”
冰月也瞧见了烟柳与宓儿之间的不对劲,又在看见靖鸢之后,便知道定与靖鸢有关,偷眼望向后面的靖鸢,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烟柳正向她见礼,冰月知道不宜深究,就笑着说“雅妹妹客气了。”
月茗有靖鸢给烟柳见礼,烟柳只道“不必多礼。”
五人这样立在这里也颇为显眼,已经惹得其他诸位在唱的小主们侧目了,于是冰月领头朝人群走去。
为首的一个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率先福身念道“缇香见过诸位姐姐。”之后众人依次见礼。
“紫馨见过诸位姐姐。”
“云盈见过诸位姐姐。”
“梦怡见过诸位姐姐。”
“倾落见过诸位姐姐。”
“暮雨见过诸位姐姐。”
“洛雪见过诸位姐姐。”
“凌凌见过诸位姐姐。”
冰月抬手,笑道“诸位妹妹不必多礼。”望着这满园春色,冰月眼中燃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前面瑾容华端木玥茗至此更名为罗月茗其他身份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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