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之三 天才白痴的诞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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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上辈子作什么孽了!”罗解放狂叫一声,疯了似的又扭头向小棚屋的方向飞奔,他边跑边喊着,“小翠!别怕!我来了!小翠……”
“小翠!翠……”罗解放的声音像面被敲碎裂了的破锣。
等罗解放跑回小棚屋跟前时,冲天而起的大火已经被雨水浇灭。罗解放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就扎进了烧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立在那里的小棚屋内,急急地寻找着自己女人的踪迹。
“翠!小翠!快说话呀!你在那里?……”罗解放的声音这会儿又已经变成那锈了百年的铁剧,在狂热的撕拉声中,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尖啸。
罗解放疯狂地用手刨着地上的灰烬,可是哪里有他女人的踪影。
“天!死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翠!我的小翠呀……”
罗解放疯颠了一般,猛然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冲着天空狂乱地喊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子感觉到头晕目眩,双眼发黑,直挺挺地就向后倒了下去,就在他快要倒地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从那遥远的地下……传来了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婴儿啼哭?!
罗解放心中打了个激楞。
幻觉……
如此奇怪的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真的是幻觉吗?罗解放摇摇头,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但是无奈于强大的地心引力,他还是不可抗拒地、直挺挺地跌倒在了雨地之中。
他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大雨仍然在疯狂地下,天色变得更加的昏暗。
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实实在在地从这片果树园内传了出来,这声音刺破了整个天际,刺破了四周那浓重的雨幕,这声音如那脱缰的野马,瞬间已经直入云宵之上,在云宵之巅奔腾不息,久久回荡在四周白茫茫混成一片的天地之中,仿佛在向老天爷控诉,控诉它的不够仁慈。
在离开小棚屋不远处的一片梨树底下,罗解放的女人横卧在雨地之中。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扯开了嗓门哭喊着,女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她的双眼紧闭,嘴巴微张,零乱的头发披散在雨地上。
不知是老天爷实在于心不忍,当真小小的开了次眼,还是这梨园的树叶太过茂密,虽然外面的狂风暴雨一直在不停地下,但是躲在树底下的这娘俩却并没有淋到多少雨水。
此刻,在梨园的上空,突然间又闪出了一束强光,那强光刺破了昏暗的天际,刺穿了灰色的雨雾,最终又穿透了梨园茂密的树荫,“唰”地一下,全部照射在了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儿身上。
漆黑的夜空。
明亮的光束。
光圈下自我陶醉之中的主人公……
那一瞬间,整个天地似乎也浓缩了起来,世界万物都隐在了这明与暗的交错之间,仿佛就是一幕正在上演的舞台剧中最为常见的一个场景。
在光束里,有颗细小的晶体,自空中徐徐而下,最终跌落在了树叶上,混在众多的雨水珠里,一阵微风吹过,这些晶莹剔透的水珠顿时变化成一股股细流,重又跌落在了田间上、地头里。
微风阵阵,那颗化作细雨地晶体不偏不倚,恰巧跌落在了婴儿的额头上,印在婴儿的眉心里,忽然间又仿佛被婴儿那娇嫩的肌肤所吸收,一眨眼便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时候,那束强光“唰”的一下,重又收回到了天空之中,在空中化成一个明亮的圆点,圆点周围的乌云随即也变得透明起来,一个仿佛碟形的黑色物体隐现了出来,它以圆点为中心连续地闪了几闪,突然间又变得无比的明亮,并以那个圆点为中心,再次发出了强烈无比的光茫。
那片光茫犹如雨后的太阳般耀眼,瞬间照亮了整片大地,满天的雨水在这一瞬间仿佛也全被这片强烈的光茫所蒸发。大雨,在那一刻突然间停止了。
“哇!天外飞仙!”
罗解放被那强光一照,突然就醒转了过来,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异常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在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后,他迅速地爬起身来,紧接着又急急忙忙地向婴儿啼哭的地方,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当罗解放跌跌撞撞地跑进梨树园内,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女人怀里的小孩正躺在梨树底下时,他更加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起来。
罗解放此刻眼里只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了,没成想一只脚猛然间踩在了一只早先跌落在路边的烂梨子之上,脚底下不由得一打滑,“哧溜”,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只是整个人由于身体的惯性,却仍在不由自主地往前猛冲。于是乎,罗解放毫不客气地来了个头前脚后,一百八十度平行式飞行穿刺,最后干脆“哐叽”一声,一头就撞在了前面的树杆之上。
罗解放这一个跟头栽的实在巧妙。
他五体投地般地拥抱大地母亲时,他的女人和孩子,刚刚好,就在他身前一公分不到的地方。
罗解放抬起头来,一眼瞧见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在眼前,乐得他嘿嘿嘿直笑,只可惜了他这一跤摔得那叫一个惨。
罗解放顾不上处理那满嘴的泥巴,打眼再看时,只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浑身闪烁着一层层地金光,仿佛那佛祖显圣时真身上的万道金光那般,光灿灿地耀眼。
“佛祖显圣?灵童转世?……”
罗解放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异象,想起刚才那会天上的奇特景象,罗解放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就使劲地拍了下自己地脑门,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他又那里会想道,这会儿自己的额头上早被梨树杆撞起了老大的一个血包,这猛然一巴掌拍了下去,只听到“嗷”地一声惨叫,罗解放像坐了火箭那般,一下子就从地上窜了起来。
就那样,还是疼得他满嘴巴没命似地乱喊乱叫。不过还好,这一疼之下,罗解放的脑袋瓜总算是清醒了些。
待他睁眼再瞧,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老婆孩子身上的万道金光,那分明是自己脑袋撞在树上后撞出来的灿灿金星,那里又曾是什么佛祖显圣,灵童转世了。
看来是自己最近佛经看得太多了吧,罗解放心中微微地有些懊恼自己,他不敢再拍自己的脑门了,只好狠狠地将脚边上的几只烂梨子远远踢飞了开来。

这时候地上婴儿的哭声又响起来。
“笨笨笨……”罗解放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声地骂了自己几句,这才乐呵呵地准备去安抚仍然躺在地上的娘儿俩,却不想他那初次谋面的仔娃子仿佛认出了自己老子的声音,听到罗解放那一连串的“笨笨笨……”之后,竟然立刻就不再哭闹了,乖乖地躺在罗解放女人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罗解放强忍着疼痛,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女人,又看了看女人怀里的孩子,然后嘿嘿嘿地傻笑上几声,然后又接着看看自己女人,再又看看孩子,再嘿嘿嘿地傻笑上几声。就那么着,他硬是像个傻瓜一般,满脸幸福地、来来回回地、左顾右盼地、不停地瞧着躺在地上的亲人。
“哈哈哈,果然是个带把的……”罗解放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放声狂笑了起来。
而地上的母子二人丝毫不理会罗解放的高声狂笑,始终安静地睡在那里,动也不动。
一阵狂笑过后,罗解放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思考问题。
他很是惊奇,他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如何会跑到梨树底下来,自家的小棚屋为何又会突然着火,天上的雨为什么突然就停了,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顺利地就生了下来,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搞得他头晕脑涨。
罗解放自从老老实实地当农民起,就变成了一个懒得动脑子的人。
在他看来,既然现在老婆孩子都没问题,他也就懒得再去理会这些烦人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有件很奇怪的事情让他一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是从那以后,每当他儿子哭闹起来时,只要他喊一声“笨笨笨”,这小子立刻就会安静下来。
如此这般的一来二去,时间长了,罗解放索性就给自己的儿子起了个很是与众不同的名字,就叫罗本。
中年得子,人生一大幸事,罗解放在村子里很是风光地叫唤了几年。
儿子罗本的降生给他带来了好运,没过几年,他就又有了二儿子罗诚,小女儿罗三丫,家中一派人丁兴旺的样子,看来老罗家世代单传的美名,从此可以在他罗解放这一辈上消失了。
罗解放这几年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而且由于曾经挂过“知识青年”的名号,外再加上头脑灵活,率先在村子里搞起了种植业,三五年下来,手里头还真存下了不小的一笔钱财。
手里有钱了,人的思想也就活泛了。
罗解放一改自己在村里保持了十多年的老实忠厚形象,现在他也变得整日里红光满面,永远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在东家西家之间不停点地窜来窜去,有事没事的也喜欢扎到人堆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凑热闹起来。按照村里人的说法,那就是罗解放这几年由于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已经得瑟成了个尖沟子。
罗解放憧憬着将来的生活,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三个儿女,看着每日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以他为中心而转的老婆,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人生如此足亦,夫复何求!
顺心日子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罗解放一家也已经隐然成为整个罗山村里,数的着地冒尖户了。
可是后来,罗解放终于又变得不高兴起来。
因为,他的大儿子有些傻。
罗解放很早时就发现了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的大儿子罗本似乎有些傻。
罗本生下来后长得到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模样也蛮让人喜欢,只是这小子长到三岁多才学会说话,四岁半时才勉强能够走路,长到六岁时该当入学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却来了。
罗解放发现自己的大儿子罗本经常好好的,突然就会变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样子,傻呆呆一副十分吓人的表情,吓得村里的小孩子都不敢和他一起玩。
而且奇怪地是,罗本的这种神情过上片刻后又会自动消失,消失后罗本却还是乖孩子一个,模样依旧讨人喜欢。
看来大儿子是有什么暗疾隐病之类的,罗解放为此没少找过方圆百八十里内的名医,寻医问药,中药西药可以说是一大筐一大筐地往家拿,甚至连那些巫医神棍之类的也没少找,香油钱、拜神钱、求佛赐福钱,可以说是什么妖娥子都出尽了,可是却愣是没人搞得清楚罗本到底有什么毛病。
如此这般地一来二去,眼瞅着儿子被那群名医神棍们瞎折腾不说,每次还动不动都先要开上成千上万块的名贵药材,高级补品,先前几年里攒下的一点家底也被折腾得几尽空厢,罗解放被彻底打败了。于是乎,从那以后,罗解放索性也就不再理会儿子罗本到底有病没病了。
在他看来,流口水而矣,发发呆而矣嘛,反正儿子那也只是个小毛病,不妨事。
只是在背地里,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把罗本叫做罗大傻子。
傻子么,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傻子好了。
干嘛硬要往好人堆里扎。
如今听到罗解放要让自己的大儿子罗本罗大傻子入学,其他那些有和罗本一般年龄小孩子的家长们立刻都不干了,他们坚决反对学校接收罗本入学。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罗本是个智障儿,行为方式怪异,若是硬要坐在一起读书的话,会吓坏他们的孩子。
这个问题显然让罗解放很为苦恼,平日里都笑脸相见的老乡亲们,怎么突然就都变了脸色呢?
罗解放虽然很不甘心,却也只能闷闷不乐地把大儿子罗本领回了家。
看来儿子的学是上不成了,罗解放简直郁闷地要死,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罗解放整日里愁容满面地,直在心里叹惜:“看来这个倒插门的女婿真是不好当呀,遇上这种倒霉事,罗山村的男人女人们还指不定在自己的背后怎么说道自己,看自己的笑话呢。”
他有些迷信的认为,是不是当初儿子生下来后,自己天天叫他“笨笨笨”的,把儿子给叫傻了。
儿子非但没有按照他的期望被他培养成天才级的人物,现在整天还时不时就摆一副傻呆呆的表情,而且连学都不能上了,现在一想到这些,罗解放就感觉到特别的委屈、后悔、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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