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战遵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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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赵率教正率四千精兵赶往遵化,他们已经行了一天一夜,每个人都是又饥又渴。而且疲惫不堪。赵率教嘴唇干裂,满眼血丝,他刚得到消息,皇太极的三路大军已经把遵化城围得水泄不通。看来,只有先进三屯营,力图先保住三屯营,寻机杀散左路军再说了。一想到进三屯营,他就想到李鸿基的来信,李鸿基说不能死守三屯营。最好兵合一处,机动作战。消灭敌有生力量。其实,他多年征战在外,这不能死守遵化和三屯营的道理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听没听李鸿基的话。他认为,凭野战,明兵显然处于劣势。如果凭城坚守,他还是有一个把握的。何况,他暗地里一直认为皇太极他们只是来抢劫一番的,这是他们游牧民族的特点。他们目光短浅,不会有什么大目标,攻北京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北京城高池固。如果他们进攻,找不到什么便宜。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河北一带抢劫后会退回辽东。如果是那样,自己不守遵化和三屯营,而使这二个重镇失守,那就算最后各种大军到齐,皇太极吃亏后跑回了辽东,那他赵率教也会成了失街亭的马稷。最后的结果就是传首九边。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可不想千古流骂名。而且不但自己会成马稷,就是督师也会受到极大的牵连。朝中门户众多,如果授人以口实,督师只怕会再次丢官。
他猛地一打马,:“大家马上去三屯营。誓死守城。”
四千兵马如旋风般朝三屯营冲去。
刚奔出二里远,探马飞马来报:“赵大人,阿敏率军来攻三屯营离我们不到二十里了。”
赵率教往前看了看,离三屯营还有三里多地了。他回头看了看疲劳万分的四千士兵。
暗松一口气。看来,他们能在女真兵来之前,进到三屯营里了。他们凭城据守,虽然劳累,也可坚持住。
他在马上大声喊道:“兄弟们,三屯营马上就到了,“
士兵们一齐答应道:“赵大人放心,我们誓死保卫三屯营。“
赵率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这些兵是他的骄傲,是能打硬仗的兵!
看来,在三屯营要有一场恶战了。
三屯营转眼就到了,三屯营的城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这三屯营的城池比山海关差了许多。但是,城墙也有三丈多高。,只有他的四千人在城中,只要粮草弓箭充足,他坚信自己能守住三屯营。
当赵率教往三屯营急行时,三屯营总兵朱国彦爬上了城墙。朱国彦体胖无比,平常因为爬城墙费尽,他很少上这城墙,今天听说女真兵要来了,他胆战心惊爬上了城墙。刚爬上城楼。就看见黑鸦鸦的骑兵涌到城下。他还以为是女真兵来了,腿一软,一团肉山差点瘫在城墙上。忽听手下士兵欢声雷动地叫道:“是辽东兵!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这些三屯营的兵可乐坏了,他们从来没打过什么仗,而且平时也不怎么训练,本来就慌得要命,又见主帅软成一团泥,早都吓得脸发白,心发慌,腿发软了。一见赵率教率四千辽东兵来了,就象来了救星一样,全都欢声如雷。
“朱大人,快开城门。”赵率教在下面叫道。
士兵们欢呼着要去开门,本来已经吓得坐在城墙上的朱国彦忽然跳起来,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不许开城门!不许开城门。”
开城的士兵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朱国彦,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城。
朱国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腔子外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只剩下自己的喘气声了。眼望着下面的赵率教,他脑中里不停地闪着这个念头。女真大军来了,袁崇焕也派兵来了?我的天,他们是来救援,还是来赚开城门?京中可到处流传着关于袁崇焕通敌的话。赵率教是袁崇焕的宠将,他要是通了敌,……
“朱大人,快开城门。“赵率教见城门久久没开,他大声叫起来。
“开城门!开城门。“下面的士兵一齐叫起来。
这几千人一叫,声音震天,朱国彦被惊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支撑着身子爬地城墙上朝下叫道:
“赵……赵……大人,你……你还是留在城外吧,咱们……互成犄角之势。要是都进了城,这城就是死……死城一座了。“
“敌人三万大军马上就到,而我只有四千人,况且我的人马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朱大人,我们不进城就会全军覆没。”赵率教没想到在这关头,朱国彦竟不放他进城。他语气十分严厉。
这时,远处传来敌人的马蹄声,象远处沉闷的雷声一样。这四千人的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马,都机警地竖起了耳朵。许多马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
朱国彦在城墙上又紧张又害怕,他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赵率教,双摸了摸下面的城墙,片刻间他做出决定,眼前最安全的就是把自己关在城里,谁叫城也不开。
想通这一点,他怕日后万一落个什么罪名,立即做起官样文章。他扶着城墙叫道:“朱大人,你在城下和他们对垒,我在城上用箭支援你。”
你让我在城外和他们硬拼,这等于叫我们送死!“赵率教在马上愤然大叫。
身后的马蹄声更响了。朱国彦的头突然缩了下去,再也不冒上头来。
下面士兵们纷纷乱骂起来。突然,他们听到了喊杀声。大家一齐向远处张望,只见西北方尘土飞扬。女真兵漫天卷地冲过来了。
朱国彦身边的一个将领忍不住了。他劝道:“大人,还是让赵大人进城吧。要不然,他们就全军覆没了。
朱国彦胖脸一沉,他低声喝道:“你懂什么,再多嘴,把你先扔城下去。“那将领吓得一缩脖,赶紧闭嘴……
朱国彦头藏在城下,大声叫道:“守城!守城!”
这守城的兵一个个哆哆嗦嗦拿起刀枪,架上弓箭。
赵率教平时是个儒将,可这回,他破口大骂:“朱国彦,你个狗娘养的。等我打退了敌人,我非宰了你不可。“

赵率教愤恨万分地回过身来。他的士兵为了赶路,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吃的也只是干粮,他们需要休息,哪怕只是喘息一下。但是,朱国彦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女真兵杀来了,凭四千疲惫之旅,挡女真二万虎狼之师,无异自杀!赵率教一咬牙,就是死,也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四千辽兵神情严肃,全都拔刃在手,等待赵率教的命令。
赵率教大叫道:“兄弟们,二军相逢勇者胜!想当初,督师带我们只凭一万多人,就打退了女真十多万人的进攻,这一次,也一定能打退他们!拿出你们的武器来。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四千士兵齐声呐喊。
赵率教一马当先,朝女真兵杀了过去。
四千兵见赵率教身先士卒,热血沸腾,一齐朝女真兵杀过去。
女真兵没料到这四千兵如此迅猛地杀过来。吃惊之余,也激发了他们的野性。他们嗷嗷叫着拍马杀过来。
二军杀在一起。血在飞,旗在舞,刀枪相激,杀气纵横。马蹄下无数断臂断腿被踏成了泥。但是,却没人后退!
赵率教已经杀了二十多女真兵,他白色的铠甲上满是鲜血。
他怒吼着,咆哮着,带着他的四千兵杀向敌人。
不!已经没有四千人了,他只有三千人了!只片刻间,他的一千兄弟就死掉了。阿敏看着哈哈大笑。他一挥手,无数将领朝赵率教围攻上来。
赵率教心想,看来这次要死在这里了,可是,他却不能退。他已经无路可退。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死就死吧,死之前也要让女真兵付出血的代价。
脚上突然着了敌将一刀,痛彻心肺。可是,却把他所有的潜力也激了出来。他狂吼一声,大刀横扫,瞬间有二个敌将被他砍落马下。
但这时,他后背又着了一枪,那枪深插进他胁间。敌将往上一挑,大笑着要把他挑上空中。赵率教反手一刀,硬生生往枪上一砍,竟把枪柄给砍断了。赵率教伤口剧震,血流如注。
赵率教大笑;“来啊!都上来!爷爷陪你们血战到底。“
突然,一只箭从远处射疾射过来。正中赵率教的右臂。阿敏在不远处拿着弓大笑:“赵率教,你投降吧。哈哈哈!“
他刚笑到一半,突然,他听到身后如燃爆竹一样哔哔乱响。接着后军一阵大乱。跳到马上观看,后军竟倒下一大面。他吃了一惊,这就是什么火器营来了?正想着,一只流弹嗖地射在他的坐骑肚子上,他的马受惊,疯了似的往城墙下跑。
朱国彦见阿敏过来,急命弓箭手射箭。阿敏慌忙中从马背上滚下来。因马速太快,他在地上滚成一团。他的侍卫忙一齐上前救护他。
赵率教听到枪响,大喜过望,火器营来了!
他听了听枪声的方向,大叫道:“大家快把南撤。和火器营会合。“
赵率教带领剩下的二千多兵,拼死朝东南杀去。忽听东方援军大声叫喊“袁督师来了!袁督师率十万大军来了!”
阿敏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忽听袁崇焕来了,他大吃一惊,又见东面烟尘腾飞,似有大军人马朝这里杀过来。而南面,枪声大作。也不知有多少兵马。
这一来,北有坚城,东有袁崇焕大军,南有火枪营,女真兵陷入三面包围之中。他们顿时大乱。趁女真兵大乱的当口,赵率教在火器营接应下冲出包围圈。
阿敏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大将,他往东面凝神细望,又侧耳侧听,他妈的,上当了!哪有什么大队人马
阿敏想起探马早报过,袁崇焕只有九千骑兵往关内赶,而且离这还挺远呢。哪来的十万大军!
阿敏大吼着跃上另一匹马,朝南方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喊:“袁崇焕根本没来。大家随我冲啊。”
众女真将领见他悍勇无畏往前冲,都从惊慌中醒过神来,跟在他后面朝前冲。,女真兵素来枭勇,只被袁崇焕和十万大军的喊声吓得慌了神,如今听袁崇焕没来,那他们还怕哪个。大家一齐大喊着朝前冲过去。
那帮火器营兵一见女真兵生龙活虎追过来,吓得哇哇大叫,拔马就逃,战旗,战鼓都丢了满地。阿敏本就轻视明兵,这下越发觉得火枪营不值一提,刚才不过是打自己措手不及就是了。他命自己的部队分成二部队,一部攻打三屯营,他可不希望攻破三屯营的攻劳归多儿衮兄弟俩。自己也不和多儿衮打招呼,带着一万人马去追李鸿基。
阿敏等猛追不舍,瞬间跑了几十里路,探马来报,火器营到了白草洼一带。白草洼三个字使阿敏突然勒住了马,传令马上停止追击。
阿敏身边的战将都围过来;“贝勒爷,为什么不追了?”
阿阿敏摸着短胡须嘿嘿乐起来:“你们知道什么?爷来大明之前,专门研究过大明朝的地形,,这白草洼可是标准的二山夹一沟地形,而且中间道路崎岖,最适合打骑兵的伏击。怪不得他们战鼓战旗扔一地。这分明是利诱我们啊。”
手下战将恍然大悟,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阿敏“贝勒爷真是料事如神。”
阿敏得意地叫过探马:“快看看,敌人什么个情况。”
探马追出一段,回来报告:“贝勒爷,前面影绰绰有许多兵在往前跑。地上扔的东西多了一倍。”
阿敏身边的战将一齐笑起来:“贝勒爷,敌人果然是想诱我们进白草洼。”
阿敏突然在马上嘿嘿笑起来。他这个得意啊,敌人这种小科的把戏还敢在他面前耍。他是谁?他是大名鼎鼎的阿敏啊。什么战没打过,什么事没经历过。给他玩这种埋伏。他们还太嫩了。
他眼珠一转,呵,什么叫将计就计啊。来了,他就是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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