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战之前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果如云啸所料,翟让见到他满脸歉意的自沈落雁香居“铩羽而归”之时,心中虽大为失望,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还装出足可获取金马奖影帝有余的一脸真诚表情地反过来安慰云啸,让他无需太过在意。云啸自是以其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功力,恰到好处地表现一副暗自感激在心而又不擅表达,却随时准备在关键时刻为翟让这个英明之主堵枪眼(非自动步枪)的完美神态,令翟让对他更是满意和信任。
数日后,李密再次领兵出征。闻风而至前来的平民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为出征的瓦岗军将士助威送行,把通往城门的一截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虽然瓦岗军攻占荥阳的时日尚短,但向来爱惜羽毛的李密为收买人心,甫入城之初便召榜安民,约束军纪,除处死盘踞荥阳的一干贪官污吏与和隋室关系密切的地主富户外,对满城百姓秋毫无犯,,更数次开仓赈粮救济百姓,这些功德自是被算在李密头上。至于这些举措是在翟让这个大龙头的点头下方可实行这一小小的事实,自是被李密轻描淡写地以春秋笔法揭了过去。故李密在百姓中极得人望,一路上人人争相向他跪拜行礼,高呼“密公”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竟喊出了“密公万岁”这等口号。
全身披挂的李密威武地坐在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之上,摆出满脸亲民的和蔼神态微笑着同两旁百姓摆手致意,同和他并驾齐驱的沈落雁欣然道:“如此盛况,可见民心在我。落雁,你看此次出兵能否一举而胜?”一身雪白武士劲装勾勒出令人屏息的动人曲线,刚强中更显妩媚的沈落雁娇声笑道:“军民一心,众志成城,安有不胜之理?落雁料定密公定能大胜而归,夺下洛口,东都,成就千秋万世之不朽基业!”
李密显是被民众热烈的气氛感染,信心尽复地微笑道:“不错,只要取下东都,非但能夺取洛阳这座可威胁到中原近乎所有地区的军事重镇,更可得到宋阀的支持。落雁你可知道,宋阀之主,天刀宋缺已经承诺,只要我李密能攻占洛阳,宋缺便允将爱女宋玉致下嫁给我儿天凡,并以宋阀全阀之力,助我取得天下,重夺汉统!”
沈落雁闻言微怔,宋玉致是她的闺中密友,两人向来素有往来,交情相当不错,但亦未想到宋玉致此次前来拜访,明面上是为了连结李密,好以南北联手之势,夹击以杜伏威、辅公佑为首,雄据历阳,截断长江水道的交通,损害到宋阀在水运上利益的江淮军,实则竟是身怀宋阀与李密从此结盟打天下如此惊人的目的。此举的意义重大非常,可说是关乎到整个天下局势的走向都不为过。瓦岗军的发展势头正如日中天,宋缺更是雄才大略,以李密的声势和宋阀在南方的影响力,两者一旦联合起来,将产生出无可估量的巨大威力,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们有能力用最短之时间横扫整个南方,一旦给李密占领洛阳重镇,天下群雄再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实力,只有绝望地等候一一被剿灭的命运临头。
通晓天下局势的沈落雁瞬间便想明此理,大喜道:“恭喜密公!若能得宋缺相助,杜伏威、沈法兴、林士宏等人势必再无容身之处,长江以南一举可定!大半个天下转眼便落入密公袋子里啦!”李密极为欢畅地仰天长笑,仿佛看到自己已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沈落雁兴奋之余,芳心却莫名地涌上一阵淡淡的悲伤之意,宋玉致此行荥阳,竟是当一件换取政治联盟的和亲工具,且还要亲自强颜欢笑地将自己有如供人交易的货物般“推销”出去。如此事实,对她这个尚未满双十年华的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残酷。宋缺虽名震天下,但对儿女想来并无几分舔犊之情,才会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作出如此冷酷的命令,其长女宋玉华亦是下嫁于巴蜀大豪“判官”解晖的儿子解文龙,此婚姻中的政治目的不言而喻。究竟世间的女子能有几人有幸遇见自己身心欢喜的男儿?沈落雁幽幽轻叹,不可抑止地思念起云啸。
李密并未注意到自己这名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头号手下的沉重心事,淡然道:“我听闻宋玉致已于前日匆匆离开荥阳,可有此事?”沈落雁立时自思绪中惊醒过来,答道:“正是如此。”李密浓密的眉头微微皱起道:“我军眼看可攻下洛阳,宋玉致为何偏选在这个紧要时刻离开,不知此举是否代表了宋阀的意向?”沈落雁伸出玉指轻轻拨弄垂下的发髻,露出个深思中的动人表情,沉声叹道:“应该不像。玉致临行辞别之时曾与落雁打过照面,其时她脸色古怪,神情凄楚哀伤,眼角更带有微红的痕迹,显是曾痛哭过一场。唉,我看玉致定是对宋阀未问过她的意思便将她许配给公子有所不满,故不欲在此伤心地多待下去,以免触景伤情。”

李密哈哈大笑,显是放心下来,丝毫没将宋玉致的情绪考虑在内,有些自卖自夸地傲然道:“天凡自幼聪颖,一身兵法武功皆得我亲传,年青一辈中罕有几人能在他之上,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今后更要由我手中接掌整个江山社稷,如此少年英杰,有哪点配不上她宋玉致?嘿,若非看在天刀宋缺面上,我对宋玉致成为我未来儿媳尚且有些微词,辱没了我儿天凡。”沈落雁只有苦笑,但李天凡确是优秀非常,沈落雁对此亦没有话说。
李密忽正容道:“正因宋阀已伸出合作之手,故已不容翟让再继续活下去。翟让一日在生,我便一日不能真正接掌瓦岗军,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对我的大业之妨害简直不可估量。”沈落雁胸有成竹道:“密公放心,此次的计划天衣无缝,翟让便是武功再高出十倍亦难逃惨死的下场,再不能当在密公身前碍手碍脚。”李密点头道:“如此甚好。落雁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商谈间,李密出征的队伍已行出荥阳,殊不知这世上本就无完美至天衣无缝的计划存在。
……………………
大龙头府内,翟让,云啸,屠叔方正如笔直的坐于大厅之中严阵以待,三人虽故作悠闲地品茶,但脸上显露出的严肃凝重神情却早已将他们的心情完全暴露。翟让屠叔方是因为此役意义重大,非但关系到能否重新掌握权利,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故以翟让深沉的城府,亦不由生出患得患失的紧张之感,更莫要说屠叔方,而满心轻松的云啸则是纯粹凑趣方配合此时气氛装出忧心之感。
便在三人翘首以待之时,满头大汗的王儒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报告大龙头,李密部众已然出城,现在大军应该正逼近洛口!”本是身为翟让幕僚的王儒信这段时日来干尽跑腿探听情报的工作,此时已俨然有几分传讯兵感觉,从此点便可看出翟让实已有些山穷水尽的地步,除屠叔方、王儒信等寥寥以同他牢牢绑在一起的几个亲信外,更不知道军中有谁是未被李密收买,可以完全信任的,再不抓住机会跳起来反戈一击,只怕到时不必李密自己动手,便有人将翟让的大好头颅割下来献给李密换取晋身之资。
翟让“腾”地长身而起,激动地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道:“李密匹夫终于动了!”屠叔方有些困难地咽下唾液道:“李密必在城中留下眼线作为内应,我们需立即采取行动,否则李密一旦发觉情况不对,必会生出疑心,届时若撕下所有脸皮回师反攻,以我们手中的力量仍是抵挡不住,还要赔上一个葛乔。”
翟让眼中凶光连闪,不耐烦地打断屠叔方喝道:“这我当然知道,不会给李密任何机会!”旋又挥手道:“叔方,你即刻出城,联系上葛乔。他此时应已经率豹营全军潜藏在城外密林中,你见到葛乔后,即刻引他进入荥阳,将叛贼李密留于城中的人手一举歼灭!”
屠叔方被翟让喝得浑身一震,自紧张情绪中回复过来,他本事亦非是等闲之辈,知道此时乃是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疏忽和差错,抱拳道:“是!”向云啸和王儒信交换个珍重的眼色后,急冲冲地离府而去。
李密在算翟让,翟让亦在算李密,利用的皆是大军出击城内防备空虚此点。李密想借此引葛乔入城,以雷霆之势迅速攻入大龙头府杀掉翟让,而翟让的计划则是和葛乔一起先剪除李密在荥阳的羽翼,再尽起府中数百家将,连同葛乔的豹营和宣永的亲兵团,由李密的后路攻击。在正常情况下,换做另一个人执行此计划等若送死,即便算上葛乔的兵马,可动用的人手不过五千之众,以此点人数去对抗李密数万精兵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翟让不同,他无论声势怎样跌落,仍是瓦岗军名正言顺的统治者,即便军队中的高层将领多效忠于李密,但翟让在作为军队骨干的中层军官和底层士兵中仍有相当高的威信。若翟让这个瓦岗军之主打着清除叛逆的旗号亲自攻打李密,相信有很多士卒当会不知所措,难以发挥出真正战力。但翟让毕竟人少,即便有此点优势亦难以真正打败李密的蒲山公营,关键在于引诱王世充的隋军对李密发动总攻,如此瓦岗军在巨大的压力和慌乱的心理下必定一触即溃,李密亦难逃身死的命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