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扬州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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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啸见寇徐二人都一副已认命的模样闭目待死,伸手将他俩一把拉了起来,讶然道:“二位兄台何出此言?我等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云啸亦非见人就杀的穷凶极恶之徒,实找不到任何杀你们的理由。”寇仲忙睁目愕然道:“我两兄弟知道杨公宝库的下落,你为何不杀我们灭口?”云啸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哈哈笑道:“两位小兄弟以为我云啸是何等样人?天下宝物,唯有德者居之。这虽然是句屁话,宝贝自古都是强者有份,弱者无缘,但其本意是告诫世人不可为财富冲昏头脑,不择手段。”
二人见云啸一番话说得洒脱之极,对他大感敬服。徐子陵心思缜密,不解道:“那云大侠适才……”云啸失笑道:“叫我云大哥即可。我一见你们小子二人,便心生好感。况且我观你们骨骼清奇,气宇不凡,现在或许尚且默默无闻,当将来必定有出头之日,当得我云啸的兄弟。”寇徐二人大喜,忙行礼道:“云大哥!”
云啸沉声道:“如今我亦不瞒你们,起先我确有杀你二人之心。”寇仲和徐子陵立时动容,却没有出言相询。云啸暗赞一声,对他们的评价再高三分,淡淡道:“此次我出行寻找杨公宝库,着实有几人知道此事。方才见你们在大街上谈论宝库之事,以为是有人泄露我的行踪,欲以此套出宝库的下落,因一般无人会如此大意,在大街上谈论杨公宝库那么荒唐的。”
徐子陵狠瞪寇仲一眼,寇仲尴尬笑道:“适才多喝了几杯,酒后失言,酒后失言!”云啸莞尔道:“其实我亦是于前不久方得以探知杨公宝库的具体所在,其余人等皆无知道的可能。你们既能说出宝库在关中跃马桥来,想必是当真知道,非是针对我的圈套。”旋又问道:“现在到我发问了。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杨公宝库为天下人竞相争逐之事,绝非一般人可知。我亦是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方得知宝库的大概方位。你们却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寇仲尚有些犹豫,徐子陵却知云啸看似一副书生模样,但武功之高,实超乎二人想象,怕连名震江湖的“袖里乾坤”杜伏威亦非他对手。换言之两人合起来也不及对方一手一脚,何况云啸知道杨公宝库的下落,更可能早已将其搬空,他们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去骗的,便坦然道:“云大哥既问,小弟不敢隐瞒,是我们的娘告诉我们的。”
云啸了然道:“你们的娘?哦,是高丽罗刹女傅君婥吧?罗刹女一向心狠手辣,竟肯收你们做义子,并将杨公宝库的秘密相告,实在是令人感到讶异。”寇仲愕然道:“云大哥怎知道得如此清楚?”云啸心道废话,我连你小子还在你亲娘子宫里的时候便知道这件事,却仍微笑道:“你们两人因偷盗《长生诀》被宇文化及追杀,却被罗刹女救走一事在江南一带早传得沸沸扬扬,并不是很难便可知晓。对了,罗刹女现在何处?”寇仲和徐子陵均现出悲痛之色,寇仲咬牙道:“她为保护我二人牺牲了性命……”云啸心道罗刹女仍是死了这便最完美不过。傅君婥本就是高丽派来乱我中土的刺客,本身虽心地善良,绝非穷凶极恶之辈,但毕竟高丽和中原属于敌我矛盾,且傅君婥知道杨公宝库的秘密,更是留她不得,便算现在不死,云啸回扬州后亦会亲自组织人手将她击杀。
云啸微微摇头,看来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强劲,一切仍是按原本的轨迹在发生,傅君婥仍是阴差阳错地和双龙相遇,最后为保护他们死在了宇文化及的冰玄劲下……等等!云啸虎躯巨震,瞠目结舌地想起一件事情,他昨日在山谷中救下的身中冰玄劲之濒死女子该不会好死不死便是傅君婥吧?而她随葬的那本《长生诀》竟然是正版?云啸第一时间生出的念头便是掉头回到那个山谷寻找被他踢飞的《长生诀》,顺便结束傅君婥的生命。但随后云啸又苦笑着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傅君婥受了如此重伤究竟能不能活下来,作为一个武者的尊严亦令他不屑对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弱女子动手,而且傅君婥对杨公宝库真正核心的秘密并不清楚,现在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至于《长生诀》……云啸对自己的脚力向来有着充分的自信……
正黯然神伤的双龙浑没注意道云啸古怪的表情,徐子陵一字一顿地道:“此仇我们一定要报!”云啸不欲他二人太过伤心,转移话题道:“你们二人现在武功不能算高,又身怀杨公宝库的秘密,便这么流落江湖总不是办法,太过凶险。不若这样,我云啸自认于竹花帮尚说得上几句话,就将你们引荐给竹花帮殷开山,着他让你们重新入帮,并可担任香主职位,你们觉得如何?”
寇仲与徐子陵齐齐动容。他二人之前虽只能算竹花帮非正式的外围弟子,连半片竹叶都欠奉,但亦知香主是竹花帮内何等位高权重人物。且竹花帮近几年在帮主的打理下好生兴旺,虽偶遭到驾临江都的隋炀帝杨广之打压,但其势力仍是飞速扩展,早超越八帮十会中的其他帮派,隐然有将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之势。他二人假如当真初入帮便可成为香主,此等待遇可不能谓为之不高。若换作一天之前,他们或许会立马欢天喜地地答应,但如今……

徐子陵静静看着寇仲,似是等候他作决定。寇仲脸上现出复杂之极的神色,皱眉犹豫良久,方苦笑道:“多谢云大哥美意,但我兄弟二人只想靠自己打拼去闯出一番事业……”
云啸失望地叹了一声。
徐子陵有些惭愧的道:“云大哥……”
云啸恢复笑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没什么,人各有志,无需感到抱歉。我观你们皆非肯屈居人下之辈,勉强加入竹花帮,亦可能只会限制你们今后的成就。”又叹道:“未及早发现你们两位绝世英杰,或许是竹花帮近年来最大的损失。”寇仲与徐子陵二人心中大为感动。他二人出身贫贱,自出道以来,更是颠沛流离,处处因杨公宝库为人追杀、算计,遭人白眼。柴绍、东溟公主之流自不用说,即便是以李世民这等人物,虽对他们和颜悦色,但双龙仍能感觉到他自骨子透出的超人一等的高傲。只有云啸才是真心相待,毫无架子,非但不谋他们的宝库,且对二人亦是发自内心的重视。
徐子陵感激道:“云大哥,你为什么如此厚待我们兄弟?”云啸微笑道:“不知为何,我一看到你们两个小子便心生欢喜,这大概便是所谓缘分吧。”抬头叹道:“其实,我在很久之前,身边有着一群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其中有几人的性格与你们较为相似,都是那么努力地想要出人头地,却又不失赤子之心,只可惜……”云啸不愿再提起陈年往事,强笑道:“不说这些令人扫兴的话题也罢。对了,你二人亦是闻讯赶来听石清璇表演的么?”
“石青璇?”两人一听都呆了起来,对石青璇他们是慕名已久,但只恨地位卑微,从来无幸得见罢了。云啸见他们一副呆瓜模样,摇头道:“火星人啊!人在东平,却连石青璇应王通之邀来东平郡献艺这样的盛事都不知,消息如此不灵通,真不知你们两个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罢了,见你二人模样也定是没有请帖的了,待会便随我一同前去好了。”
寇仲立时兴奋起来,双目放光道:“嘿!小弟也不同云大哥客气了!哦,也是现在时间不早,不若我们三人一起过去吧?”徐子陵不悦道:“仲少你怎么尽想着这些?”寇仲委屈道:“我现在不正失恋吗?当然要转移注意力,压下心头酸楚!”又以夸张的表情怪笑道:“那可是石青璇啊!石青璇啊!天下所有正常的男人虽不为她倾倒?小陵你莫非是和尚不成?”徐子陵拿他没法。
云啸忽发觉寇仲更合自己的胃口,笑道:“小仲说得其实没错,石清璇极少在人前献艺,我之前亦无缘听闻她的萧艺,此次机会难得可别错过了。走吧!”徐子陵其实亦颇为心动,不再反对,当下三人肩并肩地朝街角的大宅走去,这才发觉王府门前人声鼎沸,挤满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黑压压的一群。
一群三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贵客的车马驶进大宅去。为首一人见云啸三人并无车驾,大刺刺地向王府大门走来,眉头微微皱起,带了数人拦在他们身前,冷然道:“几位……”大汉话未说完,却在灯火下看清云啸的面容,忙瞬间换上一副谦卑的笑脸,行礼道:“原来是云爷!小人一时眼拙,未能远迎,还望云爷恕罪。哦,云爷请进,我家老爷已然等候公子多时了。”云啸点了点头,招呼寇徐二人继续前行。那大汉见寇仲徐子陵一身粗布衣衫,显非什么有身份之人,愕然道:“这两位是……”云啸淡淡道:“他们是我的兄弟,王福你有什么问题么?”王福一身冷汗立时冒了出来,忙退下躬身道:“小人不敢!”两眼一瞪,把气发泄在身边手下上,怒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迎云爷的兄弟进去,想老子收拾你们吗?一群兔崽子们!”王福在王通府中做事多年,深知云啸的脾气,明白此时愈是礼敬寇仲和徐子陵,便愈能讨这位难伺候的小爷开心。
云啸果然露出笑容,拍拍寇徐二人的肩膀,笑道:“你们先进去罢,我待会就到!”二人亦知不可丢了云啸脸面,淡然应了一声,掸掉衣衫尘埃,大摇大摆地随着下人走了进去。
王福睁大眼睛看着寇仲和徐子陵毫无半点拘束感地穿着一身破旧衣衫混入人人衣饰华丽讲究的达官贵人中间,由衷赞道:“云爷的兄弟果是不凡!”云啸笑骂道:“可以啊王福,几年未见,武功不见长进,可这马屁功夫倒是炉火纯青。”王福赔笑道:“全靠云爷教导有方。”云啸揶揄道:“我可不记得有教导过你什么,只不过小时候狠揍了你几顿而已。”
王福正欲再恭维云啸几句,大堂内忽爆起一声充满愤怒之意的尖叫声:“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真是好胆,竟混入这里来了!今回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人声一片混乱,随即传来气劲交击之声,显是里面已经动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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