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活字和套版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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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是活字印刷和套版印刷大放异彩的时代。这两种技艺和雕版印刷术一样,都是中国人的发明。
据宋沈括《梦溪笔谈》所记,活字印刷术是在北宋庆历年间(1041-1048年)由“布衣”毕昇发明的。元大德年间(1297-1307年)农学家王桢制成木活字,并制成转轮排字架,使用活字排版更为简便、迅捷。并写成《造活字印书法》一文,附于《农书》之后。宋、元两代,用泥、木活字印过一些书,如宋光宗绍熙四年(1193年)周必大在潭州用“胶泥铜版”印其自著《玉堂杂记》;元大德二年(1298年)王桢用木活字印其纂修的《旌德县志》;至治二年(1322年)用活字版印《大学衍义》等,但这些本子都没有流传下来。
明代活字印本,弘治后渐兴,早期鲜见记闻。所用活字,分木制和金属制二种。关于木活字,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经籍会通》中说:“今世欲急于印行者,有活字,然自宋已兆端,……今无以药泥为之者,惟用木,称活字云。”清龚显曾亦云:“明人用木活字板刷书,风乃大盛。”其实“大盛”云云,也只是相对而言。据张秀民先生在《明代的活字印刷》一文统计,现今可考的木活字本不过一百余种,而明本传世数以万计。可以说木活字印刷术自北宋年间发明之后,虽然不断有人尝试和予以改进,却从未得到认真的推广和普及。
现存最早的明代木活字印本为弘治年间排印的《鶡冠子》一书,版心下刊署“碧云馆活字板”字样,原为清马裕家藏本,乾隆修《四库全书》时,由两淮盐政李质颖送呈,或云后来的武英殿聚珍版,即是受此本启发而成,因而在明代木活字本中极享盛誉。其他见于著录的尚有南京拔贡李登用家藏“合字”,印其自著《冶城真寓存稿》,嘉靖间嘉定徐兆稷印其父徐学谟撰《世庙识余录》、万历十四年崧斋印《唐诗类苑》、万历间建阳游榕排印的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庐陵陈嘉谟念初堂排印的《函史》、丽泽堂印《璧水群英待问会元》、海虞黄美中校印王世贞《凤洲笔记》等。他如宋刘宰《漫塘刘先生文集》等前贤遗著,以及明劳堪《柴桑问答》、桑悦《思玄集》、曹佺《诗经质疑》、魏国道《历代史书大全》等大量明人著述,也都有活字印本。云南也用木活字印刷了钱塘人陈善所撰《黔南类编》,可见木活字的运用,在地域上还是相当广泛的。特别值得提出的是,明末开始用木活字排印《邸报》,即如顾炎武在《日知录》中所说:“忆昔时邸报至崇祯十一年(1638年)方有活板,自此以前并是抄写。”邸报也者,朝廷官报也,最需准确快捷。唐、宋时称“邸钞”,至明末用活字排印,正是取活字可任意组合,方便、迅捷的优点。
明代木活字版以私刻为多,官刻除邸报外,惟藩府本有之。如蜀藩朱让栩于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印宋苏辙著《栾城集》,益藩万历二年(1574年)印元谢应芳《辨惑编》和《辨惑续编》等。此外或言晚明江浙一带大族有用木活字排印家谱者,但传世极稀,笔者亦未见。
相比于木活字而言,明代的金属活字印本更显成就斐然,其中尤以铜活字、锡活字使用最多。关于铜活字的起源,宋岳珂《九经三传沿革例》提到五代有“天福铜板”。据张秀民等前辈学人论证,因其为整块铜板,与活字无关。又《梦林玄解》载宋孙奭《圆萝秘册》叙,有“镌金刷渚,敬公四海”句;清孙从添《藏书记事》称宋代有“铜字刻本活字本”,所记皆语焉不详,又有主观臆断之嫌,不足凭信。
此外,张秀民先生在论及铜活字源流时,举元人黄溍《智延和尚塔铭》中“三岁将镂铜为板以传”句,诘之曰“辞义含混,意义不明”,就很难令人同意了。此论后亦为戴南海、施延镛诸先生辗转引用,故笔者以为有必要作一点辨证。
所谓“智延和尚塔铭”,即应是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卷四十一载《荣禄大夫司空大都广寿禅寺住持长老佛心普慧大禅师北溪延公塔铭》的缩写。《塔铭》云:“英宗皇帝以禅师先朝旧德,每入必赐坐,命于永福寺与诸尊宿校刊三藏,将镂铜板以传后。”引文无“三岁”两字,可能系所据版本不同所致。另考以《补续高僧传》卷一《法桢传》:“英宗即位,将以大藏经冶铜为板,而文多舛误,诏选天下名僧六十员雠校,师与湛堂,西谷五人为总督。”两书所记为一事,即元英宗在位时,有梓行铜版大藏经之议。其中“镂铜板”三字,很值得玩味。一部大藏经,至少也需十余万块版,以木雕镂,尚需数年或十余年始毕全功,古代所刊大藏经莫不如是。全用整块铜版,即使以国家之力,亦非易事,“三岁”而成,更不可能。故这里所说的“铜板”,实应为铜活字版。可惜的是,关于这部大藏经,再无其他资料可考,是否付梓,亦难断定。另据王桢《造活字印书法》所记:“近世又铸铜锡作字,以铁条贯之作行,嵌于盥内界行印书,但上项字样,难于使墨,率多印坏,所以不能久行”,是元代亦有锡活字。不过因工艺尚不过关,未能推广。
明代的金属活字印书,以弘治、正德、嘉靖间较盛。名声最著者有无锡华燧的会通馆、华珵的尚古斋、华坚的兰雪堂以及安国桂坡馆诸家。
中国活字印书起源虽早,但在传世的汉文金属活字印本中,即以华燧会通馆排印之书为最早。据明代学者、无锡人邵宝撰《容春堂集•会通华君传》载:“会通君姓华氏,讳燧,字文辉,无锡人,少于经史多所涉猎,中岁好校阅同异,辄为辩证,手录成帙,遇老儒先生,即採以质焉。或广坐通衢,高诵不辍。既而为铜板锡字以继之,曰:‘吾能会而通之矣’,乃名其所曰‘会通馆’,人遂以会通称。”可见,这是一位熟谙校雠之学并颇为自负的印书家。
华燧生于明正统四年(1439年),卒于正德八年(1513年)。他在《会通馆印正容斋随笔序》中自诩:“燧生当文明之运,而活字铜板乐天之成,”很有些天降印书大任于斯人的气概。他用金属活字印行的书,今可考者有弘治三年(1490年)印宋赵汝愚编《宋诸臣奏议》一百五十卷,弘治五年印《锦绣万花谷》前集、后集、续集、别集各四十卷,弘治八年印宋洪迈《容斋随笔》十六卷、续笔、三笔、四笔各十六卷、五笔十卷;又印《辑补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前集六十九卷,正德元年(1506年)印《文苑英华纂要》八十四卷、《辨证》十卷,这时他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人了。其间还印有宋人潘自牧编辑的类书《记纂渊海》、宋人左圭编的大型类书《百川学海》以及华燧自撰的《会通馆集九经韵览》、《十七史节要》等。若总而计之,共有十五种之多。在明代的活字本印书家中,就数量而言是最多的。
华珵是华燧的叔伯,字汝德,号尚古。《无锡县志》称其:“又多聚书,所制活板甚精密,每得秘书,不数日而印本出矣。”弘治十五年(1502年),他用金属活字印行了《渭南文集》和《剑南续稿》。华坚为华燧之侄,华镜为华坚之子,兰雪堂排印的金属活字本,就数量而言少逊于会通馆而多于尚古斋,较著名的本子有正德八年(1513年)印的《元氏长庆集》六十卷、《白氏长庆集》七十一卷、《名录》二卷,正德九年印的《玉台新咏》十卷、正德十年印唐欧阳询编纂的大型类书《艺文类聚》一百卷,目录后有“乙亥冬锡山兰雪堂华坚活字铜板校正印行”刊记,同年又印汉蔡邕《蔡中郎集》十卷,《外传》一卷,正德十一年印汉董仲舒撰《春秋繁露》十七卷等。
嘉靖初,安国继华氏而起,成为无锡最重要的活字印书家。据民国十一年(1922年)木活字本《胶山安氏宗谱》载:安国字民泰,明无锡胶山人,为无锡巨富,人称“安百万”。性喜梅花,在宅旁植株两里余,自号桂坡。家藏图书甚富,闻人有奇书,不惜重金购之以充邺架。所刊活字本有:嘉靖二年(1523年)印《颜鲁公集》十五卷、《补遗》一卷、《年谱》一卷、《附录》一卷,嘉靖三年印《吴中水利通志》、嘉靖十年印类书《初学记》三十卷,以及《重校西山先生大全文集》一百卷、《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前集六十九卷、后集八十一卷、《石田诗集》十卷诸本。另清初钱谦益《春秋繁露》跋称:“金陵本讹舛,得锡山安氏活字本校改数百字”,说明安国所印之书,在校勘上还是颇为精细的。
无锡活字本中较为著名的,还有北宋初年李昉等奉敕修的类书《太平御览》。隆庆间,闽人饶世仁、游廷珪等在无锡制字始印,方印成十之一二即辍,活字亦被常熟周光宙、周堂父子,无锡顾肖岩、秦虹川等购得,直至万历二年(1574),三家复汇聚各存活字,仍聘用游、饶续印,版心题:“宋板校正闽游氏仝板活字印一百部”。《太平御览》是一部卷数达一千的宏篇巨制,得以用活字排印,足以说明当时活字印刷技术已相当成熟。这个本子在《太平御览》的流通、刊印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清嘉庆十七年(1812年)歙县鲍崇城所印汇校刊本,游氏本即为主要的校勘底本之一。
除无锡外,明代用金属活字印书的尚有苏州的金兰馆,印有宋范成大《石湖居士集》、明孙蕡《西庵集》;五云溪馆印有《玉台新咏》、《襄阳耆旧传》;五川精舍印有《王岐公宫词》;南京建业张氏印有《开元天宝遗事》;浙江于正德间印有《诸葛孔明心书》;芝城印有《墨子》,有“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岁次壬子岁夷则月中元乙未之吉芝城铜板活字”刊记,是一部非常有名的活字蓝印本。另印有《通书类聚剋择大全》,署“嘉靖龙飞辛亥春正月谷旦芝城铜板活字印行”,知印于嘉靖三十年。据张秀民先生在《明代的活字印刷》中考,所谓“芝城”,亦即建宁府城的别名。

明代的金属活字,究竟是用何种材质制成,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以无锡华燧会通馆为例,过去一直以为其所用为铜活字。1980年,南京图书馆潘天桢先生在《明代无锡会通馆印书是锡活字本》一文中,引用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存裕堂义庄木活字本《勾吴华事本书》卷三十一《三承事南湖公会通公东郭公传》所记:“乃范铜板、锡字”;另据明嘉靖十一年华从智刊《华氏佳芳集》卷十五中的《会通华处士墓表》所载:“乃范铜为板,镂锡为字”等四篇史证,指出会通馆印书,实系把锡活字排在铜板里施印,是“铜板锡活字”。历来认为的“铜活字印书”,实系对诸多印本中的“活字铜版”刊记理解有误,把其附会为“铜活字板”所致。这个考证,应该说是很有道理的。若推而广之,则无锡尚古斋、兰雪堂、桂坡馆以及芝城所印,多有“活字铜板”或“仝板活字”刊记,似也应是“铜板锡字”。至于金兰馆诸家所印,在无新的史证之前,只能姑从旧议,认为是“铜活字本”。归根到底,明弘治、嘉靖、正德年间活字印本的流行一时,是中国发明的活字印刷术的一次光辉展现,就如李致忠先生在《古书版本鉴定》一书中所言:“好在铜、锡只不过是不同的金属,于书籍生产方法无关紧要,且明代那么长时间,那么广的地域,有铜活字印书,是毋庸置疑的”。
也有学者提出,明代不仅用锡活字印书,亦用锡活字印伪钞,所据为明洪武《御制大诰》“伪钞”第三十八,大意是江苏句容县以杨馒头为谋主,令银匠“密修锡版,文理分明,与印造纸马之户同谋印刷”,以说明锡活字制作工艺之进步。依笔者愚见,印刷钞票或需整版施印,,或分版套印,活字的用场不大。银匠密修的“锡板”,恐亦为整般,不见得与锡活字有什么关系。
明代的金属活字印本中,以无锡华氏所制最称精善,故藏书家论之曰:“流传至今四、五百年,……愈久愈稀,此藏书家所以比之如宋刊名抄,争相宝尚,固不仅以其源出天水旧刊,可以奴视元、明诸刻也。”但也有不少学者指出,明人刻书校勘不精之病,华氏亦不能免之。清顾千里《文苑英华辨证•跋》就说:“是书字句多所脱落,未为精善”。清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论及宋刊《国朝诸臣奏议》时亦云:“是书除此本外,有明会通馆活字本,谬误不可枚举。……不思字句之不贯,不顾文义之隔绝。籍非宋本尚存,奚从订正其误?”陆心源《重雕兰雪堂本〈蔡中郎集〉序》疵议更甚:“明弘治中,华坚兰雪堂活字印本即从欧出,传古虽殷而雠校甚疏,或上下互倒,或形近而互伪,亥豕鲁鱼,无叶不有”。在排印方面,或以为亦未必尽善。《天禄琳琅书目》就批评兰雪堂本《白氏长庆集》“参差不齐,则其法虽精,而其制尚未尽善也”。此类批评,应该说都是很中肯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明代以无锡华氏为代表的活字印本,毕竟是宋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之后的一个**,是活字印刷进入一个新阶段的标志,而且上承宋、元,下启清初,起到了继往开来的重要作用,这些贡献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
套版印刷的应用和发展,也是明代书业取得的辉煌成就之一。所谓“套版”,即根据同一版面不同的内容之所需,分别镌刻制版,用不同的颜色轮番施印。早期的套印本多用朱墨两色,后发展为三色、四色、五色。清道光年间涿州人卢坤用朱、墨、紫、蓝、绿、黄套印《杜工部集》,是世所仅见的六色套印本。
套印发明于何时,迄今尚无定论。叶德辉在《书林清话》中说:“颜色套印书始于明季,”曾经是一种很有代表性的观点。1941年发现了元至元六年(1340年)中兴路资福寺刊刻的无闻和尚《金刚经注》,经文和注解分为朱墨两色,扉画《灵芝图》亦为两色兼施,为单版涂色一次印成,于是论者又多以此为我国套印术的起源。其实,参以文献记载和近世考古发现,两说皆不确。
据明曹学佺《蜀中广记•蜀中风物》载:北宋初年四川流通的纸币——交子,“制楮为绢,表里印记,隐密题号,朱墨兼错,”很可能就是套印。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年)改交子务为钱引券,制六印,四印用墨,两印分用朱、蓝,用六印轮番捺印于币面,也可视为套印法的先奏。1973年8月,陕西文管会修整《石台孝经》,在碑身背面与石柱连接处发现了《东方朔盗桃图》版画,用浓墨、淡墨及浅绿色施印于淡黄色细麻纸上,为宋金时印品。虽然它是套印拟或单版涂色尚难判断,但其为现知最早的多色印本则无疑义,比欧洲第一部带色印本《梅因兹圣诗篇》至少要早了二百余年。1974年在山西省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中,发现了三幅彩印绢地《南无释迦牟尼佛》图画,有人认为它是最早的套印品,但实际上,其大抵出自丝漏印法,和木版分色套印在技法上有很大不同。但它毕竟比元刊《金刚经注》要早了三百多年,亦为我国早期彩色印本的重要遗珍。综而言之,套印术发明的时间应在宋、辽、金时期。
套版印刷术虽然不肇始于明,晚期尤其是万历、天启年间,则是它运用上的兴盛期。据王重民先生《中国善本书提要》考万历三十年(1603年)新安黄氏初刻《女范编》,为墨色单印本。四、五年后改编重刻为《闺范十集》,加朱色眉批,“在朱墨印本中亦为最早之本。”“最早”云云,断语下得过于草率了。不过,这的确是现知明代套印的首开先河之本。此后不数年,吴兴闵、凌两家崛起,成为明代套版印书最杰出的代表者。
闵、凌两家皆为吴兴望族,从事过刻书的人颇多,而其中最著名者,则为闵齐伋和凌濛初。闵齐伋,字及五,号寓五,生于明万历三年。本人诸生出身,博通经史,著有《六书通》一书传世。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闵齐伋与其兄闵齐华合作,刻印出了朱、墨套印本《春秋左传》十五卷。该书《凡例》云:“旧刻中凡有批评圈点者,俱就原版墨印,艺林厌之。今另刻一版,经传用墨,批评以朱,校雠不啻三五,而钱刀之靡,非所计矣!置之帐中,当无不心赏。其初学课业,无取批评,则有墨本在”。话说得很清楚,闵氏刻套印本的初衷,并非专为美观计,而是为了适应明代盛行评点经史的学术风气,正文和批评、注释文字,区别以颜色,读者持卷按手,泾渭分明,一目了然,当然更利于研习。而这部《春秋左传》,就是现知最早的吴兴双色印本。
闵齐伋所刊套印本中,以朱墨两色印本为最多,有《考工记》、《东坡易传》、《左传》、《老子》、《庄子》、《孟浩然集》等二十余部。天启元年(1621年),他刊成朱、墨、黛三色套印本《孟子》,为三色印本之始。另刻有四色套印本《世说新语》,载刘应登、刘辰翁、王世懋三家评语,凌森美为该书所撰《序》云:“耕庐(刘)缀以黄,须溪(刘辰翁)缀以蓝,敬美(王)缀以朱,分次井然,庶览者便于识别云”。这样的书本,评语出自诸家而毫不错乱,持卷诵读之,研习之,悦目而赏心。类似的本子尚有三色本的《楚辞》,四色本的《文心雕龙》、《杜子美七言律》等,在晚明吴兴的套版印书业中,闵齐伋实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除外,闵氏所刻套印本尚有天启元年闵振声刻朱墨套印本《兵垣四编》,闵昭明刊《新镌硃批武经七书》,闵一栻刊《唐诗艳逸品》、闵于忱刊《孙子参同》等。
凌濛初,字玄房,号初成,别号即空观主人,所编撰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是中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名著。他从事套版印书业较闵齐伋稍晚,数量上却犹有过之。较著名的有戏曲、小说作品《西厢记》、《琵琶记》、《红拂记》、《幽闺记》、《南柯记》、《虬髯客传》,以及《东坡书传》、《陶靖节集》、《孟东野集》等二十余种;与凌瀛初合刻有朱墨套印本《韩非子》、《吕氏春秋》、《淮南子》,三色本《古诗归》、《唐诗归》等。从内容上看,多为子、集二部书,与闵齐伋更重正经正史不同。此外,凌氏所刊套印本尚有凌汝亨刻朱墨本《吕氏春秋》、《管子》;凌启康四色本《苏长公集》、朱墨本《苏长公小品》;凌云刻五色本《文心雕龙》、三色本《记诗绝句类选》;凌毓楠刻《吕氏春秋》、《楚辞注评》等。不过,凌氏刻书虽多,但校勘质量上却逊于闵刻,明谢肇淛在《五杂俎》卷十三中就批评说:“闵优于凌,吴兴凌氏诸刻急于成书射利,又悭于请人编摩,其间亥豕相望,何怪其然。”
兴盛于明万历、天启年间的套印本,就雕印技艺的进步而言,历来评价颇高,明陈继儒在为闵振业所刊朱墨套印本《史记钞•序》中盛赞说:“三代以上,漆文竹简,冗重艰难,秦汉以还,浸知手录。唐文皇遴选五品弟子入弘文馆抄书,雠对精详而诵读,因以该博。自冯道,毋昭裔为宰相,一变而为雕版;布衣毕昇,再变而为活版;闵氏三变而为朱评,书日富,亦日精。”此言把开创之功归于闵氏,固有失当,但闵、凌两氏的确是二色或多色批评本的倡导者和实践家。至于套印版画,将在后文详述,此处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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