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出来吧，”柳如是喊了一声。
早先见到的女孩从影壁后转出，娇弱的身姿我见犹怜，柔柔弱弱地应道：“小宛来了，姐姐何事？”
柳如是爱怜地将女孩拉到身边，笑着指了指对面的袁文：“小宛，觉得这位公子如何？”
袁文尴尬地笑了笑：“你叫小宛？这名字不错。”
女孩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眸：“奴家董小宛，公子是好人。”
“咳、咳……”袁文被嘴里的茶水呛了一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心中惊诧不已，董小宛，同样是秦淮八艳的那个董小宛？可是她怎么和柳如是发生了关系，还跑到松江来了？
接过柳如是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端，闻着让人迷醉，微微一笑，便收入袖中。
柳如是瞪了他一眼：“宋公子，不会连只手帕也要抢吧？”
“弄脏了，弄脏了，待我回去洗了，再还回来，”袁文得意地笑了笑。
“你还当他是好人？”柳如是拉过董小宛靠着自己，笑着说道，并没有真的生气。
董小宛用力点了点头：“好人。”
“那你以后便跟着他吧，”柳如是真的掏出一纸契约，推给了袁文。
董小宛眼眸中的雾气更浓了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柳如是，不相信自己的主人这就将自己送了出去。
她对袁文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好感，只是就这样被送出去了，突然之间还无法接受而已。
柳如是身子前倾，在董小宛耳边低语了一会，董小宛咬着嘴唇，泪眼朦胧，轻轻点了点头。
袁文不解地看着柳如是：“什么意思，这是……人契？”
柳如是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差不多，有了它，小宛便是你的了，任打任骂，还可以像我这样，当作礼物送给别人。”
袁文愣了愣，看了看泫然欲泣的董小宛，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才道：“你是说，你要……把这张纸送给我？”
柳如是点了点头：“你刚才不是还夸赞小宛么？”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袁文有些无语了，便因为自己一句话，柳如是便要送自己一个活人，这也太夸张了些。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奴仆是没有地位的，这样的赠送或者买卖，可能很正常。
柳如是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也显得很理所当然似的，这让他很不舒服，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毕竟不是同时代的人。
想了想，他拿起那张纸，将手伸向了窗外，便要扔到水中。
“你要干什么？”柳如是连忙道：“不要扔。”
袁文没有扔，回头看着柳如是：“不是送给我了么？”
“你……”柳如是看了看袁文，突然轻笑起来，倒不急着解释了，伸手亲昵地捏了捏董小宛的脸颊：“你说得不错，是个好人，不过也是傻瓜。”
柳如是戏谑地看着袁文：“你不会以为，将这张纸扔掉，是对小宛好吧？”
袁文被柳如是看得有些别扭：“没了这张纸，小宛便是自由身了吧？”
“你说呢？”柳如是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好心办坏事。”
董小宛原名董白，她的母亲是秦淮河的一位妓女，父亲却不知何人。
为了让女儿脱离贱籍，董小宛的母亲将她送给了一位旧日的相好抚养，但那家的女主人却不好相与，经常虐待董小宛。
也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董小宛，却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坚韧，在又一次遭到虐待的情况下，小女孩跑回了秦淮河的母亲那里，再也不肯回去。
但是这样一来，董小宛又背上了贱籍，恰逢母女两悲苦不已的时候，被柳如是遇上，便将董小宛买了过来。
“小宛不想回那户人家，只能跟着母亲，列入贱籍，这是无法改变的。你若扔了那张纸，不过是放弃了小宛主人的身份，小宛的地位还是不会改变，以后要么跟着我，长大了成为妓女；要么像我当年一般，被人买作奴婢、侍妾。”
“若她跟着你，虽然也是奴婢、侍妾，却也好过别的人家，是不是？”
袁文看了看柳如是，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董小宛离家出走，这会还没被打入教坊司的妓籍，若是跟了自己，虽然还是奴婢，是奴籍，却也比妓女的身份好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马上点头答应，少不了又被柳如是调笑一番，这个女人，身上的女人味十足，有时偏偏又豪放得跟男人似的。
带着董小宛回转肖塘，袁文不仅想到柳如是的身份，她这样的人脱籍也不困难，只是妓女这个身份的阴影却无法摆脱，还是得按照当初相好的法子，慢慢改变。
而柳如是想到的法子，竟然是收养像董小宛这样的孤苦女孩，避免她们堕落风尘，她和袁文商量这件事，袁文当然支持，不过具体如何做，还要进一步考虑。
至于董小宛的事情，她的年纪还小，又是在平常人家长大，袁文觉得将她的事情告诉施孺人，应该也不会遭到反对。
由于《起点小说》的创刊号赚了不少的银子，宋府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此时多养一个小女孩也不是问题。
何况随着印书事业的发展，经济方面的条件会越来越好，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董小宛年纪虽然不大，倒也知书识文，写得一手好字，可以帮袁文做不少事情。
商定好这些事情，袁文也起身告辞，如今的柳如是对他要比别人更亲近些，在身份确定之前，却也不容发生更亲密的关系。
下了画舫，正要换船，迎面走来几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其中一人远远地喊道：“咦，这不是辕文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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