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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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说!”皇阿玛皱拧着眉头,一脸怒容。
我见势头不妙,眼珠一转,忙抹稀泥说:“十四哥说,早知道皇阿玛会生气,他就不送我回来了。”
皇阿玛咽了口怒气,吩咐太监扶十四哥下去,用醒酒汤将他灌醒。
我立在原地不敢动,仿佛眼前的皇帝真是我亲爸爸一样,虽然我是穿越,但天知道人在身临其境后真是无可选择的无奈。
屋内几盏仙鹤龟寿灯,仙鹤尖尖的喙叼挂着淡黄色晶莹剔透的琉璃球灯,靠墙的案子上错落有致的摆了几盏西洋式纯银的烛台,乳黄色的蜡烛照得屋里透亮,不亚于电灯的明灿。透过暖炕边的大琉璃窗,我能看到庭院里太监们奉旨为十四哥灌醒酒汤。后来我才明白,所谓的醒酒汤,不过是一种刷锅水味道的中药,捏了嘴巴灌下去,醉酒的人就忍不住呕吐,这样就把酒都吐了出来。
我看到十四哥伏趴在一个小太监背上在狂吐不止,那挣扎痛苦的样子还真是惹人怜惜。皇阿玛却对了墙立着观赏墙上一幅《清川孤舟垂钓图》的中堂画问额娘:“十三新画的?”
“说是画来玩的。”德妃娘娘解释说,眼睛却不时含泪的望向窗外。
窗外大吐过的十四哥正被太监们扶着灌米汤,怕空腹伤胃,又扶了他去偏殿洗漱换衣衫。
李公公挑帘进来回话说:“主子,十三阿哥传来了,跪在外面不敢进来。”
皇阿玛呵呵的冷笑两声:“不进来也罢,和胤禵一起,跪在外面好好的清醒清醒!”
德妃娘娘恳切的目光求助的望了眼李公公,李公公会意的求情说:“主子,不是老奴多嘴。要说皇上管阿哥们,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夜里风劲,伤了阿哥们主子又要心疼。”
十三和十四都被传了进来。
一个垂了眼镇静的样子,身上还带了未散的酒气,依旧是气宇轩昂,眉舒目朗;一个刚被洗了胃,清醒了许多,换了件乳白色暗花细缎的直缀,没有束带子,显得衣服里的身子格外的清癯。
看着两个平日颇得宠爱的儿子,皇阿玛坐在一个黄缎包面的绣墩上,望着他们两个说:“都出息了,本领卓著了?这规矩对你们是白立了。”
先训斥十三说:“谁许你带了妹妹私自出宫?”
我连忙接话说:“皇阿玛,是云儿缠了十三哥带云儿出宫的。”
“没有问你!”皇阿玛瞪了我一眼,那目光都是又怜又忿。
十三哥俯下身,认错的样子。
“胤祥,你今天下午在白云观当街打你十哥了?”皇阿玛一句话,十三哥扬起头。
别说他惊愕,连我都奇怪,皇阿玛的消息够快的呀。
“抬起头!”皇阿玛喝道,十三哥缓缓抬头,左脸上还带着未褪的肿痕。
“老四这巴掌打得好!”皇阿玛称快说。
我却有些不服气,明明是十哥欺负人在先。
“李德全,带胤祥去毓庆宫,教给太子去发落。”皇阿玛挥挥手说。
我吐了口气,都知道十三是太子党的,太子平日最疼爱这个弟弟,交给太子发落,这明明是放了十三哥一马。
李德全带走了十三哥,额娘才迟疑的说:“皇上,这不是为难太子吗?他若是要给皇上个交待,就必须要严办十三;可是办十三,太子对十三那份心,他怕又舍不得。”
地上的十四哥醉意大醒,却侧了头梗着脖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金锁片,放河灯,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
我心想,坏了!看来这点事儿都没逃脱皇阿玛的眼睛。
皇阿玛来到十四哥面前,俯下身抬起十四哥的头望着他的眼睛问:“有人跟朕告发,说是这十七格格都回来了,老十四你这河灯放了是去咒朕早死的。”
一句话吓得德妃娘娘都跪在了地上,不停口的分辩说:“皇上,不是,不是的,十四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会有此心。”
又对十四胤禵说:“胤禵,你说话呀,快对你皇阿玛明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孩子,这些年你皇阿玛都没再逼你守夜放河灯为你十七妹招魂,你怎么还要去呢?”
这是谁告黑状如此歹毒?害人也没有这么恶毒的。
我猛然记起今天四哥噙着委屈的泪离开前说过,他也会为早芟的六哥去放河灯招魂,于是我替十四哥解围说:“皇阿玛,十四哥是给死去的六哥放河灯招魂呢。”
“是这样吗?”皇阿玛半信半疑的问十四哥,这时额娘已经跪在一旁伤心的哭了起来,自言自语说:“都是我这个当额娘的无能,好好的孩子,养到六岁了,就去了。”
一句话皇阿玛也凄然的摇头摆手,李公公忙扶了十四起身,为十四哥揉着膝盖。
“是这样吗”皇阿玛追问。
我在一旁牵牵十四哥的衣袖,示意他快些就坡下驴吧。这板子都到了头顶了,他还这么呆。
“是!如十七妹所说。”十四哥总算勉强应了句。
我忙接了话题说:“十三哥可以作证。”
我再看十四,一身常服立在那里如个做错事的孩子,还带着几分倔强。乌亮的眸子一转,侧望一边赌气的样子,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娃娃。本身十四的上唇就有些微翘,这么一带了气的样子更是像个孩子。
“雪球儿”悄悄的在我裤管下蹭腻,我弯身抱起了“雪球儿”,用脸贴着雪球一身绒绒的毛。
李德全解围说:“皇上,时辰不早了,皇上早些歇息吧。”

这时候太监递上一个铺了红绒布的托盘,上面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小牌子。
皇阿玛看都没有看,吩咐说:“乌雅氏.德妃今天去乾清宫侍驾。”
我才恍悟过来,在电视里见过。清朝的皇帝是不能睡在后妃的宫里的,皇上晚上要同什么女人睡觉,都是要“翻牌子”。这些牌子上写着每位娘娘的名子,翻到谁的名字,谁就被送进皇上的寝宫去陪皇上睡觉。
可是德妃娘娘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康熙皇帝今晚翻她的牌子。某云的脑子又不CJ了,但还是坏笑的往不CJ的地方想。
“十四也不要出宫了。”皇阿玛打量着胤禵说:“上书房去睡吧,你张师傅今晚当差。”
十四哥一走,德妃娘娘就紧张的问:“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胤禵,可是让他留宿上书房,不合规矩吧?哥儿还小,他担不起。”
“你给朕生养的这几个子女呀。”康熙皇帝话说了一半又笑了摇头,又回答德妃娘娘那句话说:“这就担不起了?日后还有更担不起的事呢!”
我就见额娘触电一般惊得慌然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哭了说:“皇上。”
那哭生里不是恐惧,是惊恐,或是种受宠若惊。
我隐约的明白,康熙皇帝话里有话,心里是偏疼德妃生养的这几个孩子的,怕是这“更担不起的事儿”是有所指的。
额娘同皇阿玛移驾乾清宫,十四哥也去了上书房,就剩了我在宫女们的伺候下卸妆洗浴准备睡觉。
泡澡的大木桶同现代人的木桶浴一样,洗澡水还是“牛奶浴”,上面漂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瓣。热气蒸腾出清幽淡雅的香气,薰得人昏昏欲睡。
溟花一边帮我往木桶里洒去乏的香精,一边埋怨我不该出宫而且晚归,说是她们都要被吓死了,她还被若兰姑姑打了几下。
我内疚的向溟花抱歉,好奇的对溟花讲述了今天的趣闻。
说到十阿哥当街大骂十三哥是野种时,溟花低声对我解释说,十三阿哥的娘听说没有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出家当姑子了,而且是在盛京落发。
皇妃出家当尼姑,这可是个奇事。
“皇上不许提这个事,格格知道个大概就好了。宫里有人传,说是十三阿哥的娘和什么人有私情,险些被罚进辛者库,后来皇上恩准她出家了。”
我不敢相信,我宁愿相信这故事是谣传,不然十三哥要有多伤心。
“九爷、十爷从小就欺负十三爷,十三爷小的时候,他娘不得势,连南书房的师父们见人下菜碟都欺辱他。后来到了长春宫,四爷护着他才好了些,大了后出落得一表人材,文涛武略都出类拔萃,性子又豪爽大度,不止皇上格外宠他,太子爷对十三爷也格外心疼的。这么一来,先时那些欺负十三爷的人,都反过来巴结十三爷了。”
世态炎凉在什么朝代都有,想想我那些亲戚,小时候多是对我不理不睬,等我上了大学,他们的子女要人辅导功课时,就不停的来找我。且不说那些亲戚,就连骆风,山盟海誓到头都不抵童瑶瑶手里银子向他招手,轻易的变了心。
说起了十四阿哥今天中元节在筒子河放长明灯的怪事,溟花叹口气说:“格格不要去招惹十四爷,十四爷平日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更别说格格当年害苦了十四爷。格格落水那年,德妃娘娘还不得宠呢。听说四爷下面的六阿哥胤祚,就是生了病,太医院见人下药,不当回事,生生给耽搁了。这太医院上下都是宜妃娘娘娘家的人,事后谁也没法去追究。可怜六阿哥死的时候才六岁,每次提起六阿哥德主子就哭。后来又过了两年,生了十四阿哥。不想七岁上又把格格你扔进海里,险些被打死。这之后有三四年的光景,年年到了中元节,皇上就带了十四阿哥去放河灯,为格格招魂祭拜,整夜的要他跪在哪里。后来皇上渐渐不提这事了,四阿哥是个好强的人,生是有两年自己逼了十四爷中元节放河灯。这之后没人再逼十四爷,但他年年都去,每去一次后就大病一场。前年中元节夜里下大雨,他就在雨里淋了一夜,烧了三天三夜,太医院的太医都说要没命了,可还是活过来了。”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我心里想。不管他是同自己赌气,还是同皇上赌气,但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格格见的那块儿金锁,就是当年十四爷偷偷留下的,他从七岁留到了现在,你说他是不是心思重的人?”
我终于明白,这金锁系着十四哥对当年我落水一事的无限愤恨,和对他这些年屈辱命运的不平。我甚至在想,这老十四看上去高傲尊贵,怕是骨子里还是很自卑的。
“不是说皇上很宠他吗?”我好奇的问。
溟花讲,那不过是因为四爷很好强,不甘他们兄弟就这么被轻贱,所以不仅自己努力上进,还逼了十四爷和十三爷两个兄弟也发奋。这些年过去,这论文论武这三位阿哥都是没个挑。
“格格是没见过十三爷、十四爷跑马射箭的威风,阿哥们没个能及的。早些年皇上去南巡或出征,都带了两位阿哥在身边。”溟花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却不屑的想,有什么好得意的。皇阿玛的“宠儿”,今天若不是本格格出马,怕他们板子早就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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