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餐风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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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这份气,年青人血气方刚如何受得了这份气!人要面子树要皮,我的脸面丢光了,凭什么要把老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仗着权力送人?我没做错任何事情,凭啥要我写检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用权力压人,又靠关系来整人,哼!还要罚我的款?我不服,我要去上告!老子要告不倒你这个秃子——老贾,大不了老子不干这个生产队长!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心里的一把怒火越窝越盛。愈聚愈愈烈简直即刻冲破天庭。我像因部下不听指挥而导致损兵折将的大将军,倒背着双手在社屋里来回迅速地踱着步子,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社屋——我的家,又是粮食仓库,三架横梁的结构,近40平方米。粮食、床铺、烧饭用的所有厨具用品都聚集于此。这个生产队的确是个典型的穷队,不要说一张办公桌,连属于是集体的不论新旧的小方桌也没有。我的箱子就是我吃饭喝酒、写字办公开会的办公桌。我的恼怒和愤懑同时引来了不少大人和小孩,就是刚才,老贾将我支开,强令保管员给阿闵150斤大豆,相当于今年一个社员的全年细粮。人们七嘴八舌地抱怨着阿闵和老贾书记的做法,动机是想劝我平心静气。
天黑了,人们一个个都陆续走了,只剩下推豆腐的张玉广和他的女儿桂荣时不时的走进屋来坐上几分钟。八点三十分,中央台“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节目刚结束,老队长拿着一瓶酒来到了我的住处。显然,是张玉广见我没有点火烧饭而去报告了他。屋里没有板凳,老队长把酒放在箱子上,从粮圈旁找了只空的笆斗翻了过来当板凳,找了两只大碗分别倒了小半碗酒,“张玉广,你的豆腐好了没有?给俺瓦点来。”
“小宋,我说你耍什么大姑娘脾气,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就为这样点事就想不开不吃饭了吗?来吧,俺爷俩今儿个一起来喝上几盅。”
老队长一把将我拉到了床边接着说道:“我晓得你不会把我当外人,信得过我这个糟老头子,请再相信我一次吧!”
是的,老队长在我的心目中的确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实在是无法推却。没有菜,豆腐沽老酒。张玉广在忙完自己的事务后算了一份,张桂荣把小孩放回家后带来了几张昨天卖剩下的豆皮子和着咸味很重的辣菜炒了一碗。我的好友小傅也前来“赴宴”他带来一瓶酒,两包“长城”牌的香烟。
不一会儿,我的社屋里来了许许多多的人,大人小孩和妇女将我这间“土牢”包围起来了。我的双眼充盈着泪花,几乎分不清一张张熟悉的脸,外面很冷,我不得不反过来奉劝老乡们回家。在这酒气熏天的屋子里有恨、怒、可惜。但在这样的屋子里却没有自私和占有欲,有抱成一团的友谊,还有一层过时的爱。
朋友,也许您不想,或许很想品尝一下豆腐下酒的味道。可是我还是想趁这桌酒席未散之际让我来说上三言两语,权当不算哲理的哲理:当一个和另一个人打架,当一对青年的夫妇为某些鸡毛蒜皮而发生口角,甚至到不可开交,头破血流的程度,作为劝架人来说,只要把他们拉开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不必再费口舌诸如“掩旗息鼓、平心静气”之类的言语之说了。
当一场战事暂告平息,如果那些实出于好心地劝架人再去“摇唇鼓舌”,将自然而然地引导出吵架人不想再说的话语,极有可能导致战事进一步的扩大,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我认为:劝架人只要见到吵架人双方暂告熄火,就应避而远之,不必久留了。诚然,这也不能说是劝架人的举动纯属多余,息事宁人最终还是劝架人的功劳,而且此刻坐在箱子周围的都是我的朋友及前辈,同甘共苦的人。
无论怎说,某些已经说过或没有必要再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难道不会起到(我是说在不知不觉中)火上浇油的作用吗?
这顿酒一直到十二点多方散,可以说这是顿苦酒,用我们上海人的习惯说法,死了人才吃豆腐,这是顿告别酒,无疑他们每个人说话都发自肺腑,他们越是真诚地劝我,越是增强我白天所下的决心——告状!尽管我此时始终未向他们表露过一个字。显然他们看出来了,从我哀怨的神态中看出来了。然而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我去告状,他们所想到的只是我将有可能去自寻短见,所以三人轮番进攻,力图把我灌醉,好让我短时内无所作为。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尊和虚荣心太强,情愿多干活也不愿受人家的一句话、一口气。这个弱点成了后遗症,使我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往往明知故犯。这时的我像一个被人**了的少女羞于见人、无地自容,加上土烧酒的热量,我的头脑始终处于昏沉晕糊的状态之中。我决定走,决定上告去决定再也不干这个倒霉的队长了。我咬牙切齿地发誓:不管今后碰到多大的官我也不当了,既使是芝麻大的官也跟我无缘!
在我出走的三小时后,跟大队党支书一块儿上台的民兵营长赵福强,手里拿着张玉广送来的一张纸条:乡亲们,我走了,不要管我去哪?但我绝不会寻死,请放心!我会回来,不过回来后已不再是您们的队长了。小宋再此向您们真诚地道一声——再见!
“口瞿”一声清脆的哨音在黎明前的夜空中响起“三队长有的劳动力(男人)注意了:十分钟内到社场上集合…三队…”民兵营长一边吹着铜哨,一边复述着上面的话。军人的命令达到了军人的速度,不到十分钟,所以有的男人全部赶到,将近六旬的老队长也晃晃悠悠地赶出来了。
“同志们,这么早把大家请到这里是我要告诉大家——小宋不见了!我们现在分组分路去找,谁会骑自行车的请报名!”
“我,赵福友”
“我,杨家金”
“好,就您们两位,去合作代销店借两辆自行车,马上就去鲁口村,争取赶在轮船到达之前把小宋截住,如果轮船已经开走,那就顺着淮河大堤就出发。”
派好了这关键性的一路,民兵营长又派了去杨湖、刘集、夏桥、江店及颍上县城的各路人马,最后看了看老队长和陈新报(因有些粮食堆放在新开辟的社场上需派人看管,这晚轮到陈新报值班,没和我睡在一起,他是人们公认的我的勤务兵)说道:“你们俩给我时刻注意大沟里的水面和有没有新滑的脚印,一经发现小宋的尸体立即报告!”说完,他自己率先向大沟方向奔去。
非常遗憾的是这三位望水欲穿,太阳升起老高了,还没见不听话的小宋尸体从水中浮上来。这大概也可算作防患于未然吧。我的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叫他们不要找,我会回来的。可他们哪里肯信,73年张蕾白事件使这些大队干部们至今没有抬起头来,现在小宋不见了又死活不知的,能叫他们高枕无忧吗?可怜他们被露水打湿了衣衫,晨雾中挨冻。
最倒霉的还是要数追踪我的赵福友和杨家金了。他们从合作社里借好自行车出来,谁也没有考虑到出来时带几个钱在身边,跨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完了三华里的路程,可惜还是晚了五分钟。
营长有令:沿着淮河大堤追上去!他们急如星火地追了好长一程,眼见看清白色大轮船的窗口了,心想到下一站就可把姓宋的“捉拿归案”了,哪里想到“咔嚓”一声,大个子赵福友所骑的车链被蹬断了。车速太快,一旦失去重心便歪倒在一旁,要不是大个子腿长在地上硬撑了几下,准得跌个人仰马翻。尽管如此,他扔掉的车子还是被来不及刹车的杨家金撞了个正着,两辆车子叠在一起,杨家金被惯性甩下了淮河大坝滚了一圈又一圈,幸亏被大官杨挡住才没掉进河里。宝贵的时间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灰心丧气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轮船,又看了看死蛇似的车链,连向后转的勇气也没有了。他们坚信:可恶的小宋一定在这白色的东西上。
不错,民兵营长根据时间推算去鲁口村是截住我的最佳路线,他只是被责任感吓昏了头,守着水面长达两个小时之久。不错,两个勇敢地骑士估计得非常正确,此刻的我确实是在这白色的轮船上。当然有一点我要补充说明一下不可的:他们的担心并非多余,他们对我是相当了解的:在三队,我虽说是个队长,但也是个口袋里倒不出几个子儿来的穷光蛋!无钱出门(我真是昏透了头)其味不好受也!
人总是有办法的嘛,天无绝人之路嘛!谁能想到,我的办法居然是忍饥挨饿,加上“适时度势”吹过来的寒流,真可谓饥寒交迫,磨难重重。还好在张楼火车站买好去合肥的二元三角一张的火车票后,我的口袋里居然还剩得三角多钱,可以买两盒“江淮”牌的香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去合肥省城,坐火车必须要经过中转站“水家湖”,再换乘蚌埠开往裕溪口(现在的芜湖北方向)的夜车。我到达水家湖的时候,已是傍晚六点,天快黑了。
蚌埠开来的火车要到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才能抵达。等吧!耐心地等吧!口袋里没有饭钱,不需要为晚上吃什么去费心。坚持到天亮就行了,省知青办专门有一笔资金供我们知青开销,到了明天肚子可以填饱,到明天香烟不用犯愁了,到明天我将尽吐我的怨气,有人会替我伸张正义!到明天我将跨上列车,像奔驰的骏马向上海——我的父母身边进发。眼下就暂时忍耐一下吧,明天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景啦!

令人难耐的是寒流,北方强冷空气对淮北和淮南基本上是同行对待的。呼呼地西北风冷得出奇。临出门我翻找御寒的衣服,怕浪费时间,什么也没找到,瞧:一件衬衣、一件毛衣、一件旧棉袄和一件褪了色的蓝军装、一条衬裤、一条球裤和一条包裤,脚底垫着一双军用球鞋和一双锦纶袜,我几乎把我现在所有的家当穿戴起带来了。也无法抵挡零下三度的冰冻天,饥饿早就侵扰着我的腹壁,加上刺骨的寒冷,“唉!要是有件棉袄就好了。”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内心默默地幻想。
九点钟后,我冷得实在受不了啦,不得不在这个名叫“长丰”的县城大街上来回不停的跑,跟着魔的疯子一德性。
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代谢的程序却毫不容情地要我去完成。
在公厕里,我看到在一个墙角落里躺着一个人,浑身上下一身黑,看模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又像个丧失思维能力的疯子,他上身裹着一件破棉袄,一条单薄的黑布长裤千疮百孔,露出的大腿皮肤跟油腻黑亮根本看不清布眼的布料没什么不同,脚上拖着的布鞋既没脚尖又没后跟,露出的右脚趾插在一堆粘糊糊的人屎上。
我想:这疯老头身上的衣服在我们上海城市的垃圾桶里很难找得到的,如果借给哪一位电影演员穿,也许要出高价。他时而呼噜大作,时而又气喘吁吁地呻吟,好像是重病缠身。他的头枕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旁边放着一只破烂的搪瓷缸,不知哪几位好心地朋友把零钱扔在里面,有一分、二分、一角、二角,二角的共有块把之多。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可马上想到:摸个屁,自己的钱还没有这位叫花子多哩!这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甚者,这位孤苦伶仃的疯老头还有一点比我幸福——他睡着了!而我三十多个小时未合眼了。
臭气无情地把我赶回到候车室的栅条板凳上,离火车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实在等得心焦,点了支烟抽了起来,一边又从挎包里翻出准备送往省知青办的状纸重新审阅一遍。因这份足有万字的状令丝毫没有帮我丁点儿的忙和未起到丁点儿的作用,所以我在此文中也不想赘叙。
忽然,一阵浓郁芬芳的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孔,猛然间抬头一看,手中的报告纸差一点似传单样地撒出,我的天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手挽手非常友好地走来,在我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和我坐位的距离不到两公尺!最吸引人的自然是那女子,但见她:缺少油水的黄发烫成了长波浪型,纷乱如瀑布飞泻于脑后,凌乱处又像是树丫上的鸟巢,黑黑的往里凹的眼睛,小巧的微微上翘的鼻子,方中带圆的脸,薄薄的嘴唇两侧有两颗浅浅的句号一样的东西。
说实在的,她很美,美得就象电影里婀娜多姿地金发女郞,或说是画家笔下的女性肖像画,不是嘛,在白炽灯光的反射下,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包含着奶油味(甜甜的)。当然,这不足为奇!令人惊奇地是这位年轻女子的穿着打扮——一件乳白色的真丝睡裙,一双鲜红的长统袜和着一双半新的高跟皮鞋。那模样:如果头上插朵鲜花的话,她就是姗姗来迟的新娘,苗条的身段配上雪白的睡衣,又很象是个舞台上刚刚下来的舞女,瞧她穿着睡衣矫揉造作的模样我又可以说她是个娼妓!在这轰轰烈烈地文化大革命年代里,在这不那么令人起眼的“长丰”县城里,在这西风凛冽的深夜里,出现这么一位穿着夏装的漂亮女子您能说不奇吗?我可以响当当地说:“在此我所见到的一切绝不是凭空捏造!”更奇的还在后头呢。
当她在我对面坐下来的时候,由于距离太近,在浓郁熏人的芳香中,我更惊奇地发现,在她丰满的前胸上左右分别有两个黑点。我心里纳闷至极,哪有二十有余的妙龄女郞不穿内衣的道理?难道是她有意识地在炫耀自己的美貌吗?那两个乌黑透红的玩意儿挺象两朵含苞欲放地黑菊,挺勾魂的。此时此刻,尽管气温极寒,但二十六岁的我由于异性的好奇感驱使自己情不自禁地飞上几眼。
再看那男青年,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零下三度的夜晚,上身只穿了件大红的运动衫,下身穿了条深蓝色的运动裤,脚上穿的是一双红蓝相间的高邦网球鞋。极像一名参加了万米赛跑不久的长跑运动员。四方国字脸,一双深嵌在眼眶内的眼睛炯炯有神,准能把女人的心给熔化,约莫175公分的身材结实又强悍,具备其运动员的天赋和男性的美。
我实在不明白:论年龄他们不可能是夫妻,据我所知作为一名男子,需到25岁以上才能结婚。就算是夫妻,半夜三更出来坐火车难道来不及穿上御寒的衣裳?也许他们是知青,和我一样到省城去告状,怎么连一件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没有,是仓促私奔的恋人?是被人捉奸侥幸逃脱的奸夫淫妇?依我感觉来看,私奔多数吧!
寒冷毕竟是无情的,我的脚尖已冻得生疼生疼的了,刺骨的寒风直往我裹得不能再裹紧的破棉袄里钻。不一会儿,那女子受不了了。她娇弱的身体蜷缩得越来越紧,后来又见她的的牙齿也打起架来,美丽的双眼因实在忍受不了严寒的折磨而落下了痛楚的眼泪。
离检票时间至少还有半小时,那女子终于经受不住了,哪管什么体面及难为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整个前胸贴住了那男青年的前胸。男青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想而知他自己也冷得够呛,女子的不顾寡廉鲜耻的行为,对于这时的他来说是求之不得了。有些看不惯的人骂起来“呸!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叫我撞上这等事”“怎么这么大胆,太不象话了!”也有人说去喊警察;(我想真要是被警察叫去也就不那么挨冻了。)也有人说他们是可怜的一对;也有人转过头去,看见只当没看见;也有人愤愤地说道:“没看见他们俩个就穿这么点衣裳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不可怜他们就算了,何必再去叫警察呢?看不惯就不要看,最多再有半个钟头火车就要来了,你们些个不怕冷的可以到外面去嘛。”
要我说假如现在只有那女子一人在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我身上的紧身棉袄脱下来给她穿上,我敢肯定地说:就算把刚才厕所里面那个疯老头所穿的臭棉衣给她,她也会用这件臭不可闻的,而且到处是洞烂棉袄不假思索地往自己身上披,或许不会分出一半来分给她的心上人。可我不敢这样做,我可不想招惹是非,可不想挨那小伙子的耳光或拳头,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寒冷难耐地等待总算结束了,检票开始了。刚才胸贴胸的两位摆脱了铁路民警(不知哪一位真的去把警察叫了来)的盘问与追查,跟在我的身后挤进了检票口。那男子力气真大,把那女子一直从检票口抱上了车箱。我注意了警察盘问时他们所示的车票,他们也将在合肥下来,可惜的是上车后再也没有见到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是在哪儿下的车,想来替别人操心纯属多余,我们中国人有句名言说的是:“各家自扫门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虽说我管不了他们,但那挨冻的女子的情景和美丽醉人的眼泪,却时不时地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是的,莫管啦!还是管管自己哟!
由于刚才的拥挤增加了体内的热量和乍到这几乎与外界空气隔绝的车箱里,使我的体温渐渐温和起来,尤如到了自己的家,躺进了充满着劣质烟草味和汗臭味的被窝里,舒服极了。这是我找了三四节才算满意的车箱,不算挤。火车轮子在钢轨上摩擦近四个小时才能到达合肥。三个人的位子给我一个占了,我把挎包放在肚子上面,四脚拉叉地平躺下来。什么金窝银窝不抵自家的草窝,我已近两天两夜未眠了,猪窝也得睡!“铿锵,咣当”随着列车有节奏地运行声,我跟个三岁小孩似的,玩耍累了,倒在妈妈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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