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绽为谁妍(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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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我看到了两排生长郁郁葱葱的林木,放眼看去,只见几个荷池的荷叶田田,最雅致的就是那一座木头人行桥,桥虽不长,架在一条人工小溪上,有说不出的“小桥流水人家”之美。十几座小楼座落在这片景色之中,皆是米黄色建筑,我在心中感叹:H市竟有如此清雅的地方。
我特地跑过去摘了一片荷叶,洒了几滴水在上面,水钻滚滚而动。穿过小桥,走过小广场,几个大花圃皆种最普通的玫红色复瓣太阳花,几个少妇带着小孩在广场上游戏,见到我和小丁,都不由得点头示好。
“一一姐,这里真不错,空气又好,这刘子飞真会享受呐。”小丁显然也很喜欢这里。
我不说话,但微笑证明我亦是同样的想法。
小丁给刘子飞打了一个电话,说我们已经到了。
我和小丁猜想无数次的女人就要出现了,我们都有点屏住呼吸,期待着一个绝世古典美人向我们缓缓走来,然后迎我们入屋。看来,我是被小丁思想给误导了,什么声音磁性温柔是个古典美人,当一个女子从那几个少妇中向我们走来,并大声向我们问好的时候,我偷偷掐了小丁一把。
刘子飞看起来非常普通,五官并不出众,但毕竟是个文人,她浑身流露出来的一种书卷气质,是无法掩盖的。尤其是她的眼睛,淡而无波,但其中又似有波澜的细纹。刘子飞很热情,这省去了许多初次见面带来的尴尬,我跟着她的身后,看着这一个和平凡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女人,心里涌出一个念头:也许,每个平凡的人,她的不平凡都只是隐藏在背后,只有她愿意转身给你看,你才能发现她的不平凡吧。我突然间想到了何剑,他的到来,来得这么突然,再到他刻意轻淡的离开方式,都让我感觉他似乎从未到来过,所以从未离开过,就像在游戏中,永远在游戏中。而他,背后的故事,又会是什么?
“刘小姐,您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小丁啧啧称赞。
“叫我子飞便好。”刘子飞从衣袋里掏出钥匙,笑容淡如天空飘定的一缕云雾。
“好,子飞,你可真会享受,不愧是个作家,想必是这么清静优雅的地方,才能让人文思泉涌吧?”小丁说。
刘子飞开门,同是米黄色的门口一边挂着一盆吊兰,应是长了好些年了,根须非常的长,绿绿地垂下来有一米。
“我并不常来。”刘子飞轻笑,我倒吃了一惊。
她继续解释道:“写书的人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写作环境清静那是肯定要的,但并不是说去到一个荒山野岭里就能得到清静,处在喧哗的城市中,把自己关在房里,听不到外面的嘈杂,一个人也是得到清静的。静在人心,若心不静,去到哪还不是一样?我的工作生活都在市里,只是偶尔会来这里住几天,便如你说,这里享受。”刘子飞说完轻轻笑了。
我想不到一开始她便来了这么一段话,倒是一下子被她引吸了,我顿时来了兴致,我甚至有一种认为,觉得今天这一行肯定会收获非常之多。
“怎么,唬住了?”刘子飞看小丁一愣一愣的表情,倒是笑了起来。
她招呼我们坐下,然后给我们倒了一杯温水。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而温馨的空间,所有的摆设均是那么的完美而有一种温柔之感。这里摆设有很多花草,有仙人掌、建兰、水仙、虎尾兰、景天、百合,月季等等,这么多植物的摆设,她在空间上的利用非常完美,便拿那一架建兰来说吧。那是一架像古代灯架一样的木架,架子油漆成乳白色的,上面有五个托子,每一个托子都不在同一水平线上,而是由上往下错落开,略成一个“Z”型的造型。上面全部摆着建兰,建兰生长很好,浓疏有致,好到任何一片叶子的朝向都让我怀疑那是刘子飞刻意去装饰的,简单又高贵。还没有了解这个女子,我便开始佩服她了。

“我能看看你养的花吗?”我问道。刘子飞养的花都是花期相对较长,种植相对简单,造型明朗,搭配真起来相对容易的室内植物。这是些清新空气,有杀菌功效的植物。
“请便,不用客气。”刘子飞说。
我在室内踱着,看到了一樽水养的景天缕缕不绝地从玻璃瓶中斜洒出来,黑色桌面显得瓶中水越加清澈,桌上摆着几颗亮滑的鹅卵石。我正想走过去细看那樽景天,脚尖轻触到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盆小小的含羞草,此刻,含羞草的叶子正缓缓靠扰起来。“我吓着它了,”我笑道,“这最有情趣而浪漫的东西,就属这含羞草了。”我在心里暗忖着,刘子飞果真是个会生活的女子,也许,写小说的人大都如此吧。
待我走到电脑桌前时,我怔住了,黑色屏幕的电脑旁边,浅黄色的直筒花瓶上,五朵绽放美丽的蓝色妖姬安静的独立一角,没有其他植物,只余它。
“蓝色妖姬。”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何剑也曾送我蓝色妖姬。
“相知是一种宿命,心灵的交汇时有诉不尽的浪漫情怀,相守是一种承诺,人世轮回中,永远铭记我们这段美丽的爱情故事——蓝色妖姬。怎么,你也懂它吗?”刘子飞轻声问我。
“呃,不,是有人送过此花于我,但我并不知道它有这么美丽而伤感的花语。”我笑道,心里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怪怪的感觉。
“嗯,是美丽,是伤感,但更多的是这花后面的无奈和永不泯灭的回忆吧。”刘子飞爱怜地抚过花朵,这时,我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伤感和思念。每一个阐述爱情故事的女人,在她的文字里,总会有她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痕迹吧?所以,当文字也开始为爱情哭泣了。我猜想,这满屋子的花花草草,其实不过是用来衬托这一樽蓝玫瑰吧……
“它是你的最爱吧?”我试探着问。
“嗯,其实很多人都说它高贵而不可接近,其实它比任何一种花寂寞,还有无奈。同是玫瑰,为什么它生来高贵却只是做为一个怀念呢?”
“其实不然,拥有花的人心境不一样,想法自然不一样,像它的花语,也并非只是用来怀念的,我认为,这是一个誓言一般的花语,象征着往后日子永远美丽的爱恋。”我想我把她的思绪拉回了以前,怕她伤心,于是转了一个弯。
“誓言往往也像遗言,既然只能铭记,为何不选择遗忘?何必这么折磨人。”刘子飞回头对我说,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痛楚。
我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点自虐的意味。而我,也被她的这一丝痛楚弄得心口隐痛,誓言如遗言,便如当初说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便也如同死去的人,只余下这誓言在我的生命里永远不忘。于是,我和刘子飞开始陷入沉默,我们看着一瓶花,各想着各的心事来。
“你们俩真是相见恨晚了,看来对花,你们有得聊的了。”小丁打趣道。
我和刘子飞清醒过来,我想起我的采访任务,于是便说:“幸好得子飞告诉这一花语,要不我收了那花,还不知花语,那真是太……”
我话还没有说完,刘子飞便说:“只怕那送花的男子心思也不简单。”
刘子飞的语气颇有点幽幽的感觉,我暗吃一惊,她稍觉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好意思地一笑带过,我倒没有放在心上,只认为是她的情绪变化而发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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