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说：“沙总，这一位小靓妹你没见过吧，这是我们杂志社的李霞，人称小快嘴。”李霞亮亮地说：“沙总，你好。”又站起来，和沙总握了握手，沙总说：“你好，小李。”这时王洪亮也过来了，一进来就说：“哟，今天新鲜，李中，你好，任副主编、万主任、李霞，各位好，胡子，魏淑侠，你俩啥时候来的？”蔡胡子说：“下午才来。”王洪亮说：“来了咋也不和我打个招呼？”蔡胡子说：“你那边忙。”王洪亮说：“再忙，朋友来了，也就不忙了。”
王洪亮坐下，李中说：“沙总、洪亮，不好意思，平时和胡子联系不上，正好碰上了，咱们和胡子说件事。”沙总说：“你们说，你们说，要不要咱们回避？”李中说：“不要不要，几句话就完，不耽误你们说事。”蔡胡子和魏淑侠都青本着脸，蔡胡子说：“咱们今天不谈。”万国泰说：“今天不谈什么时候谈，你们又不给见面，又不接电话。”沙总说：“有什么事啊？好说，好说。”小任说：“反正就这么点事，今天正好碰上了，大家心平气和地谈谈，把问题解决了，不就皆大欢喜了？”
李中笑说：“这才几天没见，胡子你对我的态度大改变了，你送我的野山茶我还没喝完呢，沙洲王酒，也还剩不少，小任那里还有魏淑侠的稿子呢，《太平洋》那里转过去的稿子，吉尚文也还没来得及看，我前些时候还和大家说，想请你到我们杂志社工作呢，这才几天怎么转变这么快，我都不认得你们两位了。”魏淑侠说：“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叫胡子过来？”李中说：“那你们说呢？”
万国泰说：“李老师，沙总和王总他们都还有事，咱们也别跟他们绕弯子了，直说了吧，蔡胡子，你那本书，可是咱们编辑部，还有出版社，这么多人，连轴加班，请客送礼，才弄出来的，顾文娟今天有事，没来参加这边的副刊会，具体的编辑、样对，都是我们俩弄的，你们欠的这七千五百块钱的书款要是不给，我和顾文娟可就全都白干了，没有一分钱收入了，你们看这咋办吧？”蔡胡子说：“仗你们人多怎么着？今天我说句话在这撂着，钱有，就是不给，你们看着办！”李中气得手在腿上一拍，直指蔡胡子脸，说：“姓蔡的，你这人他妈的怎么耍无赖！”魏淑侠立刻疯了一般，泼口大骂：“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你怎么骂人，你怎么骂人！”李中说：“他妈的不骂你骂谁，那边刚舔过，这边翻脸就不认人，人模狗样地坐着，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两条喂不熟的狗！”魏淑侠泼口大骂：“你是狗！你是狗！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李霞冷笑一声，说：“你不是你妈的你还能是你姨的，还能是你姑的，还能是你姐的？那就怪事了，那你们全家不就都岔辈了？不骂你骂谁？怎么不骂沙总，怎么不骂王总，怎么不骂路上走的那些老少婊子操的，偏骂你？青头紫脸的土鳖，我看你就是讨骂！”魏淑侠青头紫脸、泼妇吵架般连口说：“你讨骂，你讨骂，你讨骂，你婊子操的，你婊子操的，你婊子操的。”李霞又冷笑一声，说：“我看婊子都不操你，灰头土脸，满嘴喷粪，上大街你试试，岗州人都捂鼻子绕着走，你还以为你多长了点什么东西！”
李中点了支烟抽着，魏淑侠还想泼，沙总说：“各位，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王洪亮说：“这样吧，我和你们两边都熟，这件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如果你们都不反对，我来主持个公道，你们哪边我都不偏向，不就是这么点事吗？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你蔡胡子和魏淑侠，找李中你们杂志社出了一本书，还签定了一个合同，钱也交了，书也出了，书你蔡胡子也拉走了，也开始到处撒了，不就是这么点事吗？现在，我来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只管回答我一个字，是，或者不是，你们看行不行。”
小任说：“可以，王总，我们听你的。”王洪亮说：“胡子胡子说：“书他根本没印好。”王洪亮说：“那是下面的问题，你先回答，行或不行。”魏淑侠说：“你问吧。”
王洪亮说：“好的，钱也交了，书也出了，问题就出在后面，你蔡胡子又私下里找到李中，叫他帮你加印一千本书，印刷费，三千五百元，你们没打条子给杂志社，书你们也拉走了，拉书的时候也没打条子，你们只要回答我一个字，是，还是不是？”小任说：“没错。”魏淑侠说：“王总，是这么回事……”王洪亮说：“魏淑侠，我谁都不偏向，你们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魏淑侠不说话，王洪亮说：“胡子……”蔡胡子说：洪亮说：“好的，后来，胡子又提出要求说，要改变开本，改变用纸，你们又谈好了，增加成本费四千块钱，也没打条子，是，还是不是？”小任说：“是的。”蔡胡子说：洪亮说：“这问题不就很简单了吗？你蔡胡子夫妻俩通过李中他们杂志社出了一本书，还有七千五百块钱没付，你们双方也都认帐，也都是自愿的，你愿意出钱，他愿意印书，不要乱，不要乱，都不要说话，我一个一个问，胡子，你欠不欠李中杂志社七千五百块钱，你不要说别的，不要说别的，你就回答我一个字，欠，还是不欠？”蔡胡子说：“我不想这样回答你。”王洪亮说：“你们我谁都不偏向噢，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当中人，我现在站起来就走，我下面还有问题，胡子，你要是不愿意回答，那我就不问了。”魏淑侠说：“从表面上说，欠。”
李霞说：“什么叫表面，欠就是欠，不欠就是不欠，怎么还表面不表面！”王洪亮站起来说：“大家都安静，都安静，我没问到谁，谁不许说话，现在听我说，听我说，胡子，当初你私下里请李中瞒着教育工会，偷偷印一千本书销售，答应书出来之后，就付三千五百块钱印刷费，请李中改变用纸、开本等，答应再付成本费四千块钱，现在书你拉走了，为什么不愿意付这笔钱？”蔡胡子说：“这笔钱我当然不能付。”王洪亮说：“为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蔡胡子说：“他们印的书不合格。”王洪亮说：“有哪些地方不合格？各位，我说句公道话，如果书真印得不合格，就要从这七千五百块钱里扣钱，胡子，哪些地方不合格？沙总，你这里有胡子的书呗？”沙总说：“有洪亮说：“胡子，你说，哪些地方不合格？”蔡胡子说：“你看这本书，这里有错别字，这里有一个，这里还有一个……万国泰说：“你这就叫不讲理了……”小任说：“国泰，国泰，等一下。”蔡胡子说：“合同上说有环衬，书上也没有，纯粹偷工减料嘛，另外，这字印这么小，哪有这样印的，还有，书价太高了，谁印一本书要三万块钱，三万块钱我都能印两本了，就因为印刷质量这么差，我这一千本书也卖不掉。”
万国泰想说话，王洪亮制止住他，说：“我谁都不偏向，我问到谁谁说话，胡子，除了这几条理由以外，还有什么理由，你说完，说完。”魏淑侠说：“先说这几条。”王洪亮说：“那就不要先说这几条了，要说就说完，你说完了，我下面好安排，胡子，你说，还有没有？”蔡胡子说：“主要就这几条。”王洪亮说：“你别主要就这几条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说完了，我下面好安排。”蔡胡子说：“就这几条。”王洪亮说：“那就是没有了。来，你们这边，一对一，一个人说。”
小任说：“那我来说吧，蔡胡子说了几条，我来一一回答，第一个问题，错别字，这本书出来后，我并没有看，不知道有多少错别字，但是首先一条，校对允许的，可以有万分之五的错别字，只要在万分之五以内，都算正常，第二，最后一遍校对，也就是终校，是你蔡胡子坚持要校的，耽误了我们许多时间、逼我们加了许多班不说，你还添加了不少内容，你可能认为自己是大文豪，可以随时随地增减，岂不知给我们增加了极多的困难，这个不说，因为终校是你自己坚持要校的，哪怕全篇错别字，那也应该责任自负。”魏淑侠想说话，王洪亮说：“你等一下，等任主编说完。”小任说：“第二个问题，你说合同上有环衬，而书上没有，书我虽然没看，但环衬我却看见了，咱们这里八分之六都是内行，我想请问蔡胡子一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环衬？”王洪亮把书递给蔡胡子，蔡胡子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翻着书说：“这书里有什么，这书里有什么，人家书里都有好几页白纸，这书里有什么。”李霞撇撇嘴，说：“冒充大头鱼！”王洪亮说：“李霞，你不准讲话，这个问题不存在了，过去，过去，小任，你继续说。”
小任说：“第三个问题，蔡胡子说内文字太小了，这里也有两个问题，第一，这种新五号字是现在绝大多数报纸书刊的通用字号，这个我不想多做解释，你随手拿一本书、一张报，就一目了然了，当然，我并不排除书刊也有用别的字号的，那也没什么，我们用的是通用的新五号字，这既没有违背我国的书刊印行规定，也没有违反我们的这个合同规定，我们没有任何错处，第二，最重要的，合同上规定你蔡胡子这本书只有二十万字，但是你现在已经增加到多少字了呢？近三十万字了！我们的费用要多增加多少！给你出就不错了，你还要怎样！第四个问题，你说印一本书两万九千五百块钱太多了，都能出两本了，我只想说，第一，你这本书是自己联系出版社无法出版，才来找李老师的，没有人强迫你出，第二，只要是内行都能看出来，这种质量的书，包括各种费用，三万块钱是不可能够的，这个我也不想解释，最重要的，我还是说最重要的，通一万步说，这个价钱是你蔡胡子和教育工会签字同意的，哪怕就是十万块钱，你当初签字同意了，你有什么拒付的理由！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书卖不掉，你就不能付钱，这也是完全讲不过去的，书，可以说印得非常漂亮，沙总，王总，你们都是能看出来的，但内容怎么样，我就不评价了，不过书卖不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用这个理由来拒付书款，真是岂有此理！”
李中一直坐在一边，吸着烟，王洪亮说：“小任，你说完了？”小任说：“我还想讲几句题外话，当初出这本书，实事求是地说，我觉得李老师真是非常为难，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事太麻烦了，我们已经决定不出了，但完全为了给朋友帮忙，李老师排除我们杂志社的很多阻力，还是决定出这最后一本，我们干贴了不少钱不说，万主任和顾文娟大姐是责任编辑，你看加了多少班，跑了多少趟，出版社那边还一度有点麻烦，这边又是请人家吃饭，又是给人家送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这个城府也真是太深了，你们这个套子也真是下得太狠了，七千五百块钱，说实话，李老师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但是你们过河拆桥，良心坏完了！”
王洪亮说：“任主编，说完了？”小任说：“王总，我说完了，看国泰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王洪亮说：“行了，行了，一边一个发言就行了，我谁都不偏向，我现在来问胡子，任主编这样解释，你服不服？”魏淑侠头一昂，说：“不服，那有什么服的！”王洪亮说：“你把你不服的理由说出来。”魏淑侠说：“我们就是觉得这本书印得不理想，服什么服！”王洪亮说：“魏淑侠，那咱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胡子，我来问你，你服不服？”蔡胡子说：“这钱我不可能给他们的，一分钱都不给，叫他们到法院告我好了。”王洪亮说：“胡子，你这话说得就有点毛病了，大家都是朋友，上什么法院？再说，你又没给人家打条子，人家上法院，最多只能把你的一千本书追回来，那还不够烦神的来，好了，这件事我到此为止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管了。”
大家都不说话，冷了一会埸，又过了一会，魏淑侠对蔡胡子说：“胡子，把毛线衣给沙总，咱们走吧。”蔡胡子点点头，魏淑侠从黑提包里拉出一件毛线衣，递给沙总，大家都冷眼看着，李霞横鼻子竖眼的，直撇嘴，魏淑侠说：“沙总，咱们给你带了一件毛线衣，不知道合不合你身，王总，咱们来得匆忙，也没能给你带东西。”王洪亮说：“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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