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黑森林 困兽雄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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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神奇的平原,榆罔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初春的季节,薄薄的积雪覆盖之下青青的小草悄悄的探出了尖尖的嫩芽,远处几户农家已经开始准备农活了,耜翻的泥土散发出阵阵的清香,一位老者停住了手中的耒耜,看着从远处向他走了过来的榆罔,眼睛里充满了和蔼、慈祥的微笑。
榆罔的心情最近好多了,他知道翻过了衡山离神农部已经不远了,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笑脸感受到她温暖的拥抱!青牛慢慢地走着,他盘起右腿,取出“雷击木”轻轻地拨弄着,声音袅袅,忽高忽低地飘荡在旷原之上……
几只白色的鸟儿在空中不断的盘旋着,近处有一群白鹿低着头用嘴唇拱开覆盖着的白雪,吃着底下的嫩草,一头初生的小鹿蹦蹦跳跳的向他走来,歪着脑袋看着他,好奇的表情仿佛觉得他只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动物。他开心的笑了起来,缓缓向着老者走去。
“年轻人好兴致!”老者呵呵地笑着,指了指他手中的瑟。
“老人家好体魄!”榆罔应道。
“年轻人都出去打猎了,老头子也闲不住啊,种点谷物菜蔬,利口利腹体行神农之道啊!”
“哦?神农之道?”
“是啊,从帝神农开始,帝承、帝临、帝明、帝直、帝来、帝哀都曾来过我们白鹿原,先祖就是跟随帝明来到此处,并世代居住在这里,为帝神农守灵,体行神农之道,至今已经绵延三代了……”
一说到这里,榆罔赶紧跳下青牛,倒头就拜:“榆罔见过老人家!”
“哦,听说过、听说过!原来是神农后裔,难怪气度非凡。老朽失礼了、失礼啦!”老者一把扶起榆罔,从头到脚细细地端详着他,口中啧啧赞道:“天之骄者!帝哀多少还有点眼光,他是可以瞑目了……”
榆罔没有理会老人的语气,他看着这个皓首苍头的老者,虽然布衣木履,却昂首挺立,满面红光、神情矍铄,似乎丝毫也不畏惧瑟瑟的寒风,心下不禁暗暗称奇,于是问道:“老人家懂得练气之道?”
“老朽哪里懂得哪些神仙之道呀,只知道先祖传下‘天明宜将起兮,日落宜将息;少欲自多静兮,少肉心自平;多忧劳神明兮,多欲伤肾脾;天风云自动兮,水流舟自行!’照此歌诀,日日吟诵,身体力行而已!”老者哈哈大笑。
“天风云自动,水流舟自行……”榆罔默默念道,心里突然一亮,随即哈哈大笑,接道:“羁情终自扰,羁物失本心;我来我终去,我去月独明!”
榆罔说罢,微微一笑,朝老者作了一揖扬长而去……
一只白鹿蹦蹦跳跳来到老者的身边,老者一手抚摩着它,喃喃赞道:“神鹿啊神鹿,看来共工那小子不服也不行啊……”
风是寒冷的,榆罔的心情是舒畅的,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被臣民称为帝炎姜榆罔的凡人。他知道,有些事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去做,有些事他想做,却又不能去做,所以不开心是自然,自然而然,道法自然!

一路走来,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了,谁都知道骑着青牛吹着鹤股笛的帝炎榆罔,虽然现在变成了弹瑟,可是乐声却更加动听了!他微笑着,频频向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故里了!
共工是来到神农部见到任姒时才知道骑着青牛吹着鹤股笛的白衣人是帝炎榆罔。当他听到任姒向他描述榆罔的形象时,脸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样扭曲变形了,喉咙里“咯、咯、咯”地响了几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姒没有停下手里的织机,也没有抬头。她仿佛看到共工痛苦扭曲的表情,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吩咐侍女松一松绑在腰间的织机带子,又叫她们出去给她拿多一些细麻线进来。
共工不敢做声,他看着任姒手上织了一半有多的麻布,除了经纬交错薄如蝉翼之外,暗纹竟然是灰白双鱼的阴阳太极图!一丝冷汗从额头落了下来……
“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任姒突然开口说道。
共工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看着任姒,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半晌才吱吱唔唔地说道:“我只是去看了看大少典,并无其他意思……”
“是吗?”任姒冷冷地盯着共工,语气之中虽然不带任何感情,却隐约透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共工手足无措,汗湿重衣,他似乎感到眼前的这位曾经在他跟前呀呀学语叫他叔父的小女孩俨然脱胎换骨了,变成一位只可仰视不可亵渎的女神!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突然将心一横,“唿”地一声站了起来,他左手按锥,怒目相视,高声喝道:“我大共工为神农氏开疆拓土,镇守一方,又多次治理黄河水患,此心可昭日月,功劳有目共睹,你任姒虽贵为帝炎之母,却仍该称呼我共工一声叔父,你竟敢……”
“敢”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共工就已经跪倒在地……
一个月以来,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如果榆罔敢和他面对面交锋,也许倒下的会是榆罔。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榆罔他击倒他的手法和任姒一脉相承,即使和现在一样面对着面,事先同样一点先兆也没有,他根本看不到任姒举手投足!他惶恐地看着任姒,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任姒看着门外皑皑的白雪,呆呆地出了神,半晌才缓缓说道:“天气冷了,叔父身上衣裳也单薄了,任姒为榆罔缝制了几件冬衣,也许这个冬天他不会回来了,就送给叔父了。本来……本来先父的确留下了不少衣裳,大小也合适叔父,不过先父有言在先,东西只能留给榆罔,所以就不便转送叔父。叔父请自重……”
共工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表情虽然难看,神情依然是不可一世的,他跨出门口的时候把守在门外的苍裕推了个趔趄,顺手一个耳光把一名侍女打翻在地……
他很愤怒,他听得出任姒话外之音,那就是帝哀一早已经属意榆罔,无论他大共工的功劳大到哪去,天下共主之位就是不准他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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