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论经络 天人同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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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罔比玄黄、岐伯都年轻,却坐在上首,而且脸上连一点谦让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墙壁木版上用木炭勾勒出几个人形,有侧面、正面及后面,每个人都作出举手投足的姿势。又在人体上点上很多点,用线连接起来。
玄黄、岐伯静静地看着,一声不吭,眼中却渐渐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此乃经络!”榆罔把手伸进陶盆里洗着,用干布擦干净,然后看着两人说道:“手足太阳经、手足阳明经、手足少阳经,手足太阴经、手足少阴经、手足厥阴经共十二正经,相信项先生和岐伯有所耳闻!”
岐伯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承蒙七世大神农帝哀指点,略知一二!只是经络之事玄之又玄,实在不知如何求证!”
榆罔当然很清楚岐伯的感受,作为医正,不是亲身体验是不能轻易相信一家之言的,受骗事小人命关天,所以,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岐伯的严谨表示赞赏。“此乃神农氏不传之秘,由三世神农口传心授,至今以近二百年,二百年间,也只有五、六世神农可以贯通融会。凡夫俗子若无先人指点,仅凭自悟自证,纵使天纵聪明,也难登堂入室——切记,心法无他,抱元守一!非格物不能反观,非极静不能内视。待见自身经络呈五色,真气运行其间,当知我所言非虚!”
“就这么简单?”岐伯奇道。
榆罔笑了笑,说道:“越是简单,越不简单。”说着,他随手掰下筑于火塘边上的一块青石,握于掌中,张开手掌时那块青石竟被这一握之力捏为菲粉。岐伯大骇。榆罔说道:“此乃炼气妙用之一也!”
“大哥哥——”
正说着,轩辕几人已经候在门口多时,弓酾听得入神,不肯贸然进去打断榆罔说话。但轩辕却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死小弓,干嘛不让我进去?!”
榆罔呵呵笑着,朝他招手,把他抱入怀中,顺手把石粉撒回火塘,转头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弓酾、鬼厥说道:“怎么,站了这么久,听了这么多,想必也想了很多吧?想通了吗?”
“想什么?就觉得神了!”鬼厥站在那里懵懂不知所以然。
弓酾却跪下去,恭恭敬敬地叩几个头,再次把目光集中在壁上的经络图,看了半晌,说道:“任谁都可以有此神通?”
榆罔说道:“想通了、用心领悟了、假以时日便能得此玄妙法门!”
弓酾再次叩首,微笑说道:“想通了!”对于嗜武成痴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将他引领到一个从未企及的境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想通,他竟然可以在这一瞬间领悟这种无上的境界,当然欣喜若狂了……
榆罔点了点头,看着岐伯又道:“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敢问岐伯自以为到了何等境界?”
岐伯伏首答道:“上工,未能及圣!”
榆罔笑道:“然也!榆罔深知岐伯先生熟知善用四时脉①,当然上工!若能自窥自证,辩知藏府之阴阳及所属之经络,便可一矢中的,知人之所犯何逆,然后随证治之。进而治人于未病,由上工而通圣至神也!”
“然则何谓阴阳?天地之道与人何干?”岐伯问道。
榆罔指着玄黄答道:“项先生乃伏羲部族项氏之后,当知道法自然,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生生之谓易也。而阴阳者,两仪也,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但凡人身五藏六腑,必各属阴阳,所有病疾,必属伤阳或者伤阴。岐伯虽为上工,却不能治大少典于未病,皆因能知其病而不能确知其所以病!不知其病阴或者伤阳,不知其病在何经何藏,不知其所用之药运走之经络、所起之效用,乃至延误时机……坐下,盘膝。”
岐伯依言坐下。
榆罔一手轻按岐伯泥丸**上,示意他凝神闭眼。岐伯素来雅静,对经络与诸**之学也稍有涉猎,只是以往不得法门而入。当下依言合眼,反观自身,顿见自身骸骨如雪,六脏五腑各有颜色,有大小血管经络相连穿行全身!心下骇然,正欲惊呼之时,忽有一道白光从头顶透入,瞬间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皆为榆罔板上所勾勒之十二正经,睁眼看时,却见榆罔已然转至他的面前,笑咪咪地看着他,问道:“如何?”
岐伯长身而起,躬身说道:“大妙!”(注:中医的验证方法为内证法,药物药理如何运行作用人体皆通过这种方法。)
“项先生呢?”榆罔问道。
只见玄黄摊开手掌,掌心竟是一些捏得粉碎的沙土!

榆罔点了点头,赞道:“看来项先生一身所学尽皆得自漱玉峰,一点就透、绝顶聪明!”
玄黄低头,说道:“帝炎过奖……”
“好啦,该去看看大少典了。”榆罔抱着轩辕站起来,辞了众人走了出来。
“哥哥,父亲又怎么了?”小轩辕奇道。
榆罔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小病!过几天就会好的。”
“其实你不用骗我的,我知道父亲已经病了几年了。”小轩辕神色有点黯然,一下子竟紧紧抱住榆罔的脖颈,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两年前,我偷偷试了好几次药,味道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种,就已经知道父亲病了。还有,项先生和岐伯两人天天都躲在屋里说父亲的脉象,以为我听不懂,不过我也没告诉母亲。大哥哥,我很担心父亲啊……其实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小轩辕似乎已经说不下去,抱着榆罔哽咽着抽泣起来。
这种事情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又是那么聪明伶俐,又是被整个部族捧在手心里,没有被宠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竟然可以独自一人承受着这样一个秘密长达两年之久,而当时这小家伙才多大?!榆罔也是紧紧地抱着他,这是他的嫡亲弟弟!
“哥哥,连你也没办法是不是?”半晌,小轩辕抬头说道,他看着榆罔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点什么东西。
“哥哥在想办法!不过父亲一时间还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榆罔轻轻拍着他的背心,才见面几天,他已经感觉到轩辕把他当成了至亲至爱知心之人了。他就这样抱着轩辕走着,迎着夕阳的余辉,他走得很慢,走得很沉重。轩辕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缓了下来,连续折腾了两天,他终于可以安稳地睡着了,藏在他心里的凄苦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人们看见的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根本不知道人世间沧桑的孩子,却不知这天真烂漫的背后,竟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如榆罔刚才所说的经络,两年前遭遇鹊雷之前,在和小雷公玩耍的时候,他已经自然而然的懂得调息运气以激发身体潜能甚至在速度上超越雍和兽的后裔雷公,遭遇鹊雷之后,他又从他的鹊雷阿姨身上,学会了如何搬运大周天,如何与虚空之神感应使用雷法。用手指捏碎石块的蠢事他没做过,但蹲茅坑使用五雷正法雷杀三四步开外飞行的苍蝇却是他和小雷公经常比试的游戏,以至于,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天,若椒婆姨总要亲自过来请小轩辕到他家吃鸡,吃完之后一定要等他在自家茅坑扎完马才肯放行。若椒说,小轩辕是苍蝇的克星,只要他往那一蹲,事后总能扫出大把烤焦的苍蝇尸体……
当然,除此之外他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这对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童来说,的确非常不易。一旦他认为有了依靠,就像他这位嫡亲的哥哥,有他在,他的心里才真正踏实,才能如此安稳地睡去。
这一段路很长,但是始终还是来到少典的屋外。榆罔轻轻走了进去,附宝睡得很沉,少典却在屋里踱着方步,他拉着榆罔走到外面,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是不是快到黄昏了?”
“过了黄昏,还有黎明。”榆罔说道。
“嗯,其实你不用说什么我也感觉到了,不过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少典说道。
榆罔看着他说道:“不让他们知道不等于不用担心,父亲不宜太过操劳,必须静养,有您在才有大有熊!”
“知道了……”少典犹豫着,心想是不是将太姬的事和榆罔说说,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妥,真让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恐怕会象当年任姒一样,任姒阻止不了他只能离开,榆罔一身的修为,加上岐伯玄黄他们……
榆罔不知道少典此刻想了这么多事情,以为少典还在担心自己的病情,赶紧说道:“榆罔会将经络药石之法传与岐伯、项先生,父亲必须每天按时进药、刺**,方可保一世平安……”
“不——我的孩子,你父亲并不是怕死的胆小鬼,只是你父亲对别人有过一个承诺,必须在有生之年办妥,你直接告诉父亲,最坏的打算,你父亲还有多少时间?”
“这……至少还有几年吧,几年内父亲小心调养,自当寿享绵长……”榆罔小心翼翼地说着,虽然他撒了谎,可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这么做,现在关键是让父亲消除疑虑,建立信心!接下来的几天他决定陪陪小轩辕,他对于他这个弟弟的兴趣似乎越来越浓,当然还要适时指点一下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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