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核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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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亮在这个地下基地中生活了三天,也转悠了三天。除了主要干道和上下隔层之间的通道外,其它地方却也并不全都熟悉。马亮一向对自己的观察能力相当有自信,所以这样一个事实,让他非常感慨!
这的确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深藏在地下几百米的位置,使得这个地下基地可以完全排除被任何核子武器摧毁的可能性。另外严密的防渗透技术,空调技术,通风道设计,以及抗辐射设计等。都为这个能自我提供能量的地下基地,提供了最可靠的生存保障。
这几天下来,马亮越发感觉到父亲内心世界的孤寂。虽然表面上依然坚强和乐观,但一个年岁过了五十而知天命的男人,毕竟开始厌倦了功名的奢华,淡漠了心中的大志。恰恰最难割舍的,是家庭的温暖,和骨肉的亲情。
也因为如此,马亮抑制住了寻觅爱侣的冲动,全心全意的陪伴着逐渐沉默寡言的父亲。
在这个地下基地中,马景荣有一个单独的工作间。虽然集合了天佑集团能运用的全部先进科技,但看起来陈设却非常简单,甚至有些淡雅。
方形的屋子,洁净的木制地板,干净的墙壁上挂着几副淡淡墨香的字画。没有豪华的办公桌椅,没有高大的书柜。只有一张竹制的茶几,几张低矮得要缩腿才能坐的藤椅。当然,茶几上总是会泡好一盘淡香的绿茶。而在这茶几一角,一张四个人的全家福照片,分外显眼。这里光线柔和,隔音极好,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老爸,你变了……”
静谧之中,是马亮柔和的声音。
马景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半蹲的坐在藤椅上,一脸慈祥的冲着马亮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水递了上去,道:“这样,能让心情舒坦些。操心了一辈子,该歇歇了。”
马亮看着父亲又苍老了些许的面容,心中不忍。双手接过茶杯轻轻的泯了一口。
马景荣苦笑了一下,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爸爸我年轻的时候啊,是个老实人。你爷爷早年落下了顽疾,去得早。就交代了我一件事情,就是给神笔找个继承者。后来这就变成了我生活的目标!那时候我太年轻,傻了吧唧的,也没什么抱负。后来在这上海滩上遇见了一个老板家的千金小姐,她当时可真是美透了!我一看她就傻了眼!哈哈……”
马亮附和着笑了笑,看向照片夹上美丽的母亲。轻道:“老爸,你是说妈妈吧?”
马景荣一扫愁容,眉飞色舞的道:“那当然咯!当年上海滩上,要说你妈妈的容貌排第二,那就没人有胆子敢跳出来说她第一!”
马亮呵呵笑道:“老爸,那我就不明白了。妈妈她一大美人,怎么就看上了你呢?怎么看你也不是个英俊小生的模样啊!”
马景荣心虚一笑,道:“嘿嘿!当时你妈妈是看不上我。追他的人哪!南京路都排不下。她可傲气了呢!再说她当时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副总裁!当然咯,她爸就是老板。而我呢,只是她们公司里一个打杂的,不般配呀!”
马亮追问道:“那老爸你说说,你是怎么把老妈泡到手的?”
马景荣老脸一红,道:“死小子,你还挺八卦的!什么泡不泡,又不是绿茶!多难听啊!你爸爸我还能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埋头苦干呗!那时候,我用一天24小时干人家一星期的活。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让你妈妈和你阿公能看得起我。这就成了我的第二个人生目标!可这个目标哇!那真叫个辛苦……”
马亮鼻子一酸,道:“世人看你表面风光无限,又有多少人愿意去想像你的付出呢?除非是我这种天生就是富家子弟的人,谁的成功来得都不简单吧?”
马景荣淡淡一笑,将全家福拿在手中,轻轻擦拭着上面并不明显的灰尘。平静的说道:“所以累了!想歇歇了……,可惜啊!我们家就剩咱们这俩光棍了。……你臭小子是够运气的,居然天生就是个用笔的奇才。财富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了!所以你得珍惜另一样东西,对你来说比财富更重要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亮一窒,道:“老爸,你是指什么?”
马景荣“嗨”了一声,道:“你小子还跟老爸我装糊涂!你和那女精灵的关系以为我不知道啊?她失踪了是不是?你这一个月来,时常会在梦里含糊不清的唠叨两句。你老子我全知道了!……小子还给我装!”
马亮惊讶的张着嘴,半晌后低下头去。说道:“尤利丝她很强,比我强多了。所以她不会出事的。亲人和朋友都很重要。比起消沉的萧宇龙,修行的袁昊昊他们来说,我觉得更应该好好陪陪父亲。毕竟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长期生活在一起了对吗?”
马景荣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后,问道:“你真这样想的话,我很高兴。可是臭小子,你要记住,你还年轻。父亲在你人生中只能是前半段,就像你爷爷对我来说是这样,我对你来说也如此。而你的后半段,是未来!”
马亮犹豫了片刻,将杯中的茶喝干,道:“老爸,我会照顾好尤利丝的。但这之前,我先多留几天。”
……
马亮在随后的十几天里,始终陪伴在马景荣的身边。他父亲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外面日益紧张的局势让马景荣深感不安!
“老晨!马亮恢复的这十几天来。外面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了呀!”
老晨跟在马景荣身后,点点头道:“老爷说得没错,现在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人们都跟疯了似的。而且许多小国家,因为防治病毒传播的能力不强。甚至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病患行动!这十几天里,因为卷入战争和感染疾病死亡的人数,又突破了三千万了!”

马景荣长长叹息了一声,问道:“上海附近的局势怎么样啊?”
老晨道:“说来奇怪,虽然中**事力量强大,目前的战事都没发生在本土。但其它国家,比如美国。因为人类性情突变,许多地方发生了暴乱,军队内部也冲突连连。中国却相对稳定!尤其是上海,这些日子,瘟疫甚至都开始消退了。仿佛就是从少爷回家的时候开始的。”
马景荣笑道:“老晨啊!你是不是觉得这种相对的稳定,和马亮那小子有关联呢?”
老晨连连摇头道:“那到是没发现,只是巧合而已吧!”
马景荣哈哈大笑道:“未必是巧合吧!你难道觉得世间异变真的只是自然现象吗?马亮这次回来,我看他双目之明亮与以前是截然不同了!只怕用笔的能力又有突破。而这神笔,却是祖上预言中的救世之物,有破邪的能力!所以我才经常暗中提醒他出去闯荡。可惜他顾及我这老头子,不肯走啊!……”
老晨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这真的和少爷有关啊!不过老爷,你虽然一直是我的老爷,但要自称‘老’字,恐怕在我面前不妥当吧?”
马景荣哑然!两人相视而笑……
※※※
袁昊昊自从接到掌门号令,便与叶柔分头行动。两人自从幻境中出来后,功力大进!如飞火流星般穿梭在空中,与空气摩擦出炙热的火焰!
这次两人是搜寻妖异踪迹,所以神识大开!方圆百里内的奇特动静都掌握在自己脑海之中!十几日来,虽然隐匿在世间的小妖小怪发现了一些。却无一与这次祸害人间的惨案有关!地球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都被搜索了几遍。却无甚发现!这让两人郁闷不已。
时值正午,袁昊昊飞越过欧洲某国的一处。见下方正在激烈的战斗!参战的士兵和武器不断的被炮火击中,死伤无数!
袁昊昊有心停了下来,在高空中悲愤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战场,却无力化解争斗……
正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一点明亮的火光!渐渐清晰……
那是一枚拖着长长火尾的地对地导弹!现代战争中常见的武器。
只是那导弹飞过的天际,袁昊昊似乎依稀看到了一个极淡的虚影!好像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魔鬼,原本飘飞的它停了下来,看着那导弹狰狞发笑!
但袁昊昊的神识完全没有侦察到它!是幻觉吗?……
袁昊昊无法肯定!
却无暇多想……
一个瞬间里!
天和地同时在震颤!
一朵红白相间的蘑菇云从下方升起!
能撕裂世间的冲击波!如翻涌的浪涛般袭向袁昊昊……袁昊昊几乎被震死!如果不是他及时进入了亚空间。
袁昊昊从亚空间中钻了出来,大吐了一口血后,望向原本的战场……
那里!洁净得寸草不生……
“该死的!畜生!……都疯了吗?……居然丢了氢弹呀!……啊!……”袁昊昊不知如何抑制自己的悲愤和哀伤,竟然在天空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悲伤的他,几欲坠落……
蒙胧的双眼又仿佛看到那极淡的虚影在上空做笑脸状!然后一转眼便飞不见了……
“那是吗?……导演人类悲剧的魔鬼吗?……别跑!……给我站住!”袁昊昊在悲绝之际,决心紧紧抓住这当前唯一的可能性!
精神力量,往往能创造出惊人的奇迹……
袁昊昊神识大开之中,隐约触动了丹田内未能化开的灵源!无穷灵力开始充实着他的元神。神识一涨!竟然浅浅感知到了前方急速飞行的巨大怪物……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天劫降临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
两日后,死静的气氛,让天佑集团的地下基地中无比压抑……
马亮疯跑到了计算机中心,猛一推开门,便大声吼道:“怎么回事?这两天上面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们不要再瞒着我了!”
马景荣就站在中间巨大的液晶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副平摊开的世界地图。
马景荣沉着脸,半晌后,无奈的说道:“臭小子,你过来。”
马亮心里咕咚一下,却仍然紧张的走了上去。问道:“告诉我吧!到底怎么样了?”
马景荣叹息一声,苦道:“糟透了!……你看着屏幕上画红叉的地方。全是这两天内,被核武器攻击到的位置……”
马亮猛的一窒!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片密集的红叉!无法数清,是两百个,还是四百个……总之!全世界都是……
马景荣接着道:“儿子,你打算怎么做?”
马亮突然如发狂般的狂奔向出口电梯处!几个保镖猛冲上来要拦住他,马亮却恶狠狠的将他们推倒!嘴里大吼着:“让开!……滚!……别拦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马景荣无动于衷,眼角垂泪……
老晨蹒跚的追着,哭泣的喊道:“少爷!别犯傻!现在外面都被核爆炸的粉尘给遮蔽了太阳!还有核辐射……用不了多久核冬天就要来了呀!……你别犯傻呀!……”
扑嗵……老晨毕竟上了年岁,追不上年轻人,心急之下跌在地上。
马景荣看着疯狂冲向电梯口的儿子,心中莫名悲恸。突然大喊道:“都别拦着他!让他走!……”
全场无声……
马亮哽咽了两声,撤了撤被拽乱了衣服,在数百人的目送下,缓缓的走向了电梯口。
就在那电梯口前,或许是生死永别之地!马亮猛的回过头来,咚!的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下了自己的头……
“老爸!儿子不孝!……”
模糊的双眼,却豁然起身,跨出那决绝的一步……
马景荣看着电梯口上数字不断增高的数显表,此刻露了欣慰的笑容!
“去吧!那!是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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