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疾风暴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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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下四楼时,伊洛飞快地扫视了走廊。走廊上已经没有真的身影。两片巨大黑色斗篷散开在地上,黑色的液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化开,顺着排泄口与雨水一起流下。
没时间让伊洛多想,楼上已传来了门被打破的声音。
没时间跑出学校了。伊洛下了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小玥他们已经离开了。
屋外雨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大厅里空无一物。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无处藏身?
天色黑得如同夜晚一般。雨帘外,伊洛看到了专供学生休息时用的小花园。但是如此迷你的石桌石椅连避雨都勉强,藏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雨水中央大榕树浓密的叶间汇集,泻落,浇灌着树边的假山。雨水在假山的缝隙汇成小流像水帘一样倾泻下来。围墙边的青竹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墙上光影斑驳。墙角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用黑色的塑料纸盖着。风吹得塑料纸咯咯地响。
很快,美拉二人便追到了楼下,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只腐食者。他们缓缓从一楼走廊走过,每一间教室都一一检查。
风声大作,冰雨也像瀑布一样倾泻在伊洛头上。夹带着腐臭味的寒气在一楼和小花园里弥漫。伊洛的身体快要冻僵了。但是伊洛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情庆幸下雨。昏暗的光线隐蔽了她的身影,滂沱的大雨冲散了她的脚印。疾风暴雨帮她阻拦了敌人。
“要查吗?”壮汉问。
“这么大的雨,这里又这么小,她没有那么笨吧。”
美拉一皱眉,她可不要弄脏自己的鞋子。“大概又跑到楼上了吧。”说罢便向楼上走,却见贺兰从另一边楼梯走下来。
“贺兰?”美拉十分惊讶。伊洛心中一怔,强作镇定。
贺兰冷冷地问:“逃掉了?”
美拉一时难以辩解。“正在搜捕,大概上楼了。王子呢?”
贺兰冷笑:“王子?跑不掉。”贺兰打开伞,走进雨中,缓缓向小花园步来。“哼,想不到竟然和光流那讨厌的家伙一样会躲。”
伊洛暗自心惊,心跳加速了,下意识地更往里面躲了躲。
美拉连忙跟过来:“难道她在这里?”
贺兰冷哼了一声:“小孩子把戏。”他甩开美拉,径直向箱子走去。
真突然出现,半跪在石桌上,冷冷地看着贺兰。“你在做什么?你的对手不是我吗?”
贺兰邪笑道:“哎呀,你终于肯出来了?我以为你要时空夹层里呆一辈子呢。”
“哦?让你失望了。”真站起来,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雨水就像长眼睛一样,自动绕开他落下。
伊洛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调整自己的呼吸。
贺兰仰天大笑。“哥哥,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骄傲。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真高高在上地笑视他。“说的也是,你也一样淘气。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找哥哥我打架。”
躲在暗处的伊洛脑中一片混乱。真是贺兰的哥哥,但是贺兰明明比真年级大。还有光流,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对她纠缠不休。
贺兰一边向箱子走去,一边笑着说:“看你嚣张到几时,我手中可是有人质呦。来,小猫咪出来见见你的主人。”自信满满的贺兰走道箱子的背面,突然愣住了。
伊洛轻舒了口气。雨沿着石头流下来浇得她身上生疼。她的身体早已经被冻麻木了。忽然伊洛感觉到有人向这里靠过来了。她屏住呼吸,将身子更往里靠。伊洛下意识地想念真刚才的咒语,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念了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她的手卡到了什么东西。
真走到竹林前,挡住了假山与竹林的泥土上一个未完全褪去的脚印,开怀大笑:“怎么了?刚刚不还自信满满的要给我礼物吗?”
贺兰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真这张自信的笑脸给撕了。贺兰深吸了一口气,嘲讽道:“不愧是哥哥的人,躲躲藏藏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真脸色一沉。隔着石壁伊洛都能清楚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怒气。真靠在假山上冷冷地说:“她并不是我的人,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牵连无辜。”

贺兰甩开伞,狂笑不止。“什么时候葛兰兹第一王储也会这么温柔地去替别人考虑了!真,纵使你有天大本事,没有我们的帮助你还想要收集石板?”
雨水从他的头上直浇下来,现在的贺兰完全没有平时的优雅,整个人都疯狂了。真平静地依在假山上看着双眼通红的贺兰,不为所动。“哈哈,复兴帝国?你现在怎么办?依靠他们这些渺小无力的庶民?你在开玩笑吧!”
真平静地站着,眼神却无比坚定。他微微一笑:“天都已经崩解,我也没有想过要重建王国。但就算走投无路,我真·浮利亚·葛兰兹也永远不会请求那些人的帮助。我以我的性命在这里发誓。”
伊洛的脑海中惊雷万重。贺兰和真说的明明是自己听得懂得话语,她却一句话也没有听明白。葛兰兹、天都、帝国全部都是她不明白的东西,就好像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一样,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贺兰眼中凶光一闪,冷笑道,“那我就将哥哥身边的庶民一个一个全部拔掉。这样的话哥哥就不会有奇怪的想法了。”
天城的声音冷冷的。“兰已经够了。快点收手!”空气变得更加寒冷,风声萧然。
“哥哥就好好地看着吧。”贺兰冷哼了一声,带着美拉等人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雨还是不停地下着,在假山上汇成一股股流水,顺着石缝、凹槽,借着落差形成一个个小瀑布。风从石缝中灌进来变得更冷。真依旧靠在假山上,无语言空。藏身假山中的伊洛除了风声、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很久,真终于直起身,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抱歉……好好照顾自己。”
躲在假山后面的伊洛瞬间睁大了眼睛。她被真捉到了。
伊洛紧紧抓住刚刚她无意间找到的卡在石缝中的东西。真却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离开了。
全部都走了。只剩下风还在呼啸,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一下子放松的身体软倒在地,无法站立。天空开始打雷。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了,黑灰色云逐渐远去。雨快要停了。
“伊洛~”
“上官同学~”
“上官伊洛~”
呼唤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伊洛已经分不清了方向。阳光从云层的缝隙撒下好似通往天堂的天梯。
莫非那是来自天堂的声音?伊洛失神地想着,身体沿着石壁缓缓滑下。
“伊洛!”心怡丢下伞,跑到伊洛面前,满面愁容。
看着心怡焦急得好似快哭出来的表情,伊洛笑了。
“上官?”
“伊洛!”
小玥、海儿、崎、博随,大家都在啊……大家都没事……这样就好了……
伊洛的笑容上滑下一滴雨点。海儿连忙为伊洛打上伞。“怎么搞的,全身都湿了。你到底在雨里待了多久啊。”
小玥担心地说:“还是去医院吧。”博随抱起伊洛。
伊洛虚弱地问道:“你们不是……”
“我们没回去。”心怡收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冷淡地说。
小玥微笑地说:“伊洛还没回来,我们怎么可以离开呢?”
“没关系,我们一直在老师办公室。”崎露出爽朗的笑容,“看你一直没来,就出来找你了。”被崎的爽朗感染,伊洛的脸上也出现了阳光。
疲倦的伊洛终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但是她很心安。
天晴了,阳光重回大地。
远处教学楼的天台上。
夏子焰扶着栏杆,转头对身边的人说:“这样好吗?”
真俯看着楼下的一群人,露出了一抹微笑。“没什么不好,她很好,不是吗?”
夏子焰嘲讽地笑着:“你还真温柔。”
“是吗?谢谢,你帮忙。”
夏子焰惊诧地看着他:“你居然向我道谢。天下红雨了吗?”真转身消失了。夏子焰扶着栏杆,看着楼下的人。“是吗?好像真的很不错呢。”
雨停了。天空像洗净了一样干净得透明,蔚蓝蔚蓝的。几朵棉花状的白云悠闲浮在空中。偶尔也有几只飞鸟。
天晴了。阳光很快就会把地上的水晒干了,不留痕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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