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义军统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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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听着她的话,心中也是难受到了极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义军的忠勇,我并不怀疑!只是当年岳元帅兵锋所指,金人望风而逃,到最后都功亏一馈,没能直捣黄龙,你认为光凭你们那点义军,能够起多大作用?”
张若兰一怔,但很快就大声道:“是,我们现在力量薄弱,我承认我们现在斗不过金狗,那又怎样?死并不可怕,关键在于为什么而死!死在与金狗作战的战场上,没有一个兄弟会后悔!我们不会放弃!几十年了,中原的百姓都快忘记自己的祖宗是什么人了,如果我们也要放弃,中原江山……何日可复,靖康之耻……何日能雪!”
说到这里,张若兰已经泪流满面。她停顿了一下,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接着道,“若兰不爱慕虚荣,不贪图富贵,见到夫君,就不知羞耻地以身相许,只是想要寻一个依靠,能在与金狗的斗争中不致于孤单!若兰一介女流,蒙几千兄弟姐妹的错爱,这几年来,在这个大统领的位置上,没有做出任何成绩,这些天又累得数十位兄弟客死他乡,早就心力憔悴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能力来做这个大统领!夫君,你前天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就是不忘靖康之耻的意思,难道你也不想帮我吗?”
郭靖看着这个有些斯竭底里的女孩,心中感叹。她才十八岁而已,正是女孩子最会幻想,最美丽的年华。
在后世,象她这样的天之娇女,整天被人象月亮一样捧在中间,只知捣腾着衣柜,为穿哪一套衣服而烦恼,为到底是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而争论不休。
可眼前这个女孩子,却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扛着几千人的命运。当无数七尺男儿在异族的皮鞭和屠刀下低着头苟延残喘时,她却不畏强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自量力,硬是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也揽到了自己的怀中!郭靖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轻轻为她擦掉眼泪,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却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郭靖才一边抚弄着她的长发,安抚她激动的心情,一边说道:“我不是看不起义军,也不是不想帮你。但你想想,大统领的位置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不是你张家的私产,岂是你想转让就能转让的?义军还有几千兄弟姐妹,他们让你做大统领,是因为你的父辈为义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我,什么也不是,他们会心甘情愿听我的命令吗?现在我们不需为这件事而争论,不管做不做这个大统领,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顿了一下,郭靖又道:“金狗的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就象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如今他们的政权就和南宋朝廷一样的,就算我们不去动他,蒙古人也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唉,现在我最担心的,反而是北方的蒙古,要是让他们灭了金国,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制约住他们了……那些还没有开化的蒙古人,那可是比金人要残暴十倍的民族啊!”
郭靖并不想做大侠,也不想做救世主,更不想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命运安排他到了这个世界,他只想好好的活着。但他是一个来自未来文明世界的青年,知道每一个人、每一个民族都是平等的,都有生存的权力。如果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他说不定会随波逐流,仗着一身武功,大喝一声:一剑在手,美女我有!
可惜,郭靖虽然不是原来那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靖,但他也不是杨过,明知道一场波及千万人的浩劫近在眼前,却可以为一个小龙女而隐居深山。
什么国富民强,什么统一世界,郭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敢做这样不切实际的美梦。但他也绝不愿看到,千年后同为一个大家庭的一员,现在却象禽兽一样挥起屠刀,砍在他们手无寸铁的同类身上。
他未必想逐鹿天下,却也不想如他的“前身”一般,一生为国为民,却处处受一城之制,绝望地困守孤城,最后落得满门死绝,只剩下一个小郭襄,还出家做了尼姑。
即使侠名远播、武功无敌于天下又如何?他连自己的母亲,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还不是一个个死在蒙古人的屠刀之下?是低下头来安心做蒙古人的三等顺民,以一身武功帮助蒙古人残杀汉人百姓,并美其名曰促进民族统一;还是奋起而搏,凭多出来的数百年见识改变已知的历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也曾为未来迷惘彷徨,最终还是以练好武功为第一目标。
可是,即使武功如王重阳般天下第一,甚至轻而易举地收伏五绝,又能怎样?一个人能抵得住一支蒙古人的万人队,能守得住一座城吗?他的武功再厉害,能在千军万马中保住自己的命,但能同时保住亲人和爱人的命吗?他不可能做另一个独孤求败,在深山中一个人感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郭靖可以不在乎所有的虚名权位,却无法不在乎那些自己爱着和尊敬的人。他可以容忍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毕竟这是一个未开化的社会,但他无法容忍种族灭绝式的残酷屠杀!至少,他绝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人,所关心的人被人伤害!
张若兰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郭靖在想什么,只是本能地问道:“蒙古人?蒙古人和大宋不是盟友吗?据说大宋朝廷正和蒙古人商议从南北两面同时攻打金狗,为什么还要制约他们?”
“那打完了呢?两面打击之下,金狗又能挺过多少年,那时候蒙古人的刀锋正利,下一个目标,会挥向谁?”郭靖淡淡地问道。
张若兰有点发呆,象所有人一样不相信地摇头道:“不会的,蒙古人只是和我们一样,不愿被金狗压迫,只要打败了金狗,自然就会停手的。他们人这么少,要那么多的土地干什么?何况,我汉人比他们多了百倍不止,他们也不敢轻易进犯!”
她的回答,也许是这个时代所有汉人的想法。南宋朝廷之所以联蒙克金,而不是联金克蒙,世代仇恨是一个原因,自大的心态也未尚没有。他们认为,蒙古人最多在边境线上抢劫一点财物而已,难道还真的敢到中原来不成?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郭靖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强盗是永远不会嫌钱多的!一百年前,对于金人我们也是这种想法,我汉人几千万,金人不到百万,谁都以为他们不敢进犯中原。可结果呢?半个中国没了,连皇帝都被抓了,这个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郭靖其实很想大骂一顿,可是找不到骂的对象。中国人受儒家的毒害太深,谨守着所谓的仁爱,纵容着一切错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只要不打杀到自己的头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容忍。
岂不知姑息可以养奸,容忍的结果就是让人最终把耳光打到自己的脸上。就算在现代的文明社会,还是经常看到那些能把人气炸的报道:两个人可以抢劫一车人,几个流氓竟敢当数百人的面妇女,围观者却无人吭声,这种事情难道还少了吗?只不过在所谓的法治社会,受害的是少部分人,而在这个时代,受害的却是千百万的无辜百姓。
突然间,郭靖强烈地想要拥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他需要力量!不仅仅自己个人的力量要达到颠峰,还要学会利用一切力量!
张若兰第一次从郭靖的眼中看到了火花,甚至在那天与沙通天大战时,他都没有这么愤怒过,是什么让他这么生气?他到底是恨金狗,还是恨蒙古人?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要我们帮助金狗对付蒙古人?不管怎么说,蒙古人现在还是我们的朋友,你也是在蒙古长大的。我们是礼仪之邦,别人敬我们一尺,我们应该敬人一丈……”
“呸……什么礼仪之邦!对人要讲礼仪没错,对禽兽就是要用屠刀!等禽兽来咬你的时候,你对他鞠两个躬,难道他就会因为礼貌放过你不成?”郭靖不等张若兰说完,就极端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继续咬牙切齿地道,“对待敌人,就是要让他怕你,要让见到你就绕路而走!要想让敌人尊敬你,怕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强,将他打趴下,让他永远站不起来,只能从地上仰视着你!”
说是这样说了,可是,他用什么去把蒙古人打趴下?用降龙十八掌,还是用九阴真经?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郭靖最清楚蒙古军队的厉害。虽然多次与铁木真的部下打交道,但以前没有对比,只能从历史、从蒙古人的战绩上去想象。这些天见过金兵的情况,才知道蒙古人的天下无敌并不是虚传。
想到这里,虽然嘴里说得强硬,却又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即使做了这个义军的大统领,手下有几千乌合之众,得到了“武穆遗书”又能怎么样?
“那我们怎么办?”张若兰有些无助地问道。
郭靖摇了摇头,说道:“尽人事而听天命吧,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什么,至少也要能够保护自己。义军现在的情况如何,我还不知道,但通过这些天的了解,我想应该做些改革了。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看看用什么方法能够将义军最大限度地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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