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靖和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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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来,郭靖没有立即回家。在草原上徘徊了半天,想到即将见到的“母亲”,不知该如何相处。腹中饥饿,又吃了两个干馒头,干脆什么都不想,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运起功来。
直到太阳升起老高,郭靖才站起身来。想到等会见了自己的六位师父后,肯定要考较他的武功进展。而现在除了韩宝驹教的鞭法外,其它的都没有练过,到时恐怕交不了差。
他从腰间抽出长鞭,凝神想了一会,开始一招一式缓缓地使将起来。
对江南七怪教的武功,郭靖的脑海中只有对招式的记忆,却不能明白这些套路、招式到底有何作用。这套鞭法,数年来他不知练过数千百次,肌肉都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随着每一招一式的衔接,许多不能圆通之处,也渐渐熟练起来,越舞越顺,越舞越快,到后来,每一鞭出去都带起了一阵“呼呼”地风声,软鞭过处,只能看到一道道的鞭影。
那些无法想通,记忆模糊的地方,舞到顺处,脑海中闪过韩宝驹教授时的样子,忽然顺理成章,毫无迟滞地带了过去。
郭靖心中畅快,浑然忘我。转眼间,一套鞭法已翻来复去的使了几遍,所有的招式均已滚瓜烂熟。忽然听他大吼一声,扔掉长鞭,纵身跃起,抽出腰间金刀,猛然向前劈去。又练起了南希仁教授的“南山刀法”。心中招式浮现,竟是熟练无比。
练完刀法又以刀代剑,使出韩小莹的“越女剑”法。一遍一遍练下去,竟毫无停留地把朱聪的擒拿手、开山掌法、柯镇恶的降魔杖法、全金发教的棍法和呼延枪法都使了一遍。
没有枪、杖,他就在山边砍了一条木棍代替,倒也有模有样。使到最后一招呼延枪法的绝招“卧马回身枪”,郭靖全神贯注与棍端,全身往前一扑,如同伏在马上。长棍一滑,首尾相掉,猛回头,“刷”地一声往后刺去,借势把长棍一甩,扔出去几丈远,竟然直**草地一两尺深。
郭靖收势而立,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哈哈,自己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至少也通了个七八种了。这些武功用于行走江湖或有不足,但如果用于战阵,配以快马,天下无敌不敢说,至少也是鲜有敌手了吧?左顾右盼,不禁生出一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豪气来。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突然感觉全身酸痛,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几个硬邦邦的馒头充饥,加上爬上爬下,现在又一口气练了这么久外功,脑力和体力都消耗极大。如果不是马钰教了他呼吸吐纳之术,又休息了一个晚上,换作平常,如此剧烈的运动,早就脱力了。
全真教的入门内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但对于调节人体机能,增强体质,却是最好不过。郭靖虽然只练了短短一个晚上,说练成了什么内功那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已经在江南七怪的耳提面命下,整整苦练了十年,象他这样十年昼夜不息的苦练,换作其他人,怎么说也成半个高手了。只可惜他的资质实在太差,江南七怪又没有什么高明的内功心法,一味苦练,才会成了现在这个半吊子。
而此时的郭靖,换作了林海的意识,可以说是整个都已脱胎换骨。加上全真教的内功本来就能挖掘人体的潜力,从前江南七怪教的武功,一招一式都练不好,现在却能连贯不停顿地使出来。他自己还不知道,其实武功已经提高了一倍以上。
这样的身手离真正的高手当然还差得太远,但如果再碰上前些天找上门的那个小道士尹志平,就不会那么狼狈了。毕竟他比小道士多学了几门功夫,应变的手段也多了很多。这些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心中已经很是高兴,哈哈大笑声中,干脆躺倒在地,休息一会,等身体的疲累稍去后再寻路回去。
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浮,清风拂过草地,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又练起了马钰教授的内功。慢慢地调匀呼吸,放松四肢百骸,意守丹田方寸之间,转眼就物我两忘,沉沉入……睡了。
“郭靖!快起来啦……怎么又睡在地上?”
正做着手提长剑大战八方美梦的郭靖,被一阵清脆而熟悉地少女呼唤从沉睡中唤醒。
我不会又在做梦吧?昨天还希望是做梦的郭靖,现在却希望这一切不是梦了。他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新的身分,也准备接受随之而来的命运。
“呼”地跳了起来,睁开眼睛,入眼的还是那张如花的笑脸,正一脸温柔地对着他轻轻呼唤。还好,不是做梦!
太阳西斜,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草原上的空气还是那么清新,郭靖用力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全真教的内功果然神奇,刚才差点累得脱力,就这么短短一两个时辰的调息,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小腹暖洋洋地,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

随意地向华筝打了个招呼,说道:“华筝,你来啦……”
华筝被他突然跳起来吓了一跳,拍着小胸脯娇嗔道:“你吓死我了!不声不响跳起来干嘛?昨天你是不是又没有回家睡觉?”
郭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我在练功。”
“练功练功,你就知道练功!一个人睡在这里,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华筝见郭靖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
“呵呵……”郭靖知道华筝这是关心他,伸手挠着脑袋,笑道,“我天天练功,身体好,不会生病的。”
“哼!你不是天天练功,是天天挨打!当然身体好,嘻嘻……”华筝侧头一笑,然后走到一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
郭靖也跟着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道:“华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华筝“呸”了一口,扭过头去:“谁对你好了?我只是怕你病了,你妈妈又要难过!”
不等郭靖回答,又转过头对他道:“我刚才到你家去过,你妈妈说你昨晚都没有回去,你那些师父也说没有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这里……”
她站起身来,走到青骢马旁,从一个背囊中拿出一个布包的盒子,打开来放到郭靖面前,道:“给,几天没吃好了吧?这是我……这是你妈要我给你带过来的,快点吃吧!”
盒子里有一大块不知是羊肉还是牛肉的东西,烤得焦黄,还有热气冒出。几个角落各放着一个白色的馒头,也还没有完全冷却。郭靖一看就知道,馒头是有可能是母亲让她带来的不假,但肉却肯定是华筝从家中拿出来的。这块肉足有一两斤,就算家里真的有,母亲哪里舍得一顿给他吃这么多?
心中感动,也不说破。反正华筝给他送东西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天没有吃到热食,看到这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郭靖哪还会客气。
他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含含糊糊地道:“华筝,谢谢你啦!”
“谢我什么?”华筝脸上微笑,侧头看着郭靖道。
“呃……谢你……总是给我带好吃的啊!”郭靖差点被噎住,使劲咽下喉咙中的肉块,喘着气道。
华筝“嘻嘻”一笑,精灵般旋身站起,蹦跳着跑到青骢马旁,从马背上拿过水壶,递给郭靖。水壶小巧精美,一看就知是华筝专用之物,郭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打开盖子喝了几口。
郭靖吃东西,华筝就坐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看着郭靖吃得香,华筝忽然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暗了下来。
“干嘛啦?小小年纪,却象个老太婆一样叹气!”郭靖一时想不通华筝为什么不开心,放下手中的肉块,笑着问道。
“你才象个老太婆……象个老头子!”华筝捏着粉拳,用力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转过头去,托着香腮想心事。
郭靖消灭了一个馒头,又继续和手中的肉块作战,含含糊糊地道:“我是老头子,你是老太婆,刚好一对啊……”
华筝“呸”了一声,羞道:“臭美!谁和你一对了?”
忽然怔住,抬头看着郭靖,似乎不认识他一样。这个傻郭靖,什么时候开了窍,也会调戏人了?
郭靖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用油乎乎的衣袖抹了一下脸,却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发什么呆啊,看着我干嘛?”
华筝挡开他摇晃的手,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郭靖把没有吃完的肉放回盒子,手胡乱在草地上擦了几下,一手摸着华筝额头,一手摸着自己额头,皱着眉头,小声道,“没有发烧啊,怎么回事?年纪轻轻就唉声叹气的。”
华筝任由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柔声道:“郭靖,你说我要是嫁给都史,我们还能在一起说话、一起玩儿吗?”
“当然可以!”郭靖重重地点点头,道,“只要你愿意,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在一起说话玩儿。”
“那要是他不让呢?”华筝抓住他放在她额头的手,使劲地捏着。
“他敢?”郭靖握了一下拳头,在空气中虚砸了一下。
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那个都史根本就没福气活到娶华筝地那天。而华筝,在都史死后,却让成吉汗亲口许给了自己。
“你还笑?”华筝猛地甩脱郭靖的手,气道,“他要是欺负我,你怎么办?”
郭靖微微一笑,双手撑地,仰望着天空,一字一字地道:“他要欺负你,我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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