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结的默示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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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主线是同一个世界。)
西历1094年秋,拜瑞德的士兵们开始默默地列队,离开波摩尼亚境内。几天前,他们意气风发的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忠于波摩尼亚皇族的最后兵团。而在几天后,这些视伤疤为勋章的战士们,却一边品尝着失败的泪水,一边离开了这片先祖们所居住的土地。
在战争开始的前三个月,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拜瑞德会绕过洪都契克防线,直接击溃波摩尼亚赫赫有名的游骑兵军团。
拜瑞德北方军团,是负责那次进攻的先头部队。担任其先遣部队的,是来自于波摩尼亚境内的解放组织和外籍兵团,他们中的很多人远比普通拜瑞德人,更了解洪都契克防线的恐怖。
也是因此,当奉命调往外籍兵团的年轻尉官,修伊?迪尔拿着总参谋部的任命书抵达北方军团的驻地时,那些波摩尼亚尉官们看他的眼神,便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任命
炽热的眼光,贪婪的汲取着大地的湿气。腾升的蒸汽替所有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影。
在这个什么都不适合干的闷热午后,唯有那些高级军官们,才有资格躲在透气性良好的帐篷内。所以,当一名年轻的尉官拿着通行证进入驻地内那间最大的帐篷时,许多人怀疑的不是他的动机,而是他的军衔。
“修伊?迪尔上尉?我已经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书了,欢迎你来到北方军团。”
外籍兵团团长,伯纳?亨格上校放下了参谋部的任命书,他公式化的对站在身前的年轻人说,“希望你能喜欢这里的生活。”
“说实话,我可不喜欢这里。上校先生。”修伊看了眼帐篷外的那些士兵,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懒洋洋的解开铠甲,沐浴着阳光的照射。
“这些都是随时都会赴死的人,就让他们随便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伯纳朝修伊伸出了左手,他对年轻的金发尉官微笑道,“现在,你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了,中尉。”
“我在来此时,就有这个觉悟了。”
修伊同样微笑着,紧握住了伯纳的左手。在两个人手掌互握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都洋溢出了会心的笑容。
“亨格上校。”
这时,防寒门帘又被掀起。在这个没有卫兵和传令兵的营地,所有人恪守的不过是薪水所强加的职责而已。
“喔!有客人吗?”
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男人,看向了修伊。他的领口有着与修伊一样的尉官领章,只是在领章的末端,多了一簇淡雅的翠绿藤蔓。
“沃切夫?格里上尉,有什么事情吗?”
伯纳的脸上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神情,他似乎非常讨厌这名说话语调中,带有明显波摩尼亚口音的尉官。
“执行侦察任务的巡逻小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带几个兄弟去前线转一圈。”沃切夫将一份申请书放在了伯纳的办公桌上,他向修伊笑着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沃切夫?格里上尉,隶属于第三波摩尼亚独立大队。”
“修伊?迪尔中尉,暂时没有隶属单位。”修伊轻握了一下沃切夫那只早已分不清颜色的手掌,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伯纳会不喜欢这位上尉了。
大概没有长官,会喜欢如此不注意个人卫生的下属尉官吧。
“好了,沃切夫,我同意你们的申请。记住,在天黑前一定要回来。我可不想你们独立大队的人,再来外籍兵团问我要人。”
伯纳将签了名的申请书,和一份只敲了印章的空白授权书放在了桌上。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与阳光截然不同的闪光,令他将所有想说的内容,都压回了腹中。
“趴下!”
巨大的爆炸声,遮蔽了世间一切的声响。夹杂着滚烫气息的迅猛烈风,席卷了修伊所能看见的一切。
“敌袭!”
直到这时,驻地的警戒哨才后知后觉的发出了警报。但,整个营地中,能用活着来形容的人类,已经只剩下了数十人而已。
“该死的波摩尼亚保皇党,是飞行巫师中队。”
施展了鹰眼术的沃切夫,不甘的看着趾高气昂的从燃烧的营地上空飞过的巫师们。缺乏施法者的外籍兵团和波摩尼亚解放阵线,对这种来自头顶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上校,你没事吧?”修伊打开背包,他一边不断的从包中取出奇怪的金属构件,一边对伯纳问道,“如果能动的话,请至少把那些残骸移开。”
“你想要干什么?”
尽管整座帐篷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焦炭,但正是由于这对焦炭,才使得高空中的那些巫师们没有发现修伊等人的身影。
“你不认为,他们活的够久了吗?”
修伊将拼装完的重弩展开,这架由核桃木和秘银所组成的杀人利器,有着极为迷人的弧形外表。那亮闪闪的镀银外壳上,铭刻着幽影的符咒。
“中尉,你有多少把握?”伯纳上校沉默的看着测试精密度中的修伊,他知道那具重弩的威名。
“惩戒一切滥用法术之人,是我的职责。”一枚绘有迷人魔纹的精金弩矢,被放入了秘银质的凹槽中。修伊端起弩机,瞄准了一名再次返回营地的巫师。
“我需要有人替我掩护。”
“我去。”
“上尉,这是外籍兵团的事情。”伯纳制止了莽撞的沃切夫,他将一份地图塞在了不明所以的上尉手中。
“这是巡逻队今天的路线,三个人是没办法从那么多巫师手中逃脱的。如果运气够好,我们在隐蔽哨再见。”
“上校……”沃切夫想要否决伯纳的提议,只是那位一旦认定某事,就会将之完全贯彻的上校却已经像是猎豹般,冲了出去。
“只要这样就行了吧?中尉。”
“感谢。”
有了射击角度的修伊,冷漠的扣下了扳机。他在落单的巫师准备完一个瞬发法术前,率先击毙了他。
“呼。”
暴走的魔力和散乱了的法术架构,将那名巫师变为了一团火球。但他临死前的哀嚎,引来了更多的巫师。
顿时,七彩的法术灵光组成了一道道炫目的光带。飞行巫师们为了替死去的同伴报仇,不遗余力的用各种法术,再次洗礼了满地狼藉的驻地。
“我们的营地……”
不过,远处天空中浮现的黑色狼烟,令沃切夫的脸色变得惨白。与之相对的,是修伊掩藏着的无奈笑容的。
第一滴血,就这样流入了干涸了许久的大地中。

一堵天然形成的峭壁,铸就了洪都契克防线永不陨落的威名。这条由连绵不绝的暗堡和岗楼所组成的山中防线,也是波摩尼亚最为闻名的山之都。
“从正面看起来,还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防线,难道它的弱点真的只存在它的背面?”
会发出如此感叹的,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壮观景象的修伊。他感动的看着这道已经被无数书籍所记载下的防线,由此萌生了想要摧毁它,想要沾有它的强烈**。
“你以为是谁建造了这条防线?当年的巫王岂是现在的巫师和术士能媲美的存在。”
临时小队的一员,专精死灵法术的邪术士罗德曼,抵触的看了一眼修伊,他从沃切夫将这名年轻尉官介绍给大家的初始,就从心底厌恶这个家伙。
“中士,注意你交谈的对象。”
会这样一本正经说话的人,是斥候波特,这位有着一头绿色段发的年轻中士,十分擅长于隐匿和侦察,也是因此,他充当着整支小队的眼睛。
“头,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没有兴趣介入任何纷争,对任何会引来麻烦的事情都会感到头疼的壮硕男子,名叫范德尔?蛮熊,他是一名来自波摩尼亚北部绿地的部族战士。
波摩尼亚皇族叛乱时,将所有倾向于拜瑞德的部族全部消灭,蛮熊部族虽然恪守着中立之道,但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也是因此,范德尔才加入了独立阵线的部队。虽然他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好了,伙计们。现在整个先遣部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可还等着我们替他们复仇呢。”
一份地图,被这支五人小分队的头,沃切夫?格里上尉扔在了地上。波摩尼亚自由阵线的混乱军衔,很好的掩护了波摩尼亚第三独立大队的真正面目。这也使得,自由阵线的营地并没有受到地毯式的轰炸,波特、罗德曼和范德尔,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这就是上校所给你的那张地图?上面写的是什么?”
修伊好奇的打开了地图,映入眼帘的红蓝色线条和用波摩尼亚语写的注解,让他不得不将这份地图扔回了地面。
“完全看不懂吗?中尉,你真的曾经隶属总参谋部?”
“我是行动部门的。”
修伊看似无心的回答,令沃切夫理智的闭上了嘴巴。他从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指着红色的线条对修伊和其他的部下解释道,“这是我们走的路线,而蓝色的,是今天预计的路线。每一个红蓝交错的点,都有第一大队的暗哨潜伏。”
“那这些没有线的区域呢?”
提出这个问题的依旧是修伊,他不解的看着那块写有大量注视,却只有一个概括性地形的区域。
沃切夫犹豫的看了一眼部下们,只为战斗负责的范德尔和罗德曼低声说着什么,波特看上去像是担任这警戒的工作,但他一直注意这自己手上的地图。
相比这几个令人头疼的部下,修伊则显得自然了许多,他的求知欲爬满了整张脸庞。很难想象在几个小时前,就是这样稚嫩的一个家伙,用那架重弩击杀了数名巫师。
“这块区域就是侦察队这一周来的任务,他们在这一周之内,已经多次渗透入洪都契克防线内进行实地考察了。”
沃切夫最终还是做出了说明,他能注意到在自身观察着部下们的同时,部下们也观察这自身。
这种上下级相互不信任的关系,在自由阵线内已经泛滥了许久。相比校官和将官,直接担任行动组组长的尉官们,更容易遭到下属的不信任与攻击。很多人将旧军队的军官们视为保皇党的帮凶,而自由阵线也因此不得不接受外籍兵团的收编,成为拜瑞德北方军团的一部分。
“这大概也是民主与自由的一部分。”
沃切夫知道,像他这样的波摩尼亚尉官,是很难让同样出身波摩尼亚的下属们信任的。他原本想借助修伊的帮助,可现在看来,那位金发中尉唯一擅长的,大概就是战斗了。
“嗯哼!大家听着,接下来我们要这么干。”
沃切夫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硬的沉默气氛。他环视下属们,等待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自身上后,说道。
“首先,我们要沿着侦察队今天的预定路线重新走一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将这张地图补完。”沃切夫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第一个下属,“波特,我需要由你来做我们的斥候。”
“遵命,头。”
波特干净利落的答应了沃切夫的要求。这让建立起信心的上尉,有了一丝笑容。
“其次,如果有可能,我们还必须找到第一大队的斥候们。他们手中的情报能大大帮助我们加速完成地图补完的任务。”
沃切夫又看向了罗德曼,邪术师十分自觉的说道。
“只要那些斥候们死的时间不长,范德尔能替我敲开他们的头骨,我能将他们的初恋情人名字都挖出来。”
“他们的头骨会比金刚石还硬吗?”
范德尔不屑的举起了胳膊,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看上去就像岩石般坚硬。
“那么,最后,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要把完整版的地图送至北方军团。这是将波摩尼亚从保皇党中夺回来的唯一希望!”
成功将旧部们,又一次团结在自身周围的沃切夫,看向了团队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他无法从修伊的表情上,读出这个男人的思维。
“修伊,如果我有什么不幸,请替我率领这些人完成任务。”
“上尉,你在开什么玩笑?”检查着重弩的修伊,咬着弩矢含糊不清的说,“我相信你的运气是不会差到那种地步的。”
“就是,这个家伙还是个稚儿,头,你太悲观了。”罗德曼的话让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又有些冷酷。
“中士,为了保证到时候你会听话,我想我先必须教教你怎么尊敬长官。”修伊从最终取出了弩矢,他朝罗德曼咧开了嘴角,露出了尖锐的苍白牙齿。
“想要打架吗?菜鸟……”
罗德曼兴奋的抖动手腕的念珠,但就在他想要给修伊一点苦头尝尝时,脸颊突然重重的贴在了干燥的,尚带有一丝余温的地面上。
“嘿,中士。数数看地上有几只蚂蚁。”
单手将罗德曼摁在地面上的修伊,冷笑的拔出了腰后的短剑。他在心底静静的数着数,等待着沃切夫或他人的劝解。
“……三!”
“等等。”
预测,在心脏跃动的第三下,变为了真实的状况。

“罗德曼是我的部下。”
沃切夫抓住了修伊的手臂,身为这支临时小队的队长,他有必要行使一下自身的权威。
“希望你能接受这个教训。”
修伊相当配合的,从罗德曼的身上站起。他走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调校着重弩。那淡然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想要澄清的意思。
“你看,罗德曼,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是很和睦的。”沃切夫将失神的邪术师,像是拖死狗般拖了起来,他揪起盘卷在罗德曼脑壳上的干枯短发,紧盯着那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
“如果你想要破坏这会总和睦的关系,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我会……我会和中尉保持和睦关系的。”受到惊吓的罗德曼,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但他反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他人的猜测。
“你好吗?伙计。别告诉我中尉那轻轻的一下,把你的大脑给打坏了。”范德尔对罗德曼的担忧,却让后者条件发射性的讽刺道。
“我很好,范德尔。你有闲心关心我的脑袋,还不如关心你的肚皮。”
“你这条鼻涕虫。”
范德尔想要伸手去抓罗德曼的肩膀,但不想再看见内讧的沃切夫,制止了他的愚行。
“够了,到此为止。我不想听见任何的争吵。”
“好吧,你是头。一切听你的。”范德尔收回了手臂,他怨恨的看向了微笑着的修伊,突然萌发了一拳打爆这颗脑袋的冲动。

“头,有人来了。”
这时,机警的波特传出了警讯。他将耳朵紧贴地面,聆听着大地颤抖声。
“是骑兵,重甲,有一,不两小队的数量。”
沃切夫的表情,在瞬间变的极为严肃。他将罗德曼丢向了范德尔后,一边把地图塞回属于自己的那个背包后,一边对众人吩咐道。
“是要塞巡逻队,波特,你担当我们的斥候。范德尔,带上罗德曼和他的东西,修伊,队尾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不放心把后背交给那个小白脸。”
修伊与范德尔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这让沃切夫又一次忧愁的皱紧了眉头,他恼怒的对不听话的大个子吼道:“现在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让我把后背交给那个小子,我宁愿向保皇党投向。”
只是,范德尔和体积相衬的倔强脾气,令沃切夫头疼的捂住了脸。可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已经潜行了一段距离的波特,有用哨声传递了新的敌情。
“范德尔,你是想让我现在打爆你的大脑袋,还是等任务完成之后再找你算账?”修伊举起了重弩,他再一次充当了恶人,站在了小队成员的对立面上。
“你……”
“我不喜欢开玩笑。”
装填上爆裂弩矢的修伊,将范德尔的脑袋牢牢的锁定在了准星中。他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令那头蛮熊想到了**礼时,曾独自面对的那条毒蛇。
“我只是随口说说,中尉。”
那个时候,救下范德尔的便是罗德曼。而现在,为了偿还那时的恩情,他明智的选择了妥协。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范德尔。”修伊看了眼身穿平民装束的范德尔,然后像无意似的说,“虽然打死平民可以写成意外事故,但我很讨厌报告书这种东西。”
这种形式的威胁,令沃切夫意外的看向修伊。但后者的一个隐蔽眼神,打消了盘踞在他心头的不祥阴云。
尽管,疑虑的种子还是在这位中尉的胸怀中,吸食到了更多的养分。
洪都契克防线的要塞巡逻队,又一次完成了当日的巡逻。那些闪亮的铠甲与锋利的战刀,在例行的巡逻之后,又例行的沾染上了一些尘土与鲜血。
波特完全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他知道要塞巡逻队内的巫师们,能轻易的使用瞬发的侦察法术探测出潜行者们的气息。所以在潜伏前,便从罗德曼那里要来了能遮蔽侦察法术的炼金制品。
“看来罗德曼的水平不错,波特没有被巡逻队发现。”
用鹰眼术在数公里之外,探查着波特举动的沃切夫,终于放下了悬吊在心口的那颗大石。在一天前,他们成功的来到了第一个暗哨埋伏处,获取到了侦察队留下的部分地图,以及部分急需的给养。
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那名潜伏者并没有待在暗哨内。从各种设施上蒙着的灰尘来看,他应该是刚刚离开那处潜伏点。
“那东西只能对付单个探测法术,保皇党的走狗们往往拥有三个,或者四个巫师。那个挂坠对复数的探测法术可没用。”
比起以前,罗德曼在最近的一天内安静了许多。与之相反的是陷入沉默状况的范德尔,虽然这个大个子的饭量,依旧是其他人的总合。
“上尉,第二个暗哨离这里还有多远?”
修伊依旧背着他那看似沉重的背包,扛着不时会发生故障的重弩走在队伍的尾端。他在这一天内,出色的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的隐匿者,取得了团队的初步信任。
“就在那个要塞的正面。”曾经来过一次的沃切夫,对照着地图辨识着潜伏点的方位。他的那句话,令修伊好奇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正面,那里的地势可是十分开阔的。”
“没错,所以潜伏点是开凿在一块巨石内的。中尉,这次我们要等到晚上再行动。”
用一小块木炭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的沃切夫,神秘的对修伊说道。
“现在,就让我们祈祷保皇党的军队,没有在晚上还四处乱逛的习惯吧。”

夜幕之下的大地,弥漫着死寂一般的安宁。要塞中的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少,在保皇党的士兵们享受着可口的食物时,围聚在火堆旁的沃切夫等人,正吃着难以下咽的豆子。
“煮豆子,闷豆子,炒豆子。”
范德尔搅拌着餐盘中的食物,他对于这一成不变的晚餐早已厌倦。无论这些杂色的豆子经过何种方式的烹饪,都已经无法勾起他的食欲。
“修伊,波特,你们准备完了吗?”
沃切夫没有催促进食有困难的罗德曼,与对豆子已经厌倦的范德尔。在他的计划中,今晚的行动并不需要这两个没有任何潜行能力的下属。
“当然。”
“一切就绪。”
拥有良好职业素养的修伊与波特,可不像范德尔与罗德曼那样挑剔。他们在吃完自己的一份后,便开始进行必要的热身和准备了。
“范德尔,罗德曼,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替我们看好背包与行囊。”决定轻装上阵的沃切夫,改变着自身所佩戴的装备。
能保护重要关节的护具,拥有多种功能的护手,长刃的匕首和能够折叠的手弩,都成为了他必选的道具。
“头,带一些不是豆子的食物回来吧。”
范德尔不情愿的一口吞下餐盘中的大部分豆子。他身边的罗德曼,则认真地用退化的牙齿,厮磨着刚刚放进嘴中的食物。
“如果有的话……”
沃切夫不怎么靠得住的保证,令范德尔不舒服的扭了扭身体。但当他看见修伊淡漠的目光时,立刻像乖宝宝一样静坐在那里。
“吃完后记得熄灭火堆,我可不希望等到明天天亮时,在城外的木桩上看见你们的人头。”
修伊不放心的提醒了范德尔与罗德曼,尽管两个人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那么,走吧。”
按照平日的队形,波特率先离开了潜伏的地点。等到他用鸟叫声传达了一切安全的讯息后,沃切夫和修伊才走入了夜色中。
秋季的夜,已有了些许的凉意。漫步在星空下的修伊,任凭凉风降低着体表的温度。他喜欢全身上下都沉浸在冰冷的寒意中,只有处于这种状态下,修伊才能更好的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砰!”
被锁定的上尉先生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泊泊的鲜血从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脑中渗出,转眼间便染湿了地面。
“真是辛苦诸位了,没想到最后的潜伏点,原来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火把,照明术,一时间将整块空地,照射的如白天般明亮。而在修伊他们刚刚离开的山丘上,比篝火更为耀眼,更为夺目的火光中,隐约有着两个黑色的人形。
“你们……”
“不准备抗争吗?小羊羔。”
突然出现的波摩尼亚保皇党军官,冷笑的看着修伊与波特。他的身后是一排整齐的重甲骑兵,每名骑兵的手中,都持有经过特殊处理的加长战刀。
“难道是早有预料的。”
修伊注意到沃切夫的血,并没有白流。那些缓缓蔓延的血液,违背常识的流向了那较高的一处。
“虽然你们处理踪迹的方式很内行,不过天空一项是我们的领域。波摩尼亚皇族,可是世代受鹰之神所庇佑的圣子。”
那名波摩尼亚的军官,同样发现了血液的异常流动。他那张被阴影笼罩了大部分的脸上,出了一道诡异的弧形。
“杀了他们。”
只是,这声算得上冷酷无情的命令,替这道诡异的弧线染上了一丝血腥的色彩。重甲骑兵们操纵着**的马匹,向修伊与波特所在的地方发起了冲锋。
“波特!”
“我知道。”
坐以待毙可不是修伊所会干的事情,他拉动木栓,将一枚封印着火球术的弩矢装填进弩机。
“你们,别想抓住我。”
滚烫的血液与冷静的思维,使修伊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他旁若无人的架起了重弩,冷笑的将瞄准的方向,对准了身前的空地。
“啪。”扣动扳机的清脆声响,是如此的动听。在波摩尼亚方的弩手们尚在瞄准时,火球术的爆炸,便完全摧毁了他们的射击视界。
“混蛋。”
爆炸所产生的气浪,按照修伊所预测般的,将他送到了波特所在的方位。尽管这种方式有些粗鲁,但不失为极佳的脱身办法。
“就在里面。”
就在修伊吸引波摩尼亚军队注意的时候,波特已经找到了潜伏点的所在。当修伊借助爆炸气浪来到他身边时,两人一起躲进了潜伏点的内部。
“关上大门。”
从半人高的台阶直接摔落地面的滋味,可不是修伊所习惯品尝的东西。他将自身的怨恨,全部化为气力,把原本遮蔽这处潜伏点的伪装大门,恢复成了原装。、
“不知道这个破烂能坚持多久。”
“这总比直接面对保皇党的马刀和弩机来的好。”
侥幸脱逃的修伊与波特,背靠着石制的大门。潜伏点内弥漫着的腐朽气味,表明除了他们亲手封死的道路,再也没有第二个出口了。
“你们就闷死在里面吧。”
那名波摩尼亚军官气急败坏的怒吼,隔着厚厚的石门与墙壁钻入了修伊的耳内。这使得他也不再对这间密室的隔音性,抱有太大的期望。
这时,闻到一股血腥味的波特,对修伊问道。
“中尉,你受伤了吗?”
“不,没有。”
确定浑身上下依然完好无损的修伊,不解的看着绿发斥候,因为他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中尉,你有什么能发光的东西吗?”
波特除了战斗使用的必要装备,并没有携带其他的杂物。他有些懊悔将背包留在了营地,不然其中的一些小东西,会略微改善现在的状况。
“嗯。”
修伊取出一根附魔矢,纯银的刃处冒出了点点白光,照亮了整个石室的内部。
干涸的,未干涸的血迹,将石室的内部染成了刺眼的深红色。一具具无头的尸体被整齐的堆放在一起,在每具尸体旁的地面上,都有着利器的刻痕。
“上校?”
当修伊注意到唯一保持着坐姿的男人时,他松开了手掌,任凭手中的弩矢掉落在地面,在清脆的响声中一折为二。
“不会吧?骗人的吧?”
曾亲眼目睹伯纳从飞行巫师轰炸中逃脱的修伊,颓废的坐在伯纳的身前。他从那双已经变的僵冷的手掌中,抽出一份烙有伯纳个人印记的卷轴。
那是一份地图,修伊此行的首要获得的东西。
“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驱使着修伊?迪尔行动至今日的动力,在他握住卷轴时,便完全失去了踪影。对于如此便完成原本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遭遇何等挑衅都未曾真正生过气的修伊,暴躁的敲打了一下地面。
“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冰凉的刀刃,穿过了修伊的后背。波特一脸狞笑的拔出长匕首,在修伊有所喘息前,再次**了他的后背。
“我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呢。上尉。”
像得了失心疯的波特,失去了就有的平稳拘束语调。在修伊的记忆中,如此奇怪与偏执的语调,是邪术师罗德曼的专利。
“异体复活?罗德曼……”
连续两下的刺击,都没有直接命中修伊的要害。趁着血流干前,修伊抽出了腰后的短剑,只是他尚未反攻,那两道伤口中,突然便喷涌出了强烈的负能量。
这股阴冷的,极具破坏力的能量,瞬间便沿着血管与神经,直接泯灭了修伊的旧识。
在失去意识前,他终于感受到了,原来死亡,也是那么的温暖。

一切都结束了。
对于死去的修伊?迪尔,沃切夫?格里来说,一切都结束。
但对邪术师罗德曼,或者现在应该成为波特的青年来说,现在离结束还很早,他享用美食的乐趣,还只是刚刚开始。
“范德尔,这些肉足够你吃上一周的了。”
青年用波特十分爱惜的匕首,削着手中的指骨。他喜欢看见骨屑漫天飞舞的场面,他也喜欢看见血流成河,哀嚎遍地的场面。
“唔唔……”
只是单纯的想要吃,而吃的范德尔?蛮熊,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头真正的魔熊。他啃食着死人的尸体,用泛黄的板牙将骨骼,将肌肉,将神经全部碾为类似糊状的物质,然后一口吞入腹中。
“我讨厌豆子。”
“我也讨厌那些东西。”
**着头颅的青年,用一枚精致的小锤敲开了坚硬的外壳。比起范德尔单一的食谱,青年所爱吃的东西,可有很多。
“喔!竟然还温热的,这还真令我感动呐!”
超越任何蛋糕的柔软度,与胶质蛋白所特有的天然腥味。刺激着青年的**,他能感觉到原本身体上只是装饰作用的某件器官,在这种程度的刺激下,竟然有了勃起的前兆。
“看来,一个合适的尸体,能帮助我干很多事情。”
青年一边吸食着最爱的食物,一边思考着今后的计划。
“即使有那位拜瑞德至尊陛下的暗中协助,波摩尼亚皇族也终究是无法抵挡北方军团与新贵们不及后果的进攻。”
在拜瑞德与波摩尼亚皇室之间充当中间人的他,十分喜欢进食时,思考一些复杂的问题。
“不只这样,就连那位陛下想要削弱地方实力,加强皇室控制力的目地也因此达成了。嗯,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为妙,我才不想看见世界和平呢。”
不喜欢平凡世界的青年,将吃干净的头颅丢到了地上。他满意的用范德尔的衣服擦了擦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么,就由我来让世界开始热闹起来吧。”
做出这样决定的他,将目光停留在了的某具手握地图的尸体上。比起身为波摩尼亚人的波特,修伊?迪尔这样的纯种拜瑞德人,在某些场合会更具有影响力。
“就先将那张地图,交给北方军团吧。比起那些固执的古板游骑兵,还是这条洪都契克防线的士兵们,更加可爱一些……”
拜某些人的随意妄为,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天枰,也因此朝越来越糟糕的一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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