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骑士的午后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在贝瑞斯城内一家叫做兰博的酒馆内,十几名客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围绕在酒馆内最大一张桌子旁的几名骑士,谈论他们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所遇见的各种奇闻异事。
此时尚未到酒馆最忙碌的时间。大多数选择这个时间,来兰博消费的男人,几乎都是拥有一定资产的小资产阶级。他们中的一些人,对所谓的上流社会,有着一种几乎病态的向往。
每天都带着同一张笑脸的酒馆老板,一边擦着酒杯,一边计算着今天的收入。他对这些骑士们的高谈阔论没可有什么兴趣。做为这家酒馆的经营者,他十分清楚能够来到这里消费的客人,不过是一些口袋里有几个闪光的钱币,又不肯用光它们的守财奴而已。
长久的经营生涯让酒馆老板明白,要想从这些人的口袋中掏出几个额外的铜仔,可比登天还要难。并且,他们中一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还会不时向老板对所要一些所谓的“投资”,来帮助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为了不影响生意,酒馆老板不得不慷慨解囊。他帮助过的一些人,在渡过难关后确实慷慨地给予了酒馆老板丰厚的回报。但大多数人在拿到投资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这家酒馆内。
酒馆老板一想到坐在一起高声谈论着什么的骑士们,胃部的溃疡便再次作痛。他能肯定,在这些衣着光鲜,身佩长剑的家伙中,肯定有几个人正在估算他的酒馆一天能有多少营业额。
骑士们先是谈论着各自的经历,等依靠那些在当代传奇小说中,都不会出现的老套段子吸引了观众们的目光后,又开始谈论即将在艾辛特兰郡内举行的马术比赛。
这些骑士中年纪最大的骑士,向其他骑士们介绍着艾辛特兰郡的富裕。他通过强烈的肢体语言和夸张的描述,将那个离贝瑞斯城只需要三天路程的郡省,描述成一个只要有勇气和武力,便能发大财的地方。
地位,黄金和女人,是男人们永远追逐的目标。尽管许多人对中年骑士的描述表示怀疑,但包括酒馆老板内的很多人,确实都萌生出一股想要去艾辛特兰郡看一看的想法。
中年骑士故作威严的看着不相信他话的几名骑士,等到他们阐述完他们的想法和怀疑后,才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你们看。”
中年骑士从上衣口袋内取出一枚闪烁着奥法光辉的钻石指环,他大方的将它放在桌上,任由那些骑士逐一验证指环上的钻石真伪。
“你们再看。”
他等到最后一名骑士,依依不舍的把指环放回桌子上,才掏出另一枚镶嵌着更大钻石,闪烁着更漂亮光泽的指环。
“这些都是马术比赛的获胜奖品?“一名从来没有去过艾辛特兰郡的年轻骑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枚小的是马术比赛的资格赛指环,那枚大的恐怕是一周后所要举行的‘地上最强’竞技赛的参赛凭证。”
一名在上周刚路过艾辛特兰郡的骑士,用羡慕的语气说道,“真嫉妒阁下的好运。这两枚指环的价值,恐怕超过了三千枚金币。”
“三千枚?”
酒馆老板的耳朵率先竖了起来。他心知他这间酒馆连同酒馆用地的总价,都没有三千枚金币那么多。而那名骑士只不过是通过一次比赛,就能获得那么丰厚的报酬。
商人逐利的天性,立刻在酒馆老板的身上得到了再次验证。他暂时“忘记”了令胃部疼痛的原因,从吧台内取出一支封存许久的红酒,挥手唤来一名无精打采的侍者,在那个脸上仍然留有青春痕迹青年耳旁小声说道。
“把这支红酒送给那位骑士大人,接着去找杰姆,告诉他店内来了一位了不起的骑士大人。”
侍者机灵的点了点头,他快步来到骑士们的身边,得体的在中年骑士的耳边轻语了几句,然后才把手中的红酒放在桌上。
“谢谢您的红酒。”
中年骑士站起来,谦卑地向酒馆老板表示了谢意。酒馆老板急忙按照他为儿子聘请的礼仪教师所教授的礼节,向那名骑士还礼。
“我提议,让我们为这位英勇的骑士干一杯。”酒馆老板大手一挥,余下的侍者们纷纷在柜台内取出庆贺用的香槟,替每位客人都倒上了一杯。
“祝,身体健康!”
骑士们和客人们都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酒杯向拥有两个指环的中年骑士致敬。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暗自下定决心,在等会一定要打听到他的姓名。
“我请大家喝一杯。”
中年骑士豪迈地解下一个钱袋,随手丢给酒店老板。他的慷慨让众人称赞不已,而得到钱袋的酒店老板在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后,笑眯眯地吩咐一名侍者去门口挂上歇业中的牌子。
酒馆内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除了几个特别矜持的客人外,其他人都围绕在中年骑士的身旁,询问着有关马术比赛的事情。
受到两枚指环的震撼,其他的骑士也默认这位中年骑士,成为他们暂时的首领。这个临时组建的小圈子按照年龄的大小,彼此交换了座位。
突然,酒馆的大门被推开,房门狠狠撞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画中的那位高尔鲁士人民族英雄,绑着红头巾的兰博,立刻歪向了一边。
站在门口的少年尴尬地扶正了兰博的画像,他走向吧台,向酒馆老板问道:“爸爸,有什么事?”
“杰姆,我说过有多少次了,别用那么大的力气推门。”
酒馆老板捂着胸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和妻子,为什么会生出那么莽撞的儿子。
“对不起,刚在练习,所以……”
杰姆低下了头,看见他认错的酒馆老板也没有向往常那样继续唠叨,而是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
“今天店内来了几位骑士大人,你不是一直想要寻找到一位好老师吗?看看他们中有没有谁能够成为你的老师。”
“我知道了,爸爸。”
不过杰姆只望了正聚集在一起的骑士们一眼,便失去了兴趣。他走到吧台后,又像往常一样开始洗杯子。
“哎。”酒馆老板叹出口气,他了解杰姆甚至胜过了解他的妻子。为了替杰姆寻找到一名合适的老师,他每年都会将酒馆的大部分收入,塞入那些骑士们的口袋中。
酒馆老板决定给杰姆施加一些压力。他想了想后,说道:“在秋天到来前,如果你还找不到合适的老师。那么杰姆,明年我只能把你送到你姨夫那里去学习财务知识了。”
“好的,爸爸。”
杰姆点了点头,稚气未脱的脸上出现了屈服命运的表情。看见这一幕的酒馆老板一阵心痛。这阵心痛让他再次记起了他的胃溃疡。
“艾辛特兰郡有很多了不起的骑士,据说代理领主狄恩?科尔爵士本人也是大骑士领主议会的一员,他和罗拉?辛?冯斯洛特大人有不菲的交情。”
酒馆老板趴在吧台上,中年骑士所讲述的“故事”并不像他曾经听闻过的那些脱胎于传奇小说中的“故事”。这让酒馆老板多少有了些兴致,他在一瞬间,便又“忘记”了胃部的溃疡。
“据说那位爵士曾在卡耐特战胜过兽人,这是真的吗?”一名年轻骑士问出了大多数人想要确认的事情。狄恩的故事在他第一天出现在艾辛特兰的议事厅内之后,便传遍了艾辛特兰郡邻近的几个郡。
“当然,那位大人的纹章上,除了白底红色的十字剑纹外,还扣有三根秘银横条。这表明那位大人至少剿灭了三个兽人部族。”中年骑士满怀憧憬的说道,“马术比赛的资格排名赛之前,那位大人命人搬出一个兽人图腾,做为额外的奖赏……”
“那最后是谁赢了呢?”数名听众急切的同时问道。
“优胜者是布罗托兹的法尔拉特。”中年骑士在提到那个名字时,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在成功吊起众人胃口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已故的海因姆伯爵女儿,芙蕾?海因姆小姐委托那位骑士将一份信交给爵士……”
“那是什么信?”
又有人打断了中年骑士的话,不过没有人对此表示厌恶。因为连那最矜持的几名客人和杰姆,在此时都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的酒没了。”中年骑士一指酒杯,他身边的几名骑士立刻伸手抓向铜质的酒壶,想要为中年骑士倒上一杯。
“有人说那是一封问候信,不过我认为那是一封分手信。”中年骑士看着红色的酒液,慢慢注满杯皿,他神秘兮兮地向众人说道,“可能大家不会相信,但我的一个表兄弟可是狂怒骑士团的骑士。”
“喔喔,真了不起啊。”
有人故意发出了一声感叹,不过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仍然停留在中年骑士的身上。
“我在那次马术比赛上遇见了他,他在听见布罗托兹郡派遣十几位有名望的骑士参加比赛后,便告诉我一件事情。”中年骑士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液,然后才借助着酒精所带来的热力,颤声道,“爵士进入过海因姆小姐的房间。”
“哦!天哪!”
有人用力地捶着桌子,以宣泄得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不……”
也有人双手紧握酒杯,失神的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分手?”不过大部分人,只对分手的原因感兴趣。
几乎酒馆内的所有人都摸着下巴,在脑海中构思着是什么原因,迫使芙蕾决定和狄恩分手。
只有一名来自北方郡省的骑士,在这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轻蔑和不屑,但更多的是对某件事的热切期待。
“五四年的朗姆酒,正宗的波尔达。”那种热切是酒馆老板再也熟悉不过的目光,急于知道些什么的他从吧台下抽出一瓶包装精美的朗姆酒,放在那名骑士的面前。
“多谢先生的款待。”那名骑士看了一眼瓶上的标签,便含蓄的收下了这件小礼物。
眼看他没有任何想要打开朗姆酒的意思,和他一桌的骑士们只能一边在心中暗骂北方佬的小气,一边满脸堆笑的说着些好听的俏皮话。
那名骑士沉吟了许久,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开口说道。
“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我的故乡在大卫河以北。在去年的庆典前夕,诸位可能都在做着忙碌的准备工作。而我,则很幸运的跟随我们的郡守大人,前往布罗托兹郡参加了一场婚礼。”
“婚礼?难道是老宰相的孙子和海因姆伯爵的侄女的那一场婚礼?”中年骑士想到了风传许久的那一场婚礼,他不禁对那名其貌不扬的北方佬有些羡慕。
“是的,正是那两位大人的婚礼。”不知道已经被人定位为“好运的北方佬”的骑士,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杰弗森?海因姆伯爵在婚礼前夕,感染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过在婚礼的当天,他还是在他的父亲,老布罗托兹侯爵宣读完贺词后,第一个像新人们祝贺。可是第二天,他就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怜的海因姆伯爵,他还未到五十岁。”一名年轻的骑士惋惜道,“对于他那样的爵爷来说,死在床上大概是最耻辱的一件事情了。”
“是的,不仅你我这么认为,连军部和大骑士议会的那些首领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好运的北方佬接着那名年轻的人话,继续说道,“不过,也有人说,让海因姆伯爵变成这样的不是疾病,而是诅咒。”
“诅咒?是谁会去诅咒他那样的人物呢?”提出疑问的是年龄最小的那名骑士,他的脸上还长有淡黄的绒毛,青春的痕迹也尚未光临他的脸上。
“年轻人,这个世界可不止只有光。”
中年骑士掏出手绢,擦干沾染到酒水的胡须。他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认同,只有杰姆和那名骑士,不明所以地耷拉着脑袋,思考着这个他们暂时不会理解的问题。
“是海因姆家族的旁系下的诅咒吗?我还以为那块土地已经远离了不祥的阴影了。”
“不,比这更糟。”北方骑士对提出问题的中年骑士摇了摇手指,他神色黯然的叹出口气,无力的说道,“有传闻说是海因姆小姐不满海因姆伯爵对于狄恩?科尔爵士的态度,所以诅咒了他的父亲。”
“那太可悲了。”
几名已经成为父亲的男人,脸色难看的叫喊道。他们铁青的脸色让那些即将成为父亲,或有打算成为父亲的男人,都感到一股凉气,沿着脊椎往上攀爬。
“这个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中年骑士失去了继续谈论的兴致,他的提议获得了很多人的赞同。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一直默不作声的一名骑士,突然阻止了众人。几名骑士互望了一眼,都对他点了点头。
“可以,但请记住,只是一个问题。”中年骑士有些疲惫的说道。他对沉重的话题没有多大兴趣,因为那会消耗他的大量精力。
“我想请问诸位,为什么诸位一听见海因姆伯爵是遭到海因姆小姐诅咒后,便不加思考的做出肯定,并用可悲这个词,来形容这件事情呢?”骑士问出了他的问题,这个问题犹如重磅炸弹一样,让许多人面红耳赤的发出咆哮。
“这真是太可笑了。”
一部分人觉得可笑,他们似乎觉得女儿谋害父亲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也是顺其自然的。
“你这是在指控我们冤枉了一个无辜的少女吗?”
也有一部分对骑士的动机提出了质疑,而骑士用肯定的眼神,看向那些提出质疑的人们。
“阁下,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只有北方骑士和中年骑士两个人,维持着冷静。
“因为这很荒谬,芙蕾?海因姆小姐从小开始,便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她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也有被任何人喜欢的权利。”骑士向两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自瑟瑞坦的维克?贝利,我有权向任何侮辱我家小姐的人提出挑战。”
酒馆内一时鸦雀无声。普通人兴奋的等待着维克?贝利向北方佬或者中年骑士提出挑战,而骑士们则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维克?贝利的一切。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年轻人,这个世界可不止只有光。”
中年骑士再次复述了他所坚信的普世价值。但维克?贝利却摇了摇头,他怜悯的看着同桌的骑士们,轻笑一声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桌子,拉开了店门。
“我的眼中,始终有着光。”
酒馆外的灿烂阳光,使习惯酒馆内昏暗环境的骑士和客人们,一齐移开了视线。他们中的一些人脸色通红,另一些人则面无表情。
“我又干了件蠢事。”维克走出酒馆后,懊恼地用手捂住脸。囊中羞涩的他来到兰博酒馆的目地,便是想要向那位慷慨的酒馆老板借取一些旅费,前往艾辛特兰郡参加名为“地上最强”的竞技赛。
“总算找到您了,维克?贝利骑士。”
处于懊恼中的维克,等到有几个人包围住他之后, 才翻然醒悟。他惊奇地看着这群人中唯一熟识的男人,嘴唇一张一合,差一点说出了他所效忠的大人姓氏。
“请等等,有些事情只要我们知道就行了。”男人用话语和骑士间流通的手势,阻止了维克。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兰博酒馆的大门,等待着一幕好戏的上演。
杰姆怔怔地回味着维克离开酒馆时的那一幕,那个沐浴着金色阳光的潇洒身姿,让他的呼吸困难,血液逆流。
“父亲,我想我找到我的老师了。”
某种从心底萌生的冲动,让杰姆放下杯子,脱掉围裙,和那群骑士中最年轻的那名骑士一起,冲出店门。
“请等等,维克?贝利骑士。”
但在酒馆外,挡在维克身前的,却是酒馆内那几名矜持的客人。杰姆在酒馆内耳濡目染那么多年,让他对于大人世界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他握紧拳头,借助房屋和树木的阴影,悄悄往那名站在维克面前的男人背后走去。
维克有些羡慕地看着面前有过一面之交的男人,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脑部的某根神经忽然一颤。
“顽皮的孩子。”
维克对面的男人伸手往后一抓,刚屏住气息,潜行到他背后的杰姆,便被抓住了后颈。
“放开那个少年。”
但是小老鼠远不止这一个,一抹闪亮的剑光从阴影中升起,急促的剑势让那些懂得剑技的男人们都露出一丝的惊诧,只有抓住杰姆的男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老鼠一只接一只想要掏我的口袋,我可不记得我带着美味的奶酪啊。”
阴影在男人的操控下,分为两半。暗影的弧刃在一个极佳的地点,拦住了冉冉升起的剑光。
杰姆趁机反身抓住男人的手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但最终,他的牙齿撕裂的只有空气。
“咔哒!”
齿关节互相撞击的声音,令许多长有蛀牙的人士一阵恶寒。杰姆双手捂着脸颊,他的身体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中正要拔出第二柄剑的偷袭者。
“全中!”
两个少年互相重叠,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他们除了受到一点皮肉之痛外,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的伤痕。
“小家伙们,没事吧?”维克向痛得呲牙咧嘴的少年们伸手双手,一手一个拉起了他们。
“我没事,老师。”杰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的称呼让维克一愣,而那些从始至终处于看好戏状态的男人们则鼓励似的向杰姆翘起了大拇指。
“老师?小家伙,我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维克毕竟不是傻瓜,他想起无论是传奇小说还是骑士传记中,都有过类似的情节。维克当初十分喜欢这样的情节,他甚至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会亲眼见证到那堪称神圣的时刻。
可当故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主角成为他和刚刚认识的陌生少年时。维克的脑筋就有些转不过弯,他觉得想要成为他学生的少年有些傻乎乎,丝毫没觉得旁人也对他使用了同样的评价。
“我期待的好戏竟然只有这种程度。”
轻松化解两起称得上谋杀的青年,耸了耸肩膀。他对待命的下属们做了一个手势,那些等待许久的男人会意的走到两个少年的身后,突然伸出手,用湿漉的毛巾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休玛?洛塞先生。”
“请安心,只是一点低浓度的催眠药,维克?贝利骑士。”休玛无辜的一摊手后,向维克解释道,“大人让我带你去见他,两个小家伙的活力太充沛,我害怕他们惹出一些麻烦。”
“可是……”
维克还想针对休玛的行为,进行一番争论。但从酒馆内走出的几个人影,让他和休玛都闭上了嘴巴。
“我刚听见休玛?洛塞这个名字,这真让我很惊讶啊!”
好运的北方佬和他的几个朋友,纷纷拔出长剑,他们中的一个人看了眼扭曲的阳光,另一个人则对好奇的路人们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军部的走狗?哎呀!那么热的天还麻烦您们不远千里的来到南方,真是辛苦你们了。”休玛可没有想要知道对方名字的意思,他扭动手腕,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一阵类似爆豆般的声响。
“这里是里尔郡,可不是艾辛特兰郡。”北方佬的一个朋友,咧开嘴角。他掏出一枚纹章,向休玛等人说道,“我似乎有权拘捕你们。”
“里尔郡一直是科尔家族的世袭领地之一,别以为上一代家主没有向元老院提出领土所有权,大人便会顺从三十年前的那一项决议。”
阴影密布休玛的身体和他的脚底,一朵乌云恰巧在这个时候,遮蔽住太阳的光芒。
“开始吧。”
时间,地点,人物,三个条件都已达成。肩负着不同使命的双方,抽出武器。他们都是领主的亲卫骑士,时刻有着为了领主的声誉和利益,抛弃自身性命的觉悟。
维克没有参与到其中。他往后退出一步,表示自己置身事外。可是北方佬和他的朋友们显然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
当休玛和他的部下们全部融入阴影中,消失在众人的视眼时,北方佬率先朝维克冲去。
维克参与过类似的街头械斗,他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他灵巧的双手拔出一长一短两柄薄刃剑,脚下踏着灵巧的步伐,闪开北方佬的攻击。
“我没有想与阁下战斗的意思。”依靠着灵敏的身形,维克一边不断闪过北方佬的攻击,一边高声叫道,“别忘记骑士守则,朋友。”
“等你死了,谁还会记得我违反了骑士守则呢?朋友。”
北方佬忽然加快攻击步骤,他的脸上交替着红白二色,显然是催动了某种尚未熟练掌握的力量。
“真该死。”
维克讨厌这样的战斗,他认为骑士间的战斗应该在战场,或着竞技场上,最不济也应该在女士房间外的走廊上。

“抱歉了,朋友,我不想死在这里。”
昏暗街头不是长眠的好地方,维克还没活够,所以他决定不再闪躲。
“你必须死。”
北方佬说着气势惊人的硬气话,可惜他手上的技艺实在无法和他的胆气相提并论。粗糙的剑技以及糟糕的力量分配方式,使得维克稍微认真的施展了一下他的绝活,便挑飞了北方佬手中的武器。
“你输了,朋友。”维克用较长的那柄薄刃剑顶住北方佬的头颈,他脸上自然而然的出现胜利者应有的含蓄笑容。
“但你也别想赢。”只是北方佬比维克想象中的要更无耻,他拔出腰间的飞刀,掷向昏睡中的杰姆。
飞刀在半空中,被一柄负能量组成的弧刃消噬。
“看吧,军部的走狗一如既往的无耻。骑士的秉性在他们身上只剩下一层花俏的纸壳。”休玛的身影在地上忽闪忽现,他绕到一名寻找着他身影的骑士背后,用弧形剑割断他的脖颈。
“如果军部也像骑士议会那样,采用艾辛特兰郡出产的纸张,那或许还能多苟延残喘一阵。”
休玛一挥弧形剑,剑身上沾染的鲜血顿时泼洒在地上。他的部下们宛如一群嗜血的恶狼,在那些想要为死去同伴报仇的骑士背后,用闪亮的獠牙,刺破他们的肌肤。
獠牙内的毒素,一碰触到鲜红的血液,立刻产生了惊人的反应。各种颜色的斑点在他们的身上浮现。这些好看的花斑和肿胀的肌肉以及变形的肢体一起,将那些骑士一个一个装点的如同前去参加化装舞会的毒蘑菇。
毒蘑菇骑士们的眼球凸出,他们不甘心的想要抓住凶手的胳膊,将身体内的毒素还给他们。但这种不甘心,终究只是死者的怨念而已。
乌云依依不舍地放开太阳,扭曲的灿烂阳光重新照亮兰博酒馆外的空地。
“每个人的喉咙和心脏都补上一剑,记得不要被毒血溅到。”休玛冷酷无情地说道。他率先用弧刃剑割断一名毒蘑菇骑士的喉咙,接着又选准角度,在他饱满的胸口上补上一剑。
紫色的有毒血液飙射而出,飞溅在干涸的大地上。
由狄恩一手培训出来的亲卫部署们,忠实地执行了休玛的命令。他们有条不紊的动作,令维克头皮一阵发麻。
“真是一群恐怖的家伙。”这让维克只能用腹诽来宣泄他内心的恐惧,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捕捉到维克表情的休玛,抿起嘴角。他等到所有的骑士都完成手头的工作后,才向维克说道:“现在,请跟我们去见大人吧。”
和里尔郡其他可以追溯到神圣同盟时期的城市不一样,贝瑞斯城是一个新兴的贸易都市。它的主要作用便是代替艾辛特兰郡的长墙拐点卡森瑞德,成为法利斯南部地区最大的贸易集散中心。
这个城市没有什么特别丰厚的人文气息,近三十年来的屡次扩建让这座城市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但正是贝瑞斯城内这股沾染着汁液气息的铜臭味,吸引着来自法利斯南方和其他国家的商人。
维克本以为按照狄恩的口味,会选择北城区的某一座迎宾馆做为暂时的住处。可当他和休玛离开嘈杂的南城区,穿过人工开辟的贝瑞斯河来到遍布教堂,画廊和古董店的西城区时,他突然觉得一切针对狄恩的传闻,至少有一半是错误的。
开设在西城区的大多数商铺,经营的都是最顶尖的奢侈品和艺术品。一路上,维克看见有两名暴发户带着仆人,用一柄神圣同盟时期的细身剑,与一名艺术品掮客交换了一小袋钻石。
“很奇怪不是吗?”
对此似乎已习以为常的休玛耸了耸肩,他第一次看见类似的交易时,同样对那些暴发户们的心态感到奇怪。因为像这种极为罕见的细身剑,可是骑士家族和尚武贵族们,最为喜欢的装饰品。
“我总觉得那两位先生,好像还没有觉得他们已经吃了大亏。”休玛点了点头。他确实认为这一切很奇怪。
“大人曾对我说,‘他们是在各取所需’。”休玛领着维克快速地穿过一条小道,在一块充满神圣气息的花圃前,停下了脚步。
“各取所需?”
维克不解地看着休玛。他的求知欲让他急于想知道答案。
“没错,是各取所需。暴发户们想要换取能够直接和金币挂钩的东西,掮客们从来不缺少能够花大价钱买下珍惜品的金主。”
休玛走到花圃内的喷泉前,他示意维克学习他的样子,将手伸入喷泉内部清洗。
“可是暴发户们为什么不把那些珍惜品直接卖给掮客们的金主呢?这样他们或许能够赚得更多。”
维克的双手一浸入泉水内,一股令他极为舒爽的沁凉气息,便钻入手掌上的毛孔内部。
“如果您的家族能够轻松买入那样的奢侈品,您还会用金钱去买吗?”休玛照搬狄恩曾经询问过他的问题,考验维克的思维。
“再退一步说,即使您和您的家族愿意购买,可您又怎么辨识珍惜品的真伪呢?要知道鉴定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艺术品掮客尽管是一份不怎么让人尊敬的职业,但和他们经常打交道的一批人,都是值得尊敬的鉴赏大师。”
说到这里,休玛闭上了嘴巴。他知道他已经说了全部该说的东西,至于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就要维克自己去思考了。
休玛的部下等到休玛和维克洗完手,才在喷泉内洗手。他们中的几个人还将杰姆和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年轻骑士,移动到喷泉雕塑的下方,用雕像内流出的水液沾湿毛巾,清洗他们的双手。
“维克?贝利骑士,等一会无论看到什么,请都不要太过于惊讶。”
休玛从部下的手中接过年轻骑士,维克也把杰姆像米袋一样扛在肩上。他们往花圃深处的迷雾内走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迷雾中。
在进入迷雾前,维克曾猜想过迷雾中的情景。他首先想到的是一扇门,高阶巫师和术士们都喜欢用传送门完成两地的旅行。但狄恩的名声,让他马上推翻先前的猜想,转而又认为这其中应该是一架钢铁的马车。
可是,当维克跟着休玛进入迷雾之后。他才明白刚才的猜想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迷雾内的景象不是门,也不是钢铁马车,而是一座教堂,供奉着女武神席尔梅莉斯?弥裘圣像的教堂。
描绘着圣战诗篇的五百二十片巨大彩色玻璃,组成祈祷厅的圆形拱顶。三十排靠背长椅将祈祷厅一分为二。两侧闪亮的彩色玻璃都记载着历代圣骑士和神之选民的故事,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集合圣骑士,神之选民双重身份为一身的罗兰了。
由各色大理石所拼凑成的七百二十魔神像纹路,横穿祈祷厅的大厅。七十二根圣柱撑起神坛。由细长羽毛编织而成的白色地毯,从神坛处铺至祈祷厅的门口。
维克抬起头,他发现从圆形拱顶上射下的阳光,犹如神话传说中的圣光般璀璨。那仿佛天国的光芒,让他一阵痴迷。
“没想到大人不在这里,真难办。”
只是休玛突兀的声音,打破了祈祷厅内的庄重气氛。他将扛着的骑士像是货物般,重重地扔在靠背长椅上后,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向维克说道。
“请您稍等,我去城堡内找一下大人。”
“好的。”维克也将杰姆放在了一条长椅上,受过正规骑士训练的他,体魄远比休玛强壮。但在这座祈祷厅内,反而感受到比休玛更为沉重的压力。
“对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口渴了,请去您的左手边第三个房间,那里休息室,里面有能够饮用的清水和一些水果。”
休玛张开感知略微探查了四周的情况。他发现今天不止祈祷厅,连休息室和忏悔室内都反常的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
“奇怪。”
为了不让维克看出些什么,休玛低着头,恭敬而又谦卑的施礼后,向教堂外走去。他不认为会有什么人能够闯入处于层层设防的亚克夏亚堡中心的这座教堂,更不认为狄恩会遇见什么不测。
自狄恩单人驾驶着亚克夏亚堡的核心部件,从天而降,所有前去艾辛特兰郊外迎接他的人,都感受到了自心底深处涌出的敬畏。许多人在那一天之后,甚至将狄恩当作神一般的存在。
维克没有见识过狄恩强悍的一面,在他的记忆中,狄恩仍然是那个带着有些腼腆笑容的天才少年。
也是因此,维克十分好奇狄恩究竟依靠什么,来统御他的部下们。包括维克在内的很多布罗托兹郡贵族,都不认为狄恩的部下,都是像绵羊一般温顺的乖宝宝。
只是,这个谜团一直未曾有人能够解开。自去年深冬,狄恩脱离海外调查团,独自回到艾辛特兰郡后,他所公开露面的次数,用两个手便能算出来了。
但就在当大家都认为现在待在艾辛特兰郡做寓公的狄恩,只是科尔家族安排的一个替身时。他却出乎大家意料的,向各大家族以及军部,骑士议会等各武装势力,送去了一份邀请函。
维克便是被邀请函选中的骑士,事实上向他这样的骑士,布罗托兹郡还有几百位。他们有得是隶属于海因姆家族的骑士团,有得是军方的北部行省战斗序列中的一员,也有得是自由骑士。
但在他们各自的教导者找到他们,将邀请函交道他们的手中前,很大一部分人都在为当天的晚餐而苦难。
骑士的名号能让他们不饿肚子,不过在骑士有些过剩的今天,一顿丰盛晚餐的价格可不是落魄骑士们能承受的。
“肚子好饿。”
囊中羞涩的维克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了,他的旅费是他在半路卖掉家传的铠甲所凑够的,而他的家族早在三代前,便宣告破灭。
维克的父亲是瑟瑞坦的一名警备队长,能够担任这个职务还多亏他的祖父一直坚持着贵族教育。至于维克的祖母,早在他父亲刚刚学会走路时,便和一名商人私奔了。
这种事情在落魄的贵族家庭中,显然不是什么特例。维克幼时的好友中,有不少和他一样生长在单身家庭。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维克接受父亲和祖父共同的教导时,被他们的父亲和祖父寄养在某位贵族夫人家中,而更多的人则和他们的家庭一起,离开瑟瑞坦,往南方迁移。
按照休玛临走时的吩咐,维克推开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大门。当房门打开时,魔力水晶照耀下的各种设施,所散发出的炫目光芒让他一阵目眩。
“该死的有钱人。”
维克在水果盘中拿起一个苹果,他躺在舒适而又柔软的沙发上,放松肌肉。他等到身体陷入整个沙发内部后,又不安分的扭动他的**。
沙发的弹簧顿时发出磨牙般的噪音。只是维克充耳不闻,他看着天顶上的魔力水晶吊灯,思绪仿佛回到年幼时的一个好友家中。
那位好友的名字和姓氏,都早已在他的记忆中淡忘。维克隐约记得,那位好友的家族纹章是一头来自异界的三头犬,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小伙伴们都称呼好友和她的弟弟们为小狗。
“咔嚓。”
维克咬着苹果,尽管好友的名字和形式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她的容颜,却依然在脑海中回荡。
记忆就像多米诺骨牌,当意识的大手推动第一枚骨牌后,谁都不会猜到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会在哪一个点被截断。
“咔嚓。”
维克皱起眉头,他咬到了苹果的核。那种酸楚的滋味宛如那个姑娘的嘴唇,青涩而又令人印象深刻。
“咔嚓。”
苹果被调转身体。掌控着苹果的维克便仿佛在掌控着他的记忆,他能清楚记得当那个姑娘一丝不挂的跑到他的家中时,他父亲和祖父那糟糕到极点的眼神。
“咔嚓。”
苹果终于只剩下一块能够下嘴的地方。维克又仿佛看见一丝不挂的姑娘和一丝不挂的他,共同躺在瑟瑞坦的海滩上,诉说着彼此未曾坦诚过交流过的私密事情。
“咔嚓。”
苹果只剩下一个核,而维克对过去的回忆,也随着苹果核一起,离开了他的手掌,飞到了果壳盘中。
维克揉了揉麻乱的脑袋,他从沙发上坐起,从果盘上又拿起一根香蕉,剥去青黄的外皮。
带着一条条惊心浅痕的果肉,和姑娘的那具纯白**一起,出现在维克面前。他的思绪有了停滞,但嘴巴和手依然很忠实的继续刚才的动作。
维克咬下了一截香蕉,他记忆中的那个姑娘脸颊绯红。
维克吞下了那一截香蕉,他记忆中的那个姑娘浑身通红。
香蕉被咬断的痕迹,和姑娘身上的伤痕一起出现在维克的眼前,他的思绪再次停滞,而这一次停滞,连他的手上动作也一起停止。
维克感到他的眼角湿润,他一口吞掉剩余的香蕉,像是咀嚼着仇恨般咀嚼着口中的那团果肉。
没错,仇恨。
他的内心中潜藏着一个仇恨,一个令他差点走向毁灭的仇恨。
维克拿起桌上的水壶,又从一旁的杯架上拿起一个干净的水晶杯。他替水晶杯内注入清水,那一缕缕掺杂着看不见杂质的纯净水液,仿佛他记忆中的那个姑娘的泪水。
可惜,那个姑娘哭泣的对象不是维克。
但她确实是当着维克的面,在几个男人的怀抱中哭泣。维克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还能有那样的花活。
在如同这个休息室类似的房间内,在和他**下近似的沙发上。他看见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姑娘的父亲,姑娘的祖父一起拥抱,抚摸和亲吻姑娘。他送给姑娘花边裙子被撕成布条,姑娘最喜欢的格子衬衫布满大洞。
维克喝下水晶杯内的清水,他的动作是那么顺其自然,就如同在那个时候咽下涌上大脑的怒火般顺其自然。
姑娘曾向维克求助,这是维克和那个姑娘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那时的维克不敢进去解救姑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姑娘被一群他尊敬的男人们尽情**。
姑娘看出了维克的怯弱,于是,姑娘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尤其是那些被维克尊敬的男人用姑娘的弟弟们威胁姑娘时,她更是心甘情愿地张开嘴巴,用舌头和口腔服侍那些男人。
至于维克,那些男人们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那个布袋熊?喔!或许哪一天等他经得起揍了,我们就会像收拾你一样去收拾他。”
没错,那些男人确实是那样评价维克的。就好像维克和他的伙伴们称呼拥有三头犬的姑娘和她的两个弟弟为小狗一样,姑娘和她的两个弟弟们也称呼维克为小熊,一个只会傻乎乎憨笑的大个子。
不过,小熊也是有獠牙的。
那些男人们以为他们能够永远拔去小熊的獠牙,他们一直以来确实是这么干得,而且从维克在十六岁之前,没有过使用任何金属器具的经历来看,他们还干得挺不错。
可是,这也仅是在维克十六岁之前。当午夜的钟声,姑娘的痛苦叫声,男人的舒爽叫声一同传入维克的耳朵时,他明白他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和十五岁,是一个极大的差距。至少,对维克来说是这样的。
当男人们为庆祝维克的十六岁周日,耕耘可能在未来,成为维克妻子的姑娘时。当事人只在生日的当晚,吃了一块含有劣质安眠药的蛋糕。
维克的父亲和他的祖父都不是一块成为骑士的料,劣质安眠药是足够他们睡上一整夜的神奇药物。
但对维克来说,那种药充其量只是让他小睡片刻的东西而已。更何况那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蛋糕,早被他当作过期食品,喂给他祖父的那只大**花猫了。
虚无的命运之手推动第一枚多米诺骨牌,纷乱的命运轴线因此变得更加纷乱。各种颜色的线团混在一起,它们在命运之手大力的拉扯下,变得更加纷乱。
终于,有一个线团中产生了断裂。这点断裂虽然没有影响整个线轴,但确实产生了足够让组成这个线团的轴线彻底崩溃的力量。
崩溃的线团只能保留几条较为完整的轴线,其中之一便是维克。而命运,更是让维克代替命运之手,成为疏理这团轴线的人选。
一把剪刀,在维克的手里变为两把匕首。
上了年级的男人们率先在与姑娘的耐力较量中败下阵来,当然和他们较量的姑娘已经神志不清的瘫倒在了床上。
可较为年轻的两个男人还未满足,他们中的一个只能在这具**上得到满足,另一个已经十数年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
水壶中的清水很快便全部进入了维克的肚子中,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拿起果盘中的一个橙子。
“啪嗒。”
橙子一分为二,从门缝中射入房间的半片剪刀穿过姑娘父亲的脑袋。
鲜红的血马上引起了男人们的惊叫,可是没有人会去管这一家子的事情。姑娘的弟弟们偷吃了一块维克的怪味蛋糕,他们此刻和那只大**花猫一起趴在屋子里睡觉。
周围得邻居都是胆小怕事的家伙,他们只希望正在攻击维克一家的凶手,不会去攻击他们。
于是,就连维克踢碎房门,用剩余的半片剪刀刺死姑娘和他的祖父,再一拳击碎父亲的下巴,接着用变形的剪刀胡乱扎着他的胸膛,都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
只有姑娘,被连番的惊叫声弄醒了。她从满身是血的维克和满地是血的房间中知道了什么,然后凄惨的向维克一笑,向维克展露了枕头下的东西。
那是一把短剑,姑娘准备送给维克的东西。
维克从短剑的剑柄处看见了两个大写的字母,那是他在父亲的日记本上偷偷看见过的字母。
可就在维克想要安慰姑娘的时候,姑娘惊恐地指向维克的身后。
这个把戏很老套,但每当有人使用出来时,却又很管用。
姑娘用想要送给维克的短剑刺死了自己。
那把短剑,便是她为了维克而不停出卖**从她的父亲以及维克的父亲手中,所换取的东西。这是维克在整理姑娘唯一的遗物,她的日记时所看见的东西。
“啪。”
水晶杯和水壶掉落在地,两行热泪沿着维克的脸颊落下。记忆的多米诺骨牌遇到了一个截点,但维克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总算找到您了,维克?贝利骑士……”
休玛的声音从休息室外传来,那个声音比维克记忆中的要成熟许多,看起来他和他哥哥的日子,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父亲和祖父的死亡,变得美好。
“小狗。”记起一切的维克,喊出了休玛曾经的绰号。他激动地抓着休玛的臂膀,大声喊道,“你是小狗,她的弟弟。”
“我还以为您忘记了呢,骑士。”只是休玛的神情,远没有维克想象中的那么兴奋。他一把推开维克,冷声笑道,“托您和您父亲的福,当然还有我们父亲的福,我还活着,没死。”
“休玛……”
维克的脸色一僵,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他是杀死休玛父亲和祖父的凶手,间接害死休玛姐姐的罪人,休玛有报仇的权利。
“过去的一切我不想再提了,小熊。”休玛叹出口气,他用力抓住维克的手,低声道,“我们的父亲都没有死,他们中的一个现在成了罗曼特斯伯爵,另一个则化名莫罗斯?海恩里希,躲在半山宫的王庭中。”
“怎么会……不可能,我明明亲手埋得他们。”
维克不敢相信休玛所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突然抱住头,用力砸向茶几。
只是,在维克的额头撞到茶几的前一刻,茶几突然从他的眼前消失。这让他很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脑袋重重敲在铺着毛皮的地上。
“茶几可是很贵的,维克?贝利骑士。”狄恩出现在休息室的门口,他一指维克身边的诸多家具,将它们全部移到房间的一角后,开口说道,“如果你想要自残,我倒是不介意找人用根鞭子狠狠抽你一顿。”
“大人。”
休玛想要解释什么,但他显然忘记邀请名单是狄恩亲自拟定的。这些人的背后有着什么故事,狄恩比他更为清楚。
“维克?贝利骑士,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替你心爱的姑娘报仇的机会。”
年少的恶魔向蜷伏于地的骑士扔出剧毒的饵食,他在断定对方不会拒绝的情况下,问道,“你有想过堂堂正正地,在所有人面前,杀死扰乱你和你的家人生活的罪魁祸首吗?”
--------------------------------------------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ww.xiaoshuodaquan.com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