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爸爸又出差了晚上放学后后妈叫他们俩往楼上搬蜂窝煤，搬不完不准吃饭。两个人本来就饿得没力气，晓玉搬着煤块一不小心摔倒了，手里的蜂窝煤摔碎了，后妈听见响动，叉着腰站在门口就骂。晓强说妹妹饿了没力气，后妈停了更来了劲，她骂道：“现在没力气了？当初你妈养汉子的时候可没有说自己没力气。”晓玉一听，放下手里的蜂窝煤厉声说：“不许骂我妈。”后妈轻蔑的说：“就骂了怎么了？你妈本来就是婊子，你们俩是婊子养的。”晓玉气愤填膺，冲上去，一头撞在后妈身上，后妈抓住她的衣领，劈头盖脸打下去。晓强一看后妈打妹妹，也冲上去，对着后妈的手拼命咬了一口。后妈疼得撒了手，对着晓强的脸狠狠打下去，哥哥一下子从楼梯滚了下去，不省人事。晓玉哭喊着叫哥哥，后妈看情形怕出人命，赶紧把哥哥送到医院，哥哥好容易被救醒却落下了这个毛病。
哥哥在学校学习成绩很优秀，可是因为有病，没法再了。爸爸没法，只好四处托人帮哥哥安排了工作，在一家农机厂工作，在那里，哥哥有了宿舍，就把她接了过去，不再受后妈的气了，两个人靠着哥哥微薄的工资度日，爸爸有事还会偷着接济他们点。
可是后来，噩梦又一次出现，他们的爸爸在一次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再也没有回来。两个人在城里孤苦伶仃，后妈还经常上门骂他们俩是丧门星。爸爸不在了，也没人照顾他们了，哥哥因为心情不好，经常犯病，厂子就以哥哥有病无法工作为由，给他办了病休。工厂不能待了，宿舍自然也不能住了，两个人彻底在城里生活不下去了，所以回来了。
晓玉说哥哥经常怀念槐树庄，经常想起爱红，那时爱红去姐姐家，他们就在一起玩，爱红还小，可能还不记事，但是在哥哥那不多的快乐记忆里却有爱红，提起爱红来，哥哥就会陷入到幸福的回忆里。晓玉还说自从哥哥病了以后，她就告诫自己要坚强，要照顾好哥哥，所以她一定要让哥哥快乐，让爱红嫁给哥哥是她为哥哥做的第一件事，她不会放弃的……
爱红听她絮絮叨叨说完，已经很晚了，她翻了个身，说：“欠你们的我会还的。”
……
第二天，爱红起了个大早，虽然昨天晚上很早就躺下了，她却并不比以前睡得早，她听晓玉说完，内心起了波澜，她觉得晓玉不像以前那样叫人恨了，觉得她有某些地方跟自己很像，她甚至想如果没有换亲这件事，她们俩很可能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爱红拖着沉重的拖车出发了，夏天天亮得早，但是因为才四点多，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出了村外，她看着前面的路，恍惚间觉得阿龙坐在自行车上，正对着她坏笑着，她摇了摇头，路上空无一人。她苦笑了笑，想自己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恍惚，能走那么远的路，去那么大的集市去招揽生意吗？想着想着，心里有些怯了，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正想着，忽然觉得车子使劲往前拱了一下，变得轻松了很多，自己也不自觉地往前快走几步，回头一看，是阿龙，此时他两手扒在车上，帮着他推车，还正在冲着她扮鬼脸呢，两手趴在车上，帮她推着车。
她很惊喜，问阿龙怎么来了？
阿龙说今天是星期天，你忘了？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过去看看你，可是刚走到你家门口，你妈就跟看窝的狗看到了狼似的，那眼神恨不得撕了我，我就怕了，赶紧躲开了。今天早晨出去晨练，远远地看到你出“洞”了，于是就悄悄地跟来了。
爱红心里热乎乎的，用眼睛剜了他一眼说，不讲文明，你妈才是看窝的狗呢！
阿龙嘿嘿笑了一声，说，听说如今你遭了难，连我也被牵扯进去了？我那个高兴啊，终于有人把咱俩的名字说到一起了。
爱红说，你说什么呢，跟你小姑没正经，不懂得尊敬长辈。
阿龙嘿嘿笑了笑说不行，照现在这个速度，恐怕到了公社天就黑了，别说收衣服，就是集尾也看不到了，不如你到后面来推，我在前面拉。
爱红没有推辞，两人颠倒了一下。
阿龙说爱红，你不知道，我现在在城里混熟了，没事的时候我就满大街跑，你猜怎么着，我发现李良的绣花厂了，他原来就在我们剧院斜对个，真他妈巧了，越不爱看见他越往跟前凑。
爱红一听，这才想起李良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然把这个给忘了。听阿龙这么说，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城里去见见李良。
阿龙又问，怎么我听说晓玉和晓强回来了，要跟你们换亲，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们不是在城里吗？怎么还要回农村换亲？
爱红就把昨天晓玉跟她说的一切说给阿龙听，阿龙听了，使劲“呸”了一口，说他妈的真不公平，我妈就不会生，一生生仨男的，就不能也给我生个妹妹，我也去你家凑热闹去。
爱红被他逗笑了，说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取笑。
两个人说笑着，爱红感觉遥远的路途变得快乐而又轻松了，原先的退却荡然无存。
爱红说，阿龙你真是我的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总是帮助我。
阿龙说，那是。你小时候在怀里抱着的时候，我就晓得为你站岗放哨了。
爱红说，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还有点事请你帮忙——
阿龙说，什么事，只要不叫我帮着给李良送信就行。
爱红吭哧半天，说，还真是来，你怎么那么会猜。
阿龙张大嘴巴，说，啊，真是送信啊，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又要亲自把自己家的人拱手送出去。阿龙边说边做痛不欲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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