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残影与暗影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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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悄悄洒进房间。骇人的静充斥着整个房间。
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你们的武器!”那个血淋淋的头颅歪着嘴一笑,露出几颗破损的牙齿,其巨大的眼珠好像要从眼睑里落出来般瞪着他们,“否则你们的朋友就要死了。就算是Rola也是救不了你们了,我们是月的死士。”说着,那个头颅的眼中忽而掠过一丝死灰色。
“我看你们本来就是死的,什么死士?说得好听……”华特讥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头颅,刚想说下去,却被残影发出柔和噗嗤声打断,只看见那个少年纯净的眼眸里映出那血淋淋的头颅,然而少年却是温和地笑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就不会反抗一下!”华特显然忍无可忍,低声咒骂道,“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
随后华特和艾尔拉对视了一眼,两人缓缓放下武器,照着头颅的指示,来到床边,将手铐拷在钢铁雕花的床沿上,颓然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头颅丑陋的笑容,以及刺耳的讥讽;芸一步一步走进房内,无视地上那蹦蹦跳跳的头颅,她径自走到少年面前,浅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少年纯净的脸颊,声音肃然,“解除你的阵法。立刻,影。”
“你就是芸?”明显是很高兴的样子,少年丝毫不顾及颈脖上的那只枯槁的手,笑着伸出手,却被少女冷冷地打落。
“立即解除你的阵法,影。”少女再次重申了一遍之前的话语,并且镇定地小步向前移动着,她缓缓走进阵法,苍白温润的手指轻轻覆上了少年的眼睑,“解除你的阵法。”
久久未动的腐烂手指却在那一刻轻易地松了下来,转而抓住了少女的手,在少女的手上撕扯出一道道血的印记。
金色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那个头颅异常兴奋地蹦到少女脚边,享受般地张开嘴,将那一滴滴的血液喝了下去,却没有看见血液从喉咙下流出,反而像是被吸进了头颅的大脑里,消失不见。
但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她金色的血缓慢地从少年的眼睑处沿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一滴滴地滑落,她的音调仍然不急不缓,“解除你的阵法,影——我知道你还在,请不要放弃,如果你愿意,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呼唤你的苏醒……”
血依旧在流着,一滴一滴。少女的脸色也因为极度失血而变得煞是惨白,即便如此,她还是含着微笑,看着那个彷徨失措的少年快要哭出来的脸。
在血几乎流尽的时候,少女淡笑着垂下手,颤抖地靠着墙壁准备离开房间,但那只手和头颅似乎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尾随着她,吸汲着她新鲜的血液。艾尔拉和华特挣扎着要脱离手铐,拼命地摇晃着床沿。
“原来,我真的不能得到救赎。”临走前,少女虚弱的倚在墙壁上,看着那个纯净的少年,倏地惨笑起来,“悠,你来接我了吗?”少女对着虚无伸出双手,银紫色的微卷长发覆上了死一般的灰色,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在对上天祈求着最后的救赎。
在转瞬间,那个纯净得如同清泉的少年目光冷地一变,伸手抓住那只手,‘咔’地一声便将那只手捏成粉碎,碎裂的骨头同时也直直地射向那只头颅。
他喘息着,银白色的长发瞬间化为黑色,眼睛仍是湛紫色的,却犹如涌入千万星辰般地带有淡淡肃冷的光。他猛地抓住少女的双手,隐约可以看到他额心泛黑的印记,此刻的他仿佛是逆转死神的神,将源源不断的魔力输入少女手中。直到少女面色不再苍白之时,他才腾出手,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刀极快、极准地刺向华特和艾尔拉的手铐,将手铐脆生生地切落在地。艾尔拉扭着手腕,迅速冲到芸的身边,拨开芸额前的散发,将她的手放在上面,默念起咒语,绿色的光从她的指缝间透出,映到众人的脸上,显得极为鬼魅。
影扯开纽扣,轻轻抹去脸颊上的血迹。他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气息渐渐从急促中平复,但他的眼神依旧犀利深邃,宛若一潭深水,深不见底。当耳上的金红色结晶石再次出现的时候,华特逐渐肯定了他就是影,而不是另一个无知洁净的残影。
“她的灵魂还是离开了——不过,我们可以去鬼界找到她,至于**的话要去一次净心潭,也只有那里不会让她的**在失去灵魂的时候消浮。”艾尔拉无力地放下手,怔怔地看着那个临死前依旧在微笑着的少女,往事不禁浮现,她突然以手掩面痛哭起来,晶莹的泪水落在少女的睫毛上,湿润着少女未曾消逝的笑容。

真的、真的,不能再失去了,应该学会面对……艾尔拉傲然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让泪水在落出她的眼睑,声音却仍是哽咽,“不论怎么样,净心潭是一定要去了,华特。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去净心潭了——即便让我过去的努力付诸东流,即便让我的家族因为我而继续没落,我也一定要去了!”
“嗯。”华特第一次看到这个坚韧的女生如此放肆的哭泣,不免有些呆愣地应声答道。
影面色苍白,虚弱地抬眼,微微咳嗽起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使得溪郁担心的伸出鲜红的舌头,舔允的影修长的手指。
“溪郁……不要这样……”他无力地推了推溪郁,唇角略微扯了扯,终究没有多说。
艾尔拉和华特担忧地看着虚弱得如同脆弱浮萍的影,暗自叹了口气,将芸轻轻抬到床上,艾尔拉也同时在其额心画了一个五芒星的符咒,以保持她的灵魂不离开鬼界,转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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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望不尽的湖泊黯然地泛起涟漪。岸上,一个男孩子抱着一个陷入无止境沉睡中的女孩子一步一步地走过落花残烬的阡陌,来到湖边。他轻轻将女孩子放下,用手拨动着纯净的湖水,“惟雏,你先在这里等我好吗?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的。”而后男孩子在女孩子的手掌上画下一个法阵,泪水不经意地滑落在女孩子的脸上。几分钟后,女孩子的脸上像瓷娃娃般覆上了一层冰雪,随后蔓延到四肢。
男孩子强忍着泪水,将女孩子缓缓放入湖中,直到女孩子被簇拥的深蓝色湖水湮没,男孩子才放声大哭起来。
“你也是来祭拜亲人的吗?”一个很柔和且深沉的声音响起,男孩子寻声而去,说话的是一个有着二十五岁外貌、实际年龄恐怕已经超过三十几岁的男子,他身穿白袍,俊秀逸朗。在他的身后,一个少女正提着花篮跑来。
男孩子没有应声,只是质疑地望着那个微笑着的男子。
“我也是来祭拜朋友的。”那个男子走到湖边,轻柔地拨弄着湖水,他铁灰色的眼眸中忽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哀愁,“这里是个好地方,富有灵气。”
“师父!师父!花枯了……”身后的少女也是一袭白衣,她匆匆跑到男子的身边,将花篮递给男子,委屈地说道,“徒儿不知道这花不能进水,对不起啊……师父。”
男子接过花篮,淡笑,“无妨。离烁呢?”男子惋惜地看着那束枯萎的风信子,左手轻轻覆在上面,片刻之后,他将手拿开,岚晨却惊讶地发现那束风信子活了起来,原本干扁的花苞渐渐鼓了起来。
“离烁师姐说要到山上走走……”几乎要哭了出来,白衣少女的声音哽咽着,“要溯蔚告诉师父不必找她,是时候了,她便会回来。”
离烁……莫非这个男子是华特的师父?
岚晨仔细打量着那位男子,却总觉得这个男子不像是华特所说的那般糊涂。
“你怎么了?”男子轻声问道,并且将手中的风信子放入湖中。被男子这样一问,岚晨终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默默地低下头问道,“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华特的人吗?”
“不认识。”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显然有些怒气地回答,而后转移了话题,“你也是来祭拜故人的吗?”
“嗯,不是故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岚晨有些沉重的回答引得白衣男子展眉一笑,“那么改天再见了。”岚晨从腰间取出一包东西,递给男子,请求道,“先生是住在这里附近的吧——我不适合来这里,所以这个拜托先生替我洒在湖泊里,她一向喜欢这个。”
出乎意料地,男子没有接过那包东西,只是冷冷地对着岚晨说道,“我一向不喜做好事,对不起,我无法帮助你。”
男孩子无奈地打开包裹,里面放着许多散落的樱花花瓣。他淡淡地望着湖泊的另一端,把手一扬,无数粉色的花瓣落进湖中,宛如下了一场樱花雨。
他是知道的,那个男人肯定就是华特的师父——过去的魔族第一祭司伊诺*萨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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