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误入歧途法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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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掳着胡子笑了:“不愧是倪师弟的高徒,着实聪慧过人。那你可知我们在此相遇是天意还是人为?”
我愣了一愣,暗自在心里卜算,脑中渐渐出现一个形状奇特的筮纹,依稀记得卜经中的释意是:寒,困顿,达人相助,可镇邪破凶。略一思量,却不觉有什么意义。
“我们师兄弟年岁差了不少,秉性也各有不同,你师父倪火浮放浪形骸,喝酒吃肉,但从不误大事。特别是当徒弟有难,做师父的绝无怠慢,这次倪师弟闭关修炼前,就托付了我来见你,可谓‘人为’,但在你师祖算好的天命大卦里,你与素儿都是早已注定的,这又是‘天意’”
“师父,素儿不是您从梨树下拣到的娃娃么?”那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不错”,梁师伯充满慈爱地望着徒弟:“但就连那棵老梨树,都是你前世因缘带来的,一切皆有定数,只是常人不知道罢了。”他又转向我,神色郑重:“荧儿,你虽有家传卜学,却只懂应对,不知前瞻,没有领会它所蕴涵的浩瀚的智慧,如同在你的天眼上蒙上了面纱。”
我心里如浪潮波动,急于听到师伯指出要害,可是他此时却停住了。“梁师伯,是师父请你来帮我吗?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梁师伯仰头大笑,似乎我说的是一个幼稚的笑话:“我告诉你怎么办你就相信吗?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孩子,如果你掉进了一个泥潭,即使你的师父,也只能给你一个意念,而非绳索,一切还是要依靠你自己的力量!”他又把素儿推到我面前:“不过,你那爱耍赖的师父央求我把素儿借你一用,再送你两个字:‘思卜’,呵呵,足够了!”
素儿一头雾水,嘟着小嘴:“是要把我留给师姐么?那么师父去哪里?是不是不要素儿了?”
梁师伯一边帮素儿勒紧背上的“兵器”,一边劝慰:“这一路你陪同师姐,也多长长见识,师父抓了那花妖就回‘蓝石岛’,一边等你,一边帮你配那最甜的药,最苦的糖。”
素儿毕竟是个小孩子,一听说帮她配那奇怪的东西,高兴得跳了起来。尽管对老人有些不舍,但还是满心欢喜地同意了,三人依依惜别,各自赶路,不再赘述。
回到悦来客栈,刘公公愁眉苦脸地迎了上来:都乱成一团了。来不及介绍素儿,我忙推门进去。
只见地上跪着蓬头哭泣的陈苏苏,巴智宜的剑直指心窝,她不停地哭诉:“皇上,奴家不是狐狸精,冤枉啊……”;李俭则在一边挣扎不止,被两个大内高手按捺着,对着陈苏苏“嗬嗬”傻笑,口水流了一身;那个青楼女子李青青也在场,她静悄悄地跪在一边,手里忐忑不安地绞着一块丝帕。而一脸铁青、端坐在中间的皇上看见我进来,腾地站了起来,眼神闪烁不止,似乎有心思万千,却用平淡的语气掩饰着:
“怎么才回来,可将那狐狸精处置了?”
我见人多眼杂,“恩”了一声,没有细说。然后把素儿拉过来,说路上偶遇小师妹。便带她回来。
“你看李俭这样子,怎么办?”皇上看了一眼素儿,没有心思关照她,思绪还停在原地。
我摇摇头,“需等他自行清心静气,迷香方可解除。我一时也没什么法子。”
皇上哼了一声,面露焦躁:“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搞得人仰马翻,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为朕更事的。”
懒得去理会皇上的牢骚,我看了一眼李青青,问巴智宜:“你们怎么先回来了?”眼神中流露出责备,没有说出口的是,你怎么把她也带回这里了?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太多了。
巴智宜一脸无奈,连忙解释,说李俭突然心神大乱,狂奔而出,他们好不容易才追上,怕再生事端,于是先带他回客栈向皇上禀报,青青姑娘一来惧怕回到那狐狸精住所,二来也是想来回来做个人证。

李青青此时说道:“姑娘,奴家倒有一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想这位小哥没个三五日,也难清心静气,不如去法源寺寻个师父帮他静心。”
“法源寺?”
“恩,离这里大概4里地,有一个香火很旺的寺庙,中了魔障的人常去请法,那里的师父定能帮他。”
“是个法子,快带他去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皇上在一旁催促。
想想李俭现在是心魔作怪,我是毫无办法,去试试倒也无妨。只是那莺翠坊的鬼案子,什么时间去查呢?即使与我们再无关系,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不过当下,先把李俭治好再说吧。巴智宜照例是要跟我去的,素儿伸个懒腰,娇娇地说:“寺庙有什么好玩,素儿就不去了,师姐快去快回,素儿在家给你画个丑人儿玩。”说着从背上取下那件东西,竟然是一支大笔。一直觉得师门奇特,也弄不太清楚这个小师妹习的什么法术,但看她那精灵的模样,相信她绝非平庸之辈。嘱咐刘公公好好照顾素儿,其他人保护好皇上,并且把那两个青楼女子单独关押,觉得万无一失,我才和巴智宜、李俭一起上路。
天色将晚,三人二马,一路疾行。
法源寺地处灵璧县西郊一座偏僻的小山下,路途远不止4里,进得寺庙中,只有寥寥数人出来迎接,空山远寺,也不象香火旺盛之地,另人称奇的是,在法源寺中,有一尊高达丈余的黑色奇石,肌理缜密,质素纯净,不仅坚固稳重,而且抚之若肤。与之相对,似乎有生气蠢蠢而动,从没见过这么奇的石头,法源寺的定远方丈见我流连不前,笑道:“施主身带贵气,必是与王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古‘灵璧石’便是天下第一石,这块石头若不是老衲施了法,倒是一块绝好的贡石,早就送进宫中了。”
我心里一惊,这老方丈火眼神算,竟然知道我们的来历。他说对这块石头施了法,难道此石触犯法理?但有求于人,不便莽然探求究竟,再生事端。我深施一礼:
“方丈,我等只为解同伴心病,绝无其他杂念,还望方丈谅解。”
老方丈微微一笑,抬头看看天边最后一丝落下的晚霞:“施主来的不是时候啊。”
“……”
“施主放心,出家人慈悲为怀,绝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几位请随老衲入内堂医治吧。”
此时李俭又“呵呵呀呀”地闹起来,也顾不上细说,我们几乎是挟持着李俭进入内堂。好不容易把他按捺住,方丈拿出一串晶莹透亮的菩提佛珠缠绕在李俭的身上,然后开始诵经。说来也怪,听着那委婉连绵的经文,李俭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似乎在仔细听辨,眼神从混沌迷离转而变得专注。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尽管对这样的声音似曾相识。第一次去中正殿找元宸的时候,他不就在诵经么?红烛佛经,便是此世元宸的全部依恋……我心里一阵紧,不愿去想,于是挪开了视线。
在不远处的案几上,我看到了一支竹签。
走到近前,看到那是一支下下签:劝君切莫应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若去采薪蛇伏草,恐遭毒手也堪忧。
我愣在那里。这支签必定是老方丈事先求的,签诗分明是让他“闭口存舌,切莫应求”,否则会遭到“暗箭毒手”。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暗害老方丈?
老方丈的诵经声连绵不绝,象鼓点敲在我的心上,他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又何尝不是?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是我疏漏了什么!我想起师伯和师父说的话,“思卜”,可是我现在一点思绪都没有。我深深呼出一口气,闭目凝神,开始倒推这两天的事情。
当我终于找到疑点,冷汗也爬满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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