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过去的艰难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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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教授一回来上课,我就去找他了。
老人一脸倦容,见到我,似乎有重大事件,神情十分紧张。
“夏夏,学校小礼堂出的事情,很蹊跷啊。”
“叶教授,我也是想来告诉您,那天我在场,不瞒您说,小礼堂有、有恶鬼。您相信我,我不是危言耸听,我亲眼看见了,是一个小宫女。”
叶教授听了后退一步,神色惊诧,但很快就镇定了。
“可能你不知道,A大旧址本是前清皇帝的一处行宫,本名叫“隽达宫”因为传言风水不好,清代各朝皇帝都来的少,渐渐把这里当作了贬废的嫔妃们的栖身之地,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那些嫔妃常年阴郁,结果不是抑郁而终,就是忍受不了皇帝冷落而服毒自缢,经常出人命。那些平时服侍嫔妃的宫女太监,自然成了主子发泄的对象,也经常被虐待至死。总之这里不是一个吉祥的地方。后来连年战火,隽达宫几乎被夷为平地,这才新建了A大。
你说看到恶鬼,尽管我是受了多年的唯物主义科学教育,但是有些事情,老头子也是不敢武断。你家世袭卜术,上千年的传承,也不能说都是封建迷信,文革中你奶奶拼死保护的卜经,尽管我看不明白,但知道是一本奇书,深奥的很。
对了,夏夏,你能识鬼,一定也懂得阴阳五行吧?是奶奶教你的么?”
“是的,叶教授,但我现在真是只能‘识鬼’,却拿它毫无办法,我还没有学好法术。”
叶教授点点头:“现在时代不同了,你能学习一点已经是对你奶奶最大的安慰了,当初你父亲誓死不学,并且为了这个离家去了云南,你奶奶大受打击,她曾经和我说过,这是家传的宝书啊,在她这一代断掉,她是愧对祖先的。”
“叶教授,我一直想问您后来的事情,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还有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叶教授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愿意再提,但是看着我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追随叶教授的回忆,我脑海中展现出的是一副这样的画面:
夏云芝,就是我奶奶,她在水池边清洗额头上、手臂上的伤口。
尽管很痛,但是她眉头没有皱一下,她的姿态还是那么从容优雅,似乎生活的磨难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她,这也是因为不远处,站着她的儿子,夏之桓。她要在孩子面前表现最坚强的一面。
因为家族是世代单传绝门秘籍,所以按照惯例,儿子也是要跟随她姓的。何况,她的丈夫已经和组织上说明,和她“划清界限”,不久前,街道上已经帮他们办好了离婚手续。
斗争会的没完没了,都是因为她的丈夫向组织揭发这个“顽固簇拥封建礼制”的老婆,有一本家传的《夏氏卜经》,这一句话,带给她的是灭顶之灾。家传的珍贵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毁的毁,抄的抄,连出嫁时母亲亲手缝制的珍珠缀片的旗袍,也都被抄走了。好在那本宝书连同相关的一些法门物件都装在一个老檀木箱子里,被她藏在屋顶上面,屋顶糊着旧报纸,谁也想不到那里会藏什么东西。但是,她不能保证永远不会有人想到,红卫兵们断定那本书被藏起来了,隔三岔五就来搜一遍,将来他们会不会一时兴起,也去屋顶搜一搜呢。

这时儿子过来,抱住了母亲。
“妈,你疼吗?”
夏云芝转身抚摩儿子的头发:“没事的,不疼。”
“妈,我恨爸爸。”
“桓桓,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他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这么去想。”
“不,我就是恨他!”说完,男孩子就跑远了。
夏云芝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丈夫这样的一介书生,如此轻易地,就被政治运动洗了脑,置亲情爱情于不顾。他向组织“坦白”的赤诚,和他钻研古代碑刻的执著是一样的。同样是书呆子,那个叶枫叶老师,却似乎更加有气节,尽管也因为学术问题被批斗,但从来不肯改变自己的初衷,对自己和儿子也是经常关照,偷偷送钱送米,从来不怕受牵连,倒是更有情义。
想到这里,夏云芝不禁感慨,人啊,真的是难以捉摸的东西,自己的祖辈一直与鬼怪邪魔斗法,屡屡得胜,竟也是斗不过活人,究竟是人更可怕,还是鬼更可怕?正可压邪,人界鬼界各有章法,可是偏偏人心难测,对人心之恶,千年的法术也是毫无办法。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好在当时的政治运动,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概过了一年,“破四旧”的风头过了,斗争会渐渐不了了之,游行和批斗算是少了,尽管经常有人欺负夏之恒,或者激进派来家里宣读**语录、临走砸破锅碗什么的,但也都是小风小浪了。但最令夏云芝痛苦的,是当她想给渐渐长大的儿子传授《夏氏卜经》的时候,遭到了儿子的坚决拒绝。
“我们家就是毁在这本破书上,我不学,就是不学!”
夏云芝这才知道,尽管她尽力去掩饰生活的创伤,儿子的心灵,还是因为这个家的残破而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的桀骜和孤独,似乎就是对这种伤害的反射。
叶老师知道后,也劝她,不学就不学吧,反正目前的情形,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处,还是多学点数理化兴许将来还有用。
但是夏云芝知道,这个世道上,妖魔鬼怪从来都是存在的,无论是人间还是鬼界,总是要有正义的力量去降伏。
果然有一天,革委会的一员“革命小将”偷偷找到了她,一改往常的骄横跋扈,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原来,是革委会的一位重要官员“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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